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给她的流程环节里只有采访提问, 并没有介绍产品一类, 但基本的职业素养要有，她又把新品的参数信息背了一遍, 以防媒体提问。
背到芯片这一块的时候, 正画到眼妆, 察觉到熟悉的动作，戚瑶睫毛颤了一下，倏然睁开眼。
她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抿了抿唇，轻声道，“不遮了。”
化妆师拿着粉扑的手一顿，迟疑道：“啊？”
“可是今天裘总应该也会去，会不会……”
“不管他。”
戚瑶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缓慢地眨了眨眼，轻声却笃定地道，“以后都不遮了。”
“……好。”化妆师应。
-
乔念在阳台上打完电话，对方表示会在一个小时内将礼服送来，并保证是合适的尺寸，还恭恭敬敬地道了歉。
几乎没被这么对待过，她倒还有些无措，张了张嘴，跟对方道谢。
挂了电话，乔念站在原地，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人，一时间感慨万千。
戚瑶一开始就不是走的什么人间富贵花的路子，资源都是自己去试戏，稳扎稳打，一点一点爬上来的。
要说什么地方资本能够一手遮天，那必然是鱼龙混杂的娱乐圈。
真真假假，利益算计，台上身后，不为人知的交易，一千张面具，浑水里走一遭，人也变浑浊。
只有偶尔看到真正清澈明朗的人，才好像从浑浊的世界里被拉出来。
乔念舒了一口气，低头看团队里发来的消息。
这一行靠风声吃饭，大大小小的舆情，经纪团队都会关注，只是大多数没能闹起来的，置之不理而已。
前段时间戚瑶生病晕在片场，有的营销号搏好感，通稿讲她敬业，有的营销号断章取义，说她耍大牌，粉丝在控评，没能掀起什么大波浪，但不代表完全没有波澜。
她点开发来的链接。
是某社交平台的长截图，标题是“某小花靠潜规则上位，红利真是赚得盆满钵满”。乔念心头又是一跳，飞快往下看。
“利益不相关哈，楼主只是听朋友讲，雷点太多有点受不了，随便吐槽，不解码了，你们随便看看。”
“两字流量花，最近拿了个大代言，还老是在热搜上呆着，自作自炒，真的看烦了。”
“事情是这样的，楼主的朋友A，在小花代言公司上班，普通打工人，不是领导层，茶水间摸鱼的时候听见面试官聊天，说小花跟公司老板的儿子多多少少有点关系。”
“因为这位最近也在他们公司，好像是被大老板要求来的，就暂时称之为小老板，八卦说是小老板和小花是高中同学。”
“朋友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人际关系嘛，复杂得很，直到后来，她刷微博，发现这位小老板的私人微博，屡屡出现小花的影子，事情开始不对劲起来。”
“先是天大的，内部评选稀有名额的机会，被小花拿到了。（这里就不说里面有多少大咖大佬，视后级别的也有），我们先姑且算是她运气好，或者业务能力强。”
“更离谱的就是，背调期的时候，所有候选人都清清白白，只有她爆出非常恶劣的桃色绯闻，在热搜上待了好几天，竟然还没有被踢出最后评选！！”
“不仅没有，小老板甚至还隐晦地发了条微博，把两个人的同框照放了出来，我真的惊掉下巴！潜规则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吗？你们要秀好歹等风头过了吧？不要以为互联网上真没人知道谁是谁好吗！”
“这位小花实在太‘幸运’了，不仅有人帮澄清，还很牛逼地跳过二面，乱七八糟的新闻被按下去，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三面在会议室里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最后还能碾压众多大咖，轻轻松松将大饼收入囊中，谁懂我的震惊啊家人们！”
“谁看了不说一句好手段？踩着男人步步高升，（而且听朋友说小老板人还很帅，赚大了），简直吾辈楷模啊！！！”
……
接着是几张和朋友聊天的微信截图。
朋友：【我真的笑死，这小花怎么泡到我们小老板的？逐帧修图的吧，谁请她谁倒霉】
朋友：【妈呀这合照，不是我普信，你看看，还没我漂亮】
图片被打了码，看不清，只能看到楼主回复：“真的诶。”
拉到最后，显示日子比较早，是十一月底的帖子，也许是当时风行还没有官宣，没能让人顺利解码，楼里的网友只是在猜，没个结果，就沉了下去，直到最近又被不怀好意的人翻出来。
乔念去微博搜索了一下，扫了一眼就判断出，应该是哪家买了黑营销通稿，各家营销号都陆陆续续在发，甚至还统一了话题。
刚赶上早高峰摸鱼时间，流量大，热度慢慢在起来。
评论翻了天，网友在吃瓜时检索能力堪比黑客，两个小时内就将该帖子里所有人扒了个遍。
“破案了，两字小花是qy，代言是风行，就是今下午发布会的那个。小老板应该是这个，[图片]，私人博，东西很少，看不出什么。”
“所以？这帅哥微博认证不是晶帆吗？听都没听过的小公司，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跟风行有什么关系？”
“没文化就不要到处乱跳。XM芯片不是一搜就出来了吗？稍微关注点半导体或者科创板的人都知道吧？股票涨得很好，很有潜力的公司啊。”
“天眼查看了一下，这位是晶帆的法人代表，最大投资方是风行，也就是喻重山呗。你们不会觉得这个姓很常见吧？”
“妈呀，他俩照片好好看，好有那种电影感，感觉放那儿就是偶像剧。”
“好看有啥用。。笑死，她之前不是就当三吗，潜规则这种事也不意外吧。”
“楼上又懂完了，澄清你不看的是吗？你家断网，上网只能看到别人造谣？”
“这帖子好奇怪。。为啥人家不能在谈恋爱，就非得把人想得那么不堪？”
“比起谈恋爱，还是潜规则我更相信一点。。这是风行的少爷诶，再看看人家的履历，至于进娱乐圈找人谈恋爱？这种二代不一般就是玩玩小明星就算了……”
“同意楼上，现在小明星没个金主都活不下去了。她今年资源这么好，之前那个舆论也能立马大翻盘，说背后没有靠山，谁信？”
“原来如此，我之前还一直纳闷儿呢，她一资源咖凭什么全网吹，原来是上面有人啊。好吧，人家靠男人的是不一样哈。”
……
除此之外，网友还根据打码的头像和合照色块，扒到了传说中“楼主朋友”的社交媒体账号。
好巧不巧，那张合照她还在公众平台发过。
“今天和#戚瑶#小姐姐合照啦！本人超级超级美，我站在她旁边，好自卑呜呜呜。[图片]”
乔念点开一看，都要立刻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有心梗。
这明显就是恶意p图，把人的轮廓往外拉，视觉上胖了起码十斤。
戚瑶虽然不是那种天生的冷白皮，但后期防晒加上饮食调理，基本到了亚洲人能到的最白的程度，但在这张照片上，明显比这位“楼主朋友”黑了两个度，一时间，对比十分明显。
由于她带了话题，所以评论下面来了很多广场上的路人。
“小姐姐比她美一千倍好不好！你也太美了呜呜呜呜，简直碾压！”
“妈呀，qy没修图长这样吗？好恐怖，他们工作室好牛啊。”
“。。。确定不是绿茶么？但凡看过qy综艺或者活动的人都知道她根本不长这样好吧，偶尔角度不对还可以理解，这尼玛p太过了吧？”
“楼上别带粉籍出来蹦哒哈，觉得谁都要害你们姐姐啊？人家单纯发照片，别恶意揣测。小姐姐很美，支持。”
“@xxx，我艹，快来看，这个姐姐好漂亮，碾压女明星”
“……”
乔念简直无语了，深呼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转过身去给裘朗拨电话。
这事儿现在风头还不大，估计刚被翻出来，还没发酵到上热搜的程度，平时可以暂且置之不理，但下午是关键时刻，对方看起来又不像是偶然，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比较好。
戚瑶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也没空玩手机，化完妆做头发，等到一系列繁复琐碎的工作结束，新的礼服也送到了。
纯黑色吊带长裙，绸缎面料，样式大气又不落俗套，左侧开衩，一直到大腿根。设计很惊艳，能听到栗子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的确是好看。
“怎么是黑色的啊。”乔念刚跟裘朗报备完，转身一看，顿时一个头三个大，又要拿起手机拨电话，焦躁道，“不是说了要浅色系吗？”
这倒不是她矫情，因为为了贴合个人和品牌形象，目前为止，戚瑶一直都是清纯温柔的扮相，再加上之前的造型已经和主办方确认过，不好更改。
戚瑶扫了一眼钟表，指针指向正中，已经临近十二点，再送一次也来不及了。
“算了。”她上身比划了一下，尺码倒是合适，看了眼表，摆摆手拦住乔念，“就这样吧。”
乔念也看了眼时间，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脸色不虞道，“行吧。”
“换衣服吧。”戚瑶招手喊栗子，叫化妆师留下，“待会儿可能得换个口红色号。”
-
会展中心。
建在C市的国家级建筑，据说投资高达三十多亿人民币，占地面积极广。六层楼，玻璃穹顶与幕墙结合，恢弘大气，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戚瑶下车时不早不晚，刚好两点，躬身从保姆车里出来时，连续不断的快门声响起，闪光灯晃动。
“发布会规模挺大的，除开管理层和同行大佬以外三百来人，大概有五十个是粉丝，一百个科技领域个人自媒体，五十个发烧友名额，剩下的应该是普通媒体。”乔念一边走一边快速跟她汇报。
“因为风行一直特立独行，发布会有互动环节，且不安排托，纯现场发挥，如果到时候提问问到什么不好回答的，装傻带过就行。”
在簇拥中进入会展中心大门，乔念在镜头环伺下压低声音嘱咐她。
她倒是从不担心戚瑶会在公开场合乱说话，或者像别家艺人一样，直接发火甩脸色，给媒体难堪。戚瑶一向很有分寸。
只是事情紧急，车上扫了一眼，热搜似乎没能压下去，乔念又多补充了一句，“我和裘总都在现场，有什么问题不用担心，在台上稳住就行。毕竟这是全网直播。”
戚瑶抬睫看了她一眼，神色自若，很快移开，目光平直地落在前方，轻声应，“知道了。”
八厘米黑色绑带细高跟踩得迅疾而轻盈，裙摆在身后随风晃荡，动作间露出白皙纤细的长腿。
到了电梯口，身后跟着的人进不来，安保伸手阻挡团队以外的人，一时间门口人头攒动，拥挤异常。
在电梯中央站定，回身。
纤长的睫毛颤动，戚瑶神情浅淡地抬眼，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身影，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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