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生趣的日子,千篇一律的分秒,实在难熬。失焦的视线聚拢在新一页纸上,姜以安拿起铅笔,眼前有一个人模糊不清的轮廓,耳边是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回过神时,谱纸上多了两个粗线条的字:闻恪。
思绪回笼,姜以安默默用橡皮擦干净。墙壁染着即将暗下的深蓝夜色,他囿于一片静谧中,疲惫地呼吸。
肚子饿了,吃点什么,姜以安在心里问自己,磨蹭几秒,他摇晃着起身,随意扎好参差不齐的乱发。冰箱侧边的纸箱还剩两盒方便面,姜以安进厨房烧水,撕开外包装,麻木地抖着调料包,一不留神,撒在了外面。
注意力下降是“利培酮片”的副作用,姜以安两次深吸,压制住一股翻涌而上的无名火。他撑着灶台低垂脑袋,全然没了进食的欲望,零碎丢在一旁,刚想把面碗扣进垃圾桶,家里的门铃响了。
动作稍滞,姜以安放下纸碗走出厨房,在漆黑的视野里紧盯客厅的门。忐忑地移动到门前,姜以安不敢有期待,因为生病,他更加害怕失望。
等了会儿,食指滑开猫眼盖儿,在看清门外的人后,他像根钉子一样戳在了原地。
许久,闻恪的声音虽隔着一层厚重门板,却清晰:“不欢迎我?”
姜以安忙摁下门把,看见闻恪,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没能及时开门。由于刚才无意识写过一遍对方的名字,莫名心虚,姜以安目光躲闪,抬手捏两下后颈,别扭地问:“你怎么来了?”
闻恪拎起购物袋,直言:“来给你做饭。”
姜以安蒙了,急哄哄地伸手去接:“怎么好意思,我来做吧。”
闻恪单臂搭着门框,一条腿微曲,躲过姜以安的动作,笑着问:“你会做饭?”
姜以安低下头,这两天脑袋里总晃着闻恪的笑脸,再看更忘不掉了。他闷闷地答着话:“不太会。”
老老实实让开门,闻恪进屋脱掉外套,内里是一件纯黑短袖。姜以安偷瞄他结实的背肌,问:“你不冷吗?”
闻恪走去卫生间用凉水洗净手:“不冷。”
灶台上还放着已开封的泡面,姜以安打算扔掉,闻恪从他手中捞回来:“别浪费,正好给你做个炒方便面。”
闻恪身形俊朗高大,将厨房填充得更为拥挤,姜以安立在门边插不上手,看闻恪行云流水地热锅,倒油,葱姜切段,炒出味儿再放已经处理好的鱼块,煎的外焦里嫩后盛进瓷盘。
另一炉灶上的砂锅里滚着沸水,炖着鱼头,闻恪趁慢火熬汤的间隙,煮熟基围虾,拌好了料汁。重新热锅油,翻炒胡萝卜块和白菜丝,倒入泡软的方便面,大火半分钟,浇醋和生抽,撒葱花,滴香油,然后装盘。
姜以安盯得入迷,不愿只让闻恪一人忙活,冰箱里有两棵青椒几枚鸡蛋,就着闻恪炒面的油锅,他逞强地说:“我也做道菜吧。”
闻恪给他腾出地方:“喜欢吃青椒?”
“我不挑食。”姜以安拧开水龙头洗菜,反问道,“你呢?家里只剩这些了,青椒炒鸡蛋可以吗?”
闻恪颔首:“可以。”
夜色更深时,屋内溢满浓郁的饭香,玻璃窗漫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待整锅鱼汤端上餐桌,姜以安正坐桌旁,等闻恪落座,迫不及待夹起一块煎鱼。
闻恪问:“好吃吗?”
姜以安冲他摆手,示意自己顾不上说话,连着三四块下肚,又挑了半盘炒面,才道:“太好吃了。”
糟乱的额发垂至眼睫,姜以安用手扫开,吃出一脑袋热汗。脸颊晶莹,眼下晕出两团胭脂红,他先给闻恪盛一碗鱼汤,然后是自己。见闻恪动筷先尝的青椒鸡蛋,他问:“味道如何?”
闻恪津津有味地吃掉小半盘,中肯的点评:“很好吃。”
姜以安偏头笑着,自己厨艺如何心知肚明,端碗热乎乎地喝两口汤,口感浓香鲜美,入味儿不腻。他垂眼,筷尖儿拂开表面的葱末,语气里有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你这么会做饭,一定很会哄女朋友开心吧。”
闻恪搁下竹筷,没说话。沉默一时将气氛搅得尴尬,姜以安以为自己话中带着冒犯,想道歉,这时闻恪打破沉寂:“刚跟我婶学的,之前不会。”
姜以安诧异:“那为什么突然想学了?”
闻恪道:“为了哄喜欢的人开心。”
姜以安发自肺腑地感慨,“真好啊”,他拿过手边盛虾的瓷盘,认真剥虾壳,蘸些料汁后放进闻恪碗里。思绪游离,不多时,闻恪叹了口气:“姜以安。”
姜以安迷茫应声:“嗯?”
闻恪用下巴点点自己的碗:“我吃不了这么多。”
一盘虾全进了闻恪的碗,姜以安习惯性舔舔嘴唇,是焦虑时的小动作:“走神了,没注意看。”他捧起碗碟,“吃不了的,你用筷子拨给我吧。”
姜以安庆幸闻恪没问他走神的原因,“喜欢的人”四个字确实引他遐想。闻恪看上去较自己年轻,有入目难忘的清隽五官,深辙的双眼皮,突出的眉骨,山根高挺,唇线略平,第一眼观感气质锐利,接触后只觉得每一处棱角都缱绻温柔。
这样的人,姜以安难以想象他的另一半该有多优秀。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闻恪撂筷,掏出来一看,是段扬。
正午下勤后,段扬骑摩托车回到茉藜小区,一头扎进卧室,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七点半,今夜他当值,简单洗漱后决定小资一把,泡了杯闻恪带来的伯爵红茶。踱步到窗边,望着璀璨星夜暖暖地喝下肚,余光不经意一瞥,楼前一排停车位中间霍然塞着闻恪的奔驰GLC。
段扬:“老大,我看见你车了,可你人去哪儿了?”
闻恪咀嚼着虾肉,淡定道:“在附近办点事。”
段扬哈一口热气:“哦,那你还回来吗?几天没见,蛮想你的。”
闻恪无情地说:“不回去了。”
愤愤地挂下电话,段扬对着屏幕骂了句“冷血”,微信忽然跳进来一条新信息,是闻恪发来的拜年红包,888.88元,并附言:值班辛苦了。
下压的嘴角转而上扬,段扬美滋滋把红包钱攒好,下次和老大去Global喝酒不能再让他掏钱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第17章
想到Global,许久没去过了,心痒痒的,段扬看一眼表,离归队期限还有两小时。洗好茶杯,他在交警服外裹上羽绒长服,下楼骑着他心爱的小摩托,驶向酒吧。
等会儿要值班,酒不敢多喝,伏特加只沾了口杯的量,之后,段扬端一杯饮料,随便找了张桌位。今晚人气儿不旺,过年的氛围不敌往常,刚悻悻啜一口杏仁露,耳边陡然乍起尖叫声,变换的舞台灯光迎上来一名吉他手,以高超的Palm mute手法,勾弦炫技点燃全场激情。
林野的脸藏在帽檐儿的阴影下,心情不甚明朗。三十儿那天,他从草蟒乐队主唱口中得知,华峰娱乐对姜以安下了封/杀/令,但未针对Mage的其他四名成员,并有意召回他们与选拔上来的新人重组Mage。
高层的这波操作够狠,架空姜以安,夺走他的信仰,榨干他的价值,用Mage的口碑作捧新人的噱头。无论姜以安能否振作,Mage的未来与他再无关系。
林野回想起姜以安宣布退出乐坛后的那双泪眼,以及哆嗦着身子藏匿在墙角呜咽出的几句呓语:“你们别恨我,我不想连累你们,可我也不愿意妥协。”
忍受过欺辱,背负过自责,换来的是十年心血被践踏,置身娱乐圈,离名利场最近,姜以安太出色了,总有人惦记。当Mage的发展前景站到他的对立面,不屈于权力,也意味着彻底被驱逐。
林野把愤怒揉进琴弦,叠加的电流音带出几分狂野,豆大汗珠挂在睫毛上,他扬起头,视线扫过躁乱的台下,不远处,一双清澈炯亮的眼睛正盯着他,像忽然往他燥热的心间注入一汪清泉。
段扬喃喃称赞:“哇哦,会弹吉他的人真酷。”
林野心道:小屁孩胆儿挺大,敢一个人来酒吧。
视线被前方挥动的双臂遮挡,段扬看不清台上,美美地边喝饮料边享耳福。落下的弦音在人群中卷起热浪,桌畔边多了一味古龙水香,段扬窥一眼来者,中等个头,发福的长相,他怯怯地往暗处躲,五指收紧在玻璃杯壁上。
男人笑眯眯地问:“小朋友,自己来的?”
段扬充耳不闻,护着手里的杏仁露,缓慢背过身。
男人见状凑得更近,喋喋不休道:“看你长得挺水灵的,跟哥哥换个场子玩玩吧?”
段扬不语,悄悄去摸被羽绒服掩住拴在身侧的警棍,这时,晦暗光线中走来一道瘦长的黑影,唇钉剔闪,眼角一弯,狭长的眼廓扬出一丝逼人的匪气。
林野:“劳驾,换个桌。”
男人一见这身行头,是Global的常驻吉他手,知趣地让开地方。
危机解除,段扬松一口气,想道谢,一扭脸见林野弯腰单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瞄着自己,顿时脑内警铃大作,在心里感慨一句“孽缘啊”。他浑似不在意地打招呼:“嗨。”
林野笑了笑:“嗨。”
头顶光球淋下陆离光斑,照亮林野的眼睛,手上的酒杯朝段扬微倾,他说:“小交警,你们领导让你来酒吧吗?违反公职人员的规定了吧?”
段扬觉得有被冒犯到,极不情愿地与林野碰了碰杯:“领导又不知道,再说,还有我们队长护着我呢。”
队长?林野审视段扬得意的表情,语气含着些许崇拜意味,他转一圈玻璃杯,挑高眉毛:“怎么护你?也没见他陪你一起来啊?”
“你别挑拨离间。”段扬生气了,装模作样挥挥拳头,“老大在附近办事呢,我没告诉他我在酒吧,不止我,他是不会让我们队里任何一个兄弟受欺负的。”
那一脑袋小卷毛,有着肉眼可见的软度,刘海下的小脸儿气鼓鼓的,林野“啧”一声,忍住想揉一把段扬头发的冲动。他放下杯子,突然挨近段扬,迅速捉住对方下意识去握警棍的手,狡黠地笑:“以后少来这种地方,不干净,还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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