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日落西下光线暗淡,他才甩甩酸涩的手腕收起画板。
“呦,阮大画家不画了?”
季驰靠在树干的阴影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阮乔没有回应,这么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忽略这些刁难。
但季驰显然不愿意放人走:“你一幅画能卖几个钱啊?我给你十倍,你给我画一幅。”
“今天不画了。”
“二十倍。”
“不画。”
“给你脸了是不是,装什么清高?”
季驰欺身把阮乔按在树上:“你以为她们为什么找你画,还不是因为你这张脸?真以为你那破画值钱吗?”
阮乔肩胛骨被树干撞得生疼,抬眼冷声说:“放开我。”
“你知道你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有多讨厌吗?还当自己是阮小少爷啊?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扒了你裤子——”
季驰颈边一凉,声音戛然而止。
垂头去看,一柄油画用的刮刀正抵在他脖子上。
夕阳在薄削的刀刃反射出冰冷的光。
“秦总,那边好像是小阮先生。”
时值金秋,汉湖生态公园的银杏是京市一绝,中午秦濯受白氏汽车集团的白总邀约前来游湖。
饭吃完,生意也谈拢,白总家里有事先走,秦濯少见地有兴致继续留在三层游轮,抽检游戏部的成果——三维推箱子。
听见唐礼汇报,秦濯在平板上滑动的手指没停,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唐礼:“他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秦濯没有反应,只有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推滑。
唐礼怀疑老板根本没听自己在说什么,好在最终关卡的通关音乐响起,他斟酌着问:“需要派人去看一下吗?”
庆祝胜利的小人在手机跳了一分多钟,秦濯这才抬起头,不甚在意地瞥了唐礼一眼:“有麻烦的人多了,你能看过来吗?”
“有这功夫不如去游戏部跑一趟,替我问问,几百万的年薪就是让他们八百年都不更新吗?”
唐礼不敢说话,知道老板这是又嫌别人智商不够用了。
自从公司买下这款游戏重新运营后,全民掀起推箱子热潮,一度成为炫耀智商的标杆,游戏组的奥赛金奖大佬们更是马不停蹄地连连更新关卡,至今还无人能通关。
——只要不做人的老板别来玩。
唐礼一边心疼游戏组的年终奖,一边感慨上帝在打开一扇门的时候果然还得堵上一扇窗。
常有人说,长成秦濯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永远都不会有真心的人。
之前秦濯让他好好送阮乔一份礼物,唐礼还以为老板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看来还是郎心似铁,坚不可摧。
“秦总,晚饭在哪用?”
“附近酒店。”
秦濯到了才发现,还是捡到小孩儿的那间套房。
摘手表时隐约想起,之前好像说过要送人,但人家跑得太快,不想要。
秦濯想起下午几次落入眼角的单薄身影,不要他几百万手表的人,倒是画了一下午几十块的素描。
手腕都快累折了还能拿起刀。
秦濯看向洗浴间的落地镜,后背上的抓痕过去几天了还隐隐泛红。
——确实是个爪子锋利的小狗。
晚上十二点半,24小时待机的唐特助收到一条来自老板的短信。
「阮乔」
没头没尾的,唐礼摸不准老板意思,第一时间上楼出现在老板面前。
秦濯扫来一眼,像是在等他主动汇报。
唐礼不敢擅自揣测。
“阮乔,安全回到学校没?”
见唐礼一脸懵,秦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年终奖减半。”
唐礼:??!
-
阮乔回到寝室的时间并不算晚。
趁陆然回来前就把自己冲洗干净,他不想再有朋友卷入这场没有尽头的争端。
但人总会累,总会委屈的,也许是他太脆弱吧,阮乔真的很想有一个树洞,一个远在天边不会被他牵连,又能懂他心情的人。
邮箱还是没有回复,阮乔想或许只是高山先生随手留下来的一串数字吧,能在错觉买画的人一定非富即贵,都是极注重个人隐私的。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等到回复了。
生活总有一些奇怪的瞬间,明明知道很不应该,但就像上瘾一样控制不住,他又点开了邮箱界面。
“先生您好,我又打扰您了。不知道您休息了吗?如果还没有,就当听一件睡前趣事吧,今天我在公园画素描时……”
按下发送键的一刻,阮乔呼吸都有些凝滞。
像朝着遥远的星球发送信号般紧张。
他期待回复,又害怕回复。
他不知道先生会不会回复。
*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古耽《十世仓皇》↓狗血泼天,欢迎勇士收藏(*/ω\*)
文案:
他们说,自古夺嫡一条路,殿下若要取胜,便存不得半点脏污。
“可我,就是殿下指尖那一抹灰。”
乾元十五年,阮溪一曲动京华。
红绡无数,不及阮公子眉间殊色。
而在夜幕深处,无人知晓他是百步封喉的第一刺客,是当今四殿下最锋利的那把刀。
风定元年,四殿下即位,天下大赦。
唯独阮溪被关进最见不得光的院落。
掌印道:“公子一点朱唇万人尝,陛下怎给得名分?”
又三年,阮溪经脉尽断逃落荒野,废他武功的人亦是当初救他的人。
“殿下,我已是个废人,放我走吧。”
“阮阮,你是最锋利的刀,只能握在朕手里。”
“我为殿下而生,如今殿下得偿所愿,我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
那天,无人知道上京第一美人化成灰烬。
只知陛下一夜白头,常坐在铸剑炉旁,问宫里最老的师傅。
“多大的火才能把一切都烧没。”
“疼吗?”
后来,在仓皇境里,萧南锦找到阮溪十次。
即使知道阮溪不会记得他,即使知道阮溪的情根已断,即使知道阮溪是他的生死劫。
每一次阮溪懵懂欢喜的眼睛都如初见:“你怎会知道我名字啊?”
每一次萧南锦都会为阮溪所杀。
而至死,阮溪也不会想起他分毫。
第十次被一剑穿心,萧南锦忽然笑了。
他想起那天阮阮说的最后一句话。
“愿殿下河清海晏,四时安康,你我今生今世,十生十世,永不再见。”
【最肮脏又最干净的美人受x最绝情又最深情的帝王攻】he
#殿下是阮溪的神,是他的盖世将军,也是他一生的枷。
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帝王和一个困于皇权的美人的故事。
第03章 露馅 秦总向你发出情人邀请
又是一个羞耻的早上,阮乔对被子下面的反应十分苦恼。
那件事已经过去半个月,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把那人忘了,可是身体却变得越来越奇怪。
“乔儿,你咋还不起床呢?”
陆然个子很高,将近一米九,站在床边刚好能和他平视。
“我、我生病了……”
阮乔声音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陆然摸了摸他额头,担心问:“哪儿不舒服啊乔儿?”
这多不好意思说啊,但阮乔愁得很,陆然又是个在大事上很靠得住的,他抿抿嘴小声说:“我裤子又脏啦……”
“哈?”陆然挠了挠头,“不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阮乔:“是吧……”
“……”陆然一脸无语,抓起两只拳击手套啪叽啪叽,“要再放鞭炮庆祝一下吗?你都18了弟弟,再不起事儿是要不孕不育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阮乔当然也学过生理知识,“但是小本本上说一个月一到两次是正常的。我才半个月,就已经两次了,两次。”
他苦大仇深地比了个二。
陆然真是服了:“小本本上还说打飞机的正常频率是十天一次,你猜咱这栋楼里有几个是符合正常标准的?”
“啊?”
“啊什么啊,就说以后要跟着我们一起‘观影团建’,个子不高,屁都不懂。”
“我才不和你们聚众淫.乱。”
“是,你单纯,单纯地缩被子里‘陆然哥我生病啦’。”
这人还故意嗲着嗓子乱学,咋这么烦人呢。
“你躲开,我要下床换衣服!”
阮乔好不容易把衣服和床单收拾好,刚想看会儿操作系统,秦嘉阳推门进来,连他带画板一起打包带走。
“嘉阳,我们要去哪啊?”
“跟我一块回家吃饭。”秦嘉阳语气轻快,“司机就在校门口等着呢。”
阮乔以为要见的是秦嘉阳父母,惶恐说:“这么突然啊,我这样空着手去不好吧。”
“谁说空着手了?”秦嘉阳敲敲画板,笑说,“我是带你当苦力的,给我们家石榴画幅画。反正我生日快到了,你就当礼物送我呗。”
“那怎么行呀,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给你画。”
“那怎么就不行啊?哇,不会是阮大画家在错觉卖了画就不稀得给我等小平民画画了吧!”
阮乔哭笑不得,心里却泛上一阵暖意。
前些天生日时嘉阳送了他一本徐复己先生已绝版的画集,价值不菲。现在硬要指定回礼,其实是在用最得体温柔的方式减轻他的负担吧。
阮乔心里记下嘉阳的好意,他现在确实没什么钱,只能尽力给嘉阳画得好看一点。
“咦,石榴树在哪啊?”
进别墅大门的一路上阮乔都在四处张望,寻找他的写生对象。
秦嘉阳噗嗤笑了,不说话,只拉着他穿过前院和中庭到湖边的草地上,吹了声口哨:“石榴!”
扑簌簌的声音快速接近,还不及反应,一只黑白相间的生物就嗖得从他腿边蹿过,把秦嘉阳扑了个满怀,爪子在牛仔裤上疯狂扒拉,尾巴遥成小电扇,波及到一旁的阮乔。
阮乔诧异:“……石榴,是只哈士奇?”
自来熟的哈某听见名字被叫,转头去拱新来的朋友,爪子挠出残影。
秦嘉阳:“噗,看来它很喜欢你嘛!”
阮乔足足被挠了五分钟,免费收获一条磨白牛仔裤,这才接受他要画的静物从一棵树变成了一只哈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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