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离开繁华城市，入眼是大片的绿和稀稀落落的屋舍。
不太一样的感觉。
就好像，看到了渝城的另一面，她不曾见过的那一面。
最近天气好，车内不需要开暖气，但是也没开窗，浅音兴致勃勃朝窗外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困意上涌，脑袋搁在车窗上一点一点的。
陈澈余光瞄见，觉得好笑。
真是个小懒猫，玩累了就睡。
怕她冻着，陈澈暖气开小风，温度渐渐升高，一点点蚕食浅音的理智，彻底失去意识前，她隐隐约约想，该拿件外套披着吧，万一着凉可怎么办呀。
可惜还没思考完，脑袋一歪，堕入香甜。
陈澈感受到她匀长的呼吸，开得越发平稳，单手递了件衣服，草草盖在她身上。
车内静谧安逸，流动的气息混着小姑娘清淡的花香，悠悠远远。
时间缓慢流逝，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
浅音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等到睁眼时，已经是酒店外，而她身上盖着陈澈的外套。
浅音小声嘟囔，“怎么不喊我呀？”
刚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哑，又有点糯，混着鼻音，像是在撒娇。
陈澈偏头看过来，日光穿透车窗洒在她带些红晕的小脸上，刚刚睡醒，小鹿一样的眼睛掺一点迷惘，手上则抓着他的外套。
染上她气息的外套。
陈澈什么都没说，解开安全带，倾身把外套兜头罩下，窸窸窣窣的，扒拉出小姑娘白里透红的小脸。
陈澈心下一动，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再开口时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外面有温差呢，先穿一会。”
许是刚醒，本身也有点迷糊，陈澈这样，浅音竟也没有挣扎。
就那么任他摸了好几下，然后停在那里，似乎是享受这静谧的一刻。
小姑娘真是乖乖的，柔软的，惹人怜爱的。
陈澈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扯了他一下。
良久，终于起身。
毕竟是来玩的，总是呆在车里不像话。
酒店早就提前订好，行李送去房间。
此处其实都算不上郊区，还要再往下开好大一截呢，算是渝城出名的旅游地。
坐落山脚，小镇气息浓厚，来来往往的本地人并不多，倒是大把大把的游客，间或几声小摊贩的叫卖。
渝城多雾，山间雾气更甚，看人看雾甚至看近处的山，都隔着一层薄薄的朦胧，浅音心里惴惴，不由得想，这样的能见距离，要是人走丢了可怎么办呢。
她从未来过这里，刚刚也忘记看酒店的名字，要是真的迷路，可能真的难以回到原处。
蓦地，腕间传来温热。
是熟悉的温度，握着她的虎口处有极淡极淡的粗糙，却又散发出恰恰好让人心安的温暖。
陈澈就那么轻轻握着，像是一根无形的绳牵引着她，让她方才的担心烟消云散。
忽然又想到，她带了手机呢。
真的迷路，可以用微信的呀。
人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果真不太聪明，想到这，她弯了弯唇角。
来到多雾的山间，她的脑袋里好像也装了雾气，总是慢半拍。
这抹带一点自嘲的笑，转瞬即逝，却被陈澈捕捉到，“笑什么呢？”
“没有。”浅音没抬头，慢吞吞找借口，“就是没来过这里，有点开心。”
开心？没看出来。
横竖也不抗拒就是了。
陈澈嘴角也扯起笑，漫不经心地：“那是，也不看看谁找的地方。”
春城好是好，就是太过繁华，处处是高楼大厦，这样的烟火气，小镇风光，倒是真的难得。
那天小姑娘说想爬山，他看出来是糊弄他的气话，但脑海中蓦然浮现这里。
是个好地方，比学校附近的小土丘可有意思多了。
于是就半是哄骗半是央求地带她来了。
这山名唤“太虚”，自古就有，天然风貌，近代以来山脚居民渐成规模，近年开始发展旅游业，旅客也渐渐多起来。
小姑娘就任由他牵着，也不挣扎，周边的人声时近时远，总归是在人群中漫步。
陈澈略低头看她，宽松的外套罩在她身边，更衬得她身形消瘦，出来有些时候了，轻微泛红的脸此刻雪白雪白的。
陈澈顶了下腮，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
他虚虚拢着她纤细的手腕，不及一握。
心念陡升，陈澈右手往下探，先是掌心，他轻轻挠了一下，倒像是挠在自己的心上。
小姑娘脚步停滞，抬眼瞪他。
陈澈没半分心虚：“这里能见度这么低，抓紧点呗。”
浅音小脸板起，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想要跟陈澈反驳，她有手机呢，丢不了，休想趁机占她便宜。
谁知这一摸竟然摸了个空，“我手机呢？”
浅音小声嘀咕，反复摸来摸去，结果真的口袋空空，这下小脸也板不起来了，刚刚面上稍纵即逝的得意换成了些许的垂头丧气，总之怏怏的。
“可能真的丢了。”
浅音就算家中富裕，从小被妈妈灌输的观念还是要节约一些，珍惜自己的物件，手机不便宜，她心里难免有些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陈澈笑了下，“可能落在车里。”
又说，“我带你来的，要真丢了，我赔你个新的呗。”
这下更没有理由挣脱陈澈的束缚，没有手机，她万一走散，真的不好找。
陈澈趁机又往下，末了与她手心相贴，亲密无间。
只有天知地知，这山知道，这雾也知道。
然后便只剩她们彼此知道。
-
外面的小镇并没有那么好玩，但是胜在各类饭店食材新鲜，带着山间刚刚采摘的雾，入口时仿佛闻到草木的清香。
陈澈带浅音吃了几道当地的特地菜，便牵着她回酒店。
坐车那么久，肯定有些累，先休息一会比较好。
陈澈走得很慢，慢到浅音觉得并不长的一段路，要被他拖到傍晚才能到。
遛鸟的大爷，也比这走得快吧？
浅音莞尔，心想真是“近墨者黑”，她竟然也学会嘲讽别人了呢。
“偷笑什么呢？”
浅音自觉自己的情绪藏得够好，怎么陈澈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得第一时间发现啊。
浅音有点泄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自己想的原话给说出去了。
又轻又淡的一声笑，陈澈咬牙，轻轻在浅音脑门上弹了一下：“好心好意带你出来玩，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子的？”
不怎么疼，眉心处反而觉得有些痒，浅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好像还残留着陈澈指甲面的那抹微凉呢。
陈澈低头不知呢喃了什么，浅音没听清，“刚刚说什么啦？”
“我说。”陈澈停下脚步，在浅音面前站定，垂头看她，好像要看进她的眼睛里，“小没良心的，老子走这么慢，还不是为了多跟你牵会手啊。”
牵手？
浅音面上蓦地有点红，似乎被这两个字烫到，挣扎着要抽出去。
陈澈轻挑嘴角，俯身凑近，“让老子牵了，可别想让老子放开。”
陈澈的力道并不重，箍着浅音，她却怎么都挣脱不了，只能红着脸，任由陈澈带着她回到酒店。
这家酒店除了环境好之外，还有一点格外吸引游客，这家酒店楼很高，又坐落在山脚，周围并没有城市里的高楼。
所以晚上去顶层，能够看到漫天星辰。
为了吸引顾客，酒店配备了专门的天文望远镜，远可观星，近也可观星。
浅音跟陈澈一前一后上去，本以为会看到满满当当的游客，谁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陈澈很淡定，半拢着她就往天文望远镜那里走，步伐懒散矜贵，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浅音不傻，忍不住问：“你包场啦？”
“嗯。”
“不喜欢别人打扰，烦。”
陈澈其实不爱热闹，看星星这种事情，如果有几个人一起，是兴致，太多人争着用望远镜，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的，反而会败兴致。
他的小姑娘难得来一趟，得让她乘兴而归。
浅音抿唇，又忍不住翘起小小的弧度。
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那些小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也在看着她。
浅音心底里有个声音，忍不住小声说，这是陈澈送给她的漫天星辰呀。
陈澈摇晃酒杯，低头浅抿一口，今夜很好，酒也很好。
她，更好。
作者有话说：
作者：你怎么不看星星？
陈澈：老婆不比星星好看多了？
作者：无法反驳。
第14章 爬山
顶楼静谧，音乐声悠扬，这样闲适的环境，呆得久了浅音控制不住地困意上涌，双眼闭合睁开，闭合睁开，闭合……
陈澈眼见着小姑娘脑袋一歪，将睡未睡，赶紧上前托住，座椅后调，替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乐师适时切换安睡曲，灯光昏暗，陈澈轻晃酒杯，静静看着对面睡得香甜的小姑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澈躺下眯了一会儿，清醒后慢慢凑过去看浅音。
脑袋微偏，整个人被昏暗覆盖，小姑娘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间或轻轻颤动几下。
她睡姿很乖，从不乱动，只胸口因呼吸而平稳地上下起伏。
陈澈的外套依旧盖在她身上，小姑娘半张脸都埋进去，只剩挺翘的小鼻子正常呼吸。
可爱得不像话。
他安排了人带他们进山，时间差不多到该出发的时间，可小姑娘睡得这样香甜，他真不忍心将她叫醒。
索性轻轻耳语：“音音，我背你进山好不好？”
浅音也不知嘴里嘟囔了句什么，陈澈只当她答应了。
小姑娘倒是没什么防备心，真就抱着他的脖子继续睡，陈澈又好气又好笑。
提防他的时候多看她一眼都不行，不设防的时候，小姑娘其实就是小小一只，软软靠在他的后背。
这股柔软从脊背穿透胸腔，又绵延进心脏。
当地负责带领游客进山的男人，早早等在酒店外。
初见陈澈，只觉得他小小年纪，周身气度却已经不凡，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下意识态度更平顺些。
现在再见陈澈，他依旧面冷，只盯他一眼，他便不敢再看，慌慌张张去前面带路。
心里却觉得比起初次，陈澈凌厉的气质外又包裹了一层柔软，不若先前那么摄人。
太虚山这几年游客渐多，原先崎岖不平的山路经过人工打磨变得平稳很多，外地人上下山早没有前些年那么艰难。
进山当然要爬山，有些游客选择前一天上山，在山顶住一晚，而有些游客则选择早起，由当地专业的导游带着进山。
陈澈选择后者。
他们时间不多，贸贸然到这里就爬山，只会透支体力，倒不如先休息一晚。
山间空气清新，深呼吸一口漾着草木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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