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洄眼馋,也想要一个,章启文答应给他做一个海盗船。 他念了许多年,章启文一直没有时间,直到林濯月十四岁生日,那艘精美的海盗船出现在了林濯月的生日派对上。 最可笑的是,林濯月想把海盗船转送给他。 章洄呼吸声沉重,白雾呼在玻璃窗上,雾气蒸腾,迷蒙了林濯月的脸。 朦胧的视线里,林濯月睁开了眼睛,他降下窗户,睡眼惺忪地说:“你忙完了?” “怎么不回去?不知道车里冷?” “我怕你车被人偷走。” 章洄噗嗤一笑,手探进去,掐了一下他冰凉的脸。 他绕去驾驶座,先打开空调,然后掏出手机来看,“今天不好意思了,我请你吃顿饭吧,你想吃什么?” “想吃你。” “什么?”章洄猛一回头。 林濯月眨眨眼:“想吃鱼。” “哦。”章洄问,“能吃辣吗?” “应该没问题。” 章洄正在挑选餐厅,突然听见林濯月问:“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章洄把手机放下,“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要面子?” “要面子不对吗?”林濯月说,“我妈不就是好面子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章洄想说,你妈是真的有本事,而我是打肿脸充胖子。 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又把手机举起来。 印象中,林濯月似乎从来没有狼狈的时候,林殊怡也是如此,女强人、女企业家、把家族企业带上新高峰的富二代,所有的标签都是积极向上的,连带章启文也贴了一身标签,成为了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章洄突然感到一阵恶寒,那栋别墅里的人仿佛都带着假面,永远都在强调体面。 “其实妈妈挺喜欢你的,经常夸你读书有出息,还想你来公司上班,她就是老板做惯了,脾气大了点。”林濯月絮絮地说,“你多跟她接触接触,自然就熟悉了。” 章洄在心里好笑,他跟林殊怡接触干什么,他和自己老爸都不熟络。 “别说他们了,你这几年怎么样?在国外读书开心吗?”章洄问。 “都还好,就是信号不太好,有时候给你发消息,你好几天才回我。” 章洄正要发动汽车,心虚之下,脚一抖松了离合器,直接哑了火,他重新发动汽车,同时转移话题:“你刚毕业就回来了,没有交女朋友?” 林濯月见汽车平稳驶出,字字清晰地说:“哥,我喜欢男孩子。” 章洄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林濯月笑容满面道:“你很介意吗?” “那倒不是,国外风气是比较开放,我有个学弟跟你一样。”章洄并不是介意他的性向,只是林濯月在他心里近乎完美,他没想过对方也有世俗的一面。 “是吗?是哪个学弟?叫什么名字?哪个学院的?和你一个宿舍吗?”林濯月急促地问道。 “他叫顾泽桉,学金融的,长得还不错,老家就在苏溪市,我先问问他有没有意思,再把微信推给你。”章洄说完就后悔了,这种事情如果掺和进去,被林殊怡和他爸知道了,恐怕得削死他这个中间人。 “可以给我看看照片吗?” 前面恰好是红灯,章洄解开密码锁,翻出微信后把手机递给他,“微信头像就是他,不过他现在在北安市工作,距离可能有点远。” 林濯月紧攥着手机,死死盯住那张照片,声音低沉地说:“挺好看的。” 章洄双手握着方向盘,视线望着前方,轻轻笑了。 “你笑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 林濯月满心气恼,突然瞥见自己的头像,微信名被改成了“呆瓜”,他默默把手机放下,熄了屏幕。 章洄带着他去了一家专门吃沸腾鱼的店,怕林濯月吃不惯辣,另外又点了几道清淡的菜,午饭吃得不痛快,晚饭正准备大快朵颐,章启文发来了短信。 章洄打开来看,长篇大论占满了整个屏幕。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么长的短信。 先是告诉他豆豆已经安全送回家,继而指责他负气离开时的不礼貌,随后教导他做人要包容,不能过于以自我为中心,又说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情绪表达方式有问题,最后告诫他,作为兄长,应该对弟弟多一些谦让与体贴。 章洄的好心情顿时卸了个光,他不过少吃两口水果,上纲上线到这种地步,谁还记得,他曾经为林濯月挨过刀子,现在后背上还有一道疤。 这件事情他从来不提,因为那刀子是章蔚筝砍下来的。 章启文也从来不提,因为他不希望任何人还记得这件事情。 为了抹消章蔚筝的过错,所以一并抹消他的付出。 章洄胃里泛酸,五脏六腑搅得发疼。 饭馆里是四方桌,林濯月就坐在他左手边,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好奇道:“哥,你看什么呢?” “离我远一点!”章洄怒吼,脸色煞白,吼声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林濯月瞳孔震了震,徐徐坐直了身体。 章洄始终缓和不了怒气,大概十四岁的时候命运太过坎坷,逼着他沉稳奋进,叛逆期滞后了十二年,在二十六岁的这一天,彻底到达了顶峰。 他突然理解了当年章蔚筝的崩溃,在母亲过世的当下,在她深陷悲伤之时,余下的人已经重拾了精神,步入了新的篇章,只有她停留在原地,无处宣泄那种愤怒与崩溃,只能以撕心裂肺的方式来倾诉。 章洄多么想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刻,那些追求体面的人,撕下伪装的假面,也像疯子一样声嘶力竭地怒吼。 这一餐又是不欢而散。 章洄冷静了几天,周四请了半天假去签合同,最终订了一套距离公司三公里以内,四十平不到的单间,房东愿意短租,周末就可以搬进去。 签完合同,章洄回到车里,琢磨了一会儿,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 他爸既然稀罕林濯月,整天告诫他要疼爱弟弟,那他就得尽一尽职责,给弟弟牵条红线,最好在六十大寿的时候,把男朋友领回家。 他拨通了顾泽桉的电话,还没开口说事,对面先开了口。 顾泽桉:“你电话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章洄:“什么事?” 电话那头大咧咧地说:“学长,我被开除了,邮箱里的资料被清除了,你能不能帮我复原?” 章洄大吃一惊,坐直了身体,详细问了前因后果。 这学弟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耿直,举报内部腐败不成,还被阴了一把。 “泽桉,不是我不帮你,我是软件工程师,不是黑客。” “不是让你帮我当黑客,我复原自己邮箱里的资料啊。” “什么自己邮箱,那是公司邮箱。”章洄说,“你等等,我帮你找律师,你现在人在哪儿?” “不用了,他们赔我遣散费了,没少我钱。”顾泽桉无精打采地说,“实在不行就算了,你找我什么事儿啊?” 这个节骨眼上,章洄实在说不出口——我要给你介绍对象,并且你得谈得轰轰烈烈。 他沉默了半天,说了句:“我打算年后去北安市发展,想找你喝一杯。” 顾泽桉笑说:“我反正闲着也没事,到时候再约呗。” “那行,挂了啊。” “学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章洄似笑非笑道:“没谈过恋爱,就你经验丰富,想找你讨讨经,有没有什么秘诀之类的。” “秘诀肯定有啊。” “是吗?”章洄感兴趣地问,“说来听听。” 顾泽桉诚恳地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章洄无语:“......挂了吧。”
第6章 约会 林濯月看着电脑屏幕上挪动的小红点,钢笔在记事本上重复涂写,一连串的呆瓜连成线,几乎看不出写的是什么,钢笔尖戳烂了纸页,墨水渗透了一大片。 电话铃声响起。 林濯月深深吸了口气,放下钢笔,恢复镇静后接通了电话。 “老板,章先生在盛锦华庭租了一间房,详细资料我发过去了。” “邻居是什么人?” “呃......” “楼上楼下住的都是什么人?” “我现在就去查!” 林濯月愤愤合上手机,双手捂住脸压抑地喘息。 片刻后,手机震了一下,他暴躁地拿起来看,是章洄的消息。 屏幕上的小红点停止了移动,所在位置处于他公司楼下。 林濯月伏在桌子上,唇角弯弯,静默了半分钟,才打开消息。 【老公】:晚上有安排吗?我请你吃饭 林濯月撇了一下嘴,手指在他头像上用力戳了几下,嘀咕道:“就会欺负我!” 【老公】:如果没空,改天也行,时间你定 林濯月又晾了他半分钟,然后回复了消息。 【氵氵】:正在加班,可能要晚一点,七点怎么样? 【老公】:我也在加班,那就七点 林濯月目光灼灼看向红点,骗子,明明就在他公司楼下。 他怕章洄等太久,正想改时间,谁知那红点痛痛快快就走了...... 林濯月险些又把手机砸了,他恐怕自己高兴得太早了,章洄无缘无故请他吃饭,未必是好事,那天不欢而散,几次三番下来,他成了章洄眼里的讨厌鬼。 林濯月用手臂盖住眼,闷闷呢喃:“哪一步错了呢......” *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章洄紧急去理发店捯饬了头发,然后赶回酒店想换身行头。 奈何这一周住酒店,只拿了几件常穿的衣服,穿了一轮还没洗,其他都在车里,衬衫被压出了褶皱,穿西装太正式,大衣不知道塞在哪个角落,羽绒服臃肿,在面上的两个周转箱里翻了半天,选了一件圆领毛衣和黑色翻领夹克。 章洄换好衣服,把毛衣的一角束进裤腰里,刻意展现出几分松弛感,然后抓了抓头发,审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是一张异常英俊的脸庞,可神色却极少舒展开,连带浓眉紧蹙,眼神抑郁。 章洄心想,或许这就是他不讨人喜欢的原因。 学业、事业、皮囊都不及灿烂的笑容。 林濯月似乎总是在微笑,总是很温柔,所有人都喜欢他,任何人都会被他吸引,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技能,是章洄如何努力都追不上的本领。 镜子里的脸越来越阴沉,于是,眉头皱得更紧,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手掌触上镜子,按住了那张脸。 章洄想,如果是林濯月,大概出柜也会得到祝福,可如果对象是他,那就乱套了。 镜子里那张阴沉的脸终于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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