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拿来了,谢予也没必要强装不感兴趣,反正他出也出不去,还不如看看这群人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只是谢予没想到,他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三张照片。
他随手拿出来,一眼瞥上去,身体顿时僵成了一块铁。
照片上是一对夫妻的结婚照,女人对着镜头温柔的笑着,男人站得笔直,目光直视着镜头,眉头稍稍蹙着,一副很严肃的模样。
这是谢予的父母,谢铭和温美。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很年轻,年轻到好似跟谢予没多大区别,隔着一张照片,谢予像是穿透过层层岁月,和多年前的父母对视,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一股奇怪的暖流在身体里走,谢予足足过了十几秒,才恍惚间从这种感觉中挣脱出来。
一张照片,物是人非。
他捻着已经微湿的指尖,把这张照片掀起来,看向下一张。
兴许是因为刚才看见了他父母的照片,所以他的警惕心已经立起来了,在他看到下一张照片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被那血淋淋的照片刺激到,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果然如此”。
照片上是温母死亡的样子,直接怼到脸上照的。
虽然温母的死亡模样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谢予的梦里,但是这还是谢予第一次看到温母死亡的正面照,之前他岁数太小,对此早都没有印象了,谢予本以为他的情绪会很激烈,但是在看到这照片的时候,竟然还能理智的思考。
这些照片,应该都是保管在警方手里的吧,小丑怎么会有?
这些事儿越想越不对劲,谢予的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的跳,胸口一阵发滞,手指僵了片刻,才挪到下一张照片。
下一章照片,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光看个照片看不出具体的年龄,总之是一副饱受生活摧残的模样,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刻着深深地皱纹,走路的时候缩着脖子,像是永远在躲避,镜头明显是偷拍的,虽然只是照片,但谢予觉得这个人一定很警惕,看他的肢体动作就能看出来。
谢予正蹙眉看着呢,突然听见了一阵喇叭响。
先是尖锐的电流声,“嗡——滋啦”的响彻整个地下室,谢予猛地抬起头,看向角落处的广播。
他听见了小丑熟悉的,欢快高昂的声调。
“好久不见啦这位观众,我是你忠实的朋友小丑!”
谢予盯着那个喇叭看了片刻,才低声问了一句:“你把我绑来,想做什么?”
“给你讲个故事吧。”喇叭那头的小丑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尖锐,直直的刺向了谢予的耳朵:“以前有个警察,他娶了一个妻子,叫温美,温美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儿子八岁的那年,警察出去办案,抓了几个道上的毒贩,被人报复,妻子死的很惨,但警方却根本找不到人,你知道,这个凶手是谁吗?”
谢予沉默的坐在桌子上,指甲却几乎要刺破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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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在更文:金丝雀不干了
诸位有兴趣的话看看 谢谢
第32章 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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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言不发, 喇叭也跟着沉默了几秒。
谢予的反应大概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凡是个十几岁的未成年,被绑过来之后肯定慌乱不安, 就算不害怕求饶, 也会追着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才能放过我”。
但透过监控摄像头却能看见, 坐在幼儿园桌子上的这个男孩似乎并不慌乱。
哪怕是听见了和自己死去的母亲有关的话,他也没动一下眼皮,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样。
谢予的反应不太对, 导致喇叭那头的小丑似乎也不知道这场戏该怎么演下去, 没有了配合的观众, 小丑接下来的话就显得有些生硬。
“你不想知道吗?”小丑的语调放的很轻, 像是哄小孩儿吃糖一样, 慢慢悠悠的飘下来:“你应该知道的吧, 杀死你母亲的人,已经逃了十年了。”
十年这两个字,说起来好像轻飘飘的,舌尖碰一下上牙,一秒钟都用不到, 但成长起来却又格外漫长,谢予的眼前突兀的飘过了一些人影和一些事,好的坏的,都在转瞬间如同走马灯一般飘扫过。
他幼年时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天真可爱的小孩儿天生就很容易得到大人的好感, 更别提他这种长得好看的小孩儿了, 每次妈妈抱着他出去,都会引来一大帮家长给他塞好吃的, 他的姥姥特别疼他,经常给他做一种用山楂做的小零食,小零食要细细的捣成泥,姥姥常常要做上几个小时,也不觉得累,他每次都要让姥姥喂他,然后坐在小木马上看电视。
和朋友们出去玩儿的时候,父亲的警察身份让他十分有面子,那时候的男孩还都很崇拜警察,互相拿着手指头比成枪,互相假装射击,或者去花钱买水枪来打,他的十年前,是整个大院儿里面最幸福的孩子。
后来,一切就都变了。
姥姥和姥爷因为丧失独女,把父亲恨到了骨头里,也连带着厌恶了他,大院儿里的家长们觉得他们家死过人,不吉利,也不让孩子和他们玩儿了,他父亲为了找到杀害妈妈的凶手,疯了一样扎进了警局里,很少回家。
谢予很小的时候,一直不明白什么叫做不吉利,也不太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攻击他,后来大了,他也就懂了,那些家长们兴许也是怕被他们家连累,已经死了一个母亲,再死几个邻居好像也有可能。
从那时候起,谢予仿佛明白了,他身上被打上了标签,就理所应当的在被排挤。
小时候的邻居,小时候的朋友,长大些的老师,脑子里的画面一个个闪过,最后,谢予的眼睛定格到了那张照片上。
小丑的话已经很明显了,谢予也从来不是需要别人点明的人,他的脑子转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他叫什么?”
喇叭那边的人顿了顿,继而极快的吐出来了几句话。
“岳龙,男,48岁,内蒙古兴安盟人,早先在D市活动,31岁那年因为贩毒,被你父亲抓进局子七年,进去之前,岳龙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三岁,在他进局子之后,他的妻子和他离婚,改嫁,他出局子之后,女儿也不认他,他出来之后凭借着以前的朋友开始重操旧业,又被你父亲抓获,但他在你父亲抓捕的过程中跑掉了,跑回了G市。”
说到这里,小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古古怪怪的笑了两声,微微拔高了似得,透过一个喇叭直直的压过来:“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你母亲吗?因为他认为你父亲连着抓了他两回,毁了他的一辈子,所以他也要毁掉你父亲一辈子,他杀了你母亲之后,还想杀了你,然后直接自杀,但是你跑掉了,他的计划失败了。”
“再然后,他因为你父亲的抓捕,一路逃亡到了一个深山里的小村庄里,你想不到他这十年是怎么过的,他从一个毒贩,变成了一个好丈夫,他在山里娶了一个寡妇,靠种地过活,深山里没有网络,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甚至还有了一个小儿子,今年才八岁,算一算,你出事儿的那一年,也才八岁。”
变声器的声音透过喇叭传过来,有些许电流滋滋的响着,刺耳的钻到了谢予的脑袋里。
谢予的脑袋里突兀的想起了他八岁那年的夏天。
西瓜,电视,妈妈,刀,红的血。
不知不觉中,他的指甲已经掐烂了照片,将照片上的人脸掐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进去的弧度,他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抬起头来,看向喇叭。
喇叭的后面有一个闪着光的监控,谢予能清晰的看见那一点红光,他盯着摄像头看着,像是透过摄像头,看见了摄像头后的人。
足足过了几秒钟,谢予才重新垂下眼帘。
随着谢予的安静,四周又陷入了一阵死寂。
喇叭后的人想做的,无外乎就是挑起谢予的情绪罢了。
如果坐在这里的谢予,是一个半月前,对一切一无所知,愤懑不平,每日沉沦在酒吧,和酒精与烟头作伴的谢予,那喇叭后的人还有可能得逞。
那时候的谢予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身怀一腔孤勇满心愁苦,却又没有能力做任何事,不管小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他都会上当。
不,不能说是上当,应该说是主动往陷阱里面跳,反正都不想活了,能碰上愿意帮他复仇的人,他心甘情愿。
但可惜,小丑来晚了一个半月。
这一个半月里,谢予见到了一个不同的人。
脑袋里的画面定格到了陈钊的脸上。
谢予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晚上,他抬着一只受伤的脚,“咣咣”的从台阶上跳下来,下来后就看见陈钊坐在沙发上,侧对着他,脑袋上是一盏昏黄的灯,冲他吹口哨。
这个人并不好,粗心,邋遢,能跟老鼠共睡一床,烟灰在缸里堆老高,人走过带起一阵风,烟灰都能卷到脸上,衣服四处乱丢,脏了就跟内裤一起丢进洗衣机,有可能洗过三天之后才拿出来挂起来,也从来不好好吃饭,饭碗能丢进水槽丢到天荒地老,唯一可取的优点,大概就是他那张脸。
看一眼,就能让人原谅所有缺点。
看两眼,就舍不得死了。
谢予以前琢磨过,他要是死了,陈钊以后该吃谁做的饭呢?苗华吗?
这么一想,谢予死了都得被气活过来。
捏着照片的手指无意间弹动了一下,谢予终于再一次抬起头,这一回,他没有等喇叭那边的人发问,而是微微昂着头,主动问道:“你们把我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服我许愿吗?”
除了许愿,他和小丑之间应该也没什么其余的交集。
谢予其实隐约明白为什么小丑会找上他,因为他是谢铭的儿子,是温美案的受害者家属,是一个实打实的“被欺压的”,“受尽委屈”的可怜人。
他的父亲一生都奉献给查案,他的母亲性格温婉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可他们家还是落到了这个地步,比起来白小龙和赵阳阳,他才是那个最适合“许愿”的人。
他有一身的血海深仇,比起来白小龙和赵阳阳的那些小打小闹,他的那些,可是血淋淋的仇恨,是扒开一层人皮,都能刻在骨头里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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