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王穆瑜让娇莺楼的小倌把桌上没喝完的酒撤了下去,新点了一壶雪顶含翠。
“我哥……”王穆瑜小心地打量着容虞舟的神色,这才继续道,“他求娶容盈姐姐的事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假的,他都快怄死了。
“我还能看不出来你不喜欢我哥?但我哥是真喜欢容盈姐姐的,他那次受伤还是容盈姐姐给他包扎上药,后来那个绷条他都不舍得换,天天看着胳膊傻笑,他都一个月没打我了。”
容虞舟:……
王穆瑜还在说:“我哥这些日子不是常往你家跑么,他带去的花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送的玉也是母亲说日后要留给心仪的姑娘,我从来没见过我哥这么认真。”
容虞舟看着王穆瑜,侧着脑袋托着腮:“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但我咽不下气。”
况且他还不算公道么,他都没让阿姐知道原来王穆青当初还说她没人要,有不莠之处。
开始的时候说他阿姐闲话,现在哪能让王穆青这么轻易就得到他阿姐。
这样的男子就该好好虐虐。
虐秃-噜-皮才最好。
王穆瑜说了这么多,也大概知道好友心里有数,不然容虞舟刚才就和他哥打起来了。
上个说要追容盈的公子哥就被容虞舟套麻袋打了一顿。
兄弟二人说着闲话,他们都不参加升贡考试,王穆瑜便提到他要去军营。
容虞舟赏乐的耳尖一动,很惊讶:“你去军营?”
“我哥说京郊大营里有一只队伍,很纨绔,很适合我去。”
“纨绔军?军中还有这样的存在?”小纨绔本绔惊呆了。
“怎么没有,说来也是因为你呢。”
灏京多少公子不识容虞舟前,都端着灏京贵公子该有的模样,克己复礼,熬夜苦读,为着保持世家风范而节欲抑情,独独容虞舟每天逍遥又自在,看春宫图,翘腿嗑瓜子听坊间艳闻,他就把那些贵子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遍。
各世家自然对容虞舟的严加防范,严苛者还要求族中子弟每日三省时都要把容虞舟算在里头: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与容虞舟友乎?
可容虞舟的威力太大,选择这样躺平的人很多,秦远侯府的秦墨书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秦墨书那个狗东西躺撅了。
秦墨书的父亲够心狠,发现秦墨书有当孱头萝卜秧子的迹象后杀伐果断,当即把秦墨书塞到军营里去了,后来他哥还说那年灏京报名入伍的贵门公子哥比往年多了好些。
其中大多都还是和容虞舟走得近的,被带坏的纨绔哥儿。
这些人在军营里抱作一团,不说能有多大的出息,至少没和新兵入伍一样受老兵的欺负。
“所以我哥才说我进去也会如鱼得水,秦墨书他们你还不知道么,没点好处能在军营里待那么久?”
“那有什么好处?”
“那只纨绔军不似寻常队伍,需要去秘密查探,大多任务都是暗自周巡各处,秦墨书上次带给我们的青稞酒和春宫图不就是他出任务的时候顺带回来了的么。”
容虞舟听了,有一点点的心动。
这的确很好。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家都快无了。
想起这事,容虞舟又重新开始难过,再想起易扶玉也离他而去,容虞舟就更悲切了。
少年郁郁寡欢,天黑回府的时候正厅外的院落聚了许多的人,好些还带了长刀。
危!
他家已经到了需要这么多人保护的地步了么!
容虞舟走近一瞧,才发现正厅里有饭香和切切人声。
“舟舟?”容盈赶紧把回来迟了的容虞舟牵过来,“给陛下行礼啊。”
容虞舟这才如提线木偶一样行礼。
“起来吧。”陛下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但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后头就没容虞舟的事了,他只关心桌上的饭菜香不香,今天桌上的牛骨都有两盘,可惜离他太远了,都在陛下跟前。
他不敢把筷子伸那么远,就扒着饭碗埋头追饭吃。
只是吃到一半,陛下突然发话:“朕想用那道清炒竹笋。”
容冠书愣了愣,亲自为萧御回把清炒竹笋换了过去。
容虞舟本在挑着竹笋里的菇子吃,这下就瞧见竹笋没了,换来的是他心心念念的牛骨。
如此自然好。
大半盘子的牛骨都入了他的肚子,要不是思量着陛下在这,他能把这盘牛骨给光盘了,期间他还偷偷看了许多眼正前方的君王,男人目色一直都是淡漠,那盘竹笋只用了一口就停下了筷子。
容虞舟蹙眉。
只用一口就停了筷子。
这就是君王的喜欢么。
饭后容虞舟自然溜地飞快,容盈作为未婚嫁的女子也不便久留,容冠书便陪着君王去了他的书房。
陛下今日午后来的突然,好在容冠书今日朝中无事,就此恭迎了陛下,只是他的每一步都分外的沉重。
陛下单独见他,是要给他定罪了吗。
书房里,容冠书喝不下景婉言刚送来的茶水,倒是萧御回心情上佳,同景婉言致谢后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书房。
和普通的文臣书房相似,书墨挂满了墙,但与之不同的是容冠书墙上的画作他都能看出出自容虞舟之手。
萧御回收回视线,同时指尖摩挲着杯盏上的浅纹:“你可知罪。”
-
这一谈就谈了两个时辰。
前几日的大雨到了今日彻底的清朗了起来,月出皎皎,萧御回踏出书房的第一步,一个毛茸茸的少年就扑到他面前。
容虞舟被屋里的灯慌了眼,也没瞧清楚眼前的男人比容冠书还高了许多,原本搭在身上的玉也随之而落,好在先坠在容虞舟的鞋靴上,才不至于成了碎玉。
可他都没注意到,还直冲冲地对着出来的这人叫了一声爹。
“爹!”
“瞎喊什么呢。”慢了一步的容冠书已经恢复了平静。
容虞舟这才瞧清楚眼前这人是陛下。
萧御回从上往下垂眼,少年披着雪色的毛绒厚毯,旁边就是新支起来的贵妃榻,那枚鹿角的玉佩还横在地上。
君王折腰拾起地上的玉佩,递给容虞舟时,玉佩上头尚且还有余温:“你的玉佩。”
“多谢陛下。”
容虞舟从锦毯里伸出一只手,但陛下身后的容冠书突然咳嗽了一声,容虞舟抿抿唇,这才想起放下身上披着的锦毯。
老老实实地接过玉佩,容虞舟再次小声道谢:“多谢陛下。”
“嗯。”萧御回从上往下扫视着少年的颅顶,眸中藏匿着异样的情绪。
今天再见容虞舟,少年似乎比之前毛躁了许多,衣衫最底下的扣子没扣上,束发也凌乱,总之还是不如之前衣着精致。
他今天还去娇莺楼寻他了,可他现如今朝政颇多,短时是不能在用易扶玉的身份通容虞舟见面了。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缘故,其实主要还是萧御回过不了自己的那道坎,他自诩容虞舟的兄长却屡次过界。
他不能,也不该如此。
他就应当如今日这般,用帝王的身份再见容虞舟。
萧御回重新整理好了心弦,视线下垂间就瞧见了少年春衣的扣子松开了,本不想在外人面前多管,可他还是走前丢下一句:“扣子没扣好。”
等送陛下出府,扣好扣子的容虞舟才狗狗祟祟地靠着容冠书问:“我们要无了吗?”
容冠书皱眉:“什么无了?”
“陛下是不是要亲自处理我们了,就像年前处理广安郡王一样。”
容冠书摸摸下颌:“唉。”
“爹你别叹气了啊。”这样的叹气让容虞舟更怕了。
容冠书又摸摸他的脑袋,并没有说丞相府接下来的处境,小东西要是知道陛下接下来要抄家了,是不是得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所以他只提道:“为父想送你去军营。”
“入军营?”
“不好么?入伍多挣几个军功,日后你阿姐说不定还能指望些你。”
容虞舟不说话了。
看来府上日后的日子的确会很难过,难过到需要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去军中拼个前程。
容虞舟踢着脚下的月色,终于把这些日子最大的疑惑问了出来:“我们会被砍头么?”
容冠书一梗:“不会。”
容虞舟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们全家都要被砍头了,我就说爹你能有多猖獗才会犯下那样砍头的大罪。”
容冠书气笑了。
他无能?
他是无能,无能到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把这臭小子养大,还甚至在小东西三岁的时候送入虎穴东宫。
若不是他从中遮掩着,他们全族还真当要被屠尽。
狠狠拍了拍少年的背,容冠书怒斥道:“还不滚回去睡觉去。以后也不要把榻子支在门外头,都像什么话。”
容虞舟当晚依旧辗转反侧。
父亲说不用杀头,那就是抄家了,可惜他家的钱财还没到了他手上就要充公,容虞舟裹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了蚕蛹。
鹿角玉佩在他枕边闪着月色的余韵,这些日子他都不敢不懂去想易扶玉,许是今日知道脑袋还安全,绷紧了的心弦就随之松了起来。
把玉佩挂在鼻尖,容虞舟向下侧目看着玉佩的重影,企图从中看出易扶玉的身影来。
可惜什么都没有。
易扶玉已经赎身了,那他会去哪儿,他既然有亲眷为何又会沦落入娇莺楼,不过小几个月的功夫,易扶玉就在他心里占据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次日清晨,百官休沐,容虞舟照例去烦他的老父亲。
可他半道上就听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依稀可分辨出兵甲的声响,还有孙管家领着府上众人对峙的声音。
容虞舟心一紧,怕什么来什么,来的就是抄家的士卒。
容盈不知何时来了,容虞舟看他阿姐过来,将其带到自己身后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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