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到达时,宋渐的律师已经在调解室坐得杀气腾腾,修身黑西装板着脸,一副宋家权益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 “宋渐呢?”顾展理理自己的兔子卡通卫衣,在桌边站好。 “宋总伤得很重,还在住院。”律师回答。 “重伤轻伤不是你们说的算,当律师的这点常识要懂吧?”顾展语气鄙夷:“不过就玻璃划到皮,还要住院?怕是睡一夜伤口都愈合了,不敢来派出所吧?” “顾展!”站边上的老林,呵斥了一声,他担心顾展顶不住宋家的律师,特意到派出所关照下。 “老林,你们交警队收童工啊?这么伶牙俐齿的小孩,哪找的?”经办民警偷乐。 “海岸救援队特招来的,水性顶尖,昨天打完架还救了个外国人上来;毛孩子一身劲,管不动。”老林抹了把他的关公眉,痛心疾首道。 “救援队的啊,孩子不错。”民警顺势夸几句,把调解书模板往顾展和律师中间放。 顾展防卫过当全责,罚款500,一了百了。 但宋家的律师并不打算放过顾展,一心只想把顾展送进拘留所。 “让那宋渐的脑子清醒点,是谁先动手的?”顾展还是站着,盯着律师。 送贱的脑子。 民警和老林努力压住嘴角。 “宋总确实对顾先生先有动作,但并没有主观的恶意,不过是老同学见面打个招呼。”律师淡定地指着监控屏幕,宋渐的手正落在顾展腰上,另一手摸着顾展的脸。 “但顾先生记恨旧事,太冲动,抬手就把宋总打了。”律师亮出一张照片,是宋渐受伤的背。 乍一看有点吓人,一片血红,仔细看,最大的伤口也就指甲盖大,在肩膀;其他都是星点小划伤,血没擦干净罢了。 律师表示当事人坚决不接受和解,顾展必须承担应有法律责任,该拘留就拘留,四天,一天也不能少。 老林和民警皱紧眉头,若是宋渐不松口,顾展被拘留是跑不掉,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宋渐改变主意。 顾展听着律师振振有词地反驳,倒不意外。 宋渐在男校时,便是个眼睛长在天灵盖的货色,只看得见比自己权势高的人,顾家败了以后,宋渐自然是将顾展当成脚底泥。 顾展安静地站在桌旁,垂眸看向律师。 他的皮肤天生白皙,眼尾的弧度自然下弯,虽然个子有近一米八,但人瘦,骨架小,倒也不显高,再加上穿着卡通图案卫衣,整个人呈现出纤弱的幼态,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不少,甚至有些伶仃。 顾展知道自己长得漂亮,顾家血脉自带的天赋值。 顾家盛时,漂亮皮囊不过是件锦上添花的事,如今家道中落,顾展秀气又略带幼态初恋脸,便成了最好的保护色与最利的武器。 卖酒时所向披靡,连警队食堂大妈给顾展打菜时,都要多打几块肉。 现在,顾展面对的是领年薪的宋家律师,自己多关一天,少关一天,都不会影响律师的收入。 所以他只稍稍服个软,再卖个惨,应该可以缓解律师对自己的针对。 顾展看着律师,眼里只有委屈。 屋里一众人看着顾展,民警面有难色,老林战术性垂眼避免被顾展的皮囊蛊惑。 宋家的律师抬手勾了下前额并不存在的刘海,下一秒,口风放软。 “顾警官,我们律师也只是按照当事人的诉求办事,现在这个情况,宋先生毕竟受伤面积大,他不愿意和解,也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顾展音色沙哑,听起来软弱无力。 “具体涉及隐私,我们也不好多说,或者少拘留几日,我们可以试着同宋总商量下。” “他有他的隐私,我的呢?”顾展缓缓掀开卫衣,露出腰部。 一道狰狞的伤口落在他白得发亮的侧腰,血淤得青紫,小半掌宽。 “宋渐昨天手就落在这个位置。监控视频有声音,可以做个音轨分析,律师大哥,去听听你的当事人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跟他过,不介意我是男的。同学一场,我没想到他竟……” 顾展顿了顿,盖上卫衣。 调解室瞬间一片死静,律师从顾展的腰上,挪开眼,盯着笔记本电脑不吭声。 “那个,顾警官,那个,同性恋不犯法。”律师半天冒了句。 “可性骚扰犯法,他还是性变态,有虐待倾向。”顾展双手扶住桌板,一字字说得清楚。 “顾警官,口说无凭。”律师试图扳回残局。 “要我再掀衣—”顾展双手往桌面一撑,站直身准备再亮出腰部伤口。 却只听一声巨响起,调解桌板??一声裂成两半,重重地压在失衡倒地的顾展身上,调解书,笔记本电脑,落雪般地盖了他一身。 调解室里乱成一团,顾展顺势将情绪爆出来。 “我腰上的伤不是伤吗?同性恋就可以随便性骚扰吗?宋渐就是变态狂,打五十大板的事,要拘留两人一起,看要五天还是十五天,我顾展奉陪。” 顾展的骂声从桌板下传出,又闷又哑听起来更加委屈。 一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律师和民警一个抬木板,一个扶起摔地上的人。 “他们欺人太甚,派出所的桌子都被气成两半,看看。” 顾展抓着扶起自己的民警,垂着眼,嘴里不停抗诉着。 他用力锁紧眉头,防止自己乐出声来。 今天自己特意不穿制服,穿个小兔子卫衣,就是准备卖惨示弱。 没想到派出所的桌板和自己心心相通,正义感爆棚一按就塌。 派出所的桌子可以啊,演技与顾展小霸王完美匹配。 宋渐是调戏自己没错,但腰上的伤,是昨晚捞陀飞轮阙朝,救援绳勒的。 顾展本来还担心律师再多看两眼,就会露出破绽,现在,桌子都没了,还调解什么。 统统都别看,过两天伤口愈合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顾展心里乐开花。 玄学,一定是玄学。 这桌板欧气满满,必须带回家。 民警虎着脸,看着律师收拾地上的电脑,让人该回哪回哪,去和当事人商量清楚择日再调解。 顾展不停嘟囔委屈,老林拉住顾展,不准他再说话。 律师把摔得蓝屏的电脑开开合合,答复要申请音频分析,宋总是否有性变态倾向,需要专业鉴定。 调解室闹腾着,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调解室的门被派出所的小辅警用力推开。 “有人,有人把车横在派出所门口,说要见顾展,要他出去。”辅警语速飞快:“是阙氏的劳斯莱斯幻影,绿银双色的那台。” 阙氏是百年望族,在彰城想要低调都不容易。绿银相间的幻影是老阙董阙林炎的门面座驾,众所周知。 民警一脸懵,问顾展要不要出去? 顾展脸色比民警还茫然,他看看宋家的律师,琢磨着莫非是宋渐终于攀上阙家,闻风要来收拾自己的? 但这是警局,幻影还能直接把自己压扁在派出所门口? 顾展摸摸胸前的小兔子,深吸口气,走出调解室。 墨绿色幻影在日光下淌着流砂般暗银,顾展刚走到车边,车后座的窗便降了下来。 一名中年妇人独自坐在后座,仪态方芳,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小灯泡般晃眼。 “顾展。” 顾展扫了眼车内的人,脸色一暗,后退两步,没应声。 “你给我站住。少惹事,听见没?法务说,清算文书你都没签字,还在酒吧和人打架闹到派出所是怎么回事?” 妇人语气尖锐严厉。 顾展扫了妇人一眼面无表情。 那是他的姑姑顾蔓瑾,顾家第一白眼狼,拆家时钱卷得最多,跑得最快的亲戚,就是她。 若自己和妹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这姑姑更是终日躺在黄金摇篮里,受不得一点风浪。 而顾展一身娇生惯养出来的臭脾气,从小就和姑姑不对付,两人见面总是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起摩擦,比如两人坐同一台保姆车,就要抢着坐最好位置。 顾展最后一次见到姑姑,是在母亲的葬礼上,之后再见的都是她的律师,带着各类财产划分和脱责文书。 这两年她是越过越好,阙家的幻影都坐上。 顾蔓瑾同样拥有顾家天赋,靠着美貌左右男人一直都是她的强项,虽然年纪不小却风韵犹存,能坐上阙林炎的座驾倒也不奇怪。 顾展看着猩红的唇在眼前一张一合,问着顾影什么时候回彰城,他没想通姑姑是哪根神经没接好,突然就跑到警局教训自己,估计和自己没签的那些破产文书有关。 随便,爱训不训。 顾展抬起视线越过幻影,便看见王胖子的乞丐版大G,在派出所院子外探出半个车头。 他一声不吭,越过墨绿幻影,无视姑姑的怒斥声,直接跑出警局大院,爬上大G。 “昨天捞的阙氏航运的大副,今天阙董事长亲自上阵给你送锦旗啊?”王胖子看着墨绿幻影,满眼羡慕。 “做梦呢,我姑,估计是搭上阙家了,来教训我呢。” “啊?她会不会把阙家也扒光?”王胖子感叹道,顾蔓瑾卷钱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风卷残云片甲不留。 顾展面无波澜:“随便她。走吧,回家。” “打架的事处理好了?” “差不多,调解书还没签,不急,迟早的事。” “调解书没签,你还能来我这里卖酒?”王胖子打开工具箱,里面放着一沓红色的百元大钞:“这些你先拿着用,等都处理好了,再来卖酒还我。” 顾展盯着那叠粉红色的钞票,心的角落好像被什么小动物轻咬了一口,有点痛,然后便是微暖的血液漫过心房。 若不是王胖子和老林照顾着,也许现在自己只能带着妹妹在路边拉琴卖艺,敞着琴盒,亮着收款码。 但自己也老大不小,总不能一直靠着别人接济。 顾展用力眨眨眼,哑着嗓子道:“先不用,我这有办法。”
第5章 一晚卖个三五千 阙东朝再见到顾展时,天色已经昏黄。 杂物间门口传来“哐哐当当”的动静,顾展折腾着块灰扑扑的木板,正费劲地往杂物间门上钉。 阙东朝走近一看,钉的竟是块桌板,面上残留着各种水笔印,红色印泥痕。 “我来。”阙东朝伸手扶稳木板,要接过顾展手中的钉锤。 顾展握住木柄的手紧了紧,瞥了眼被钉得东倒西歪的门板,松开手,耳根发烫。 堂堂顾展小霸王,竟栽在钉木板上。 中午顾展到家时,杂物间虚掩着,屋里收拾得整齐,空无一人,潜水镜小兔子正把陀飞轮当腰带,戴得花枝招展。冲着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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