陆诏年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了。”娄惜朝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了忙音。 最后陆诏年和孟柔还是决定在大理住一晚,心绪不宁,开车不稳妥。 古镇不大,她们却碰到娄惜朝,孟柔没有讥诮这是有缘无分,陆诏年心里知晓。 第二天她们开车上环道,在苍山洱海边喝茶,拍了几张照片,便去昆明了。 陆诏年觉得,至少她要整理好心绪,才能去面对埃德闻。可鬼使神差的,在红绿灯路口,陆诏年打开了和他的聊天框。 稍微出神,屏幕上就出现了一行小字。她拍到了他的头像。 对话框里安安静静的,他没有任何反应。 兴许,他已经删掉微信了吧。 金风玉露,本来就是那么遥远的人,才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 孟柔在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打了个哈欠,直奔主题:“我问你,你是要做陆诏年,还是陆小年。” “什么意思?” “人要忠于自我,才能过的舒坦。” 陆诏年觉得奇怪,瞧了孟柔一眼,“你今天怎么了,要和我讲人生哲学?” “陆大小姐,受你影响,我不禁开始思考,可别说宿命了,连个靠谱的男人都没影。” “……” 陆诏年确实没想到孟柔思考的是这个。 孟柔叹息,“重来一世,喜欢上同一个人的概率的确很渺茫。但万一上辈子我老公好得不得了,这辈子还是让我遇一下吧。” “你怎么肯定你上辈子就有老公?” 孟柔陷入迷思。 * 过了收费站,两个人忽如其来的有些茫然。 “昆明也不小,要怎么找一个人?”孟柔替陆诏年把话说了出来。 陆诏年心静了,又变得果决:“先逛逛好了。” 来到市区,孟柔明显活跃许多,搜罗漂亮的咖啡馆,地道苍蝇馆子,趁夜幕还未落下,又撺掇陆诏年去斗南花市。 陆诏年爬坡上坎不觉得累,一到城市里逛街,便觉四肢不勤。 不过花儿总是惹人喜爱,进了花市,种类繁多的鲜切花让人目不暇接。她们在各摊位间流连,看到一哥们儿包了几百朵蓝玫瑰,让人装进后备箱。 陆诏年想起来说:“孟柔,你感受一下,这是不是你命运般的老公。” 孟柔朝那边乜一眼,“姐才不稀罕。” 孟柔确实觉得,塞一后备箱的玫瑰花已经过时了,可她谈过的恋爱里,没有一个人为她做过这种事。没有过的,孟柔多多少少也想拥有。 “什么命运般的老公,我命里就缺老公。” “你还年轻,装什么恨嫁。” “这话,”孟柔挽起陆诏年胳膊,“我也送给你。” 陆诏年忽然没说话,孟柔以为她误会了,顺着胳膊捏她的手,“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想说,梦里的那个恨嫁,可是啊,”陆诏年看着满集市的花,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我已经不能否认那不是我了。” 孟柔抿了下嘴唇,不想表露出心疼。 天才是不需要怜悯的,有奇遇的陆诏年更不必要。 “小年,我们去找他吧。” 陆诏年回握了孟柔的手,“嗯。” 孟柔捧了一束花上车,陆诏年拿出手机,想尝试给埃德闻打通电话。如果他还在用这个本地号码的话。 电话居然接通了,他那边听起来有点吵。 陆诏年小心翼翼地出声:“我是陆诏年。” 他似乎走了几步,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嘈杂的环境音小了下去。然后他的声音传来,震动她耳朵,“我知道。” “我们,”陆诏年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个主语,好像在他面前很难不胆怯。她又说,“我到昆明了。” “哪个你们?” “我和孟柔……但是是我。” 陆诏年对自己口头表达能力感到烦躁,索性把话说了出来,“我想来找你。” “为什么?” 他比预想中的还要冷淡,甚至懒得揶揄她。 “因为,我想要找你啊。”陆诏年故作少女天真的语气。 哪怕得到他讥讽的回应也好。 “哦。”他只回应了这个。 电话还没挂断,陆诏年觉得还有机会,一旁的梦柔做着夸张表情,给陆诏年提示。 陆诏年点头说:“你东西落下了。” “扔了吧。” “啊?”陆诏年看向孟柔,一面用眼睛问怎么办,一面磕绊地说,“那太不,环保了吧!”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陆诏年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故意说了声,“喂?” “我觉得,还是给你送去吧,你在哪呀?”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你要就留着吧。” 听到他这么说,陆诏年感觉被判了死刑。她对孟柔露出丧脸,孟柔握拳捶了捶胸口,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陆诏年看着手机上分秒流ᴶˢᴳᴮᴮ逝的通话时间,悲悯地等待着电话被挂断。 忽然听到轻微的呼吸声起伏,陆诏年忙把听筒贴到耳朵上。 陆闻恺带着揶揄的口吻说:“不如来教我‘拍拍’。” 拍拍,拍一拍?那天说要教他的,她还没来得及。 这么小的事情,他却还惦记着。 陆诏年缓缓掀起眼帘,眸眼亮晶晶的。 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真的?!”在她张嘴的时候变成了,“装什么可爱啊,说叠词。” 通话蓦然结束,嘟嘟嘟的忙音回绕在耳边。 孟柔一脸无语。 陆诏年以为孟柔嫌弃她乱发挥,没想到孟柔问:“地址呢?” 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陆诏年思忖着,不然再打一通电话过去? 微信弹出提示,她不耐烦地上滑,却点了进去。 屏幕直接跳到和“陆”的聊天框。 他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陆诏年“呜呼”一声,赶忙发动车,不忘叮嘱孟柔,“系好安全带啊。” 见陆诏年一下明朗起来,孟柔温柔地垂下眼睫,笑了。 * 跟着导航到了目的地,陆诏年发现定位地址是一家酒吧,club那种。 孟柔说早知道这种地方,先收拾一下好了。她扑了粉饼,用鲨鱼夹挽发,跟着陆诏年走了进去。 孟柔是酒吧常客,陆诏年很少来,一般来也不喝酒,给孟柔当司机。 一进门,隔着长廊回音壁,震耳欲聋的嘻哈音乐就攻占了耳膜。 陆诏年堵着耳朵进去,靠边站了一排等入厕的男女,在孟柔身上打量了两眼,接着落到陆诏年身上。 陆诏年穿夹克和工装裤,不太辣,全靠一张脸吸引目光。 陆诏年发微信问人在哪,迎头在长廊拐角看见他。 他穿一件复古皮夹克,身型挺拔高挑,逼仄空间里交错的灯光扫过来,照出他轮廓分明的脸。 直接让陆诏年没话可说。 陆闻恺淡淡看了陆诏年一眼,眼风带过孟柔,“跟我来。” 陆诏年不敢不从命。
孟柔贴着陆诏年往人群里走,无畏音量喊说:“帅死我了!” 陆诏年腹诽,骚死了还差不多。 吧里好多外国人,挤挤嚷嚷,没有坐的地方。陆闻恺他们那桌在角落,只有几个人,空间相对宽裕一些。 和陆诏年想的不一样,美森不在,全是陌生人,还有妆容很亚裔的女孩。 陆闻恺一句话都不说,陆诏年在这种地方更难待下去,想打退堂鼓,孟柔一个社牛亮相,挨个握手。 五分钟,孟柔就融入了氛围。 “喝点什么?”他们问。 陆诏年这才接腔:“我开车。” 陆诏年抬眼瞧陆闻恺,他话不多,表现的也不活跃,但回话恰如其分,偶尔还很幽默。 他们拢共相处十五天,只有当炮友才不嫌陌生。 “你不是要我教你吗?”陆诏年扯住他的夹克袖子。 陆闻恺看了过来。 陆诏年怕他没听清,踮脚凑到他耳边,又说了一次。 陆闻恺轻轻偏头,嘴唇就碰到了她脸颊。 陆诏年一下落回地面。 陆闻恺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对话框,拍了拍陆诏年头像。 陆诏年几近石化。 陆闻恺俯身,语调有些冷,“学生无师自通了。” 陆诏年抿紧唇角:“那你让我来是什么意思?” 陆闻恺微微蹙眉。 的确,这也不是什么会当众出丑的事情。可她就是有种,浅浅的被羞辱了感觉。 陆诏年提醒自己放低姿态,原本就是她要来的。 “不管你什么意思,”陆诏年自己给台阶下,“我当时并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需要冷静下来,确认一些事情。” 陆闻恺从桌台的烟盒里抽了支烟放嘴里,伴着星火引燃的一瞬,朝她睨来。 他终于出声:“你确认了吗?” 陆诏年又说不出话了。 在这种地方,她的感觉全然失灵,一点旧影也捕捉不到。 陆诏年不敢承认,她其实怀揣侥幸,希望他是。 不是因为想要终结梦魇的折磨,仅仅希望他是,而已。 “你心里想的什么?”陆闻恺悄声问旁人要了一枚硬币,手拢成拳,把硬币放在了大拇指指甲盖上。 “不如我帮你确认。” 他抬眼看她,也没等到她回答,将硬币抛了出去。 硬币翻飞。 吧里好像定格成了一帧一帧的画面,红的硬币,蓝的人影,动态的,模糊面容的。 陆诏年记起来了,为什么现在才记起来呢? 陆诏年转身冲出人群。 陆闻恺抓住硬币蒙在手背上,扯出一个笑:“可惜不是一美分的硬币。”(林肯硬币) 孟柔不明所以,来不及问陆闻恺发生了什么,跟着去追陆诏年。 水果店浅红色灯光照亮行道,陆诏年双手撑膝盖,喘着气。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孟柔扶起陆诏年,发现她脸上血色尽失,不是因为跑了几步才这样的。 陆诏年看了看孟柔,张嘴不知说什么,转身又往吧里去。 孟柔一头雾水:“陆小年,你搞什么?” * 那个人和她一样姓陆,陆闻恺,字惜朝。她唤他小哥哥。 火光摇曳的灯烛中,小哥哥教她功课; 走马长街,驰骋山野,他们淌过清泉,裹起湿漉漉的衣衫; 浓烟阵阵的麦田里,他们朝着朦胧的月亮起誓—— 今生今世,你不做我的妻,便是下黄泉也不放过你。 究竟都是哄她的戏言,他换了军装,遨游于云月之间。 他留一封遗书,未许来生。 「三妹敬请: 不求天上人间占的欢愉,年年今夜,惟盼你恣意如故,长命百岁。 兄惜朝」 梵语讲刹那,一念九十刹那,一刹那九百念生。原来她这一生,便是他的一刹那。 * 陆诏年为复演千万遍的生死别离而惊慌,为错认而无措,想如果他知道的话该有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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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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