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无论司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举,都是只能接受的。
哪怕对方这一拽,得让他们熬夜加班三天三夜。
而乔夫人也略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将司莱温柔地牵出了病房,示意其他人继续工作。
司莱一步三回头,乔夫人将他直接带到了医生办公室。
一进门,一屋子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专家盯着司莱看。
司莱被这无形的压迫感吓得咽了咽口水。
乔夫人拍拍司莱的手背解释道:“医生会和你沟通遇霖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司莱这才深呼吸几口,让自己放松下来。
为首的女医生先开了口,用一串医用专业名词解释了乔遇霖现在的状态,见司莱愣住不动,又翻译成了普通人听得懂的话。
“简单来说,乔将军神经受损,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无法接收到常规刺激,因此我们初期采用的治疗方案基本无效。所以我们得了解收集更多信息来改变治疗方案。”
司莱听得眉心紧皱,捏紧了自己的手心,问:“那我该怎么做?”
另一医生接话:“根据乔将军的健康日常检测来看,他的情绪波动值一直小于10,而就在两个月前他反复出现了心率异常的情况,说明有一种刺激能对他产生显著影响,所以我们想仔细了解一下这个情况。”
司莱听得认真,他努力回忆着乔遇霖情绪失控的情况。
但他们认识以来,乔遇霖几乎总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淡定状态……的确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司莱叹气,苦中作乐地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落入这个情况,一根香喷喷的大鸡腿就能立刻把自己唤醒了。
医生们也料到司莱并没有印象,于是调取了当时的记录给他看,有了具体的心率时刻图,司莱也慢慢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司莱看着图片里第一道突兀的波澜,在5月初,算算日期,正正好是两个月前了,是自己差点被绑架那天、还是离家出走被抓那一次呢?
司莱印象里就那两次乔遇霖的脸色变化最大。
司莱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下,忽然被一阵悚然给击中:这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早,那天……那天不是自己刚到乔遇霖家的时候吗?
难不成是被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了?
司莱继续顺着记录图里那忽然跌宕的起伏回忆。自那天起,这些起伏出现得便越发频繁了,司莱的记忆力没那么好,无法回忆起所有时刻的情景。
但他能肯定的一点是:乔遇霖每次心潮起伏,自己都在他的身边。
惶惶然,司莱流下眼泪。
司莱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接过医生递来的纸巾,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悲伤和落寞。
司莱觉得当着一屋子人哭成这样着实有点尴尬,可是他的眼泪和乔遇霖的心跳一样,是无法控制的。
司莱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拥有了很多,同样的也错过了很多。
答案潜藏在心跳之下,其实早就一目了然。
“我想起来了,我全部想起来了。”司莱缓缓开了口,“那个刺激……应该是我。”
——
一转眼,司莱成了医院的常客,还和乔遇霖病房上下几个楼层的护士、病人都混熟了。
感情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明明那样虚幻,可拥有的力量却是无与伦比的。
它能支撑人穿过数十载的黑暗梦境,也能让人开始相信奇迹。
半个多月来,司莱见证了昏迷十载的病人在妻子儿女的呼唤下终于醒来,也听过天人永隔时绝望不甘的哭嚎。生死别离之际,只是呼吸便足以触目惊心。
也有人问过司莱日日来探访的对象。
司莱一开始会回答,爱人。
但是乔夫人担心走漏风声,毕竟通过司莱的照片很容易就能锁定到乔遇霖身上,而现在他们最想瞒的就是乔遇霖不省人事这件事。
于是司莱后面便改了口。
“我来看亲人。”
亲人,爱人。
司莱甚至觉得前者更加亲密。
在医生的安排下,司莱循序渐进着医生安排的方案:每天都会与乔遇霖聊天两个小时。
只不过是单方面的聊天,坐着的人说,躺着的人听。
司莱这二十多天感觉说尽了自己的一辈子:把自己三岁的记忆说到了未来的梦想,乔遇霖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司莱也渐渐从每说完一句话就满怀期待看着对方的反应,到现在自言自语毫不停歇地说完一大串话。
只是乔遇霖仿佛被困在了另一个时空,听不到自己的呼唤。
渐渐的,连那伙制作仿生人偶的研究人员也离开了。
司莱中途又搞了几次小破坏,但无济于事,仿生人很快就彻底成型,到后来甚至能自主反抗了。
有一次,那仿生人差点把背后偷袭的司莱掀翻在地,好在最后司莱只是软骨擦伤。
但从此之后,司莱越发讨厌起那个和乔遇霖长着一张脸的仿生人。
五天前,医生建议加入一些肢体接触,司莱也终于不用隔着厚厚的治疗舱看他。
虽然之前天天与那仿生人面对面,但是亲手触碰到真人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乔遇霖躺了那么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虽然表情柔和,但是却仍像被困在重重梦魇之中。
司莱悄悄地从眉梢摸到长着胡茬的下巴,触感真实且熟悉。
司莱还告诉他,自己申请了坎伊星医科大学,过了这个夏天就会去读书。
乔遇霖没有回应。
夏天太短了,一晃眼就会过去。
司莱轻轻叹口气,忽然间也生出了这么一个恐怖的想法。
如果乔遇霖就这么躺一辈子呢?
昨天乔夫人又特地约司莱见了一面,表达了对司莱付出这些天的谢意,并委婉表示乔遇霖过段时间将会转移到别的医院。
司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那个冒牌货仿生人将会开发布会,通报捷塞星事件,处理掉军部潜伏的几名叛党。
最重要的是宣告世界,乔遇霖仍旧安然无恙。
既然有了一个需要的战神,那么醒不过来的那个也就需要彻底隐藏起来。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朝着稳定而忙碌的未来进发着,只有一人被留在原地。
如果他永远醒不过来呢?
当司莱他哥问自己这个问题时,司莱的回答是:“无法验证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可想的。”
而等到乔夫人这样问自己时,司莱仍旧异常坚定地回答:“他只是太累了,要多休息一段时间,睡够了就回来了。”
那股子勇气和自信从何而来,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可现在,司莱也迷茫了。
因为再过几天,司莱连这样握着手和乔遇霖说话都做不到了。
司莱看着乔遇霖均匀的呼吸,问道:“你的梦有那么好吗,为什么不肯醒呢?现在不睁眼,等你睡醒,可就想见也见不着我了。”
乔遇霖仍旧紧闭双眼。
“坎伊星可远了,从这儿乘飞船都得花上一整天呢,你如果要来找我,记得我住在6A栋宿舍3号寝。最好是礼拜三下午来,因为那天下午是公休,其他时间我都是满课。”
“你记住了没有?”
说完,司莱也觉得自己有点荒唐似的,喃喃自语:“你到底听得见吗?听不见也好,我这段时间说了那么多秘密,你最好什么也记不得。”
司莱干笑了两声。
笑声停歇,病房里却是肃然的沉默,无人应和。
一阵风过,将窗帘吹得鼓起,司莱起身去关窗,目光越过层层林立的高楼,他看到夕阳下无数闪烁起来的彩色大屏幕。
里面播放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一个一身军装的男人。司莱知道这不过是为乔遇霖第一次公开露面造势。
行人来去匆匆,看到屏幕里那张坚毅沉静的俊俏模样,都会忍不住驻足。
司莱看着外头五颜六色的灯光,看着那张熟悉的、给人无尽安全的面容,忽然有些疲倦。
一墙之隔,一面是孤寂的沉默,另一面是繁华的嘈杂,真实和虚幻好像也就此扭曲。
夕阳打在司莱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温度。
司莱浑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就连淌出的泪水也有了色彩。
他仰起脸,本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反而越发委屈。
一滴、两滴,无数泪水争先恐后。
司莱隐忍了一会儿,忽然转变成号啕大哭。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司莱第一次忽然情绪失控了,心中淤塞的、找不到出口的那些难言的痛苦也终于稍稍宣泄。
司莱发觉他是需要这样大哭大闹的,伪装冷静、无坚不摧,不是他的强项。
他本就没有那么乐观,没有那么坚强。
司莱很努力很积极地面对着一切的变故,想继续天真的认为一切都会变好。
他努力向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抵抗、可是无论多么大声,都听不到一丝回音。
他本就是个需要安慰、需要旁人坚定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笨蛋。
更准确的来说,他需要乔遇霖告诉他。
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哭到喉咙都哑了,司莱的两只袖子也全湿了。
恢复平静的司莱忽然被自己逗乐了:“我没有吵到你吧。”
没有回答。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柔和的月光轻轻拥抱着司莱。司莱咳嗽了几声,嘶哑着继续开口。
“你看,我们现在这样像不像童话故事,你是被困在城堡里的公主,而我是赤手空拳要解救你的王子。”
“只可惜我还没有找到能救你出来的好办法,只能委屈你在被多困一段时间了。”
司莱自言自语着:“不对,你现在这么昏睡不醒更像是……睡美人,嗯,确实挺像的。睡美人要怎么唤醒呢?”
“一个真爱之吻?”司莱轻笑着,“童话故事里,一个真爱之吻好像有着特别特别神奇的效果,无所不能。要是现实生活里解决困难的方法也这么简单,该有多好啊。”
“我要是亲你一下,你会醒吗?”
没有回答。
算了,这想法也太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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