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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难眠。 最终傅令昭还是坐直，声音淡淡的，叫宋弄知的名字，“宋弄知。” 隔壁床铺安安静静的。 傅令昭分明看到宋弄知的手机还亮着，不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 沉默几息，“宋弄知，不要装睡。” 宋弄知不情不愿地暂停游戏，埋在被子里，“你之前说过，熄灯以后不能说话。” 这是他刚搬进来时，傅令昭定下的规矩。 傅令昭闭了闭眼，仿佛能看见宋弄知软白脸颊被枕头挤扁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该怪笨到现在还遵守规矩的宋弄知，还是恼恨自己太聪明，一眼看出宋弄知是因为不想和自己聊天，随便找的借口。 “以后可以说话，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说话。我去开灯——不要在黑暗的环境玩游戏，对眼睛不好。” 傅令昭轻巧地翻下床铺，打开灯，问出盘旋在心底的问题：“你和你的那个邻家哥哥关系很好吗？” 宋弄知整颗心都牵挂在进行中的游戏上，敷衍得嗯了几声。 他不与尤见澜关系好，难道和傅令昭这个贵族病大少爷天下第一好吗？ 傅令昭站在宿舍空地上注视宋弄知良久，最终抵着牙根挤出声音：“我今天忘记洗床单了，你把床分我一半。” “我也没有洗。” “没关系。” 宋弄知很大方，往墙边贴了贴，“无理取闹的室友哥，请上来。” 单人床狭窄，挤两个人本就困难，何况傅令昭身量很高，宽肩抵着宋弄知，简直让他无处伸展手脚。 傅令昭还想和宋弄知说话，宋弄知一味要躲，被前者轻轻箍住下巴，对视着。 “你怎么这么高啊，是不是吃钙片长大的……”宋弄知嘟嘟囔囔地抱怨，除了真的嫌弃傅令昭外，还有一点小小的难过。 从外形来看，傅令昭肩宽腰窄，肌肉结实，更符合刻板印象中的alpha特征。 而被傅令昭困在墙边的宋弄知，染了些青年呼吸时喷上来的热气，薄白小脸透出点粉意，困惑阖着的眼角圆钝，压在唇瓣间的唇珠殷红，板着脸都不带几分凶相。 他从前不止被错认为omega。 刚进这所贵族学院时，甚至有玩世不恭的高年级学长，笑盈盈地叫他小学妹。 要是能有傅令昭一半威猛就好了。 “你的哥哥年龄多大？结婚了吗？”傅令昭问。 他平直的唇线，在发觉宋弄知在悄悄模仿自己表情时，松懈几分。 “23岁，我正在给他攒老婆本。” 傅令昭吐出口气，还想再问上几句，看见宋弄知垂下卷密睫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才安静下来。 “睡吧。” 他拉了拉被子，低了低头。 白天闻过的、清淡似清水的信息素气味，困在这方寸天地间，更明显了一些。 确实是甜的。 宋弄知真的困了，连幻听症状再次发作都懒得搭理。 【坏男人在闻你。】 【……笨，被占便宜都不知道。】 【宝宝，他会把你做成脆皮五花肉吃掉。】 梦中，小弟收集图鉴的位置，似乎亮了亮。 ----- 傅令昭在早上是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有洁癖的。 这是两人住在一起的第三个月，他已经很熟练地将宋弄知从被窝里抱回来，搂着比自己稍矮几分的小室友，到镜子前洗漱。 “张嘴。” 这个时候的宋弄知也是最乖的，半闭着眼，任牙刷抵开齿关，顶住腮帮。 牙膏是新换的。 草莓味浸染湿漉漉的鲜红舌尖。 直到坐进教室里，宋弄知才精神几分，像条腌制过头的咸鱼，懒散地伏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 这节早八是选修课，教授是院里出名的严格。 宋弄知理论课成绩平平运气又差，选课时教务系统网卡，倒霉地只能选择这门都没多少人报名的课程。他记得当时还有人来问过自己，投以同情的眼神。 可不知为何，到了正式开课这一天，改选这门课的人挤满了教室，害得教务处不得不临时将这节小班教学的课程，改到能容纳几百人的阶梯教室去上。 一门水课，宋弄知仗着人多光明正大地玩起了手机。 全世界只有傅令昭这种人，才会每分钟精神高度集中地聆听水课内容了。 他最近在玩的游戏，今天上了一个新卡池。 如果非酋有等级的话，宋弄知绝对能排第一，几乎次次都保底歪卡。 所以今天他亦是不抱希望地随手一抽。 一阵金光闪过。 十连四金！ 傅令昭清晰地看见宋弄知腰杆猛地变直，眼睛亮起来。 接下来的十连，虽然只抽到一张金卡，但恰好是宋弄知想要很久的那个角色。 天呐——要不是在上课宋弄知就要笑出声了，他捧着脸唇角翘翘，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他在心底对执掌好运的神明一拜再拜，满意地退出游戏。 并非是因为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而是时间逐渐到了8:15，一条消息准时送达他的手机。 [tanhuo：早上好。] 未婚妻的消息。 宋弄知猜测八点后是谈家的餐后娱乐时间。 这种老牌世家出身的，估计每个人都跟傅令昭一样，每天都有严格的执行时间表。 谈家大小姐的日程表上必然有一条是：在周三、周六早上8:15，给未婚夫发消息。 她是一个比傅令昭更无趣的人。 聊天都以“早上好”开头，便陷入诡异的沉默。宋弄知很有赘德，常常主动寻找话题。 谈小姐并不将宋弄知放在心上，每次回答的事情都驴头不对马嘴，忘了又忘。比如说周三她说自己最讨厌牛油果，周六的早餐便是加了牛油果酸奶的虾仁塔壳了。 日常也普通至极：学习omega礼仪，准备嫁妆和结婚事宜。 宋弄知回复了一个小狗跳跳say hello的表情包。 对方一直挂着“正在输入中”的状态，不知是开着聊天框去做别的事情了，还是单纯不知道如何接这个表情包。 哪怕后者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宋弄知都不会忽略，他托着腮帮，漫无边际地发一些废话。 [宋弄知：不知道食堂的叔叔阿姨今天中午会不会做鸡腿，好想吃……] [宋弄知：作业好多呜呜呜，明天就要交，好想有人帮我写完！] [宋弄知：你有没有现在很想做的事情？] [tanhuo：我想见你。]
第4章 开始发病 谈家的规矩很多。 这一点，宋弄知在定亲那天就知道了。彼时初出茅庐的他，刚刚检测出具有3S级精神力，就在各种居心叵测的目光中被送到位于崇礼坊的谈家。 谈家的祖宅仿照中式宅院设计，廊腰缦回，亭阁间引着绕绕的流水，富贵清雅。宋弄知新奇地到处乱瞧，被引路的人嫌弃。 “小门小户出来的alpha就是没见识。” “多读几年书就好。”亭内，坐在高位的omega说。 他问过宋弄知的名姓来历，就定下这门婚事。 3S级别的alpha，百年难遇。 一个好拿捏的alpha，千年难遇。 所有alpha从基因中就携带狂躁病，许多人整个发育期都在第6区的医院中度过。而资料显示，宋弄知情绪稳定，从未出现过精神力暴动状况。 上位者甚至没有问过宋弄知一句是否愿意，想当然地认为一个穷小子肯定拒绝不了向上爬的绳子。 写下婚帖名姓后，他才抬头，看一眼这个没见识的穷小子。 对上两弯秋水剪剪的明亮眼眸，眸光潋滟，气息柔浅。 谈家数百年的森严积蕴，金光透过庭外松枝芭叶，照在少年眉眼，尽压满堂轻薄桃花逐流水的颜色。 “谢谢您的赏识……” 谈家是一潭浑水，容不下稚嫩的冒失鬼。 上位者迟疑了。 但，更不愿意放手了。 宋弄知想说些什么。 隔一道窄门，竖着屏风，有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后面，远远的，也正在注视宋弄知。 与谁结婚，结怎样的婚…… 这些问题在宋弄知脑海里转了转，最终想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现在拒绝的话，会不会影响这位陌生omega的名声？ 他是一个观念很传统的人，认为alpha到了年龄就该相识相知相爱育儿……现在跳过相识这一步也无所谓。 所以他笑着应了。 感情这种事，需要慢慢来，认识之后再培养也可以。 至于自己的人生幸福，显然不在宋弄知被蛋糕和游戏占据的思考里，他想早点回家，吃尤见澜做的晚饭。 * 似乎是意识到不妥。 谈小姐撤回了那条消息，体面且妥帖。 [tanhuo：食堂合口吗？谈家的营养师也会烹饪鸡肉。是什么学科的作业？我最近在跟着家教学习理论物理，也许能帮到你。] 大抵是因为心神摇曳，她的语言失去以往的分寸。 对于omega而言，上面这段长长的关怀话语，称得上“倒贴”。 在omega所受到教育里，为人伴侣，必须要矜持，若即若离，才能留住丈夫的心。 ［tanhuo：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半个月后的期中检测，你的成绩很重要。］ 贵族学院对于上等社会的人，是另一个硝烟弥漫的社交圈。 宋弄知的成绩，代表着谈家的脸面。 他就知道，谈小姐突然关心自己一定是有理由的。 手机对面的谈小姐，又飞快发来新的消息：[不要让任何小事影响你的考前心态，明天开始，你的三餐都由谈家的营养师负责。] 吃未来妻子的软饭不丢面子。 宋弄知愉快应了，下线之前将自己的学习计划和近期实践训练成绩发过去。 虽然理论课成绩堪堪维持在A，人文更是只有C，半个文盲，只有尤见澜亲手教学的字迹拿得出手。 但无论是实战训练，还是枪械射击，他都是课堂上唯一的满分。 [宋弄知：0v0保证完成任务，现在就去学习。] 挂上隐身，头像灰下去。 两人的聊天从来载于文字，浅尝辄止，匆匆结束，没有视讯的机会。 所以宋弄知并不知道，手机对面的人正蹙着眉打量他发来的手写笔记。 撇捺工整，悬针垂露。因为一道题目太难，笔记角落处画了个神色困恼的小猫脑袋。 最终这份笔记被打印出来，含在鲜红唇舌之间，细细描摹着原主人的踪迹气味，吞咽下男人嗓音的闷哼。 浓稠的气味淡淡蔓延开。 这是谈或在彻底掌握家族权势前，冒着被谈获发现的风险，唯一与自己的小妻子接触的机会。 * 知道宋弄知以后不去食堂了，傅令昭反应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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