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人大多面热心冷,做了一分便要宣扬出十分,而像盛少游这种面冷心热的总不免在世故人情上吃大亏。 陈品明心里不大好受。 作为盛少游的秘书,陈品明最知道,为了守住盛放的专利和心血,盛少游过得有多不容易。 论表面风光,盛家的孩子哪个不光鲜,出了门个个众星拱月。 盛放对孩子们都很好,给每一个都留了巨额的信托金。 他们在物质上都很富足,可以放心大胆地过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一生。 只有盛少游必须废寝忘食地工作,为家族开疆辟土,独自去吃那些兄弟姐妹们全然想象不到的苦。 他是盛放集团的新主人,也是盛放集团的新奴隶。 每个人都继承到了家族的荣耀,沾了光。他们都有选择过努力或不努力生活的权利。 只有盛少游没得选,他注定是累的。 盛少游坚毅、果敢,有着超人般的韧性。他做得比所有人都好,比所有人都多。却还是因为不会在人前哭,就被那些会在病房面前嚎啕的同胞,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戳着脊梁骂。 陈品明替他不忿,也知道盛少游心里并不像面上表现的这样平淡,却实在不知该怎样宽慰冷着脸看似麻木的年轻上司,只能沉默地陪他在长廊里慢慢地走。 走到拐弯处,有个人影突然冲出来,陈品明没来得及阻止,那个冒失的Omega已和盛少游撞了个满怀。 撞击的力度很大,撞得盛少游胸口发闷,连袖钉掉了都没注意。 “对、对不起......”Omega讷讷地道歉,他正在哭,眼眶和鼻子都红了,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痛苦实在太多了,狭窄的眼睛根本含不住,透明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来。Omega一手捂着电话,低头对电话那头说:“钱我会想办法凑.......” 盛少游恍惚觉得那眼泪像是落在了他的心头,心里干涸、皲裂的某一处,突然搔刮出一阵轻微酸而麻的痒。 从小就被父母告诫要坚强,要勇敢。 盛少游是跌倒摔断肋骨也不会流一滴泪的人。 他很能忍耐,但心里其实很羡慕伤心就能哭出来的人。 况且这个Omega还哭得这么好看。 而多日之后的现在,在沈文琅的办公室,盛少游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眼眶微红,含着屈辱眼泪的花秘书,就是医院里撞到他的那个Omega。 盛少游对Omega毫不遮掩的兴趣,让沈文琅面露不悦,他不能把盛少游怎么样,便皮笑肉不笑地冲那摇摇欲坠的Omega发难:“花咏你好大的本事,居然早就认识我们大名鼎鼎的的少游总。” 原来,你的名字叫花咏啊。 真是一张连花见了都要咏叹的脸。 沈文琅把盛少游说成大名鼎鼎的人物,可说这话的时候却没看他,眼神紧紧盯住花咏。 这条臭狼不像狼倒像条毒蛇,说话阴恻恻的:“你们早就相熟,怎么不说?瞒着我是想干什么坏事?嗯?” 花咏好似很怕他,连忙小声地否认:“沈、沈总,我不认识这位先生。” 热脸贴了冷屁股,盛少游心中一沉,这个小omega真不识好歹。被打脸的疼痛让他从独角戏的缱绻情绪中清醒过来,无所谓地笑了笑:“确实算不上认识,只在和慈见过一面,花先生没注意,在走廊拐弯处撞了我。” 听他一说,花咏立刻想了起来,眼睛亮了几分:“是你啊!”察觉到沈文琅的眼神变冷,他不敢表现得太过高兴,只说:“我刚刚没想起来。”说完又朝盛少游轻轻地笑了笑,“那天,真是抱歉。” 盛少游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条阴魂不散的臭狼便又插嘴道:“是吗?”说着他握住花咏的手腕,轻亵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将他推着踉跄地靠近盛少游:“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去,给盛总好好道个歉。” 那小omega白皙的脸立马涨得通红,屈辱的泪光更甚,眼尾飞起一道浓重的红晕。 “不必了。”盛少游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花咏却不敢违背上司,乖乖地走过来,死死抿着嘴唇,同前面的高途一样,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双手给盛少游递过去。 “盛总好,我是花咏。鲜花的花,咏叹的咏。” 盛少游冲他点头说了句“幸会”,却对他握着名片白皙漂亮那双手熟若无睹,插着兜走到沈文琅面前,朝坐在办公椅里沈文琅伸出右手,半开玩笑半地说:“我哪算得上什么大名鼎鼎啊,倒是文琅总,贵人事忙,见你一次都好困难啊。” 沈文琅也跟着笑了,指了指办公桌对面,说:“请坐。” 盛少游自然不客气,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一条手臂向后轻松地搭着椅背,两人天南地北地攀谈起来。 被晾在一旁的花咏尴尬地捏着名片,不知如何自处。 屈辱,尴尬,惊惶,无措,复杂的情绪乌云一样笼罩着秀美的脸孔。一直跟在盛少游身后的陈品明不忍他为难,伸手接过他的名片又递了自己的名片过去,轻声说:“花秘书,名片我先帮盛总收着。” 花咏小声地道谢,声音很克制。 高途见陈品明收下名片,便对花咏吩咐说:“你先下班吧,我陪着沈总。” 花咏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走出了办公室。 沈文琅正和盛少游说着话,因高途的自作主张,冷冷地睥了他一眼。高途站在旁边,假装没看到。 盛、沈二人寒暄了至少十分钟,才进入正题。 盛少游收购HS集团的方案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沈文琅打断。 “现在的社会很浮躁,有很多人虽然自诩是企业家,可做公司却像是在养猪崽,养得大了些便到处兜售,只想变现离场。”沈文琅话锋一转:“但HS由我一手创立,我把它当儿子养,对它感情深厚......” 盛少游不想听他废话,说:“三百亿。”他开门见山,笑了笑:“文琅总,我是爽快人。” 沈文琅愣一下,明显没想到盛少游会这么直接。 这实在是个令人心动的价格,但沈文琅还是摇头,“没人会因为价格高就卖儿子。” “三百五十亿。”盛少游最烦他这种皮笑肉不笑的阴险,却学得得心应手,朝沈文琅勾了勾唇角,说:“很多人不卖儿子,不是因为真的不卖,是卖家不够诚心,给的价格不够高。” “盛总出的价确实很有诚意,承蒙您看得起,不过——”沈文琅起身亲自给他添茶,盛少游盯着那凤凰单枞清亮的茶汤,耳朵里却听到了他坚定的拒绝,“可惜我并不缺钱,恐怕要让少游总失望了。” 盛少游想过沈文琅会推辞,却没想到面对这么高的报价,沈文琅竟仍不加考虑就一口拒绝。但他并未气馁,按捺住想要揪着对方头发撞墙的冲动,笑着打趣道:“三百五十亿都说不动你,看来外界说得不错,文琅总的身家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啊......” “再怎么深不可测,也比不过盛放生物财大气粗啊,开口就是三百五十亿,少游总真大方......” 他们开始商业互吹,一直站在一旁陈品明便借机提议说:“既然两位老总惺惺相惜,那其实HS集团完全可以和我们盛放生物强强联手,共享基因剪刀的专利成果,让一加一产生大于二的效益......” 这看似临时又随意的提议,其实是盛少游授意下的第二个方案。 无法收购,便聊深度的战略合作。只要合作能顺利启动,盛放生物理解与掌握应用层面的技术便指日可待。 姓沈的现在不肯卖,只要他上套,以后别说三百五十亿就是三百十五块都不会给他。 他妈的! ——盛少游面目平和地望向沈文琅,赞赏地说:“这个提议不错,我与文琅兄一见如故,能强强联手,再好不过。” 沈文琅点了点头,陈品明以为说动了他,谁料还是油盐不进:“是啊,我和少游兄弟确实有倾盖如故的感觉,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不过,合作嘛.....还是算了吧。” 场面有点尴尬,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盛少游也收敛了笑意,悠悠地问他:“怎么,HS是看不上我们盛放?”语气里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怎么会呢?”沈文琅面上仍是客气,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基因剪刀的发明专利就快过期了。”他笑得非常欠揍,“可我们的应用技术专利期还有几十年,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我何必选这个时候和盛放合作呢?” 是的,沈文琅不必舍近求远,只要等够五年。一旦盛放的专利保护期失效,HS集团便能无偿使用基因剪刀技术了。 这个在办公室性骚扰下属的人渣,脑子倒是挺好使的,一语中的地戳中了盛少游的死穴。 谈话最终不欢而散,沈文琅让秘书高途送客。 盛少游冷着脸下了楼,刚出电梯,就看到有人背对着站在门口打电话。那人穿了件浅色的衬衣,夜风很大,如神来之笔,勾勒出青年人窄瘦的一截腰,把薄薄的布料吹得贴住后背,线条极美的蝴蝶骨支棱着,美得近乎凌厉,棕栗色发丝在风中微动,柔软地垂着,露出一线漂亮的后颈。 盛少游的心无由地抽动了一下。 站在风里牵动他心肺的,不是花咏还能是谁? “......手术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谢谢你通融......”挂下电话,花咏抱住手臂背靠着墙发呆。 他穿得太少,看上去有点冷,一脸恍惚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脸色不善的盛少游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立刻站直了跟盛少游打招呼。 盛少游收回目光,神色漠然地越过他往门外走,余光扫过他疲惫的、含着泪光的眼睛,鼻间萦绕着一股轻盈的花香。 啧,这兰花味的omega泪腺怎么这么发达?动不动就哭。就算是omega,但不是男性吗?腰怎么会这么细?他一条手臂就能圈进怀里...... 盛少游暗自打量花咏却装作目不斜视,表情冷漠地路过他,径直走了出去。 又一次遭到了恶意冷落,花咏怔怔地站在原地。 陈品明匆匆跟上老板的步伐,赶去车前帮盛少游打开车门。盛少游走得太快,陈品明自顾不暇,没能再帮那可怜的Omega解围。 花咏无措地站在风里,眼睁睁看他们上了车。 啊,居然这么小心眼,真是可爱。 ...... “花秘书怎么还没回去?”高途问。 他走在最后面,刚刚才看到讷讷站在风里花咏。 一直盯着盛少游车尾发愣的花咏这才回神,转过身向他解释:“接了个电话。”漂亮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高秘书,刚才谢谢你了。” “不客气。”高途顿了顿说:“以后我会尽量安排你离沈总远一点。” 花咏一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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