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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当疯批大佬小奶狗后我真香了

作者:薄荷蓝拉   状态:完结   时间:2023-02-05 12:58:03
被迫当疯批大佬小奶狗后我真香了
作者:薄荷蓝拉
简介:
【疯批+先虐后宠+双洁+马甲+团宠+偏执病娇】
  公司破产,唯一依靠的父亲意外身亡,姐姐出卖他后携款潜逃,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另嫁他人……所有人都以为,昔日枫城名门贵公子凌筠瞳这辈子就算毁了,可没过多久,他竟从惨遭抛弃的落魄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商业霸主盛奕宸的心尖宠,狠狠打了所有人的脸。
  那一年,凌筠瞳无意救了盛奕宸一命,同时亦带走了他的心。
  盛奕宸对凌家的小公子一见倾情,此后宠了他一辈子。

第1章 家破父亡
  秋夜,天高露浓,月色绵长。
  凌筠潼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涔涔。
  小夜灯没开,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静得近乎诡异,一如方才梦中的修罗地狱。
  哆哆嗦嗦地撑起身,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摁亮床头灯。
  “啪”地一声,黑暗褪去,浓稠的暖黄色氤氲了一室。
  还没从梦魇中缓过来,凌筠潼浑浑噩噩地倚在床头上,失神片刻,迅速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父亲拨了个电话——
  “爸爸,我又梦见那人了。”
  凌晨三点,正在日本出差的凌文伦几乎是秒接,紧张地问道:“潼宝,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通知林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凌筠潼吸了吸鼻子,细声细气地撒起了娇,“爸爸,我想你了。”
  “乖,你和姐姐在家里好好待着,过几天我就回国了,到时给你带你最喜欢的小丸子和叮当猫。”
  听着话筒里熟悉温柔的嗓音,凌筠潼想象着父亲在那边说话的和蔼表情,心里涌出一点暖意,乖乖地回了个“好”。
  结束通话后,他将手机放到回床头柜,重新钻进被窝里。
  好不容易入了梦,却又是熟悉的修罗场景——
  亮得刺眼的白炽灯,男人不着一缕,肌肉紧实,箍着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充满了侵略性……
  凌筠潼在无助的哭喊中再次醒来。
  他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双臂,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屈辱的眼泪簌簌滚下来,沾湿了枕头。
  这段可怖的梦魇,已经阴魂不散地缠了他整整两年。
  每一个哭醒的夜晚,他都要经历这股锥心刺骨的疼痛,心脏如一根根芒针碾过,连呼吸都带着屈辱的疼。
  都说时间是伤痛最好的良药,可为什么明明已经过了两年,他还是这么地痛苦?
  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仿佛在他心里种下荆棘的种子,随着岁月流逝,生出的枝蔓锁住他的心房,无情地扎入他的血肉,叫他生不如死……
  才刚满二十岁的花样年华,他却已刻上这辈子最痛的烙印。
  —
  天际划过几道闪电,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新建的墓碑前站满了哀悼者,黑衣黑裤黑伞,黑压压地站了一片。
  气氛因为这场大雨变得而更加凝重,在场的人无不面露悲痛,哀伤不已。
  因为葬在此处的,是叱咤商场三十余年,金融界的不败传说——凌文伦,亦是他们的亲戚、朋友、老板。
  凌筠潼跪在墓碑前,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抽抽搭搭地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三天前,那个说要从日本给她带小丸子叮当猫的父亲,竟在归国途中遭遇空难,全机组人员包括一百三十五名乘客,全部不幸丧生,尸骨全无!
  接到电话时,他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晕了过去。
  这是他的父亲,从小疼他,宠他,视他为心肝宝贝的父亲,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亲昵地喊他潼宝了。
  “筠潼,你要节哀……”
  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孩举着黑伞在他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柔声劝道:“凌叔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担心你的。”
  女孩长得十分漂亮,巴掌大的小脸,修眉明眸,唇红齿白,气质优雅不失婉约。
  这是凌筠潼从小长大的青梅,戴岚雅,也是凌文伦为爱子精挑细选的未婚妻。
  “不,我还是不相信……爸爸他肯定没死……”
  凌筠潼仍是泣不成声,盈眶而出的眼泪又滚下几大颗,无止尽的悲伤源源不绝地袭来。
  戴岚雅深叹了声,事到如今,她也不知该怎么抚平他的情绪,只能默默为他拭去眼泪。
  一个大男生哭成这样,未免太过难看,但她能理解凌筠潼的心情。
  凌筠潼母亲早逝,如今连父亲都不在了,一夕之间,凌筠潼彻底从父疼母爱的掌中宝沦为孤儿,这么沉重的打击,任是谁都没法马上接受。
  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地停在雨中,坐在后座的矜贵男人摇下车窗,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边的男孩。
  半响,他缓缓开口,低沉的嗓音醇厚而悦耳,“走吧。”
  随行的特助袁青面露惊讶,不解地看向他,“少爷,您不是来接凌公子的吗?”
  盛奕宸瞥了眼窗外。
  雨幕中,男孩悲痛欲绝,浑身湿透地靠在未婚妻的怀里放声痛哭,对他的盯视一无所察。
  他黑眸微沉,冷冷地吐字,“时机未到。”
  车子启动的瞬间,凌筠潼心有感应般,忽然转头望过来。
  雨水和泪水打湿了眼睛,朦胧视线中,他望着那辆飞速离开的车子,怔怔地问道,“小雅,那是谁?”
  戴岚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来得及捕捉到模糊的车影,摇头道:“不知道,应该也是过来送凌叔的吧。”
  凌筠潼想想也是,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墓碑的照片上。
  父亲生前交友广泛,黑白两道都有他的朋友,凌家最辉煌的时候,即使门庭若市形容也不夸张,他想,也许这人是不方便现身,所以才选择了远远送别吧。
  葬礼结束后,凌筠潼满身疲惫地回到家里,偌大的客厅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管家宝妈也不在。
  “回来了?”妩媚的冷淡女声从楼梯口传来,带着一丝慵懒和漫不经心。
  凌筠潼转过身,看着这个父母二十一年前收养的姐姐,关心地问道:“姐姐,你身体好些了吗?头还疼吗?”
  今天的葬礼,原本该是由凌巧晴这个大女儿来主持的,可临出门时,凌巧晴忽然说她头疼脑胀,非要留在家中休息。
  以为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和自己一样,因为父亲过世的事深受打击,凌筠潼也没多想,更没怪罪的意思,回来了也只是担忧姐姐的身体健康。
  爸爸已经不在了,他不希望家里再有人出事。
  凌巧晴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扭着妖娆的身姿走过来,将一份文件递过去,“你回来的正好,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凌筠潼疑惑地接过来,上面大写加粗的“退婚书”,惊得他顿时瞪大了双眼,语无伦次道:“不、不可能!小雅不会同意退婚的,刚刚我们都还在一起!……我、我现在就问她!”
  说着,他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这是她父母决定的事,你问她有什么用?”
  凌巧晴不屑地睨了凌筠潼一眼,刻薄地说道:“爸现在不在了,没了他坐镇的凌家,和空壳子有什么区别?无利可图,谁还愿意跟你这个废物草包联姻呀?”
  凌筠潼僵硬地捏着手里的退婚书,脸上血色尽失。
  难怪今天的葬礼,戴家只来了小雅一个人,戴父戴母从头到尾都没露过脸,原来,人家已经决定要悔婚了……
  还没消化完情绪,凌巧晴红唇微张,再次投了个惊天大雷,“还有,凌家破产了。”
  凌筠潼脑子轰地一声,震惊地望向她。
  凌巧晴面露不满,忿忿地抱怨道:“爸这回可真是害惨我们了,最后投资的那几个项目都失败了,亏得血本无归不说,还欠了高利贷一大笔钱!那边已经放了话出来,要是不能马上还钱,就把我俩都抓去黑市拍卖!”
  闻言,凌筠潼眼前一阵阵发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抖着唇瓣低喃,“不……!这不可能!”
  他不相信!
  爸爸虽然热衷投资事业,但做事一向有分寸,怎么可能铤而走险欠下高贷巨债?

第2章 蚍蜉撼树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没看到家里都没下人了吗?他们怕被连累,早就收拾东西跑了!”
  凌巧晴重重地哼了声,“真是的!糟老头自个儿死了也就算了,还留这么一大笔债拖累我们!要不是我的签证还没办下来,我早就跟那群人一走了之了!”
  凌筠潼惊愕地望着她,不敢置信话这么冷血无情的话,竟会从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姐姐嘴里说出来。
  虽然凌巧晴只是凌家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养女,可这些年来,父母对凌巧晴的付出,一点都不比他这个亲儿子少,现在爸爸不在了,凌巧晴不伤心难过就算了,还一味地责怪怨怼爸爸,这实在太叫他心寒了!
  凌巧晴现在气头正盛,哪里管他脸色有多僵硬,一屁股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翘起莹白的大长腿,不耐道:“我帮你物色了个金主,夏家的大少爷夏巍,钱我已经收了,到时你只要乖乖把屁股献上去就成。”
  太过粗鄙的话,叫凌筠潼瞬间涨红了双颊,怒声道:“姐姐,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
  “嚎什么呀!我耳朵又没聋!”凌巧晴冷嗤了声,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昨天刚做好的美甲,“反正你都被戴家退了婚,我下个月就要去加拿大留学了,为了我的美好前程,你这个做弟弟的,出钱出力供我读书也是应该的。”
  凌筠潼彻底惊呆了,等反应过来,断然道:“不可能!我是不会同意的!”
  凌巧晴皱了皱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刻薄地冷笑道:“凌筠潼,麻烦你认清事实好么?凌家已经破产了,你不去给富二代当地下情人赚钱吃饭,难不成要去会所当鸭被万人骑?”
  “赚钱的途径那么多,我为什么非得卖身不可!?难道我就不能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
  “你问这话不是自取其辱吗?就你这肩不能挑手也不能扛的废人,除了有个好皮囊,你以为你还有别的可取之处?!”
  凌筠潼被最后那句话深深地侮辱到了,不觉攥紧了拳头,咬牙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做这种龌龊的事!永远不可能!”
  没料到往日温顺的凌筠潼忽然变得这么强硬,凌巧晴脸一沉,冷冷地说道:“你别忘了,我是凌家的长姐,无条件听从长姐安排,就是你这个当弟弟应尽的义务!”
  义务!?
  不经他同意,擅自把他卖给别人当玩物,还有脸这是他这个弟弟的义务!?
  看着这张熟悉又尖酸恶毒的脸,凌筠潼忽然觉得无比可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凌巧晴脸色更难看了,“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凌筠潼深吸了口气,目光直视着凌巧晴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我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钱是你收的,要怎么应付夏巍,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可是你的姐姐!我给你们凌家当了这么年的女儿,你扪心自问,过去我有对你和爸不好吗?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我放弃留学的机会,看着爸爸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我要真从了你,爸爸才会不得安宁!你这么想要留学,为什么不自己去赚钱,凭什么要牺牲我!?”
  “就凭我是你姐姐!”
  凌巧晴狠狠地喘了一口气,恨声道:“凌筠潼,你别不知好歹!夏巍在圈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人巴不得能爬上他的床!要不是他指定要你,你以为这么好的事能轮得到你吗,我早他妈自己上了!”
  凌筠潼抿紧唇,极为冷淡地看着这个女人,心里的厌恶到了极点。
  爸爸尸骨未寒,她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了本性。
  撕掉伪装的假面具,这个姐姐只剩下自私自利,他只恨自己太迟钝,没早一点发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那夏巍是什么人?年纪大得都可以当他爸了,已有家室不说,还借口老婆生不出蛋,明目张胆在外面养了不少彩旗,什么网红小模特小明星,各种负面新闻层出不穷。
  他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都知道此人品性恶劣,更何况是在上流圈混的如鱼得水的凌巧晴?
  她明知夏巍就是个大火坑,却还是迫不及待地要把他推下去,何其歹毒,其心可诛!
  见凌筠潼迟迟不出声,凌巧晴以为他屈服了,得逞地笑道:“反正我已经跟夏少说好了,定金我也拿到了手,你现在就是不从也得从!”
  凌筠潼捏紧垂在身侧的手,努力缓了语气,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姐姐,我理解你想出国留学的心情,可你也不能为了自己牺牲我这个弟弟吧?爸爸虽说是欠了高利贷,但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我们……”
  “行了,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有的!”凌巧晴不耐打断他的话,掏了掏耳朵,漠然道:“他有苦衷是他的事,我只关心我的前途,至于别的,关我什么干系呀?”
  丢下这几句话,她站起身,扭着臀扬长而去。
  客厅终归寂静,凌筠潼僵硬地站在原地,心里一片麻木不堪。
  ……
  震耳欲聋的酒吧里,舞池里早已是群魔乱舞,红男绿女贴在一块挥舞热汗,纵情享受着纸醉金迷带来的快乐。
  凌筠潼坐在吧台前,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
  这原本不是他这个乖宝宝会来的地方,可他心情苦闷,又无人可诉,就只好来这个传说中的地方一醉解千愁。
  在踏入这间店前,他刚被前未来岳母赶出戴家的大门。
  原本,他是打算去找戴岚雅求助,看看能不能借点钱先还了夏巍的定金,但他扑了个空,戴岚雅并不在家,是戴母接待了他。
  这个曾温柔和蔼的阿姨,和凌巧晴一样,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刻薄地嘲讽他是个丧家之犬,还警告他以后不准对戴岚雅纠缠不清,因为她女儿已经有了新的门当户对的未婚夫。
  记起戴母当时那不掩鄙夷冷酷的面容,凌筠潼浑身的血液都要冻僵了,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下肚,高浓度的冰凉酒液穿过肠胃, 令人神经麻痹,然而情绪却被无限扩大了般,越发地无助孤单。
  他看着眼前的喧闹欢腾,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外来客,想走,却又害怕回到那个充满伤心绝望的家。
  不是不清楚他和戴岚雅的婚约,是源于两家商业利益的结合,可打小和戴岚雅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有戴父戴母长久以来的关怀备至,让他天真地以为,即使他不是凌家公子,他们也是真心喜爱自己,并希望他能成为戴家的一份子的。
  殊不知,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人家看中的,只有他凌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从来都不是他这个人,从不是。
  凌清瞳脑子昏昏沉沉的,心很痛,很酸,很无奈,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爸爸从小就教他要做个正直善良的人,却没有教过他,当他不在的时候,他该如何坚强地面对这个无情冷酷的世界。
  往后的路,他该怎么走?真要去给那个夏巍唱菊花台吗?高利贷的债又该怎么办呢?……
  被这些问题搅得脑子疼,凌筠潼更是心乱如麻,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借酒浇愁。
  十年份的波尔多很快被干得只剩小半瓶,他趴在桌上,醉意朦胧。
  昏昏沉沉中,有人走到面前,低头在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听不清,也不想去理会,伸手就去拿面前的酒杯。
  可那人却钳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喝下去。
  掌心传来的炽热温度,令他本能地泛起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挥着双臂,意图将对方推得远远的。
  两年前,他经历了一场十分可怕的劫难,被强,暴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从那之后,他就开始很排斥别人的碰触,就算是戴岚雅,也只能和他简单拥抱,或者牵牵小手而已。
  这个人显然逾矩太过,哪怕是出于好意,他也抗拒接受这样的碰触。
  连着被他推了几次,对方似乎耐心告罄,一把将他横空抱了起来,大步迈向酒吧门口。
  脚忽然离地腾空,被人控制的感觉让凌筠潼瞬间酒醒了大半,拼命拍打对方的肩膀,大声呵斥,“你干什么!快放下我!”
  然而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盖过了他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而他那点力道对男人而言,也如蚍蜉撼树般徒劳无功。
  “砰”地一声,他被塞进了车里,没等反应过来,一具温热的男性身躯就压了下来。

第3章 果然是他
  “呵……”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闷笑声,凌筠潼呼吸一滞,猛地抬头,就撞上一双深黑幽邃的眸子。
  这是个长相极为出色的男人,肤白胜雪,五官精致邪魅,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瞳仁幽深如古潭,在窗外霓虹灯的折射下闪着异样的光,仿佛点着两簇火苗,又像是猛兽看到可口鲜美的猎物,散发着志在必得的炙热光芒。
  短暂的对视中,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袭上心头,凌筠潼瞳仁一缩,某些深入骨髓的记忆被忽然唤醒,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
  这人的眼神,脸型的轮廓,还有这个声音……逐渐和噩梦中的男人重合,完全叠为一体。
  没等他惊叫出声,男人薄唇微勾,稍稍压低了头,几乎是贴着他柔软唇,轻声呢喃,“宝贝,两年不见,你长大了。”
  是他!
  果然是他!
  凌筠潼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简直不敢置信,有生之年,他居然还会重遇这个无耻的强暴犯!
  积累了两年的怨恨,一下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他气得眼眶发红,想张嘴怒骂,可是喉咙却像被人狠狠掐住,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男人似乎对他这个还记得自己的反应很满意,轻笑了声,清冽好闻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洒在他的逐渐冰凉脸上,“我真是太幸福了……时隔七百五十六天又十二个小时二十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凌筠潼抑住心底的惊惶和震撼,咬着牙,强装镇定地瞪着眼前的男子,“你想做什么?”
  男人抚上他苍白的脸颊,深幽如寒潭的眸子盈满足以陷溺人心的痴迷,嗓音像裹了诱人的蜜糖般,带着蛊惑的味道,“当然是来接你回家,我的小王子……”
  他嘴里吐着思念之情,大掌痴恋地摩挲他雪嫩的脸,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珍惜无比的宝贝。
  凌筠潼却被他摸得浑身僵硬,抖着唇,哆哆嗦嗦地地开口,“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你休想再像以前一样……”
  他微微挑眉,沉沉地笑起来,“法治?宝贝,你怎么跟两年前一样,还是这么地天真可爱?”
  凌筠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在男人鹰眸般的注视下,他忽然觉得自己像只小兔子,无路可逃,那么地无助,那么地弱小。
  极度惶恐之下,他禁不住奋力挣扎起来,企图闪避男人滚烫的体温,可男人却故意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铜墙铁壁似的,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
  时隔两年,凌筠潼再次领略到自己和这个人的力量悬殊,仓皇中,他侧过头,牙齿狠狠咬在男人的手臂上,趁着男人分神之际,迅速爬起来准备逃脱。
  可还没等碰上门把手,就被男人狠狠地摁在车后座上。
  凌筠潼霎时倒抽一口气,拼了命扭动身子,张嘴想大声呼救,嘴巴却被封住,只能勉强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历史倒退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被触碰过的地方在疼,而心,更是疼如刀割!
  他好怕!
  他不要再经历那种痛苦!
  谁……谁快来救救他!
  他想起父亲那张温和慈爱的面孔,想开口喊爸爸,却又很快记起一件更为绝望的事,他的爸爸已经不在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精神支柱,已经在三天前永远地离开了他。
  泪水霎时泛滥,凌清瞳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一定是梦,是他过去这两年里做的某一场噩梦!
  梦醒了,这个男人就消失了!
  可针扎般地痛苦,让他不得不接受这男人不会消失的现实。
  忽然好想死去。
  恨不得自己从没出生在这世界上,这样,他就不用遭遇这样的痛苦了……
  昏昏沉沉中,凌筠潼的意识渐渐远去。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他听到男人在耳边沙哑低喃,“好好珍惜这最后的自由,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点什么,可是浓重的疲倦却让他睁不开眼,很快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第4章 陈年旧事
  凌筠潼是在总统套间的大床上醒来的。
  入眼的是一盏镶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吊灯,奢华而宽阔的卧室里,落地窗开着,凉风从外面灌进来,撩起白色的帷幕。
  他定定的看向头顶的水晶吊灯,好一会儿涣散的瞳孔内才逐渐恢复聚焦。
  意识归拢后,他猛地掀开身上的薄被想下床,可随之传来的酸痛疲惫,却让他无力地跌回床上。
  晨光透过窗户的玻璃,轻柔地打在他单薄的身子上,本该温暖的清晨,他却浑身泛冷,哪里都冷,从手指尖到头发末梢,从脚底到心口,冻得他神级几乎要麻痹。
  这是梦吗?
  当年父亲耗尽心思也没能揪出的罪魁祸首,怎么忽然出现了?
  而且不仅出现在他面前,还再次凌辱了他!
  凌筠潼无比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酸疼的身体,却残忍地提醒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强暴犯是真的。
  昨晚他被任意欺凌生吞活剥,也是真的。
  心里漫出无边的悲哀和绝望,他忍不住地抱住头,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温柔地裹住他纤瘦的身子,本该温暖的清晨,他却如置寒冬腊月,愤怒和恐惧占据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逼得他眼眶烫得厉害。
  忽然就握紧拳头,朝着空气撕心裂肺地尖叫,“混蛋!你会遭到报应的!”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个不知所踪的强奸犯,根本听不到他愤怒的咒骂。
  空气中飘着混了檀香栈香的沉木香味,很轻很淡,携着某种雅致而熟悉的气息。
  凌筠潼刚开始还没注意到,等辨认出来,忽然变得极度暴躁起来。
  因为昨晚那个强爆犯,身上就有这股淡淡的香气。
  他难受地捂住嘴,恶心得只想吐。
  当即也顾不上太多,他挣扎着爬下床,随手抓起放在床边的一套衣服套上,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充满那男人气息的地方。
  出了酒店,他随手拦了辆的士上车回了凌家。
  刚入门,就撞到正准备出门寻他的凌巧晴。
  凌巧晴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跌倒上,抬头看到是他,气得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怒骂,“凌筠潼,你昨晚死去哪里了!手机也不带上,你想害死我啊!”
  昨天和凌筠潼摊牌后,她跑出去找朋友花天酒地了,一直玩到今早才回来。
  发现凌筠潼不在房间后,连手机也一并丢在床上没带,她以为凌筠潼跑了,生怕到时没法给夏巍交差,着急忙慌地就打算跑出去找人,结果就撞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凌筠潼。
  凌筠潼没做声,神情麻木地站在她面前,任由她发泄怒火。
  凌巧晴骂骂咧咧了好一会,见他始终不还嘴,心里越发地烦躁,不耐地问道:“你干嘛了?哑了还是聋了,回句话会死吗?”
  凌筠潼没马上作声,涨红的眼睛一瞬间涌过无数痛苦的情绪,隔了好半响,这才哆哆嗦嗦地坦白,“……昨晚,我遇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强暴犯,又被他欺负了……!!”
  最羞耻的隐秘说出口后,凌筠潼忍不住捂住嘴,压抑已久的眼泪像打开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汹涌而出。
  他知道凌巧晴绝不是合适的倾诉对象,可他实在太痛苦了。
  他需要鼓励,需要温柔的宽慰,哪怕是一个轻轻的拥抱都好。
  父亲意外身亡,未婚妻退婚,他上门求助不成,还受尽了前未来丈母娘的无情奚落,本想买个醉消愁,却再一次经历了两年前的那场劫难。
  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让他绝望得,恨不得自己这一刻是死的。
  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这残酷无情的现实了。
  凌巧晴没料到他竟遇到了这种事,不由大吃了一惊,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和她这个领养回来的假千金不一样,凌筠潼才是真正的贵胄公子,生下来就是凌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从小极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完全不知人间疾苦为何物。
  可两年前的一场意外,让这个高贵的凌少爷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凌巧晴还记得,那天是凌筠潼的生辰,才刚过完生日宴,凌文伦就带他出席了某个慈善晚会。
  本想走个过场就回去的,可凌文伦遇到了几个好友,不知不觉就应酬到深夜,凌筠潼因为不胜酒力,被凌文伦亲自送去了VIP室休息。
  结果刚离开没多久,凌筠潼就出事了。
  等凌文伦赶到现场时,凌筠潼已经被折腾的不省人事,而施虐者早已不知所踪。
  爱子遭此侮辱,凌文伦哪里能忍得住,当即动用了所有人脉关系,对这个江城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
  然而忙碌了大半个月 却一无所获,犯人犹如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线索。
  当时出席宴会的人太多,无法一一核实排查,而相关区域的监控器,又正好齐齐出了故障,根本无法锁定可疑人物。
  而唯一接触过犯人的凌筠潼,却因为现场光线太暗,加上情绪激动惶恐,也没看清那人的真面目,除了知道对方是个身形高大的强壮男子,其他一无所知。
  为了凌家的声誉和凌筠潼的未来着想,凌文伦没有继续搜查,而是将消息强行封锁下来,除了他的几个心腹,圈里知情的人寥寥无几。
  凌巧晴当时正在离家千里之外的京市念大学,对这事无从得知,也就是放假回家时,一次无意中偷听到凌文伦的电话,这才清楚了个大概。
  她怎么都没想到,当年凌文伦千方百计都抓不住的人,如今不仅找上门,还再次……
  凌巧晴目光移到凌筠潼的身上,不怀好意地打量起来。
  坦白说,她早就看不顺眼这个没血缘的弟弟了,这会听到他遭此不幸,不仅不同情怜悯,反而心情愉悦通体舒畅,爽得不得了。
  虽然凌筠潼一直待她不错,把她当亲姐姐一样地关心爱护,可那又怎么样?
  凌文伦口口声声说她和凌筠潼是手心手背,都是他的心头肉,可实际上呢?在凌文伦之前所立的遗嘱里,凌家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包括整个凌氏集团,几乎全是凌筠潼一个人的,而她这个养女,只分到凌氏集团一点点的股份。
  说到底,在凌文伦的心里,凌筠潼才是凌家真正的血脉,而她,不过是凌文伦一时心血来潮领回家养的孤儿罢了,就算冠上凌家的姓,也永远只是个外人。
  想到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凌巧晴莫名烦躁,带着这股恶意,阴阳怪气地劝说道:“算了,谁叫你这么倒霉呢?就当被狗啃了一口吧。”
  她才不管凌筠潼被人强了多少次,反正夏巍只说要人,可没规定凌筠潼一定是处的。
  现在既然凌筠潼回来了,她也就安心了,至于别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凌筠潼本就郁愤不堪,再听到凌巧晴这么一说,更是心如刀割,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转身就想离开。
  凌巧晴却喊住了他,“慢着,我还有话没说完。”
  凌筠潼背对着他,深吸了口气,克制地回道:“我现在很累,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我就说几句,费不了你几分钟。”凌巧晴抱起双手,一脸傲慢地说下去,“昨天忘了跟你说,夏总今天会来接你,你做好准备,等着跟他去过好日子吧。”
  凌筠潼瞳仁一震,转回头愤怒地瞪着她,“这是你擅自答应他的事,我根本没承认!要准备你自己去准备,这种所谓的好日子,留着你跟他一起过吧!”

第5章 终是错付
  “我不是说了吗?要不是夏巍看上的是你,我早他妈自己上了,不然哪轮得到你呀!”
  凌巧晴对他的怒斥不以为然,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屑道:“你也别守什么贞节牌坊了,反正你早就被男人搞过了,要脏早脏了!而且夏巍怎么说也比那个白瞟你的强暴犯强吧,你给人家搞了两次,人家付你一毛钱了吗?
  相比之下,人家夏巍多大方啊,你人都还没过去,他就先打了两百万定金过来,出手这么阔气,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这么好的金主,你还有什么好嫌弃的!”
  凌筠潼这下被气的,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忽然觉得无比可笑,他期盼的安慰没有,渴望的鼓励也没有,这个他曾经视为亲姐的人,毫不在意地用最冷酷无情的话,尖刀子般地刺入他的心里,扎得他鲜血淋漓,汩汩流出。
  两年前,他被人强暴的那个夜晚,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眼泪哭得停不下,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混蛋!
  而凌巧晴现在却以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说出来,简直就是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割上一刀!
  愤怒之中,他看到凌巧晴手里握着的手机,眸光一闪,身体比意识更快地抢过手机,想也不想地按了三个数字键:110
  凌巧晴瞧见了,冲上前劈手就夺回了手机,在电话接通之前赶紧掐断,“凌筠潼,你要干什么?!”
  “报警!”凌筠潼朝她出手,“手机给我!我要让那个混蛋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行!”凌巧晴将手机藏到自己背后,“你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凌筠潼愤怒地质问。
  “废话,这事要是爆出去了,你让夏巍还怎么要你啊?!”凌巧晴拧着眉,语气充满烦躁。
  她很清楚男人的劣根性,夏巍也许不在意凌筠潼是不是处的,但如果知道凌筠潼是被人强暴才失了清白,那心里肯定不得劲,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不给她付尾款了。
  她现在正急缺钱呢,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岔子。
  “那是你擅自跟他谈的事,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他!”凌筠潼大声吼了回去。
  凌巧晴冷笑了声,“凌筠潼,你现在说白了就是一被人玩烂的货,趁着人家现在稀罕你,赶紧珍惜机会好好地抱稳大腿吧!不然等你后悔了再想回头,人家估计都不稀罕你了!”
  凌筠潼无语凝噎。
  心彻底寒了,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姐姐,她的善良温柔,过去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演给他和爸爸看的。
  现在凌家破产了,爸爸不在了,她也就不再伪装了。
  这么多年的姐弟亲情,终究是他错付了!
  “瞪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凌巧晴抱起手,冷冷地说道:“当然了,你跟不跟夏巍倒还是其次!可你要搞清楚,真报了警,你父亲当年千方百计压下来的丑闻,就会被你亲手被送去给别人当茶余饭后的笑谈!到时候你们凌家的面子往哪儿搁?你还要不要做人了?!就算你自己无所谓,好歹也替你死去的爸爸想想吧?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你让凌家蒙了羞,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凌筠潼蓦地僵住,满腔的怒火犹如被泼了一桶冰水,彻骨生寒。
  是啊,爸爸一直把声誉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可能容许凌家曝丑闻?
  两年前的那场劫难,差点没让他抑郁自杀。
  面对整日萎靡不振的他,爸爸曾一遍又一遍地发下重誓,说一定会揪出犯人,用法律的武器给他讨回公道。
  可结果呢?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爸爸就食言了。
  他很难过,却也只能接受这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他明白爸爸的苦衷,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如果继续查下去,很有可能会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桩丑闻,到时凌家辛苦多年积攒的声誉,会因为他一个人蒙上羞辱的影子,而他也会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
  权衡利弊之下,爸爸选择了让他吞下这个闷亏。
  凌巧晴看着凌筠潼似乎冷静下来了,换上虚伪温柔的笑容,张开双臂轻轻地搂住他,“筠潼,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愤怒不甘都于事无补。与其这样,你不如振作精神重新开始,依我看,你跟了夏巍就很不错啊,他暗恋了你这么久,一直对你一往情深,你要是跟了他,他肯定把你当宝贝一样疼爱,最关键的是,他很有钱,跟着他你不会吃亏的……”
  “别说了。”凌筠潼打断她的休休不喋,轻轻地推开她的手臂,疲倦地回应,“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就最好了。”凌巧晴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笑着:“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姐姐我的下辈子就靠你了,爸爸也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说完这话,她哼着歌,心满意足地上楼补觉去了。
  凌筠潼呆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情麻木,泪水无声地滚下来。

第6章 强人所难
  从家里出来,凌筠潼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和司机报了夏氏集团的地址。
  午后的艳阳十分浓烈,他靠在车窗旁,被照进来的阳光晒得皮肤发烫,心神却有点恍惚。
  路上接到凌巧晴打来的电话,气急败坏地骂他又去哪里了,他回了一句,“我去找夏巍说清楚。”
  电话里传来凌巧晴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他默默地听了一会,挂断电话,拉了凌巧晴进入黑名单,疲倦地往后靠上椅背。
  从计程车下来后,他站在夏氏大厦门口,深呼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迈进大楼,直奔前台。
  “你好,我想见一下夏总。”
  前台小姐正低头忙着整理文件,抬头看到面前站了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小哥哥,少女芳心狠狠一荡,忙不迭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凌筠潼愣了下,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有的。”
  “这样啊……”前台有些为难,本想按规矩把人拒之门外,可是一对上男孩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却怎么都狠不下心了。
  犹豫几秒,前台破例地拿起话筒,“您稍等,我先给总经办打个电话。”
  顶楼,夏氏总部办公室外,整齐地站着两排保镖,清一色的黑西装,神情肃冷。
  宽敞的办公室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年近五十,头发早已谢顶的夏巍,一脸恭敬地看着他对面的盛奕宸,讨好地笑问,“盛总忽然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贵干到没有,只是听说你最近干得不错,特意过来跟你讨教几招。”盛奕宸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薄唇微扬,含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夏总应该不会藏私吧?”
  夏巍心里得意,面上却装得谦卑,“盛少抬举我了,跟您如日中天的盛氏集团相比,我这只能算个不入眼的二流货,小打小闹而已,哪能在您这位关二爷前耍大刀。”
  盛奕宸嘴角的笑意加深,似乎被他的吹捧取悦了。
  正聊着,门外响起秘书的叩门声,“夏总,有位叫凌筠潼的客人来访,您要见吗?”
  夏巍闻言一愣,没想到凌筠潼忽然来了。
  他这里还有贵客招待,哪有心情应付别的,不耐道:“不见,没看见盛少在这里吗?告诉他我没空。”
  “为什么不见?”盛奕宸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咖啡,慢斯条理地说道:“这位凌公子现在恐怕不怎么好过,凌家破产了,唯一依靠的父亲也因为空难过世,夏总这会还给人家吃闭门羹,未免不太近人情?”
  “这……”夏巍为难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命秘书放了人进来。
  没过多久,门开了,凌筠潼从外面走了进来,抬头看到坐在大理石桌后的夏巍,略略点头,“夏总,你好。”
  “凌筠潼,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你最好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夏巍交叉的双手放在桌上,神情倨傲,高人一等的傲慢姿态捏得稳稳的。
  盛奕宸仍坐在刚刚的沙发上,唇角微勾,饶有兴味地打量那边的人。
  会客区域前立着一排书架,挡了他大半的身影,凌筠潼此时注意力也都在夏巍那边,一时没发现那边还坐着个人。
  凌筠潼暗暗给自己打气,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明说来意,“很抱歉打扰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关于你和凌巧晴背着我私下谈的协定,我不承认,更不会接受,请你对我死了心吧。”
  来夏氏集团的路上,他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
  他是绝对不可能出卖自己的,既然凌巧晴说夏巍今天会过来接自己,与其待在家里等着,不如主动出击找上门当面拒绝夏巍。
  这种事还是得讲究你情我愿的,夏巍虽横,却是个极要面子的,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不会怎么为难他。
  凌筠潼想得简单,然而夏巍也不是吃素的,闻言也不觉意外,双手一摊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想毁约啊?行啊,只要你还我两千万的违约金,我当然不会强人所难。”
  凌筠潼眉头微皱,“这是凌巧晴跟你谈的,我对你们之间的协定一无所知,这笔违约金不是我的责任。”
  夏巍冷笑了声,“你以为你一句一无所知,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凌筠潼,你也太天真了吧!”
  “我不是凌巧晴的私人物品,她没有权利把我卖给你,所以,你们的约定跟我无关。”
  凌筠潼神色不变,顿了一顿,又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你应该找凌巧晴算,而不是我。”
  言尽于此,他不欲多说什么,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没料到凌筠潼这么不给面子,夏巍表情一沉,霍地站起来,“站住!谁说你可以走了!”
  凌筠潼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心平气和地道:“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既然夏总还在上班,我就不叨扰了。”
  夏巍脸色僵得更难看了。
  他早就馋上凌筠潼这块小鲜肉了。
  这念头从四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十六岁的凌筠潼就萌生了。
  这男孩有一双比麋鹿还干净纯澈的眼睛,白白的皮肤看着比花还娇嫩,漂亮得像个橱窗里的大型洋娃娃,他一下就被勾起了虐意,做梦都想玷污了这个精致无暇的男孩。
  只可惜凌家太子爷这块天鹅肉,不是他这个老蛤蟆能肖想的。
  凌文伦很小心地守着这根独苗,把儿子当古代闺秀一样地养在家里,就算偶尔出来交际应酬,他也会寸步不离地贴在儿子身边,根本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好在他等到了凌家落魄的机会,这个从前只能远观的娇嫩小公子,如今落到了他手里,他一定会纵情肆意地好好玩弄一番,这才对得起自己从前那些朝思暮想。
  这么想着,夏巍内心一阵躁动,要不是这里还有外人在,他真想现场就办了凌筠潼!
  凌筠潼被他那双浑浊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浑身一阵恶寒,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正想着要怎么打破这诡异的僵局,忽然,空气中传来男人低低的轻笑声。
  凌筠潼心脏猛地一抽,脸唰地一下惨白。
  是他出现幻听了吗?
  为什么,他竟听到了那个混蛋的声音?

第7章 别无选择
  凌筠潼僵硬地侧过头,这才注意到书架后还坐着一个男人。
  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和昨天晚上一样,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漂亮的长腿以一种很优雅的姿势交叠着,乌黑浓密的长发束在后面,看上去俊美又邪魅。
  这男人身上有一种阴柔温雅的气质,却不显半点女气,那双古潭般的墨黑色眸子,深邃如夜空,叫人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过去。
  面对如斯俊美的男人,凌筠潼却完全惊艳不起来,反而像撞见了厉鬼般,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天敌盯上的猎物,心口都差点当机。
  他想跑,可脚却像灌了铅似的,僵得完全不能动弹。
  男人似乎觉得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非常有趣,微微眯细了眼,笑意在唇边缓缓地绽开。
  夏巍并未留意凌筠潼的异样,想到自己方才的气急败坏都被盛奕宸看到了,难免有些挂不住脸,讪讪然地笑道:“不好意思啊,让盛总看笑话了。”
  盛奕宸收回定在凌筠潼身上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调笑道:“我不知道,原来夏总还好小鲜肉这一口。”
  反正都被看到了,夏巍也没再忌着,搓着手嘿嘿笑道:“这不是女人玩腻了,想换个滋味尝尝嘛……”
  “哦?”盛奕宸轻挑眉毛,“如果我没记错,夏总以前似乎只碰没开过苞的少女,不知道你这个喜好,是不是男女一视同仁?”
  “那是当然!别人玩过的二手货,我是坚决不碰的,男女都一样!”夏巍一脸得意,语气还挺骄傲。
  盛奕宸轻笑了一声,目光移向凌筠潼,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吗?那恐怕有人要让夏总失望了。”
  凌筠潼心猛地一抖,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正想说什么,夏巍却先他一步疑惑地问道:“盛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奕宸没答他的问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抚平领口上的褶皱,慢步踱至凌筠潼面前,唇边勾着似有若无地浅笑,上上下下地打量凌筠潼。
  顶着他审视的目光,凌筠潼头皮一阵发麻,神经紧得仿佛被拉至极限的琴弦,只要稍加施力就会断裂成半。
  两人对视半响,盛奕宸忽然低笑出声,眼神充满戏谑,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意思就是,凌少爷在昨晚……不,在更早的两年前,已经不是白璧之身了。”
  凌筠潼呼吸滞住,扣紧齿关,屈辱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竟有这种事!?”夏巍被这个信息震到了,凶狠的目光唰地扫向凌筠潼。
  根据他之前的调查,被父亲长年圈养在家里的凌筠潼生活十分单调,几乎没什么朋友,虽然有戴岚雅这个未婚妻,但两人的交往也只限于牵手,连拥抱之类的亲密举动都很少,更别说更进一步的接触了。
  就是因为确定凌筠潼够纯够干净,他之前才痛快地付了凌巧晴的两百万定金!
  结果现在却有人告诉他,凌筠潼原来早就被人玩过了!?
  “不信的话,你可以和凌公子当面求证。”
  抛下这两句话,盛奕宸没再理会他,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凌筠潼僵硬苍白的小脸,缓缓地俯下身,凑近他的耳朵,以只有两人才听到的音量低声笑语,“昨晚,我玩得很尽兴,真希望往后每个夜晚都能这么尽兴。”
  他的嗓音很沙哑,缠绵,浓烈,毫不掩饰,凌筠潼听得气血一阵上涌,用力推开他往后退了两步,瞪着他的眼角仿佛着了火,冒着疯狂的仇恨的光芒,恨不得亲手撕烂这个男人的嘴!
  同样愤恨的还有夏巍,油腻的肥脸因为恼怒变得扭曲狰狞,要不是盛奕宸挡在跟前动不了手,他早就一拳揍上凌筠潼的鼻子了!
  他伸手指着凌筠潼,咬牙切齿地逼问道:“凌筠潼,他说的是真的?!”
  凌筠潼强忍住内心的愤恨,对上夏巍杀气腾腾的目光,字句清晰地回道:“没错!是真的!”
  话说出来后,意料之外的,他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堪,反而有种释然和解脱。
  虽然这两人都是肮脏的无耻败类,但只要能摆脱其中一个,他宁愿承认已经发生过的恶心事!
  亲耳听到他的承认,夏巍更是勃然大怒,“好啊!凌筠潼,没想到你这么会装!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有多纯洁多干净,原来早就被人玩烂了!妈的,算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凌筠潼别开脸,没去看他那张恶心至极的面孔,而是转向盛奕宸,怒声道:“你这个混蛋!你会遭到报应的!”
  “你在生气吗?为什么?我不过是帮你说出事实而已。”盛奕露出无辜的表情,似乎对他的怒骂感到费解。
  凌筠潼握紧双拳,发誓般地说道:“你等着看吧,我绝不会原谅你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跪下来求我原谅!”
  盛奕宸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很“好心”地提醒他,“有志气,不过你最好快一点,不然,我会以为你只是想跟我过个嘴瘾而已。”
  凌筠潼气得心口一阵剧烈起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猛地走向门口。
  手刚碰到门把手,夏巍狠厉的声音在身后阴测测地响起,“违约金的事没解决就想走,门都没有!要么你人留下,要么,就拿两千万出来!”
  凌筠潼正是急火攻心,头也不回地驳斥道,“我说过了,谁和你做的约定,你就找谁要违约金!你和凌巧晴的协议跟我没关系!”
  夏巍冷笑,“凌筠潼,你该不会以为,区区这几句话就能把我打发了吧?”
  凌筠潼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梗着脖子大声道:“我没拿钱,也没钱赔你!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的选择?”
  夏巍重重地哼了声,用一种近乎轻蔑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眼,嫌弃道:“虽然你已经被人玩过了,不过就你的姿色,拎去夜场随便卖一卖,应该还是能回些本的。”
  凌筠潼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说道:“夏巍,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你敢对我乱来,我就报警,让警察抓你去坐牢!”
  这话成功地盛奕宸破了功,一时没能忍住,掩着唇低低地笑了起来。
  凌筠潼霎时涨了个满脸通红,恼恨地瞪了他一眼。
  他知道自己这话很幼稚,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可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更别说跟人争吵了,这已经是他竭尽所能说出来的最重的话了!

第8章 有此雅致
  夏巍嚣张地笑了声,满不在乎地说道:“好啊,随便你去告!我就看有谁不要命了,敢动我夏巍一根汗毛!”
  这话令凌筠潼感到不寒而栗,虽然他涉世不多,但也并非单纯如白纸,他知道这社会藏着许多阴暗面,即使是法律,有时候也不得不在钱权面前亮天窗。
  虽然很无奈,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夏巍真想要对他怎么样,以他现在的情况,确实毫无反抗的能力。
  夏巍看着他僵硬发白的脸,嘴角扯出一抹残笑:“夜场的头牌一个晚上是两万块,还是在身子比较干净的情况下,你嘛……中规中矩地算你一个晚上两千块吧,两千万,只要你陪男人睡一万次,欠我的钱就能还清了。”
  什么!?
  一万次!
  还没等凌筠潼从震怒中缓过来,盛奕宸仿佛嫌他脸色还不够难看似地,慢悠悠地插话进来,“一万次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换算下来,凌少爷若是一天接待一个客人,至少要接27年……恭喜你!在50岁退休之前,还是很有希望还完这笔数的。”
  凌筠潼听得头顶冒烟,恨恨地骂道:“神经病,谁要理你们!”
  说完推开门就想往外走,夏巍大声吆喝起来,命令守在门外的保镖赶紧拦人。
  得令的保镖们,迅速挡住凌筠潼的路,伸手就抓住他的胳膊,企图押着他回屋里。
  凌筠潼当然不会乖乖受擒,当即奋力挣扎起来,混乱之中,他的脚不知绊到了什么,一时没稳住身体,异常狼狈地扑在了坚硬的瓷砖地板上。
  摔倒的一瞬间,原本只是在一旁看好戏的盛奕宸脸色微微一变,当即大步走过去,弯下腰朝他伸出了手。
  凌筠潼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抬头就看到他伸过来的手,以为他也和那些保镖一样是要抓自己的,想也不想地用力拍开他的手,厉声道:“滚开!离我远一点!”
  盛奕宸慢慢地站直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因为愤怒涨红的脸,嘴角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不温不火地说道:“凌公子,何必动这么大的怒,我只是想扶你起来。”
  “谁要你狗拿耗子假好心!你们……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凌筠潼双眸猩红 , 撑着地板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住口!竟敢对盛少出言不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夏巍大声喝骂,不耐地指挥着保镖,“你们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绑起来,嘴巴也堵上!”
  保镖们即刻涌上来,一双双大手伸向了凌筠潼。
  对方人多势众,凌筠潼知道自己双拳难敌四手,咬着牙,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一道对他来说绝不算天籁的声音适时地解救了他——
  “住手。”
  不仅凌筠潼,就连夏巍和他的保镖们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望向盛奕宸。
  盛奕宸无视这些疑惑不解的目光,再次伸出手,一把将凌筠潼从地上拉了起来,自顾地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还伸手替他理了理被弄乱的刘海。
  夏巍被这一幕震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问,“盛少,您……该不会是瞧上他了吧?”
  “他确实对我的胃口。”盛奕宸从容一笑笑笑,轻轻地揽住凌筠潼的肩膀,旁若无人地低下头,在他柔软的发顶上嗅了口,“既然夏总已经决定让他肉偿,我就卖你一个面子,做他的第一个客人吧。”
  “这……恐怕不太好吧?以盛少的条件,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这种残花败柳的二手货,还是别玷污了盛少才好。”夏巍心里老大一阵不乐意,虽然凌筠潼不是处的了,可那又怎么样?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怎么样也得优先过把瘾再说吧?
  盛奕宸眸光微寒,唇边的笑意却不减,“巧了,我最近就好二手货,尤其是凌少爷这样细皮嫩肉的。”
  夏巍犯难了,他是打一百个不情愿的,可盛奕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往下推拒就是不知好歹了。
  虽然很不舍,但是盛家的势力不是夏家吃罪得起的,而盛奕宸这个人,更不是他能忤逆的对象。
  权衡利弊后,夏巍咬了咬牙,肉痛道:“行,难得盛少有此雅致,就先让您做他的第一个客人吧!”
  话到这里,凌筠潼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愤怒和屈辱,如浪潮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禽兽!
  这些人都是衣冠禽兽!
  竟当着他的面,将他当货物一样地交易!
  然而没等他出声反抗,盛奕宸已经一把横抱起他,身体忽然腾空,凌筠潼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眼睛微微眯起,深黑的眸子闪过一抹炽热的光芒,像是对他的主动贴近感到愉悦。
  这份愉悦被延续下来,他心情很好地朝夏巍笑道:“两千块,稍后我会打到夏总的账上。”
  丢下这句话,盛奕宸也不等对方回应,抱着挣扎不已的凌筠潼匆匆离开了。
  “放开我!你要做什么!混蛋!败类!人渣!”
  一路上,凌筠潼都在挣扎不已,卯足了劲,将所有想到的骂人的词全用上了。
  盛奕宸气定神闲地任他打骂,反正就他这点战五渣的力气,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男人的无动于衷,更是激起了凌筠潼内心的愤恨,他想到昨天晚上所受到的侮辱,想到这两年日日夜夜所受到的折磨,心里生出滔天恨意,恨不得杀了这个恶魔!
  车门被打开,他再次被塞进了车后座,眼前一阵昏花。
  反应过来后,凌筠潼立即扑到另外一端,想拉开车门冲出去,可男人迅速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轻轻一拉,就将他扯进自己的怀里。
  身体被男人的铜墙铁臂箍牢,凌筠潼被迫坐在他的大腿上,又羞又怒,腻白的脸上布满被气出来的红晕。
  黑色的迈巴赫开出车库,稳稳地驶入宽敞的公路。
  窗外的阳光依然灿烂,一如他出门时那般明媚,可是凌筠潼却觉得冷,整个人,连同全身的细胞和神经都在打颤!
  虽然他带他离开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夏巍,可是他没有一丝感激,反而憎恶至极!
  因为他说了,他要做他的第一个客人!
  第一个嫖客!
  被男人紧紧地锁在男人怀里,他反抗不得,只能低着头不去看他,但他知道,这个恶魔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眼神炽热猛烈,恨不得直接将他一口吞下。
  熟悉的恐惧感爬上心头,他心里漫出无边的悲哀,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无能,竟连最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

第9章 没有尽头
  车子行驶了不知多久,道路旁边的高大梧桐树不断往后倒退,细碎的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一如那些追不回来的时光。
  凌筠潼怔怔地望着窗外,目无焦距,心神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大概是嫌车里太安静了,耳边冷不防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阿潼,你在想什么?”
  忽然被触及昨晚那些不堪的记忆,凌筠潼血压一下被拉满,紧紧地咬着牙,只当没有听到。
  盛奕宸淡淡一笑,伸手捏住他光洁的下巴,抬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他嗓音真的很好听,低低的,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温柔地像在宠溺一只爱宠,撩人心魄。
  可凌筠潼只觉得恶心反胃,抿紧唇人就沉默不语,只是直视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冰冷,充满了不屑理会的厌恶。
  他咬牙切齿的倔强模样取悦了盛奕宸,轻笑了两声,在他蓦然瞪大的眼睛中,忽然低下了头。
  凌筠潼惊得忙侧过头,他的吻落了在他的脸上。
  盛奕宸没能如愿,却也没恼他的闪避,松开他的下巴,修长的手指缓缓往下滑,掠过衬衫领口,最后定格在他跳动的心脏上。
  他摁着他心脏的位置,轻轻地低喃,“你这里,开始有我了吗?”
  说话间,脑子里闪过昨晚他在自己身下连连求饶的可怜样,盛奕宸眸色一暗,搂着他腰的手不觉加重了几分力道。
  凌筠潼被迫贴紧他,几乎是马上感受到了什么,脸霎时火辣辣地红成一片,羞愤欲绝地骂了一句,“不要脸!”
  盛奕宸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这么直接,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赧然,很快消失匿迹,淡定地回道:“如果是为了你,脸皮这种没用的东西,我随时都可以丢掉。”
  凌筠潼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呆了,用力挣开他的箍制,往旁边靠近窗户,控制不住地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他回想了很多次,完全想不起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个男人。
  在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他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偶尔陪爸爸出去应酬交际,几乎没怎么出现在公众场合,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家里做自己的事,或者接受爸爸为他量身安排的精英教育。
  他连电视上杀人的镜头都不敢看,就算路上碰到一只蚂蚁,宁愿让路也不舍得踩死,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做出得罪别人的事?
  而且两年前的事情,他已经自认倒霉不去追究了,为什么这人还不肯放过他!?
  盛奕宸侧着身,目不转睛地锁着他,平静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那双深邃似海的眸子,清晰地倒映着他愤怒不解的面孔。
  良久,他才轻启薄唇,淡声回道:“因为你是凌筠潼,是我看上的人。”
  凌筠潼表情僵硬,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只是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盛奕宸微微勾唇,气定神闲地说道:“我想要你,这就足够了。”
  凌筠潼头一次体会到被气得快虚脱的感觉。
  真是太可笑了!
  就因为他看上了自己,所以他就得承受他给予的这一切伤害?!
  简直荒天下之大唐!
  盛奕宸看着他眼里的火光越来越盛,那双漂亮的黑眼如墨一般,折射出一股晶亮的光芒。
  他想,如果目光真的能成行化火,他一定早就被烧成了灰烬。可这充满恨意的目光,非但没有半点震慑力,反而引爆了他心底的那股子虐意,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沸腾了起来。
  这么看着看着,他忽然伸手把人扯了过来,长指轻抚着男孩冰凉惊恐的脸颊,低笑道“”“阿潼,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受不住。”
  凌筠潼见他眼神变得痴迷,隐隐透出几分癫狂的征兆,生怕他兽性发作,吓得赶紧抵住他不断压下来的坚实胸口,惊慌失措地叫道:“你、你要是再敢乱来,我就杀了你!”
  “好啊,你只管动手,我等着受死。”盛奕宸笑容真挚,一点不像在开玩笑,大掌抱住他握成拳的手,拉至唇边,低头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撩人沉醉的嗓音温柔似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虽然畏惧死亡,但如果是死在你的手上,倒是件不错的事。”
  “滚开,别碰我!”
  凌筠潼用力抽着手,却被他握着动弹不得,他惊恐地扭头看向前排的司机和保镖,车里还有其他人呢,他怎么敢!
  “放心,他们什么都听不到……”他越是抗拒得厉害,男人越是来了劲,贴近他的耳边,声音含糊地呢喃着他的名字,“阿潼,阿潼,……”
  凌筠潼咬紧牙关,左右扭头迅速躲闪,却被他固定住下巴,动弹不得。
  他吻急促地落下来,凌筠潼趁他不备,使劲咬了下去。
  被痛意唤回几分清明,盛奕宸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怀里的人。
  原本他只是想浅尝即止,吓吓他就算了,可是这只小猫的牙齿太尖利了,男人天生的征服欲被彻底激发出来,他迫切地想立即驯服他!
  嘴角传来尖锐的刺痛,盛奕宸抬手抹掉,目光触及指尖上一点猩红,黑眸危险地眯起。
  长臂一伸,司机与后座之间的挡板“唰”一下被拉上。
  后座光线一下暗了许多,凌筠潼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视线一晃,整个人便被摁倒了。
  熟悉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他被吓得大声呼救,奋起挣扎,可一如既往地徒劳无功。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狭隘阴暗的车里。
  而是在十八层地狱,接受最残酷的折磨。
  一直以为,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已经是他人生至暗时刻,然而命运却告诉他,那只是个开端,他的噩运远远没结束……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车依然在行驶着,仿佛前方没有尽头。
  从挡板被拉下的那一刻开始,司机就偏开了原来既定的路线,驾着车,漫无目的地四处行驶。
  凌筠潼一动不动地趴在椅上,眼睛半睁着,目无焦距望着虚无的空气,脸上全没了先前的不屈和愤怒,反倒有些孩子般的茫然和无措。
  盛奕宸细致地给他收拾干净,而后扶着他,让他重新坐在自己的腿上。
  任他一通摆布后,凌筠潼看起来干净整洁了许多,只是眼神仍旧呆滞,灵魂脱壳了般。

第10章 放我离开
  盛奕宸垂眸凝着他的脸,目光滑过他受伤的唇角,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是这点情绪以闪电的速度,很快消失。
  压低身,他故意在贴着他的耳垂,恶劣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越是摆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就越是勾人犯罪?”
  凌筠潼瑟缩了下,总算有了一点反应。
  但他仍是没做声,僵硬地抿紧唇,执拗地不肯和他说一个字。
  眼泪流干后,他竟觉得莫名的平静,平静到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境界。
  只求这个恶魔快点放自己离开。
  “我可以走了吗?”他忽然开口,长时间嘶吼痛哭嗓子十分干涩,沙哑得不像话。
  盛奕宸看着他,俊眉微拧。
  他可以接受他愤怒的控诉,却无法忍受他无视自己。
  “看着我再说话。”他表情开始发沉。
  “放我走。”凌筠潼重复自己的诉求,人却纹丝不动。
  盛奕宸眯了一下眼睛,声音更添了一丝冷意,“如果你不能看着我,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凌筠潼深吸了一口,缓缓对上他深邃黑目,一字一顿地:“我说,放我离开。”
  两人对视几秒,盛奕宸没答他,而是伸手降下车窗,让外面的风灌进来,吹散车里的味道。
  没了挡光玻璃的遮掩,后座亮堂了许多,凌筠潼被洒进来的阳光刺到眼睛,心神一晃,有种总算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错觉。
  两人都没说话,车里陷入死一般的僵静,直到盛奕宸将中间的挡板拉起,冷酷地命令司机:“去凌家。”
  凌筠潼心头一跳,他这是要亲自送他回家?
  他本能地想拒绝,可是身体又酸又累,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力气,连说话都费劲。
  他疲倦地闭上双眼,不愿视线里再出现这个男人的影子。
  可是修长的手很快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睁开眼睛,目光不得不重新与他对上。
  盛奕宸嘴角含了一抹浅浅的笑意,饶有兴致地说道:“阿潼,在到你家之前,我们来谈个正事吧。”
  凌筠潼冷着脸不言不语,身体传来的阵阵抽痛,时刻提醒他刚刚从这个人这里受到的侮辱,整个人,连同全身的细胞和神经都在恨!
  除了仇,除了恨,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盛奕宸松开他,往后靠上椅背,慢斯条理地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跟我结婚,心甘情愿地做我的人,不然就卖身还债。”
  凌筠潼身体绷紧,像一只发怒的小野兽,目光凶狠地瞪着面前的敌人。
  感觉到他散发的抗拒,盛奕宸颇有深意的笑笑,“我要提醒你,你还要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客人,才能还清夏巍的违约金,接下来还有你父亲欠下的高利贷,那可不是被区区一万个客人睡就能还掉的。”
  凌筠潼再也听不下去,失控地低吼,“住口!你这个魔鬼!”
  两年前,他不仅毁了他的人生,现在还助纣为虐把他逼上绝路,太没人性了!
  对,他本来就是一禽兽,怎么可能会有人性?!
  盛奕宸对他的怒骂不以为意,低下头,轻轻地抚平衬衫领口上的褶皱,“我只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要么就跟着我,继续做风光无限的凌少爷,要么,就去做万人骑的鸭,让你九泉之下的父亲死后也不得安宁。”
  凌筠潼恨意迸发,堵着气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我就是宁愿陪一万个不同的男人睡,也不要再被你这个畜生碰一根手指头!”
  男人系袖扣的动作骤然顿住,抬起头,用冰冷阴森的目光盯着他。
  凌筠潼丝毫不惧地瞪了回去。
  “很好。”他忽然冷笑,利索地将袖扣卡好,“我不喜欢强人所难,我尊重你的选择。”
  凌筠潼大感解气,然而还没尝到胜利的滋味,又听到男人说下去,“我很喜欢你的身体,如果你真去做了鸭,我会经常光顾你的,不仅我,我还会介绍我身边所有的朋友,让他们都去尝一尝,曾经矜贵无比的凌家公子,滋味是何等地蚀骨销魂。”
  凌筠潼浑身都在发抖,放在膝盖上的双拳紧紧握牢,指甲嵌入掌心,一阵钻心地疼。
  他已经想不出更恶毒的语言去骂人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一个人!
  如果有机会,他就是坐牢被枪毙,也要杀了这个人渣!
  在车里折腾了这么久,外面的光线已经不是那么灿烂,但天空依旧蔚蓝而宁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也只是仿佛。
  凌筠潼木然地望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回家的这条路,因为身边有个那样的人,变得格外的漫长,难熬。
  恨不得现在就跳车下去。
  好不容易车头停在凌家的门口,凌筠潼看着外边熟悉的大门,心里无限感伤,这套别墅已经被法院拿去抵押了,很快,就不是他的家了……
  拉开车门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声音,“看在你刚刚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要是你反悔了,欢迎你随时联系我。”
  凌筠潼面色铁青,咬牙拉开车门,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狠狠甩上,而后挺直背脊走进大门。
  穿过百花盛放的花园小路,前方就是主宅,凌筠潼拿出钥匙刚想开门,却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的。
  家里已经没有看家的佣人管家了,按理来说,不可能没锁才对,难道是凌巧晴出门时忘记锁上了?
  怀着疑惑的心情,他轻轻地推开门,霎时被里面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
  偌大的厅子一片空荡荡的,墙上的名画,极尽奢华的欧式家具,高科技的现代家电,悬挂在天花板的华丽水晶灯……就连悬挂在阳台出口的大幅窗帘也被扯下来一通带走,什么都没有留下。
  凌筠潼惊呆了,顾不上地上的碎玻璃,仓皇地冲到楼梯口大喊,“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厅里静得只有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凌筠潼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不就是出了一趟门,这才过去多久,家里就被洗劫了一空。

第11章 走投无路
  他不甘心,疯了似在这个大别墅上蹿下跳。
  每个卧室、厨房、花园、地下室……所有能去的地方他跑了一遍!
  这里空了,那里的东西也不见了!爸爸以前收藏的古典字画和珍藏品,他的顶级烤漆钢琴,地下影院的的高级播放器……没了!全部消失了!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当夕阳最后一抹余辉消失在天际,他终于消停下来,欲哭无泪地站在客厅中央。
  终于确定,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一件不剩地被人搬空了。
  凌筠潼忽然没了力气,扶着冰凉坚硬的墙壁,缓缓地,僵硬地蹲下来。
  几欲模糊的视线中,突然,钉在前边墙上的一张白纸夺去了他的注意。
  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他一下就认出是凌巧晴写的。
  慌忙冲过来,将纸撕下来,捧在手中细细地看——
  “凌筠潼,现在是不是很惊喜?有没有很意外?
  没错,我把爸爸的珍藏品,还有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打包卖给了二手公司!
  你要想报警就报吧,反正我已经在去加拿大的路上,以后就在那边定居,再也不回来了!这笔钱加上夏巍之前给我的两百万,足够我衣食无忧地过完下辈子了!
  你也别怪我无情无义,我原本没打算这么快走的,但谁叫你不肯乖乖从了夏巍?我不走,难道还等着夏巍来找我算账吗?
  要怪就怪你太清高,认不清现实,咎由自取的!以后我和你们凌家再无瓜葛,从此江湖不见!”
  纸从手上滑落,凌筠潼怔怔地站在原地,空洞的目光滑过死一般沉寂的客厅,脚忽然一软,膝盖直直地跪在瓷砖上,疼得钻心。
  好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希望,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
  父亲永远地离开了他,养姐姐不仅出卖了他,还把家里掏空携款出国,他喜欢的女孩有了新的未婚夫,就连他自己,也被恶魔缠上,或许就要步入不堪的卖身生涯……
  浓重的绝望刷过全身,凌筠潼再也克制不住,拼命捂住嘴,呜咽出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空寥寥的屋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凌筠潼哭得几乎岔气,爬满泪水的脸庞上满是绝望跟怨恨,纤瘦的身子缩成一团,肩膀控制不住一抽一抽地动着,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
  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两道身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外,静静地注视着他。
  袁青站在盛奕宸后面,望着屋里那个痛哭不已的男孩,不由心生恻然,忍不住道:“少爷,您这样对凌少爷,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被逼上这样的绝路,别说凌筠潼这样从小被娇宠惯养的富家公子了,就是他一被社会鞭打多年的糙汉子,都未必能扛住这一连串接窘而来的厄运。
  盛奕宸表情阴鸷,目光锁着客厅里的人,漆黑的眼眸冷得像一面冰潭。
  落地窗那边的人还在哭着,一声一声地,如刀一般刻在男人的心上,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神经绷紧到极致。
  袁青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继续道:“您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图的不就是凌少爷这个人吗?眼下他已无了依靠,您不如出面,直接带他回家,何必让他受这么多苦呢?”
  “不行。”盛奕宸淡淡地开口,“他现在还不够绝望。”
  袁青愣住,不解地望着他。
  “只有彻底走投无路了,他才会真正死心塌地地跟着我。”
  盛奕宸眉眼清漠,声音和表情一样沉冷,“我要让他明白一个事实,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他是真心的,他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我!”
  袁青愣住,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盛临琛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只好闭上嘴,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
  真是的,少爷明明已经心疼得不行了,还非要继续做下去。
  也不怕虐过火了,回头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这一晚,注定是个失眠之夜。
  凌筠潼哭够了,也累了,红肿着双眼,靠着墙坐在楼梯上发呆。
  从昨晚到现在,他没吃一点东西,但也不觉得饿。
  只觉得累,难以言喻的疲倦。
  他就这么坐在那里,抱着膝盖,怔怔地发了一晚上的呆。
  一直到翌日清晨,门外一阵喧哗声惊扰了他的沉思。
  外面好像忽然涌进来了很多人,吵吵嚷嚷地,%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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