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还是刚才那个人,应该是被电话吵醒的,朦胧道: “喂喂?缚哥?咋啦?” 沈缚言简意赅道:“他醒了之后没有别的异常,神智清醒,就是失忆了。” 林疏:“??” 林疏不可理喻道:“你倒打一耙?” 沈缚:“...” 男人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捏了捏酸胀的鼻梁,埋藏到极深处的疲惫被他这个动作唤醒到表面,林疏这才注意到,沈缚眼下淡淡的乌青,像是很久没睡过好觉。 对面的人应该是个医生,问他:“失忆——我现在就过去——他忘记什么了?” 林疏呼吸一顿,竖起耳朵,不着痕迹地向床沿挪了挪,不过是怀着戏谑的心态,他想看看沈缚打算怎么编。 不得不说几年不见,沈缚又老了几岁,手段跟以前相比温和了不少,绑他还附赠一出戏。 “他忘了...很多。”沈缚眯了眯眼,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词汇概括。 林疏屏息凝神,已经做好一级战斗准备,所有能想到的辩论词汇填子弹似的压在口舌下,就等着沈缚说完后喷薄而出,将装模作样唱大戏的男人喷得体无完肤。 “最主要的是,他忘了,他已经跟我结婚了。” - 许海盛风尘仆仆地赶到时,只有沈缚一个人在门口迎接他,仲春的深夜寒凉,冷风一吹骨头缝都能冻住,他的兄弟却只下半身穿着个单薄的睡裤,肌肉虬结的上半身暴露在冷空气的侵蚀下,纹丝不动,看得人啧啧称奇。 同样是久坐办公室的人,沈缚的身体素质比许海盛强了不止数倍,天生的气血充足,小时候就能把走不动路撒娇让人背的林疏稳稳当当地抱着走,把其他小伙伴远远晾在身后,面面相觑。 许海盛诧异道:“小疏呢?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沈缚双手抱臂,示意他向楼上看去:“没来得及穿衣服,被赶出来了。” “他不相信自己失忆了,觉得自己手指上的婚戒是我偷偷给他戴的。我就把结婚证拿给他,他没办法接受,现在估计正趴着掉眼泪呢。” 似乎是想到了林疏哭得浑身发红的样子,沈缚勾了勾唇角。 “卧槽...你还有心情笑,”许海盛皱眉,“他回国后不马上就跟你结婚了,这都忘了,岂不是...” “嗯,在他以为自己还跟江临光在一起。” “...” 仿佛触碰到了什么无形的禁忌,勉强算得轻松的气氛霎时沉闷下来,俩人默契地双双缄口不言,却发现当下的情况根本绕不过这个话题,绕不过这个人。 无奈,许海盛道:“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呢?不光是江...不光是那个人,还有小疏家里的事...” “说实话,我也不是脑科专家,以往院里碰到失忆的,只要不是病理原因导致记不住东西,一般都是家属陪着,把他忘掉的东西说个大概,先让患者能正常生活,再谈彻底恢复记忆,这就是后续康复的事了,没准儿的。有的人运气好,指不定哪天走在路上就都想起来了,运气不好的那些,也许一生都想不起来。” “我能做的就是做个初步评估,明天该上医院上医院。” 他看向这个向来主意很大的朋友,欲言又止:“你想怎么办?” 沈缚垂眸不语,一圈圈旋转着无名指处的婚戒,铂金的素圈缺乏修饰,反射着细微的光芒,只有把它摘下才能看到内部雕刻的一句英文: “Forever Yours”——此生挚爱。 那是林疏亲手,一点一点刻下的,两枚戒指都有。 然而,其中一枚的第一个主人却不是他。 “...”沈缚凝视着这枚意义重大的戒指,喃喃道,“没关系,现在是了。” “什么?”许海盛没听清楚。 “我不打算告诉他,”沈缚拍了拍许海盛的肩膀,“你也什么都不要说,这是个机会,不是吗?” “你自己上去吧,他不想见到我。” 许海盛被他推了一把,向前踉跄了两步:“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当然可以,但他要是问呢?这事大家都知道吧,小疏又不是个哑巴。” 时间缘故,偌大的客厅仅亮着几盏便于起夜时看路的模糊光圈,许海盛爬了几步楼梯,再回头便只能看见沈缚隐匿在黑暗中的大致轮廓。 沈缚漫不经心道:“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第2章 校花 林疏趴在床上,小声哽咽着,眼泪违背意志往下滚落,擦也擦不过来,枕巾都被洇湿了一小块。 鲜红的结婚证方才争吵时被他砸在地上,正面朝上打开着,露出里面显眼刺目的双人结婚照,跟下方加黑加粗的结婚日期。 他不是二十三岁,他已经快二十七了。 在二十三岁的林疏的规划中,他会在二十四岁完成他在A国美院的结业考试,凭自己的作品创立一家属于他的个人工作室,而后跟男友结婚,等以后事业稳定了,再将退休的父母接过来一同生活。 可现实却与之截然相反。 二十六岁的他有没有拿到毕业证,开没开成工作室尚不可知,起码男朋友是不知道去哪了,结婚对象变成了他绝对想不到的那个人。 林疏头晕目眩。 怎么可能呢?他当年就是为了逃避跟沈家的婚约,逃避沈缚无处不在的控制欲才躲到A国去的,从未离开过父母羽翼下的小孩一个人背井离乡,跑到国外,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还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男朋友,结果现在的他竟然全部放弃了。 中途发生了什么? 发烧本就加快体内水液蒸发,林疏哭得太猛,眼周红了一片,干渴的喉咙像含着一团火般难受,沈缚给他倒的水占用了房间内唯一一个玻璃杯,林疏翻了个身眼不见为净,他宁愿用嘴去接饮水机的滤嘴也不愿意喝这个杯子里的。 碰都不想碰! 可是真的很渴,林疏心烦意乱,委屈得要命,泪腺一酸又要开闸,这时门板震动,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许海盛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清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包含怒意的一声: “滚!” 许海盛:“……” 他默然片刻,知道这不是在冲他,心底对推他抗事的沈缚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嘴上呐呐道:'小疏?是我,许海盛。'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到近,像一只警惕的小动物,林疏扭动门把手,露出半边身子,看向门外的人:“……海盛?大海?” “对对对!是我,”许海盛一听他还记得自己,连忙上前几步,按捺着焦急,“就是高中的那个许海盛!” “……你怎么,算了,先进来吧,”林疏一头雾水,从门口让开,依旧紧张地盯着许海盛的身后,生怕那里窜出什么洪水猛兽。 许海盛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安抚道:“沈缚在楼下呢,他知道你不想见他,就没跟着我。” 得了允许,许海盛还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面对这个对他满脸陌生的林疏,许海盛感到手足无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这个身体脆弱,如同玻璃娃娃似的病患。 他是如此,二十三岁的林疏亦然,今晚还是林疏时隔多年来,头一回见到高中的好朋友。 林疏瞪大眼,来来回回打量着面前挺拔的青年,不可置信:“你真的是……那个大海吗?” 除了脸盘上能依稀捕捉到过去的浮光掠影,换掉了校服,许海盛从身板到气质与过去完全两模两样,站在那里就像个无法忽视的标杆,明明白白地告诉林疏:你确实一觉少活了四年。 许海盛让他看得抿着嘴,不好意思地挠头。 一个圈子里的富二代大多彼此认识,关系比较深的那种,例如沈缚,老一辈关系不错,家还在同一片别墅区离得近,林疏还躺在婴儿床里时,林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没见到小孩长啥样,沈缚就已经抱了三抱。 关系比较浅的那种就像许海盛,有幸跟林疏上了同一所高中,分到了同一个班,还有幸鞍前马后地给这位众星捧月的“校花”当了三年小弟,过足了皇上身边大红人的瘾。 那时候许海盛,四肢在同龄孩子里算是匀称,奈何脸上婴儿肥相当突出,校服一穿,数他成了唯一的胖子,又因为名字里有个“海”字,遂得名“胖大海”。 外号流传开竟一发不可收拾,林疏知道时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他灵机一动,觉得堵不如疏,小细胳膊一挥去“胖”留“大海”,更名为“大海”或者“大海哥”,没人敢不从,让许海盛憋屈了几周的外号就这样被轻飘飘地化解了,要不是林疏没有那封建奴隶主的癖好,他都能当场趴下当林疏上课时的人肉板凳。 “对啊,好久不见我的人都是你这个反应,特别惊讶。” 许海盛嘿嘿一笑,弯腰将手里的医疗箱打开,从中翻出一副医用手套,利落地戴好。他走到林疏床边,目光扫了一眼即将见底的输液袋,轻松道:“快输完了啊,忍一下,马上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关上了输液器调节阀,动作娴熟地撕开固定针柄的胶布。 林疏放松手臂任由他动作,奇道:“你去学医了?” “是啊,高考前恶补了大半年,报志愿的时候我爸托人给我填的,最后成绩下来我就成医学生了。” 许海盛苦哈哈道:“高中都没减下来脸上的肉,大学反倒没了,我妈说是年龄到了,但要我说就是纯累的。” 许海盛左手拇指轻轻压住留置针的透明敷贴边缘,右手捏住输液管接口,利落地一拔,针头与输液器分离的瞬间,他迅速用消毒棉片按住肝素帽,轻轻擦拭了两下。 “来,冲一下管。”他拿起早已备好的生理盐水注射器,麻利地接上留置针接口,拇指一推,盐水在管壁内形成一道细流,确保不留药液残留。 最后一滴盐水推入时,他拇指一抬,食指顺势一夹,延长管的小夹子“咔哒”一声合上,正压封管完成。 “好了。”他撕开新的无菌敷贴,重新固定好留置针,顺手把延长管盘了个小圈,贴在林疏手腕内侧,“今天先不拔,明天还要用,这只手别使劲儿,也别沾水。” 说到这,许海盛手上收拾着拆下来的包装袋子,状似随口一问:“我听缚哥说你失忆了,那咱们明儿去医院,没问题吧?” “去医院就能恢复记忆吗?”林疏怏怏地垂着脑袋,烦躁不已。 “这个我不好说,得给你拍个片子好好检查检查。” 林疏嗯了一声,指了指杯子,要求道:“大海,你给我倒杯水,我好渴。” “这不是有水,还温着,不能喝了?”许海盛奇道,举起水杯晃了晃。 林疏面无表情:“里面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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