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客厅拾掇干净,姜以安捧起收纳盒,转过身问:“这个是买来干吗的?”
烟已燃尽,闻恪垂眸取下烟蒂:“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你可以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猜猜看它的作用。”
姜以安抬手,往上推了推脑后的小辫子,玩笑道:“猜对有奖励吗?”
闻恪点头:“要什么给什么。”
关门声落下,姜以安移步窗前,疑惑地凝视闻恪走远的身影,他没开车。斜阳透窗照在手中的收纳盒上,一捧明亮的鲜红色,朝屋内折射斑斓的碎亮,姜以安沉思良久,直至黄昏推移,疏星当空,伴着即将入夜的靛蓝天色,他陡然一怔,侧过脸,盯住丢弃在墙角,早已落灰的一厚摞CD。
八点左右,闻恪拎着外卖归来,却没急着吃。姜以安坐在沙发上,怀中的收纳盒内整齐地码放着Mage乐队出道十年的所有专辑,闻恪瞧见,满意地笑笑,口吻带着哄:“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姜以安花费一个多小时细心整理,按年份顺序依次装盒,完成这些,早已百感难言。他抱着自己漫长的十年,动容地望向闻恪,奖励吗?他在心中念道,好像已经得到了。
“你去哪儿了?”略微沙哑的声音,姜以安清清嗓子,“我看你没开车。”
“小区门口的理发店。”闻恪掸掸衣服上的发渣,拉开餐桌旁的座椅,直截了当道:“坐过来,抓紧时间,我学得快忘得也快。”
走到闻恪身边坐下,面对窗外素水的月夜,姜以安持续怔忡,直到沿脖颈一圈围了条毛巾,他才回神,听见闻恪说:“你别乱动,我不会碰到你。”
姜以安生病时曾做梦呢喃“别碰我”,是闻恪耗费心思勉强听清的三个字。他清楚,这是姜以安的“病灶”,他不会冒然触碰,但会耐心等待对方愿意袒露心扉的那一天。
轻扯皮筋,根根分明的发丝散落下来,闻恪用喷壶打湿细微卷曲的发梢,梳子顺直,凭着在理发店重复几百次持剪的肌肉记忆,迅速动作,下手干净利索。
姜以安远眺无垠的夜幕,心跳随一次次的落剪而加重,玻璃窗上映着屋内淡淡的天蓝色,立柜上摆放着红色的收纳盒,他感觉得到,闻恪是在“治疗”自己。
姜以安笑着说:“对我这么好,你会有很多麻烦的。”
闻恪手上的动作没停,只道:“我这个人最擅长解决麻烦。”
剪完头发,姜以安去卫生间简单冲洗,吹风机烘着湿哒哒的发丝,渐渐蓬松有型。他的发质偏软,本身带一点弧度,姜以安随意抓了两把,清爽的短发令心情愉悦。
回到客厅,闻恪正在看电视,见姜以安脸上有难得的笑容,他放下心,起身时说:“明晚带你去逛逛景南的夜市。”
*
闻恪走后,姜以安关掉灯,夜色如涨潮般漫进屋内,心却亮着。面对过去,这两年的选择一直是逃避,可无论怎么逃,发生过的痕迹永远抹不掉。姜以安猛然清醒,他惩罚了自己太久,终日消沉在带着伤痕的记忆里,没能痛快地放下,也没能放过自己。
茶几上的Light Phone亮起微弱的光,屏幕显示WENKE。若曾败给命运,却有人愿意为你驱散阴霾,姜以安伸过去手,指尖触及微热的机身,这一次,他想努力振作,更重要的,他不想再让那个人失望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感谢读到这里的每一位小天使,感谢陪伴。
第25章
从Global出来,林野抬臂挡住迎头的艳阳,三两步小跑,钻进停在马路对面的CRV里。老妈吃的保健品快没了,专卖店在新街口附近,林野拧动钥匙,左打轮上主路,揉捏后打了个哈欠。
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左右的距离,林野恹恹欲睡,面前的路口是红灯。他降速停稳,不经意瞄了眼左后视镜,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当真是巧了。
原本直行,林野临时改变主意,右转进辅路,将车停在道旁。戴好帽子,绕过街角,一排林立的梧桐树下,段扬身穿蓝色交警服,低首执笔,从枝桠间泄下的一束光照亮他的肩章。
给违停车辆填写完罚单,段扬跨上警用摩托,脚还没收进去,不远处,一名老太太着急过马路,脚下趔趄,踉跄两步没站稳,扑倒在人行横道上。
段扬扔下摩托疾跑过去,抬手先向驶来的车辆示意,然后弯腰兜住老人腋下,将人扶起,拍拍她膝盖上粘着的灰土,小心翼翼地搀到对面,敬礼回应老人家的谢意。
抬臂的刹那,林野不自觉冲站姿笔挺的段扬吹了声口哨,盯着被绷紧的衬衫勾勒出的肩臂线条,突然觉得眼前的小孩儿莫名可靠。他一直蹲在路标下注视段扬的一举一动,收回视线的同时,起身往嘴里扔了颗薄荷糖。
觑一眼印有“公安”二字的警用大摩托,林野心道,挺霸气的,想试试。
段扬刚握住手把,背后传来“哎哟”一声,他急忙回头,见是林野,愣了一瞬,身体往摩托上一靠,撇嘴:“你干吗?”
林野神色痛苦,装模作样揉揉膝盖:“没注意摔了一跤,好像骨折了。”
段扬丢给他一记白眼儿:“大老爷们别这么矫情。”说归说,目光落至林野的手,对着拧眉咧嘴的脸认真端详几秒,放软语气问,“真摔了?”
林野“嘶”一嘴,说:“没骗你,特疼。”
段扬信了他的邪,关切地问:“还走得动路吗?”
林野摆摆手,一屁股坐路牙边,开始哼唧:“走不动了。”
段扬越发觉得像那么回事儿,继续问:“你打算去哪儿?”
林野答:“前面进口保健品店。”
早已到了下勤时间,再不归队,食堂该没饭了。段扬骑虎难下,攥着手把苦思冥想,本着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饿着肚子一咬牙,将摩托车停在白线区内,落锁,摘掉警帽,蹿到林野面前“唰”地一蹲,双臂后摆朝他抬了抬:“上来。”
林野一脸懵逼:“哈?”
段扬焦急道:“赶紧!”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林野怔愣地问:“为什么不骑摩托?”
段扬不耐烦道:“警用摩托不让带人。”
默默叹一口气,心觉这种方式也不错,林野环住段扬脖颈,卷毛里揉着洗发露香气,皮肤比想象中更白嫩。他跳脚曲膝,段扬一把捞住,后者双腿呈相扑姿势奋力稳住重心,一句话从牙缝儿间艰难地挤出来:“沉死了……”
林野在他耳边说:“天地良心,我比原来瘦多了。”
耳廓处麻麻的痒,段扬往旁边歪头:“你别离我这么近。”
“为什么?”林野问。
段扬生硬地答:“……你耳钉划着我脸了。”
没走两步,段扬几番粗/喘,衣服被如雨的汗水浸透,他把持不住地松开手,林野站回地面,仍扒着段扬的肩,两具身体依然紧贴。
段扬短暂调整呼吸,没辙了,他偏过脸问:“伤的哪条腿?”
林野:“左腿。”
段扬一巴掌拍在他左腿根处,恶狠狠道:“抬起来。”
林野照做,倏然感觉到不对劲,整个人犹如金鸡独立,被拖出去五六米远才反应过来。避开路人的嘲笑,脑袋往段扬肩颈一埋,林野说:“警察叔叔,我这姿势好像有点不雅。”
“哪儿那么多事。”段扬咬牙切齿。
林野收紧手臂:“可是裤缝卡我裆了。”
段扬没好气地说:“谁管你,累死我了。”
林野悄声:“我有偶像包袱的。”
段扬崩溃道:“给我闭嘴!”
*
西沉的余晖罩上窗户,在清静的屋内淌下一地暖红,姜以安窝进沙发里,掌心攥住手机,等待闻恪的电话。
铃声在渐暗的天色中响起,他只用半秒接通:“闻恪。”
闻恪必须承认,之所以总想打给姜以安,正是因为想听接上线后的这两个字,喜欢他的歌声,没想到,更喜欢他念自己的名字。
“下来吧。”闻恪熄灭车灯,抬眼望见五层的住户迈进单元楼,改口道,“等等,我上去接你。”
“没事。”姜以安俯瞰那辆白色奔驰,知晓闻恪的用意,“你等着我。”
不再逃避,不再躲藏,不再害怕,姜以安扣紧棒球帽掩上口罩,拉开门,与陌生人擦肩而过,飞快朝楼下跑去。
楼口的声控灯亮起,姜以安出现在闻恪视野中,肩上盛着零散的光线,一身低调的服饰,米黄色帽衫搭配修型瘦腿裤,脚踩一双低帮puma。
坐进闻恪车内,他摘掉帽子甩蓬松头发:“用发胶定了型,还可以吗?”
闻恪道:“很好看。”
姜以安系上安全带:“是你剪得好。”
闻恪欣然接受称赞,将暖气温度调低一些:“半个小时车程,睡会儿吧。”
在家时,姜以安勉强能维持低质量睡眠,常因心慌暴躁,需要靠安眠药或“利培酮”克服焦虑,但在闻恪车上,说不清是否关乎那盏琥珀熏香,浑身舒坦放松,总能感受到淡淡的困意。
外面是车水马龙的喧嚣夜色,奔驰一路朝向中心区,临近老城街的夜市,放眼远望,一片灯火斑斓。下车后,两人并排往入口处走,长长的通道两侧,挤着各种美食的店招,贩货车连成长龙伸向道路尽头,玩闹的孩童在一旁嬉笑欢吵。
人群密集,流动量大,姜以安不可避免地紧张,步伐渐渐慢下来。他反复确认口罩的存在,得以微不足道的心安,可一旦遭受外人目光,还是会习惯性神经紧绷,头皮发麻,手脚变得僵硬。
一副面具罩在自己眼前,姜以安从两枚圆孔向外投去视线,差点没吓一跟头——闻恪的脸变成了喜感的“灰太狼”。
姜以安几乎笑出了眼泪,往摊位上瞅一眼:“不是有齐天大圣、钢铁侠之类的吗?为什么偏偏选灰太狼啊?”
闻恪温柔的表情藏在面具后边:“扮个丑,博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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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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