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序看着他,平心而论,程乐宣样貌不错,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比寻常同龄男生多了几分清秀气质。 可惜,好看的脸蛋儿上右眼贴了一块儿眼罩贴。据说是前几天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伤到眼皮缝了针。 见到秦序,程乐宣清醒不少,立刻进入作战防备状态,唯一那只好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你是秦序?”程乐宣想到了什么,语气不善,“你怎么真的来了啊。” 虽说程乐宣是半个小老外,但是普通话不差,说话习惯性拖长尾音,抱怨讲出来听着倒像是在无意识撒娇。 秦序“嗯”了一声,“不是10点有课吗,先吃饭,我送你过去。” “不要你送。你跟陈叔叔说,不要让人来跟着我了。”在程乐宣的语言体系里,似乎习惯并擅长用“不要”造句来表达拒绝。说完,他不再理秦序,自顾自地快步走向餐厅。 秦序没按照他说的做,默不作声地起身跟在后面,看着他入座后慢悠悠吃早餐,挑食,然后慢悠悠看iPad上播放的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看懂,程乐宣对着国产电视剧边看边乐,吃粥的时候勺子举半天都没往嘴里放,简直饭渣一个。傻乐了一会儿,大概是突然想起来秦序还在旁边赖着不走,他一秒按下笑容,重新摆出一副高冷模样。 秦序全程不制止,待到时间快到9点半,才开口确认:“饱了吗?” 程乐宣依然不理,拿勺子搅啊搅,磨磨蹭蹭不往嘴里放。 于是秦序不再问,上手拿过他手里的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粥,伸到他嘴边。 “张嘴,啊。” 秦序比程乐宣高上一头,站在他旁边,体型显然比他大上一圈。他面无表情地沉声发话,程乐宣愣住,下意识跟随指令张开了嘴。 一大勺粥喂进了他嘴里。 紧接着,拿着勺子的人用又舀了一勺,还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语气:“啊。” 再一次品尝到温热的粥,程乐宣终于反应过来。 “你,你做什么呢?!”十六七岁了还被人像喂小孩儿那样喂早饭,程乐宣羞恼不已,压根儿不记得自己刚刚中了什么邪,居然真的照做了。 秦序又舀了一勺,“你吃饭磨蹭,再不吃完出发会迟到。张嘴。” 程乐宣头一次被人明着说磨蹭,玻璃心被伤到了,闭紧嘴巴生气地推开秦序的手。 他没收着力气,勺子重重磕碰到桌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自己先被这声音惊了下,看见无人受伤,勺子也完好无损,厉害劲儿才回归:“迟到就迟到,我不想上课!” “为什么不想上。” “没有为什么。” “不行。给我个理由,或者我送你去上课。” 程乐宣觉得秦序霸道,想了想,梗着脖子说:“要我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就答应。” 闻言,秦序放下勺子,转身走向正在厨房的阿姨。 程乐宣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耳朵却伸得很远,好奇他这是要去做什么。 他听见秦序问:“麻烦问下,他书包放哪儿了?” 阿姨走出来远远瞥了一眼程乐宣,程乐宣赶紧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姨大概是习以为常,对秦序说:“我带你去拿吧。” 没一会儿,秦序一手拎着程乐宣的书包,另一手搂着衣服过来了。 程乐宣皱起眉,“秦序,你做什么拿我的书包和衣服?” “送你上课。”说罢,秦序上前单手拉开了程乐宣坐着的椅子,把衣服放在他腿上,问,“自己换还是我来?” 程乐宣抱着衣服,抬起头怒目瞪着秦序。 他直觉秦序不是好惹的,跟自己刚回国时陈秘书安排来看管自己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秦序不放任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时不时摆出一副很为难、不好向陈秘书交代的表情。 秦序不一样,但是程乐宣不喜欢。 见程乐宣始终不做出选择,秦序说:“你现在换好衣服去上课,我答应不出现在你面前。” “真的?” “嗯。”秦序把书包一放,“最后问你一次,衣服自己换还是我来?”
第4章 程乐宣最终还是自己换了衣服,背着书包上了车。 一同上车的还有秦序。 程乐宣气愤不已,指责他撒谎:“你说好了要走,为什么还跟着我,大骗子!” 秦序扯过安全带给他系好,平静道:“没答应走,只说不出现在你面前。等会儿到了,我走你后面。” “你……”程乐宣在英国长大,家里和妈妈还有保姆说普通话比较多,到学校一直有上孔子学院的汉语课,日常的交流和认字不在话下。可这种进一步的文字游戏对他而言绝对是难题。 “走在身后”确实可以等于“不出现在面前”。秦序不算骗人,程乐宣想怼回去都没办法和能力。 他有些委屈,不想被看出来,只得愤愤地说:“你用我不擅长的欺负人,真不害羞。” 这一点倒是没说错。秦序勾了下嘴角,“你好好去上课,别想着迟到逃课,有本事了随时报复回来。” “等着吧。”程乐宣皱着眉头看向窗外,脖子扭得都酸了,也倔强地没有回过头一次。 过了会儿,还是气不过,他让司机开快些。 司机笑着说:“已经很快了,你前几天还说太快了晕车。” 程乐宣说:“晕死我吧,我不想在车上和骗子一起太久。”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他们。 秦序摇了下头,示意司机不必照做。 秦序说到做到,到了培训学校一直跟在程乐宣身后,没有并排站走一起碍他的眼。程乐宣进教室,他便独自待在外面等待。 这家汉语培训学校名字上是学校,其实就是暑期补习机构。亚洲面孔居多,小班教学,有些像程乐宣这样早年出国的人趁着假期或是有事回国来进行补补课。 秦序从课程宣传册里了解了一下程乐宣目前上的课程,上午是生活汉语或商务汉语课,下午是数学和传统文化课。不提课程实用价值的话,算是安排得满满当当。 他正在走廊看着机构介绍,陈秘书的电话打了过来。 陈秘书问:“乐宣这会儿在上课吧?” “嗯。”秦序从后门的窗户看了一眼,程乐宣听得还挺认真,仰着脑袋看前面的大屏幕。 “你呢,现在在哪儿?” “走廊。” “把这事儿忘了。”陈秘书说,“这样,我联系机构缴费,你跟他一起进去也行,好歹有个地方待着。” “好,麻烦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适应吗?听他家里的阿姨说,你们俩有点儿僵。” 秦序又看了眼教室内的程乐宣,说:“程乐宣不喜欢有人跟着,以前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 “有是有,跟你不是一个性质。最开始他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怕出事儿就给他报了个补习班消磨时间,从公司派了人盯着。乐宣的父亲有新家庭,不方便多看他,乐宣的奶奶,哦,也就是我老板,年纪大了也没法儿时刻在他身边。现在换你去了,责任你得担好。” 这句“不是一个性质”清楚提醒了秦序此次能够成为程乐宣生活助理的主要原因,是提醒,更是警示。 秦序沉声应道:“知道,不会让他出事儿。” 得到保证,陈秘书讲了几句报课程的流程就挂了电话。 程乐宣那边也没有要跟秦序缓和关系的意思,尤其再上课时看见秦序也跟着走进教室,他的脸绷得更紧,打定了主意不理睬。 秦序既不逼他,也不时刻惯着。 每天中午程乐宣都吃培训学校旁边的麦当劳当午餐,秦序不吃那些,就趁没下课提前离开教室,到附近的小餐馆买份量大管饱的便宜盒饭几大口吃完,再快速赶回去陪程乐宣去麦当劳。 程乐宣爱天天吃麦当劳就随他吃,反正干净,吃不坏肚子。 但是看见程乐宣想两大杯买加了很多冰块的可乐——一杯午饭喝,一杯带着下午上课喝,秦序会严厉制止,被怎么责怪“不要你管”和“你很讨厌”都没有用。理由是夏天贪冰不好。 程乐宣这种病好没多久的娇气身子不适合吃太多凉,秦序不迷信所有挡灾借运的说法,觉得这种控制方式更为实际,只准他买一杯去冰的。 程乐宣哪里听得进去,在被秦序干涉不准贪冰的第四天,他有了对策。 他趁秦序去卫生间,遛到柜台重新买了一杯冰块很多的可乐和原来的无冰做替换。 秦序回来,大老远发现他抱着可乐喝的时候脸上喜滋滋的,异常开心,上前用手一摸杯壁,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序二话不说拿过可乐,程乐宣赶忙阻止:“不要——” 阻止无效,冰可乐已经被拿到了手里。 秦序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冷声说:“告诉过你了,你不能喝太多冰。刚才那杯呢?” 程乐宣不回答。 秦序也不继续问,告知了句“没收”,起身打算重新去给他买一杯。 见状,程乐宣也难过,也生气,也委屈,复杂的心情交加,他有些快地吸气,眼圈儿逐渐红了。 秦序注意到他的变化,坐了下来,盯着他,“这么爱喝冰水?” 不问还好,一问就好似给程乐宣搭建了表现的戏台。 程乐宣一开始还咬着嘴唇强忍住哭意,而后没忍住,眼框蓄起了泪。他越想越难过,想到自己本不想回国,是听说爷爷病重快不行了,加之学校在闹罢工停课,所以答应回国住一段时间。 回来以后无聊得很,上课汉字写得不好,爸爸和奶奶也很少见得到。他打电话说想回家,却被妈妈劝不要着急。他妈妈不希望他落得个不孝顺的名声,也不想被人说常年不许孩子见亲人。大人们都有诸多考量,最后承受的还是他自己。 如今呢,想畅快喝冰可乐都受限制了…… 秦序瞧着程乐宣的眼睛,放轻了些语气,“你那只眼睛还有伤,别哭。” 哭都不让哭,更委屈了。 程乐宣的一颗眼泪缓缓坠了下来。 秦序伸手用拇指给他擦了下眼角,有意断掉泪痕。程乐宣侧闪开脑袋,碰都不让再碰。 秦序看他躲得快,觉得好气好笑,“没要害你,知不知道太冰的对肠胃不好?” 程乐宣带着哭腔说:“不知道。我就是想喝,你为什么管,我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在国外都可以这样,凭什么你来了我就不可以,又不是我要你来找我的。”说着,眨眨眼,再次掉下一颗泪珠子。 秦序不怕谁哭,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谁因为哭泣少块儿肉。 可哭泣实在是卑鄙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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