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孔洵一直没有来,这时间太久,致使原本心胸宽广的沈祝山,也是在原谅孔洵这件事上无可奈何,决心出狱就要找到孔洵,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而且孔洵是个瘦弱的小白脸,或许都不用沈祝山怎么出手,或许只要拿着那把水果刀在他脸前随便比划两下,孔洵就应该吓得屁滚尿流立即跪倒在自己面前,搂着自己的大腿,求求自己饶他不死。 沈祝山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打不过孔洵。 第一次惨败后,沈祝山疑心是那两个素包子的事,养精蓄锐十天后,换了两个荤包子,在同一条路上,对孔洵发起了第二次进攻,这次坚持的时间长了一些,孔洵的衣服也受了一点轻微擦伤,在昨天,沈祝山堵了孔洵第三次,孔洵最后挨了他一脚,可结果还是一样,沈祝山还是败了。 而且每一次交手,孔洵这小子都不愿意放弃用温和的语调对沈祝山说一些看似关怀的废话,可下手却是一点不轻柔。 沈祝山困惑,他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难道说孔洵真的就是从前二狗所说的那种,两面三刀一肚子坏水小心眼斤斤计较心思狭隘不择手段非常恶毒不讲义气的人? 除去那些,沈祝山最是无法理解的就是孔洵的长大,并不是单纯的从一个小白脸长成了大白脸,简直是变成了一个俄罗斯白熊,这是长到了多高,一米八九吗还是一米九? 平心而论,还是异常英俊甚至显出来几分华丽的面容。 在很久之前,刚刚接触的时候,沈祝山就结合孔洵的并不怎么黑的发色还有颜色过分浅的瞳孔,高眉骨和深眼窝推断孔洵有一个外国佬父亲,但是鉴于保护孔洵的幼小心灵,他并没有用自己的这些推论对孔洵做过询问,但是私底下班里的一些同学非常认同。 而且性格竟然变成了这样,装模作样的,之前年逾四十的教导主任都没他能端。 “孔洵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沈祝山一个没留神儿,把心里头的感叹说了出来。 旁边的赵临丰和小刘两人挤在超市的前台,泡泡面。 小刘是赵临丰的远房表弟,人有点儿话痨,平日游手好闲的,没事会在赵临丰店里帮帮忙。 沈祝山的话落下,飘入小刘耳朵,他说道:“孔洵,你是说职业技术学校那位啊,你们之前不是同学吗?”他看了一眼赵临丰,又瞅瞅他表哥这位近日突然出现的昔日好友大哥,而后说:“原来你这段时间就是瞄着堵他呢,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沈祝山听这话是很不愉快的,他“啧”一声,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还是坚持着说:“我这两回是没发挥好。” 小刘用叉子插起来一口泡面,“孔洵前年个去省里还是市里参赛还拿了散打冠军呢,前街台球室上面那个跆拳道馆开业的时候,还被邀请过去,还给那个教练做……乌苏吉岛……” 小刘狼吞虎咽地,热腾腾面条咽下去后,重复一遍说道:“武术指导,你说你惹他干啥啊。” 话音刚落,他就挨了赵临丰一胳膊肘,在抬头看沈祝山的不是颜色的脸变得更青了。 沈祝山转头气恼地望向赵临丰:“这你都知道,你不早告诉我?” “沈哥,我早告诉你你就不找他了吗。”赵临丰一副被冤枉的嘴脸:“而且我也不是没劝过你别找他,我说他现在能打得很,你也不能信啊。” 这话倒是实话,沈祝山怎么也不会想到孔洵怎么突然间就启动变态发育了。 看着沈祝山把这话听进去了,赵临丰刚松了一口气,就又看见沈祝山偏着头,眼神莫名古怪地盯着自己瞧。 “怎么?” 沈祝山狐疑地盯着赵临丰:“你不会是为了多卖我一把水果刀才不告诉我吧。” “哈哈“赵临丰干笑一声说:“沈哥,你真爱说笑,那哪能啊,我能是那样的人吗!?”又殷勤地把自己刚泡好的面推过去:“沈哥你消消气,这桶你先吃。” 那一旁的小刘回过来味,又打量了一眼落魄的沈祝山,瞧着他眼下发黑,深冬时节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伸出来的一截胳膊细得跟什么似的,看着饭都吃不饱的样子,路能走稳当都不容易了,还学着打架斗殴去堵上人了,真不知道从前是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了。 “赵哥说的是,还是先吃饭补充补充营养吧。”小刘似嫌弃似怜悯地说着,给沈祝山剥了一个肠放进了泡面筒里。 沈祝山没有推辞,侧着脸把泡面一口一口吃完了,热气腾腾的雾气扑在脸上,旁边是赵临丰新开了一桶泡面咕嘟咕嘟往里倒开水的声音。 “你们瞧,下雪了!”小刘突然惊呼出声。 沈祝山抬眼看了一眼,漆黑夜空里,路灯下飘落零星白粒子。 是今年的初雪来了。 “算了。” 沈祝山收回视线,然后轻声这么说了一句。 赵临丰叹了口气,没接话。 赵临丰知道,这句算了,不是真的原谅了孔洵的意思,是沈祝山觉得没意思了,孔洵没有真心实意的愧疚,打又打不过,还不如就算了。 要赵临丰说,早该算了。 沈祝山三两口吃完泡面,身体回温了一些,起身将自己的外套一拢就要走。 赵临丰说:“这会儿雪正下,你再坐会儿呗。” “不用了,一会儿再下大了,我还怎么走。”沈祝山说。 赵临丰看着他沈哥背对着自己挥挥手,玻璃门“唰”一声又关上,他黑色的背影融在夜色里,可能是因为冷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身子有点儿佝偻着,雪落下来,落到他的肩膀上。 赵临丰看着有点儿难受,于是收回目光不看了。 大冬天的,沈祝山把自己的衣服泡进水盆,等洗完两件衣服,手都冻得发青透紫了。 既然要去找工作,至少要穿一套得过去的衣服。 沈祝山将自己穿脏的衣服换掉,然后换上之前晾晒过的干净的旧衣服,虽然旧了点,但是瞧着干净利落,他打量自己上下。 这么着,还差一双鞋。 但是算了,他积蓄有限,还是吃饭要紧。 冬天来了,这屋里冷得过分,他抱了两床被子出来,夜里才不至于说冷得睡不着。 翌日雪依然还在下,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没想到今年冬天的雪一来就是这样气势汹汹。 沈祝山外出一天,沿街将墙上包括电线杆上贴了招工的信息的传单小卡都收集了,等到了天黑,买了馒头和榨菜才开始往家里赶。 等回来的时候,雪下了更大,沈祝山一脚深一脚浅地淌回来,临到家门口,抬头一看,眼前瞬间一黑,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差点儿以为天黑眼花看错了。 沈祝山快步流星,推开半敞着的院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家的房子竟然被雪压塌了。 沈祝山这会是真愣了,头冻得发蒙发沉,人走到院里了,大脑一片空白。手里提回来的那馒头和榨菜都掉到了地上。 这真是奇了,这房子虽然一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但是这么雨雪风霜地摇摇欲坠这么些年,甚至在沈祝山坐牢的六七年里都没真的塌,结果这出来一个多月,这栋他住了这么些年的老房子,就这么寿终正寝了。 沈祝山吐出来口气热乎气,像是把身体里的温度彻底吐净了。 还没等他再想出什么好辙子,就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 沈祝山皱着眉,放轻了脚步,走近了才透过窗户看见,是一只三花猫把他的床给霸占了。 可能是趁他不在,偷偷从窗户溜进去的,本就没几个之前东西被沈祝山变卖一番后更是家徒四壁可以形容,因此沈祝山出门都不锁门,只虚虚将门关拢。 这是一只待产的母猫。 因为房子从前面塌了,沈祝山只能从窗户钻进去,人一进去,那猫还“呜呜呜”地从喉咙里发出来威胁的声音。 沈祝山趁着窗外雪光,摸索着从桌里头找出来蜡烛点燃,昏暗烛光下,看到大着肚子歪在床上给自己找好了待产窝的三花猫,看到他的时候还在那里警惕地对着他哈气。 它应该是极其不舒服,要不然应该会在沈祝山进来,感到威胁的时候就逃窜出去。 “好好好,你凶,床让给你了。”沈祝山举着手表示自己毫无恶意。 僵持了一会儿,母猫终于放弃驱赶沈祝山,而继续更加重要的生子大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母猫似乎有点儿难产,喵喵叫了很久,也不见崽子下来。 沈祝山没有给猫接生的经验,不过小时候帮过路口的小狗接生过。 于是踌躇半晌儿,沈祝山搓了搓自己的冻得冰冷的手,往上哈了两口气,然后颤颤巍巍地伸向了母猫:“我这可是帮你,你可别抓我啊。”
第4章 旧屋靠窗狭窄的一角开始弥漫开来血腥味,耗时许久,精疲力竭的母猫终于将五只小猫崽产下。 功成身退的沈祝山在一旁的水盆里洗手上沾到的血污,扭头一看,烛光摇曳下,母猫正一点儿一点儿的舔着幼崽,几只小崽子发出来很细小的叫声。 注视这这一幕的沈祝山,眉眼不自觉变得柔和,嘴里却说:“以后自求多福吧,我可没本事给你弄吃的。” 赵临丰刚睡下没一小会儿,就听到楼下有人敲门,这样寒冷的夜晚,任谁也是极其不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起身的。 “谁呀”赵临丰潦草穿上棉睡衣,皱着脸从床上起来,蹬上拖鞋从二楼下去。 赵临丰居住的地方是在超市二楼,这商铺是他们家自己的,早些年还是他爸妈管店的时候,也就是这么住,二楼用于居住,一楼用于经营生意。 赵临丰下来,拉开卷帘门,手里手手电筒照着,看见窗外熟悉的身影。 “呦,这么晚,沈哥怎么了?” 沈祝山本质上是一个极其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特别是从前都是他罩着别人,现在对着赵临丰,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那个,那我家房顶不知道怎么,今天突然塌了,可能是雪下太大了,我寻思要是方便的话,现在你这里住两天,等我,我那个找到活,就再看看租个地方。” 赵临丰闻言愣了一下,而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那行啊。”赵临丰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让沈祝山进来。 两人往二楼走,赵临丰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一只手和沈祝山勾肩搭背的:“哎,我说怎么回事呢,大半夜找来。” “还以为你遇见什么急事找我借钱,吓我一跳。” “原来只是借住几天,你看看你,都是兄弟,这么吞吞吐吐的,多见外,你怎么回事……” 赵临丰絮絮叨叨地领着沈祝山上楼了,因为是很多年前的老房子,环境并不怎么样,墙上贴着赵临丰青春期偶像的海报,墙体都有些发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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