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不到半小时，周漆就抱着一众和摄影有关的设备敲响了她的房门。
大男孩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寸头理得利落，更像个大学生了。
戚瑶抱臂看了他好几眼，还是没忍住，“你今年多大了？”
能在科技公司技术部门上班，应该也不会特别小吧。
周漆：“二十一。”
“……”
还真特别小。
戚瑶诧异：“大学刚毕业啊？刚毕业就能买房了？”
还是市中心的大平层。
“不是。”周漆摆手，“这房子是哥买的。因为我毕业之后没有住处了，到处找房很麻烦，他就让我搬过来，把这儿当自己家。”
戚瑶噢了一声，盘腿坐在地毯上检查设备，“你跟他……有亲戚关系吗？”
周漆摇摇头，“没有。只是我是他资助上的大学。”
可他没比你大几岁。
戚瑶一顿，只是在心里想想，敏感地察觉到这涉及隐私问题，不再往后问，清点着他带来的器材。
单反，三脚架，稳定器，甚至还有麦克风和调杆话筒。
“你东西好全。”戚瑶感叹。
周漆嘿嘿两声，“我们电子信息的，基本各行各业的电子产品都有涉猎，你要是让我搬台红白机出来，我也能找到。”
“真的？”戚瑶仰头，睁大了眼睛，惊喜又期待。
周漆坐在沙发上，近距离盯着她的表情，脸腾地红了，一骨碌儿站起来，跟冲天的炮仗似的。
“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诶不用不用。”戚瑶被吓了一跳，伸手拦住他，“我这周有工作，玩儿不了，你下周给我吧。”
“哦哦。”周漆又坐回来，“对了，还没问你要这些干什么呢？”
戚瑶眯着一只眼调试镜头，焦距定好，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
周漆看着她熟练地调试设备，动作干脆又利落，胸有成竹，有种与温软外表不符的魅力。
戚瑶仰起脸，桃花眼里有几分狡黠，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明艳漂亮的笑容。
周漆一顿，耳边响起她温柔又带着笑意的声音：
“拍个宣传片玩玩儿。”
第12章 柑橘
虽说是休假，但也不可能真的没工作。
戚瑶这周早出晚归，背着单反和三脚架出行，录视频素材。
还抽了一天时间出来去录了个综艺，好在不是户外真人秀，大半天就可以搞定。
忙碌的工作让生活充实起来，没时间胡思乱想，但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疲倦。
幸好助理栗子放假回来了，她整个人轻松不少。
“栗子啊。”戚瑶坐在客厅地毯上鼓弄着相机。
“欸，怎么了。”年轻娇小的女孩儿正用水焯着牛肉，从厨房里探头。
戚瑶皱眉，“你有空吗？帮我看看这个SD卡无法读取是什么意思啊。”
“马上。”栗子三两下把牛肉放进清水里煮，关上盖子，洗了个手走过来。
“不知道啊，读卡器用不了吗？”
“嗯。”戚瑶抱膝坐着，后背靠着沙发背，“数据导不出来，我都换了好几个读卡器了，还是不行。”
栗子鼓捣了一会儿，也没成功，递还给她，“我也不会，要不我帮你去问问？”
戚瑶呼出一口气，“算了，我自己去。你接着忙去吧。”
她抱着相机和电脑起身，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发微信。
【1】：在家吗
周漆回得很快。
【快乐小寸头】：怎么了？
【1】：相机出了点问题，我不太会弄
【快乐小寸头】：哦哦哦哦！
【快乐小寸头】：在的在的，你直接敲门就行
周漆转头给喻嘉树发消息：
“哥！！！！！待会儿我女神要来，你好好招待一下她哈。千万千万不要甩脸色！！！！！算我求你！！！！！”
当然，喻嘉树没看消息，和戚瑶一样一无所知。
因为是见周漆，怎么着也算熟了，戚瑶连衣服都没换，长袖长裤的宽松家居服，纯素颜，戴着副黑框眼镜，敲响了对面的门。
“砰砰砰。”
她等了片刻，门内没动静。
双手被占满，腾不出手来发消息询问，她只好又敲了一会儿。
细白纤长的手指屈起，指关节叩着厚重的防盗门，第四下的时候终于没了着落。
黑色的防盗门倏然被打开，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颤颤巍巍亮起几盏。
穿堂风从开着的窗户里灌进来，温柔地抚在来人身上，鼻腔里顿时盈满清冽的薄荷气。
眼前压下一片黑影。
男人简单地套了件T恤，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在领口处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垂着眼擦头发，神情很淡。
“下次记得带钥匙。”
他没抬眼，视线短暂地扫过门框，说着转身就要走。
戚瑶错愕，张了张嘴，出声快于大脑思考。
“……可是我没有钥匙。”
喻嘉树侧身的动作一顿。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缓慢偏头看来。
*
偌大的客厅只有两个人，只剩下电视柜上的钟表指针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安静得过分。
“稍微等我一下。”
戚瑶抱着相机和电脑，不知为何，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听见他简短地说。
她点点头，看男人转身往浴室走去。
应该是刚洗完澡，敲门声太急，没来得及收拾就出来开门。
喻嘉树同样穿得随意，身姿修长挺拔，后颈搭着块白色毛巾。
上半身黑色T恤湿了一半，贴在脊背上，隐约能看见线条流畅的背肌，随着动作鼓动，有种蓬勃的张力。
若隐若现的，很……
戚瑶匆忙移开视线。
喻嘉树大概擦了两下头发，换了件干净衣服出来。
柔软的面料浅浅下陷，他不远不近地在沙发上坐下，身体前倾，一手手肘撑在膝盖上，一手向她伸来。
“我看看。”
鼻尖萦绕着一股香杉薄荷的味道。
戚瑶一顿，手指攥紧，把相机递到他手上，声音都放轻了，“不知道为什么SD卡无法读取，拍的东西导不出来。”
单反很重，长镜头分量不轻，沉甸甸地落在他手上，修长的手指轻松托住，小臂肌肉略微绷紧，肌肉线条流畅。
喻嘉树长指在屏幕上点触，想到什么，忽然抬眼问她，“能看么？”
“啊？”戚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拍什么……”他神色微妙地顿了一下，“我不能看的东西吧？”
戚瑶：“……没有！”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都是正经东西！”
喻嘉树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应该是数据线不对，或者电脑接口电压不足。”
喻嘉树简单扫了两下，判断出问题，垂着眼伸手接过她的电脑，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
电脑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两个人抬眼看到壁纸，不约而同，都沉默片刻。
戚瑶的壁纸是随便设的，好巧不巧，就是之前粉丝做的彩虹屁合集。
这是她在超话看到的，底图是奶黄色，上面有很多贴纸般的小人，是她从出道到现在的角色剪影。
有穿着校服的清纯学妹，天真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师妹，娇憨可爱的王府嫡女，还有上综艺时的表情包。
贴纸旁边配的是一些常见的彩虹屁文案，戚瑶只是觉得这张图片很有意义，从没细看过文字，谁知道，最中间一句赫然是——
顾盼生辉戚小瑶！绝世美女戚小瑶！
你完蛋了[玫瑰]往后的日子你就等着吧[彩虹]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过[爱心]我真的是觉得[玫瑰]我这一生就是为了来保护你的[亲亲][爱心][玫瑰]
“……”
多么熟悉又陌生的文字。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喻嘉树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正经东西？”
戚瑶：“……”
两个人沉默着，在心里把快乐小寸头骂了一百遍，以至于远在学校的周漆立刻就打了个喷嚏，引得全班同学侧目。
不知道喻嘉树鼓捣了什么，看起来很轻松，长指点划两下，几分钟之后电脑屏幕上就显示正在传输中。
“好了。”他把电脑放到茶几上，“应该是数据线问题。我待会儿重拿一根线给你，应该以后就没有问题了。”
“好。”她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戚瑶犹豫着开口。
她这周跑素材很认真，有用的和稍微有点用的都录上了，这会儿传输进度条很缓慢。
喻嘉树扫了一眼，手肘在膝盖上微微一撑，起身绕到吧台，漫不经心地开口。
“待着吧。万一你拿回去的时候碰掉了，又得重来。”
“噢。”戚瑶坐回去。
“喝什么？”
她偏头看着喻嘉树长身站在吧台后面，头发半干，漆黑的碎发搭在额前，垂着眼。
下颌线利落，薄薄的一层皮肉贴着颌骨，显得整个人锋利又冷淡。
咖啡机嗡嗡作响。
鬼迷心窍的，戚瑶说：“Moonshine。”
空气寂静两秒。
喻嘉树撩起眼皮子看她，似笑非笑的，“没有。”
明明是简单的两个字，戚瑶却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那东西大概只有你有”的意思。
戚瑶：“……”
他转身打开冰箱，往咖啡液里加冰块，随后拎了瓶橘子汽水出来。
玻璃瓶还带着水雾，落在瓷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半侧身，手指在瓶身上轻点两下，懒洋洋地拖着尾音。
“现在就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
戚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耳根有点烫，噢了一声，伸手接过，费力地拧开金属瓶盖。
瓶盖的褶皱坚硬，增大摩擦力的同时，也让手心红了一片，微微发疼。
戚瑶抿唇喝了一口，熟悉的清甜味在口腔里漫开。
甜而不腻，清冽，回甘，是夏天的味道。
一些不合时宜的感受飞快地涌上心头，仿佛碳酸汽水溢出瓶口的泡沫，猝不及防，又来势汹汹。
气味是最最能储存记忆的。
闻到桂花的香气，她会想起九月里背着书包走在学校旁的曲径小路上，居民楼的阿嬷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晾着刚洗好的床单，热情地招呼着她。
烘焙的香气总和甜品店打工的那段日子有关，浓郁的奶香气、滚烫的烤箱温度令人心生慰帖，好像能短暂地化开生活的冷和苦。
崭新的书本和油墨气味，会让人想起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的时光。
少女看似认真地翻看着语文课本，心思和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到篮球场上，追寻着七号的身影。
刚洗干净的校服衬衫被阳光暴晒，散发出温暖的香味。
柑橘、薄荷、香杉，一切类似顶级香水的组成成分，全都与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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