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尾音懒洋洋拖着,又灼又哑,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在耳边。 “你男朋友没那么快。” “……” 开始时,日光尚还鼎盛。西沉的太阳从窗帘缝里透出明亮光彩,影逐渐拉长,直至完全黑暗。 最后戚瑶嗓子都有点哑,被他揽着腰托起来,攥住他衣服,老老实实道,“……要不下次还是快点吧。” 喻嘉树又笑,现在倒是全身上下都一股懒劲了,拖着尾音,垂眼看她,“不好意思啊,快不了。” “……” 什么人啊。 喻嘉树抱她去洗了澡,热水淋浴里缓了好半天,总算有了点力气,倏然想起没拿衣服。 刚关了水,准备喊人,就听见门口有人问,“洗完了么?” 戚瑶张了张嘴,啊了一声。 浴室的门能隐隐约约晃出些虚影,男人屈起指节轻轻扣了扣门,“拿衣服。” 戚瑶开了条缝,纤细白皙的手臂伸出来,还挂了点没擦干净的水珠。 喻嘉树垂眼瞧着,把衣服递到她手上,“想你应该也懒得去对面拿了。先穿我的,行么?” “……嗯。” 小声应了,戚瑶攥着他的白色T恤收回手,关上门,想,说就说吧!这人怎么还又勾她手指的。 顺着小臂一路滑下去,长指落到末尾,勾了勾她小指。 ……烦人! 她出来之后,喻嘉树也洗完了,应该是另一个浴室洗的,换了件黑T,半擦着头发。 水珠从发尾往下滑,晕湿了一小片衣领,贴在颈侧。 戚瑶发现他好像总是没有在后颈垫毛巾的习惯,第一次来他家看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你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衣服还是湿的。” 喻嘉树反应了两秒,才道,“不会。我一般睡得晚。” 有时候是工作,有时候是被周漆拉着玩游戏,从旧金山回来之后,生物钟一直不太规律。 “熬夜对肾不好。”戚瑶蹙着眉,下意识接道。 “……” 顿了几秒,喻嘉树看着她,挑了挑眉,问,“是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戚瑶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出了明晃晃的“我肾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戚瑶:“……” 好无语。 她噎了噎,不想理他,抿唇转移话题,“欸,你怎么跟周漆说的?” 说归说,喻嘉树还是挺听话地把发尾擦干了,“我说,我跟他女神谈恋爱了。” “啊?”戚瑶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就这样啊?他信了?” 喻嘉树沉默两秒,把毛巾放回浴室里,出来才说,“肯定啊。” “我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么?” 其实不是的。 但喻嘉树不想说。 当时那小毛头正在打游戏,听他说完之后,有点诧异地看了眼时间,抬起脸来,说,哥,你没告诉我你大半夜还要梦游啊? “……” 喻嘉树扯了扯嘴角,重复了一遍,说这是真的。并且勒令他第二天就搬出去。 周漆看了他好久,好像开始有点信了,说好吧。喻嘉树转身回房间,听见他在身后压低了声音发微信。 “白胖胖,我哥好像精神有点不对了,你明天能来看看吗?我一个人住这儿,害怕。” “……” 管他怎么想。 总之还是走了,这不就得了。 喻嘉树垂睫把这段记忆删除,然后抬起眼,显得十分坦然又理直气壮,“他还说,除了我,也没有谁能配得上他女神了。” 戚瑶:“……” 真的吗。 不是很信。 “那好吧。”最后她说。 喻嘉树也没继续往下编,摸了摸后颈,弯身从衣柜里拎出一件干净T恤。 戚瑶就坐床边看着他。 他房间很干净,色调黑白分明,简约大气,一点不乱。 地暖没关,热意自下而上,比暖气开着舒服一点。 每到冬天,空气阴冷又干燥,戚瑶鼻子就会有点不舒服,暖气会加剧这种情况,但是又冷,不得不开。时常在家里坐着,她就会打两个喷嚏,引得栗子无比紧张。 她伸腿出去,用脚尖碰了一下地面,有点遗憾地感叹道,“早知道就让乔念也找一套装了地暖的房子了。” 十分自然地说完,直到喻嘉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才倏然反应过来。 哦,乔念已经不是她的经纪人了。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好像心里倏然空了一块。 回忆和分别总是有这种能力,能不断美化人,湮灭掉那人的缺点,不断放大经年的情谊,与相处的长久。 沉默片刻,戚瑶张了张嘴,很轻地笑了一下,“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喻嘉树看了她一会儿,说,“没关系。” 然后他稍一侧身,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戚瑶看着他背对着她换衣服,长臂交叉攥住衣摆,漫不经心往上一撩,露出劲瘦的腰身。 他半侧着身子,能让人看清块垒分明的腹肌。人鱼线清晰,顺着小腹向下,一直延伸到裤边,消失不见。 松懒往头上套T恤时,腰身略微绷紧,背脊鼓动,肌肉线条流畅而漂亮。动作显得迅速而有力,跟方才一模一样。 黑色T恤下摆落下去之前,戚瑶看清他肩胛骨附近的红印,顿时呼吸一滞,又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或深或浅,指甲印。 ……她掐的。 喻嘉树换完衣服,把之前那件放浴室里,出来又看见一只鹌鹑。 身影纤细,坐床边缩着,抱着膝盖,脸搁在手臂上,依旧有点红。 “……” 顿了两秒,他已经有点熟悉这种情况了,很轻地挑了挑眉。 “我还说安慰你一下,现在看起来,已经不用了?” “……” 戚瑶抿了抿唇,“我自我消化能力比较强。” 喻嘉树倏然笑了一声,身侧的床垫软软下陷,人也上来,说,“那我还是得安慰一下,不能让你一直自我消化。” “你想啊……” 戚瑶等了两秒,发现没有下文,偏头看着他。 万能的开头句式说到一半,喻嘉树顿住了。 他也看着她,沉默片刻。 他确实想不出这俩人有什么好的,尤其是那个学长。 但他不是什么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虽说不是道德标兵,但觉得蛮掉价。 而且跟他们相处这么久的人又不是他。 局外人当然可以轻轻松松地讲大道理,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各人自扫门前雪,受情绪漩涡拉扯的人又不是自己。 “你想啊。” 他最后垂睫,看着她,“你要是搬去了有地暖的房子,不就不能跟你男朋友住对门了?” 戚瑶眨了眨眼,想,好像有点道理。 喻嘉树看她实在乖得不行,忍住亲她的冲动,移开视线,懒散出声。 “你那小丑狗也不能大清早冲进来拽我裤腿。” “……” 还没感动完呢,戚瑶顿时有点无语,“人家明明不丑,也有名字好吗?!亏它还那么喜欢你呢。” “我要它喜欢干什么。” 喻嘉树散漫晃回视线,看她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略微起身,长臂一展,去摁灯的开关,漫不经心道。 “你喜欢我就行了。” 这句话响在头顶。 男人微微倾身,手臂越过她的头顶,胸膛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温热而又坚实,恍惚间,仿佛能隔着一层薄薄的面料,听到他一下又一下,规律而又有力的心跳。 “啪哒”一声。 灯灭了。 黑暗中,一切都在缓慢又静谧地浮动着。 香杉薄荷的气味混着沐浴液的清香,浸满了鼻息。 “睡吗?” 戚瑶听见喻嘉树在她头顶问。 心跳砰砰。 到点就困的瞌睡忽然没了。 戚瑶呼吸微紧,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两个人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呼吸声清浅地浮动着。 跟她房间不一样的感觉。 床很大,被褥和枕头松软,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清泠泠的香杉薄荷,清冽又好闻。 缠绕的时候,会变滚烫。 瞌睡彻底没了。 热源就在手边,仿佛隔着空气都能灼人,呼吸一点一点变快。 盯着窗帘缝泄露出来的一点夜色微光,戚瑶屈起手指,轻轻攥住一截床单,听见自己轻声问了一句。 “哪种睡?” 空气沉默两秒。 无声沸腾起来。 男人沉甸甸的身体从旁边压过来,在她耳边道。 “这种?”
第62章 长夜 松软的被子被掀起一角, 片刻后,滑落到一边。 床垫柔软下陷,随着动作轻微起伏。 实在是太热了。 良久, 一只纤细的手臂挣扎着从被窝里伸出来,指尖绷直, 去摸遥控器。 半路无力坠下好几次, 晃晃荡荡, 坐船似的,好半天才寻到。 胡乱又毫无章法地摁了好几下, 终于将地暖调低, 没到一秒, 又被攥住手腕, 带了回去。 冬日夜长而昼短。 脖颈覆满薄汗, 室内异常温暖。 动静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 窗外本就不多的鸟鸣都偃旗息鼓,没能比过去。 到后来, 戚瑶已经没什么记忆, 只模模糊糊感到他抱了她去洗澡,换了件衣服,怀抱坚实而温暖, 然后就不记得了。 都说人疲惫至极, 就会进入深度睡眠。 但她没有。 她梦到了奶奶。 C市在南方, 植被属亚热带常绿阔叶林, 九月中旬的时候,一切都还葱郁。 后山也是。 山不算高, 一两千米, 在离城区三十公里的地方。 半山腰有座寺庙, 叫大慈寺,香火很旺,逢年过节的时候,人潮拥挤,游人如织。 没有买墓地,是树葬。 在游人不允许进入的后院里,靠走廊的第三棵柳树下,飞扬的檐角能够为它遮风挡雨。 戚瑶很喜欢那里。 干净,清幽,晨起时能听到诵经的声音。 她梦到自己一路向前走,站在后院门口,看到奶奶坐在柳树下,戴着老花镜看她的作文。 “瑶瑶写的真好。”老人乐呵呵地说。 戚瑶站在高高的门槛外,不敢踏入,一如当年站在新家门口时的惶然和生涩。 奶奶走后这么多年,她从未梦到过。 以至于,太过清醒,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她太想念了。 生怕她的踏入会使这来之不易的梦境破碎。 半晌,老人放下试卷,缓慢地将老花镜摘下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她,招了招手。 “瑶瑶啊,你再不来,奶奶就要走啦。” 戚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往里挪,直到那双粗糙又布满皱纹的手时隔多年,再一次握住她的。 “太清醒了,不好。”老人看着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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