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了算时间,猜到大概是期刊的拒稿信,心里顿时沉了沉,一手抱着手机,一手扶着闻确蹲下去。 “怎么了?”闻确一把拉住他,差点被他吓死。 应忻脸色惨白地把手机倒扣过去,失了魂一样喃喃道,“我好像被拒稿了……” 闻确接过他的手机,看见一封全是英文的邮件,顺手点了翻译,然后一字一顿地念出上面的文字—— “闻确/应忻先生,您二位由我经办的婚姻关系,已满三个月时效,请您尽快补办婚礼,祝您新婚愉快。” 念完,闻确用一种“你刚才在放什么屁”的眼神看向应忻。 …… “这样啊。”应忻尴尬地抬起头,又火速把头埋下去了,嘟嘟囔囔地声音从闻确脚边传来,“我刚才在干嘛?” 闻确本来想给应忻留点面子,最终还是没忍住破功笑出来。 他蹲下身,把应忻的头从胳膊肘里拉出来,双目相对的瞬间,笑意还留在脸上。 闻确很轻地笑了一下,嘴角又露出那个很浅很浅的梨涡,他单手捏住应忻的脸,“别草木皆兵的了,跟哥结婚去。” 第96章 婚礼的日期选在半个月后的小满。 其实这日子也不是特地选的,只是安排场地,联系策划,都需要时间,杂七杂八的事情一一定下来,最早就排到了五月二十号那天。 他们都挺满意这个日子,想想也就是国外才能订到“520”的婚礼场地,还挺难得,就直接拍板敲定了这天。 后来才发现这天还是小满。 小时候的闻确总想追求真正的成功与自由,他既想要万人敬仰的冠军,又想要幸福美满的生活。 直到某天被当头棒喝,忽然明白这世界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想要事事都圆满,就要能接受事事都合不拢。 他后来总觉得,婚礼冥冥之中定在了小满这天,是老天想提醒他,这一切都已经足够圆满。 五月十七日,他们坐上了几个月坐过的那班飞机,穿过赤道,飞过太平洋,万米高空,万顷深海,再一次回到他们脚下。 灯光再次暗下来后,应忻递给了闻确一个本子,就是上次坐飞机去阿根廷时他带的那本。 “这是是什么?”闻确接过本子,看向应忻。 应忻没有说话,示意他打开看看。 闻确拿着本子,没急着打开,先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调侃道,“不是之前那本了啊。” 棕色牛皮面的本子,闻确拉开缠着本子的那圈弹力绳,徐徐翻起页来。 里面依然是应忻的日记,只是这个本上面的日期都很新,最早的一篇,是去年11月10号。 正如应忻所说,他回国是因为何故看见了自己,于是匆忙回到云禾。 只是…… 自己的工作也是应忻安排的? 他转头看向应忻,“工大的工作,是你推荐给楼姐的?” 应忻点点头,“不过最后的成绩还是你带出来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闻确放下日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去工大当教练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如果没有这个机会,他也就没机会重新对短道速滑燃起热情,没机会重新站在比赛现场指导,更没机会在少年宫成立小班,亲眼见证自己的学生被市队选走,走上那条他没走完的路。 只是他从没想到,这个转折点,竟然是应忻蓄谋已久,送到自己面前来的。 “但这个机会,也算是你和我换来的。”应忻在一旁补充道,随即轻轻笑了一下,“还是你比较吃亏。” “我吃什么亏?” “你往后看。”应忻指了指他手里的日记。 于是闻确再次打开日记,看见应忻是如何一步步设计和自己重逢,从体育馆前,到日落场的夕阳下,再到后来的每一次重逢,每一个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他低着头看了很久,久到应忻的心开始一点点沉下去,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婚礼之前给他看这种东西。 长久的沉默后,闻确开口,“你说你回云禾,是为了有一个有人作伴的家?” 应忻按捺住正慌乱跳动的心脏,轻轻点了点头。 围+脖+啵^啵%布&丁_猫_酱 “然后你找到了我,因为你觉得我刚好也需要一个家,你跟我作伴,我不会拒绝你。” 应忻又点了点头。 “可是当时我拒绝你了。”闻确的目光从日记本上抽离,转向应忻。 昏暗的机舱里,应忻很难看清闻确此刻的表情,手指打结在一起,心里从来没这么慌过。 不该这么坦诚的,或者说,不该这么早就这么坦诚。 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八岁的那个夏天,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热浪爬过头脑脊背,等待一个或好或坏的结果。 “你要是现在后悔了也没办法了,”应忻没有一点底气,用极小的声音咕哝,“反正你也不能现在跳下去,不会英语,你也回不了国,只能跟我结婚。” “我可以让别人帮我买票。”闻确说。 “不行……”应忻阻止,却有没有拒绝的理由,“你不能后悔……”应忻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越来越委屈,“后来我才发现,我根本不是因为觉得你不会拒绝我,才和你在一起的,我回来就是因为冲动,因为我还惦记着你,因为我……” 说话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戛然而止。 闻确凑近了一点,问他,“因为你什么?” “因为我……”应忻的脸从嘴角红到耳根,半天才咕哝出一句,“喜欢你。” “嗯,”闻确好像公事公办的领导,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应忻是真的怕闻确从此就不跟他好了,内心急得跟什么似的,却也只敢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你喜欢我啊,”黑暗里缓缓露出两颗犬齿,开合中说道,“我也喜欢你。” “那还后悔……” “谁说我后悔了?”闻确的笑声从黑暗里传来,语气终于恢复如常,“逗逗你就什么都招了呀,应老师?下回再有这种事,不用写这么复杂的计划,为我费这么多笔墨,只要你招招手,我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骗子,之前追你还不答应我。” 闻确轻笑一声,哑声说,“我家楼下曾经有一只和我一样瘸腿的小狗,很可怜,总是被其他狗欺负,但我从来没想过把他抱回家,你知道为什么吗?” 应忻摇摇头。 “因为我那时候精神状态很不好,它跟我回去我也没法好好照顾它,说不定还没有流浪过得好。我不能给它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不能带它回家,但不代表我不想,也不代表我不喜欢它。” 应忻越听越不对劲,“你是不是在说我是狗?” 闻确笑起来,“真不是,宝贝儿,改天带你去找它,它应该还在我家那片。” “我们把它领养了吧。”应忻忽然说。 “你说什么?”闻确忽然愣住了。 “我说我们把它领养了吧,”应忻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们能给它的生活,肯定比流浪更好。” 黑暗中,机舱外的每一点光亮都格外明显。 闻确清楚地看见,舷窗外的天际线,正隐隐地泛起一丝霞光。 新的白昼即将到来,他转头,朝着应忻,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婚礼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教堂举行,没有宾客,偌大的教堂加上主持的神父也只有三个人。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定制西装,站在教堂的两端。 管风琴低沉地奏响他们领完证那天在酒吧里听到的曲子,流淌的音乐声漫过高耸的穹顶,彩色玻璃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应忻手里握着白玫瑰和满天星交织的捧花,一步步踩过铺着白色地毯的长廊。 圣坛前,闻确的头发梳得利落,抬头看见应忻,眼睛弯起来,唇角露出两个不甚明显的梨涡。 “无论疾病或是健康……”神父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教堂,应忻拧了闻确一把。 意思是,听到了吗,无论疾病或是健康,都不可以离开我。 闻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的戒指被重新交换,戴在对方的手上。 应忻偷偷看着闻确,教堂外的阳光穿透玻璃,落在闻确的脸上,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晴天,他们坐在教室后排,闻确就是这样,把那个檀木手串,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只是那时的他没有想到,这一缠,就缠住了他的十年。 缠住了他们的一辈子。 闻确抬手替应忻擦去眼角的泪,指腹的薄茧擦过皮肤,自己却也簌簌地落下泪来。 他的指尖轻轻托住应忻的下颌,颤抖的嘴唇地吻上去,两个人的呼吸在瞬间交合,却也不约而同地颤抖,那是比任何誓言都更真实的悸动。 十三年前阳光下的背影,十年前走廊里的相顾无言,都在此刻,如潮水一般涌入闻确的脑海。 他终于记起眼前这个人十七岁时的样子,记起了高考目标上两个相依的名字,记起了初吻的味道…… 教堂的钟声在长吻中悠悠散开,惊起的白鸽扑棱着翅膀掠过彩窗,应忻攥紧闻确的西装领口,尝到对方唇角咸涩的泪,却在那一刹那,读懂了命运的伏笔—— 所有孤独的等待,和痛苦的求而不得,都是为了此刻,能在阳光下,吻到他命运都拉不走、割不断的爱人。 婚礼结束后,他们又去了当年接吻的小巷。 那里依旧昏暗、冷清,适合接吻。 唇齿纠缠的片刻,应忻塞给闻确一封信。 “补给你的,情书。” 昏黄的路灯从应忻的头顶照下来,闻确摸了摸他的眼角,“什么时候欠的?” “给你写遗书的时候。” 五月的最后一天,他们搭乘飞机回国。 傍晚六点,飞机降落在机场,闻确打开手机,瞬间涌入了无数个未接电话。 他赶忙打回去,对方匆匆接起来,是一个还尚有些稚嫩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用飞快的语速说,“闻老师您终于接电话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您在少年宫的第一批学生,我是白梓筱!” “啊,是你啊。”闻确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女孩的身影,一个总是一个人在冰场练到很晚的身影。 “我现在在世青赛现场,没时间说了,您等一下——”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听筒里变成了遥远的喧嚣,闻确刚想问怎么了。 下一秒,悠扬的国歌从听筒那端传来。 他愣愣地拿着手机,眼泪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想起那个女孩,也想起自己。 这个女孩是他在少年宫教的第一批学生,那是的他活得像个行将就木的死人,被楼姐拉到少年宫上班,却还是难免在看到冰场后崩溃。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6 首页 上一页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