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溪刚要去路边拦车,又被贺觉臣拉住。 “我的车就在那。”那道声音听起来有些哑,像是在火海中待了太久。 办公楼下的情况太混乱,这时也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裴远溪确认他的伤没有大碍后,便跟他朝路边的车走去。 也许是全部心思都在贺觉臣的伤势上,他没注意到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手指紧紧相扣。 车门拉开,牵着他的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让他坐进了车里。 车驶上马路后,裴远溪拿出手机,看到公司群里都在报平安。 起火的时候正好是午休时间,大家都不在办公室,也不知道其他同事的情况怎么样。 他翻了一下前面的聊天记录,也在群里报了安全。 一抬头,看到车子还没开出去多远,而驾驶座上的人时不时就从后视镜看他一眼。 似乎从刚才开始,贺觉臣就跟失了魂一样,连话都不会说了。 接触到他的目光,贺觉臣才转回头,紧抿着唇继续开车。 一到医院,裴远溪就先去急诊科挂号,带着贺觉臣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贺觉臣吸入的烟尘不多,肺部没什么问题。 裴远溪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们拿了外用的药,就离开了医院。 在车上,裴远溪收到了孟煜的信息。 这次的起火原因,是他们楼下的那家公司插座过载,引发过热起火。 午休时间没人看着,火势很快就蔓延到整层楼,转眼烧到了他们公司。 那时他们公司只有两个员工在睡午觉,被贺觉臣一手一个拎了出去,所以没人受伤。 裴远溪看完信息,松了口气。 没人出事就是万幸,至于后续问题,都可以慢慢处理。 孟煜又发来一条消息,问他贺觉臣的情况怎么样。 裴远溪告诉他没什么大碍。 孟煜:[听说他那时候二话不说就往楼里冲,几个人都拦不住] 孟煜:[多亏他把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不然那两个躲在休息室睡觉的员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消防员找到] 裴远溪的指尖一顿,转头看向男人的侧脸。 他不知道贺觉臣那一刻在想什么,也许除了要找到他之外,什么也没想。 车窗外的景象有些熟悉,他朝周围看了几眼,才发现车子一直在医院附近打转。 公司现在是不可能回去了,而他上车后就在看手机,还没来得及跟贺觉臣说要去哪。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贺觉臣为什么默不作声地在附近打转。 是怕问了去哪之后,自己会让他回家养伤。 裴远溪有些无奈,开口道:“去我家吧。” 话音落下,车子像得了指令一样,瞬间冲了出去。 回家的路途本就没有多远,车速飞快,转眼就到了小区门口。 两人从停车场出来,搭电梯上楼,推门进去。 距离上次带贺觉臣回家还没过多久,裴远溪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他把提着的药放在桌上,让贺觉臣在沙发上坐下,想再仔细看看他身上的伤。 客厅的采光很好,他站在沙发前弯下腰,一眼看到贺觉臣眉梢旁还有个不明显的口子。 刚才在医院检查的时候,他们都没注意到这个伤口,所以也没有上药。 裴远溪皱眉凑近看了看,那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虽然不深,但细长一条。 他从袋子里拿出碘伏,用棉签在里面蘸了蘸,轻轻擦在那道伤口上。 “这是怎么弄的?” 轻微的刺痛从眉梢传来,贺觉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回答:“被砸下来的天花板刮到了。” 裴远溪动作顿了一下,指尖有些发白。 虽然贺觉臣最后还是平安出来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贺觉臣运气差一点,没能跑出来,该怎么办。 他垂了垂眼,才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微冷:“为什么那么冲动?你有没有想过里面有多危险,要是……”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他抿起唇,手上的力度大了点。 “没想过。”贺觉臣脸上丝毫没有悔过之意,“他们说你可能在里面,你又不接电话,我就冲进去找你了。” 裴远溪的语气冷不下来了。 他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又拿出一根新的棉签蘸上软膏,边帮他涂药边解释:“我那时候跟孟煜在外面谈事情,没看手机。” 贺觉臣敏锐道:“你们谈什么了?” 如果是公事,没必要在休息时间去外面谈,那就只有可能是私事了。 裴远溪的动作又是一顿:“没什么。” 贺觉臣冷哼一声:“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这可怕的直觉让裴远溪心里突了一下。 说多错多,他没有解释什么,安静地帮贺觉臣涂药。 但贺觉臣显然还有怨气:“姓孟那小子最近一直盯着我,一看就没安好心,你不能听信他的话,他那人书都不知道读哪去了……” 裴远溪有些头疼,毫不怀疑让这两个小毛孩待一起,能对骂起来。 他扔掉棉签,去洗手间拿了条热毛巾过来,想帮贺觉臣擦一擦脸上没受伤的地方。 这时贺觉臣倒是安静了下来,仰着脸专注地盯着他看。 他擦着擦着,忽然发现贺觉臣脸上还有两道淡淡的疤痕。 一道在下巴,一道在额角,仔细看才能看到没完全消去的痕迹。 下巴那道疤,是他刚毕业那年,贺觉臣为了制造跟他见面的机会,急着争权,结果连继承权都丢了,被贺觉臣母亲一巴掌用戒指划伤的。 额角那道疤,则是在雪山救他出来那次,撞在岩石上刮伤的。 虽然那个时候,他对贺觉臣还是心寒居多,但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心疼。 裴远溪心口有些发涩,擦脸的动作更轻了些。 忽然,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捉住,紧紧握在掌心。 这不妨碍他的动作,所以他只是往下瞥了一眼,没有管。 接着,那只手得寸进尺地移到了他腰上,缓缓地圈住了他的腰。 裴远溪看了看那张俊脸上的几道疤,又忍了。 他擦完最后一点灰,刚要直起身,贺觉臣却比他更快地抬了抬头,微凉的薄唇印在他唇角。 裴远溪差点把手里的毛巾扔在那张脸上。 “其实……我冲进火里的时候,也害怕过。” 裴远溪的眼睫颤了一下。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贺觉臣声音低哑地接完上句话。 客厅安静下来。 阳台外,晚霞在远处轻轻铺开,映得整个房间都金光灿灿。 海平面正被晚霞缓缓吞没,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也渐渐沉了下去,不见踪影。 外面传来海浪一波接一波拍打岸边的声响,裴远溪心里却宁静得出奇。 他垂眼看着贺觉臣忐忑不安的眼神,缓缓俯身,很轻地吻上了那两片薄唇。 第86章 窗帘被海风掀起, 也翻乱了茶几上的几页纸。 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分,裴远溪直起身,看到沙发上的人还呆呆地坐着没动。 他撑在贺觉臣肩膀上的手微微绷紧, 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刚才那一瞬产生的感情是什么。 也许是心疼, 也许是怜惜, 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只是一时的冲动。 他站直身子, 转身想走, 却被圈在腰间的手臂固定在原地。 贺觉臣像是忘了怎么说话, 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漆黑的瞳孔微缩。 良久, 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不讨厌我了……?” 裴远溪微怔地抬眼。 唇上还残留着柔软微凉的触感,这对以前的他们来说,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轻吻。 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 却意味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在心里问自己, 是不是对眼前这人已经完全没有恨了。 其实从一开始, 他对贺觉臣就只有失望和心寒居多,谈不上恨。 时至今日,他仍然清晰地记得贺觉臣都做过什么事,但他们都不是还没长大的小学生,闹了别扭,就吵着一辈子都不和好。 虽然他曾经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在现在看来也有些幼稚了。 裴远溪轻声回答:“我没有讨厌过你。” 贺觉臣的手紧紧攥成拳, 指骨用力到发白,又感到眼眶有些发热。 他相信裴远溪说的话,就算他们那时候闹得那么难看, 裴远溪也不会从心底厌恶他。 就像他当初费尽心思才打动裴远溪,想得到裴远溪的恨同样不容易。 但仅仅是“裴远溪不再爱他”这个事实,都能让他这几年痛苦得夜不能寐。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裴远溪看着男人轻抿的唇线,猜到他还有话想说。 又等了一会,才听到那道低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那,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 上次贺觉臣问这个问题,还是在喝醉的状态下,被他糊弄了过去。 裴远溪刚犹豫了一瞬,就被抱得更紧,贺觉臣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算了,当我没问。” 挺拔的鼻梁顶在肚子上的感觉有些奇怪,裴远溪推开那颗脑袋,又掰开两条手臂,总算能够脱身。 折腾一通,天色已渐黑。 于是裴远溪又要面对跟那晚相同的问题——让贺觉臣离开还是留下。 今天贺觉臣算是为他受的伤,所以他还是默许对方留了下来。 原本他想把家里唯一的床让给贺觉臣睡,但贺觉臣一听到他要去睡沙发,唇边的笑就垮了下来,怎么说都不肯离开沙发。 最后还是跟上次一样,贺觉臣在客厅睡沙发,他回房间睡床。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贺觉臣在沙发上躺下,熟练地收起腿,似乎还挺自得。 互道晚安过后,裴远溪就回自己房间睡了。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裴远溪起床后就一直在跟孟煜打电话,商量昨天起火事件的后续问题处理。 损失评估和索赔可以交给法务部,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 更重要的是,那栋办公楼还需要进行整修和安全评估,他们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去了。 昨晚已经发了通知,让员工先远程办公,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们要尽快找到新的办公地址,公司才能正常运转。 整个早上,裴远溪都拿着手机打电话,就连吃早餐的时候也心不在焉,说几句话才吃一口。 压根没注意到,坐在餐桌对面的人眼神幽怨。 吃完早餐,怨气满满的人收拾好餐桌刷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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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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