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戴着口罩的女护士离苏袖清比较近,于是他问道:“护士,我问一下,刚才是怎么了,这么大阵仗。”
“哎,有个患者平时不声不响的,结果今天他拿藏了把刀,往自己肚子上捅,他忍不住疼就叫,和他同屋的患者赶紧叫了我们,我们二话没说立马叫救护车了。”护士惊魂未定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 “我怎么没听见他喊啊?”苏袖清问。 “你姑这屋在最东边,捅自己刀子那孩子住最西边,隔那么远肯定听不见啊。”护士用手比了比两个房间的距离。 “孩子?多大啊,先天的还是有什么事情刺激的啊?”苏袖清一听孩子这个字就没有那么淡定了,他希望太小的孩子经受太多苦难。 “刚十八,男孩儿,好像是个同性恋,他爸妈给他送郊区边上戒同所一年,然后就这样了。”护士皱着眉头说。 “哪的人啊,叫什么?”苏袖清靠近一步问。 护士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泄露了患者隐私,于是装作生气模样找补道:“别问了,你这赶上查户口了,按规定患者情况我一律不能说,我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你姑姑照顾我们的份儿上了。” “好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谢谢你啊小护士,好好休息!”苏袖清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一蹦一跳地回到姑姑身边儿。 他不禁感慨这真是人间疾苦,一个年轻的灵魂就这么毁了,他没法不感同身受,如果他在高中时就出柜,也许他的家人也会送他进戒同所。 但按他高中时的打架标准,他没有进少管所就已经是万幸了。 “我问了一个小护士,是最西边那屋的一个高中生,用刀捅了自己,现在正急救呢。”苏袖清把门关上,背靠着门说。 姑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脸愁容,于是说:“听着是让人心酸,毕竟这么年轻。” “这个时代,这个年纪本不该受这么多的苦。”苏袖清捏了捏眉头,“我听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要不然你的学生为什么会喜欢你呢,如果我小时候有你这么一位老师,我也会很开心的。”姑姑劝慰道,“你就是太爱共情了。” “......也许吧。”苏袖清说。 之后他和姑姑也没有继续聊那个自寻短见的男孩,而是如往常一样聊天打牌,姑姑还拉着其他病友一起和苏袖清打牌。 晚上吃完了晚饭,苏袖清陪着姑姑到外面散步,去了趟商场在地下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些吃的。 路过一家手工艺品店,有一个柜台专门卖羊毛毡,苏袖清有了一些兴趣。 “这个羊毛毡小狗多少钱啊?”苏袖清指着那个柴犬问道。 店员穿上衣服准备下班,随便指了指说。“小一点的这个是八□□一点的是一百二。” “还挺好看......”苏袖清想了想,“给我来一个大一点的成品。” “没问题,”店员笑了笑,“送女朋友的?” “......还没确定呢。”苏袖清付完款说。 把姑姑送回疗养院,苏袖清没急着走,他把自己买的羊毛毡小狗放在了那一捧羊毛毡月季上摆弄了一会儿,他非常开心,因为摆在上面刚刚好,很像一套。 “你走的时候帮我把垃圾带出去,听见没。”姑姑说。 “没问题,”苏袖清一脸主意道,“姑,求你个事儿呗。” “干什么?”姑姑退了半步,扫了他一眼。 “你这月季花给我呗,送人。”苏袖清谄媚道。 “......不给。”秀容姑姑一边说,一边重新绑着月季上的蝴蝶结,“别沾水,不然弄坏了。” “谢谢姑姑,姑姑真好!”苏袖清赶紧捧过重新绑好蝴蝶结的月季花。 “你一天天,就会抢我东西,”苏袖清正要拎着花和垃圾出门儿,姑姑叫住他说,“对人家真诚点儿,别总想着小恩小惠!” 苏袖清乐呵呵地把羊毛毡柴犬放在了月季花上,这个阵仗看着非常庞大,但沈意三应该看不出来。 他主要是觉得沈意三没准喜欢这些东西,如果能换一点儿开心,那也值。 抱着那捧花,他叫上了一辆出租车。 “晚上那年重新铺路,得绕道走了,老酱骨头馆那个方向。”司机说。 “没事儿,开吧。”苏袖清点点头。 绕的路程应该有六七分钟,不过他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 在车里他看着街边路灯,还有下起的绵绵细雪,这座老工业城市也有着它可爱之处。 过了老酱骨头馆,街边大大小小的店都关了灯,只有一些小商场的LED灯还亮着。 哪怕是晚上,出租车也要按红绿灯停车,右手边的肯德基还在亮着,但能看出里面没有几个顾客,隔着很远都能看清店里员工在聊天打趣。 但是台阶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深蓝色羽绒服,还有一条不怎么好看的牛仔裤。 “师父,停这儿吧。”苏袖清按计时器付了钱,然后下车。 沈意三一个人坐在肯德基前的台阶上,他不知道宋禄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现在又彻底没了踪影。 更让他不知所措的事情是,他这一年攒的所有钱还在宋禄手里面。 嘟—— 嘟嘟—— 是宋禄打来的电话吗? “老三。” 他没有太听清这个声音,甚至他还没等人开口,他就骂了起来:“我操你妈的!你他妈的要干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合着你到头就把我扔了!李明是他妈的什么人啊,你让他来传话!” “你爱他妈走不走,你他妈的把我这一年的钱还我啊!” “带着我的钱打铺盖卷跑了?” “我可去你妈了个逼的吧!” “别真以为我傻,老子知道你和忠哥他们没干鸡毛好事儿!” “走了正好,别拉着我一起再进一次监狱!” 骂完,他挂上了电话,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哭,把脸埋在了膝盖,也埋在了这最后的一场雪。 今晚的月亮很圆。 踩雪的声音向他靠近,一步一步。 脚步声突然停止,一个温热的身躯抱住了他,一捧月季花被摆在地上。 “老三,怎么了?”苏袖清的脸贴在他的耳边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支持一下,收藏评论转发!
第14章 沈意三走了 沈意三一路上被苏袖清牵着手往家走,什么都没有说,当然,他也没有力气去说什么。 如果一开始就这样,他不会这么痛苦,如果他没有抱着侥幸心理过这一年,他也不会这么痛苦。 他怪自己太依靠别人,也怪自己把自己蒙在鼓里。 如果出狱那天宋禄能丢下自己不管,如果这一年里宋禄做了那么多可疑的事情他能问清楚,也许自己就不会跟被抛弃一样狼狈了。 夜那么长,他已经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能感受自己正在被人牵着向前走,所有的感知也只有手掌传来的温度。 “这半天都打不着车,早知道刚才不让那个司机走了,”苏袖清转过身用自己的双手捧过沈意三的双手,“不过你手挺热,也没那么冷了。” 沈意三只低头看着积了一层雪的地面,不言不语,没有任何的反应。 “没事儿,先不用说话,等回家休息好了,愿意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苏袖清给了他一个拥抱说。 见到沈意三的时候,他已经泣不成声缩在一团,叫他也不吭声,勉勉强强把他拉起来,还只能牵着他的手走。 换做之前,苏袖清肯定会觉得拉手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拥抱也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可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下意识,这些全都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苏袖清把羊毛毡放到了沈意三的卧室,希望等他休息好,缓过劲儿看到这些东西心情能好一点。 他帮沈意三脱了个外衣,正想着帮他拿双拖鞋,沈意三说:“渴了。” “我给你拿可乐喝,”苏袖清小跑到冰箱拿了瓶可乐,“你这都成醉鬼了。” 他又拿鼻子闻了闻他身上:“你是不是和我弟吃完,又自己喝了点?” “没。”沈意三说。 “那你吃饱没有啊?”苏袖清问。 “嗯。”沈意三说。 苏袖清把他扶到了沙发上,他就顺着就倒在了沙发上。 “你是不是困了?”苏袖清问。 “啊。”沈意三说。 “行吧行吧,看你惜字如金这样,你等我一会儿帮你换衣服。”苏袖清怕他掉在地上,把他摆弄好后才起身去阳台喘口气。 拉开阳台门的时候,已经传来了沈意三的呼噜声。 苏袖清从卧室拿了张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轻声说道:“晚安。” 不知道是怎么,看着沈意三因酒而红的脸蛋,显得格外可爱,小麦色的皮肤显得他健康又青春阳光,他不忍这样的男孩儿哭泣崩溃。 灯影摇晃,月光穿过外面的树叶,撒下一屋子的影子,于是就这样交织在一起。 于是,他的一枚吻,落在了沈意三的脸颊上,情不自禁,难以自拔。 沈意三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他被噩梦惊醒,梦见了十四岁夜里他手起刀落的情景,每当回想起他都历历在目,血淋漓的噩梦就在他眼前。 他连夜逃跑,逃到了离老家最近的城市,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城市。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钱,那个晚上他露宿街头,彻夜难眠。 第一次亲身体会城市的喧嚣热闹,也第一次这么害怕。 从沙发起身的时候,他的酒已经醒了,也知道是苏袖清把他带了回来,往自己住的卧室上看,苏袖清正躺在自己床上,睡得很深。 他无奈地浅笑着,自己和宋禄陈彦三人明明才是这个房子的租客,算是东道主,宋禄这么一走,他一下子就感觉这个住了一年的地方不在属于自己了。 手头的千八百块钱根本不足以自己支撑多久,他必须得想个法子。 他一直拨打着宋禄的电话,但一直显示着关机状态,根本打不动。 他攥紧拳头,才发现自己手掌还有一道伤口,但被包上了纱布。 屋子里是夜的颜色,他没有打开任何一盏灯,凭感觉抚摸着这些他和宋禄用了一年的家具,有的是房东留下的,有的是他和宋禄在小区楼下捡来的,还有的是陈彦买的。 一年来他非常享受和他俩度过的这些日子,他认为这就是家。 经常半夜等待宋禄回家,给宋禄准备晚餐,经常接送陈彦上下学,也偷偷地用自己身份证陪陈彦进过酒吧。 他什么都听宋禄的,借什么人钱,催什么人的债务,和什么人打电话,硬气还是不硬气,恭敬还是不恭敬。 所有的一切他都听宋禄的,只因为五年的监狱时光,他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给了宋禄,他非常地信任宋禄,甚至可以说他将自己对未来的一切期盼都交给了宋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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