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简一直磨到最后一个。 监考老师清理卷子份数,在讲桌上怼成整齐的一叠,她看了眼柯简,好心提醒道:“同学还不走?休息时间就只有四十分钟,快去吃饭吧。” 柯简嗯了声,从讲台上捡起了一只孤零零的黑色书包,出了教室门。 · 一出门,就看见双手搁在走廊栏杆处的男生。 午后阳光刺眼,橘红色的烈日炙烤着大地。燥热的夏风吹起他前额的碎发,那男生倦倦地轻闭上了眼,右眼角下方有颗微不可察的黑痣。利落干净的五官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更加俊朗,只是他的神情却有种淡然的漠不关心。 柯简缓缓地走到他身边,没有叫他。 像是察觉到什么,那人睫毛颤了颤,转过头看她。 “你的书包。”他拽下右肩的书包,递给她。 “谢…谢。”柯简也交过他的书包,有些不自在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右手暗暗握成拳,明明有些尴尬茫然还强装镇定的样子,莫名有种恶趣味想逗她,于是眉毛飞扬地说:“告诉你后是不是还要加我联系方式?” “……” “宁寒柯。”他的声音有些低哑,透出一种无所谓的倦怠感,望着碎金天际线的一端,轻声道:“你别想太多,我妈逼我来考的。我根本就不想来,在那睡着也不舒服。” “谢谢你,我叫柯简。” “我好像没问你叫什么吧?”他转过头来,挑了挑眉。 这不是交际的基本礼貌吗?柯简叹了口气,瞧见他额角处还有残留的两条压痕,清了清嗓子道:“我请你吃饭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他帮了忙。 宁寒柯瞥了眼她没什么表情的严肃脸,略直的唇角抿的有些紧,于是捉弄的意欲更盛,眉梢处带着稀松的笑意:“你这是单纯地感激我,还是借感激之名想和我一起吃饭?” …… 谁来告诉她一下,这拽哥走的什么路线啊? 柯简面不改色:“为了感谢您帮我拿书包。还有,我有男朋友了,还很帅。” 宁寒柯满脸写着不信。 “真的。”柯简点了点头,“你吃什么?得快点了,只有40分钟的休息时间。” “不吃了,下次请我吧。”宁寒柯道,伸了个腰后悠悠地转身走向楼梯,“对了,劝你别去学校食堂,外面餐馆人也多,等不到,不如直接去超市买个面包啃。” 话毕,人就消失在楼角。 柯简从书包的内侧找到了自己的手机,解锁后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来自于她的老爸,柯宏同志。 回拨过去才知道,她爸早上趁她洗漱的时候,以为她粗心把手机落沙发上了,给她装书包里了。 老爸还说,奶奶明天要出院了,全家人都要去看她,打电话就为告诉她这事儿。 柯简真不明白,她爹是不是派来故意来折磨她的。手机装了就算了,也不告诉她一声。明明说了今天考试,还打电话,虽然他说十二点过估摸着也考完了才给她打的,但晚上回来告诉她会不一样吗? 柯简头疼地挂了电话。 · 转头回过身,一眼就看见文渠哼哧个红脸,提着个大塑料口袋走过来。 “艹啊,你是没看见食堂那人挤人的壮烈场景,老子昨晚吃的饭都快被挤出来了。”文渠撩起前襟,给自己扇了扇风。 柯简摸出张湿巾纸递给他,俩人随意找了个长凳,坐那啃起了面包。 溪楠中学校园里修了个人工湖,四周种有修长的白杆芦苇,正随风肆意点着头。偶尔白鹭从天空掠过,飞到湖边驻停饮水,水面就会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们就坐在湖边的木质长凳上,榆树下阴凉一片,斑驳的树影跌入柯简白皙的颈间。 “好困,我好想睡觉,这破学校中途就休息四十分钟!”文渠瘫在凳子上,低声咒骂。 “你眯会儿吧,十分钟后我叫你。”柯简翻了翻题集的物化部分,认真地看了眼电路题。 “柯总,柯老板,柯大爷!就这么会儿您还看书,钢铁做的啊。”柯简已经滑到下页的小孔成像实验题了,回复文渠:“我物理不是很好,你知道的。” “你的不好就是考不到满分的不好,算了,跟你说跟对牛弹琴似的,我睡会儿。” 被对着弹琴的柯牛望着说完后秒打呼的文渠:“?” 溪楠中学的考试时间见缝插针似的安排的很紧,一直到英语考完,柯简都没什么实感。 五点半,太阳西斜,高大的座座楼宇割裂出昏晓,投在地面上的阴凉像一片恬静的湖水。天际的火烧云灿烂而瑰丽,柯简的心情难得不错。 下午的考试宁寒柯都没来,柯简望了眼溪楠中学校门旁刻着“A大生源地”的金色牌匾,心想,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到他。
第3章 坏骨 柯简和她爸到医院的时候,所有柯家的人都到了。 洁白的过道里飘满了消毒水的味道,穿白衣的护士拿着记录表和体温计匆匆走过,柯简看着一向爽朗轻松的老柯,竟变得沉默起来。 “你儿到了!”二姨尖声对着耳背的老太太说道。 柯简走入房内,看见静脉插着针管的奶奶被升降手柄摇得坐起来,病床周围围了一堆人。桌上摆满一些牛奶蜂蜜三七粉之类的补品,所有人都在嘘寒问暖。 她没来由地突然很想说,第一天奶奶住院的时候,好像没这么热闹呢。但她知趣地当了个懂礼的后辈,依次向病房里的长辈们问了好。
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她爸柯宏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混得最差的那个。 尤其是他爸妈离婚之后,家里的大娘二姨都若有若无地谈起——柯宏还是得继续找个人过,他这样子,过得又懒又糙,下半辈子指定难受,女儿养大了还不是要嫁人。 话是这么说,但最终总会嬉笑地聊起小区里那谁谁二婚家庭的事。什么后妈和孩子两边斗,两口子各管各的工资,吃饭都要分开买菜…… 二姨披散着大波浪卷发,明明已近五十岁,还打扮地十分精致。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削着苹果,对奶奶说:“妈,我们商量下周全家人一起吃个饭,这么久没聚了,顺便庆祝你这次健康出院。” 她把苹果分成了几瓣,分给了奶奶和几个长辈。 柯简和她爸都没有,但她也不馋那口,正无所事事的跟文渠聊着,说他有认识的小学生想找个家教。 从进来为止,他爸柯宏同志没说过一句话,只是跟她一样摆弄着自己黑色的翻盖手机。柯简余光一瞥,居然在那一列列地翻电话通讯录! “哎,我吃啥苹果哦,牙齿都没几颗。小简,你吃啊,你牙齿好啃得动。”奶奶把手里的小瓣苹果颤颤巍巍地递给柯简,柯简一下子接过了。 二姨看了她一眼,望着病床上头发花白的老人,不太高兴道:“要吃这还有,你手拿过还给人家,都搞脏了。” 柯简听完她的话,毫不在意地一边继续和文渠聊天,一边啃苹果。 嗯,挺脆,还甜。 “妈,我出去抽根烟。”宁宏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柯简看着周围的人讨论着去哪吃饭,要什么规格,时间定在多久,怎么出行……对了,一提到出行,她缺席的爹又成了话题中心。 “哎,早就喊柯宏去考个驾照,非要骑那个摩托车,好危险,他还骑飞快。” “就是,考个驾照还可以把酒戒了,一举多得嘛。” “现在二手车又不贵,万把块钱的都可以买一辆,出门多方便。” “算了算了,他就这样,你们还不了解啊,根本不听我们的。” “……” 柯简从小到大早学会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的技能。她就站在人群之外,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继续和文渠聊着,说那个小学生也不是找补习的专门老师,主要还是陪着玩。 “柯简你一天天玩手机,都不怕近视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都这么安静了,怎么也被卷入话题。 柯简适当扬起了疑惑的脸,看着颧骨很高的大娘痛心疾苦地劝道:“你少玩点儿手机,你婷婷姐就是你这样玩,把眼睛都玩近视了,看啥都麻烦。” “哎哟,你家婷婷哪里是玩手机近视的嘛,明明就是努力学习看书看的,不然我们家都没这么优秀的大学生。”二姨顺着接话。 “你这说的,就个211的学生,有啥好优秀的。” 柯婷婷是她们柯家第一个正经大学生,当年高考考了613分,大伯大娘家大张旗鼓地办了三天的宴席为她庆祝。尤其是后面二姨家跟着出了个二本和姑妈家出了个专科学生后,这含金量更是不言而喻。 “对了,柯简你今年中考吧?考得如何,感觉能不能上平城一中?”大娘问。 “…不知道,等成绩出来吧。” “没事,跟我们实话实说嘛,都一家人怕啥。你婷婷姐以前就读平城一中,我认识她们教务主任,可以帮你托个话。” “嗯,到时候再说吧,谢谢大娘。”奶奶身边坐着的大伯起身去上厕所了,她笑得满脸皱纹招呼着柯简:“过来坐啊。” 柯简坐在奶奶身边,揉了揉她关节肿大的手面,轻声问道:“怎么样了奶奶,感觉舒服点没?”奶奶拍了拍她的手,“松多了,心里不难受了。” “那就好。”柯简眼睛里写着轻松的笑意。 “考完了就好好休息,准备去哪玩玩不?” “暂时还没有打算。” “要去哪别怕没钱,奶奶这还有。”她样子像个狡猾的小狐狸,手指放进被窝里隐隐比了个2,冲她悄声做着“两万元”的口型。 柯简笑得东倒西歪。 最后,他们一大家人确定周五去皇冠假日酒店,在经历一番剧烈的争论后,还是由大伯家请客。用他们的原话说,他们家辈分最大,今年的生意也做的还行,小赚了个百万。 柯宏抽完烟回来,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他们爷俩一个坐大伯家的车,一个坐二伯家的车,到时候等在小区门口。 * 柯简在周五早上接了个电话,电话通知她: “柯简考生你好,你的成绩在所有考生里排前50名,可以免费就读我们溪楠中学的清北班。下周天上午8:30到下午5:00是报名时间,错过即视为自愿放弃。” 她有些意料之内的喜悦,虽然没说具体名次,但她毕竟拿到了入场券。 终于要脱离这15年来熟悉的生活轨迹了。倒背如流的街景,乏善可陈的交流,若有若无的比较……其实,她一直都想离开这里,不用太远,但是足够新鲜。不仅是因为她正处于青春期,有着一种异常猛烈的叛逆欲。 更因为,袁阿姨要搬进来了,下个月。 柯简是个矛盾的人。她并非不接受袁阿姨,对她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像家人一样相处,真正参与到彼此的生活里,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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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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