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声道:“就是私生,一群小女生。知道了练习生要考核的消息,就来蹲在门口。” 公司一般不会赶人,毕竟也是一种节目前的预热,但练习生就要承受这种提前曝光。 前台让月照林不戴口罩,也是上面的命令。 故意让拍。 除了私生,还有媒体,都是公司的营销策略。 月照林恍然,怪不得,李姐发消息让他多表现一点,晚点回宿舍。 月照林也不打算回宿舍。因为宿舍很臭。每日保洁,也消除不了那臭味,闻着想吐。 更让月照林不适的,是宿舍里的话三句不离女友和性——尽管他们都是爱豆预备役。 更恶心。 月照林没戴口罩走出大门,街角的快门声响起,频率很好,伴随压制不住的交谈声。 他往另一条街上的咖啡店去,后面的脚步声不停。月照林当没听到,二楼没人,他找个单人沙发坐。 没想到那几个和月照林一起考核的也跟来了。 十分钟前,还在完美诠释男疾男户怎么写的几个练习生,这时却是换了一副表情。 就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他言语示好。 甚至还想上手。 月照林想也知道这几个人骤然变化的态度是为什么——在私生的镜头下,和他卖腐。 男团不止是男团,也有兄弟情。 公司培训过,月照林也不介意在镜头面前演,但,不让别人蹭。尤其是他讨厌的人。 月照林干脆往后一靠,任由那只手落在半空。 褚然惊怒,“你……” 原本褚然是想,月照林是公司选中的人,但公司应该不会只让他一个人去参加选。 所以自己没必要和他交恶,在赛前炒作一波,说不定公司看到热度,也让他一起参赛。 但他没想到月照林知道有镜头在盯,还会拒绝他,拒绝得这么干脆,直接落他面子。 咔嚓—— 快门声。 还不止一声。 镜头拍下的不止是褚然等人失去管理的惊怒表情,还有要没戴口罩的月照林的表情。 其实他没什么表情,单手搭在沙发上,身体微斜。 姿态恣意,坐得也不正,这个姿势,脖颈和锁骨勾出一截,垂在一边的手自然弯曲。 可在镜头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挺轻蔑的。
第2章 没过多久,《星光》节目组的超话里,就有一个冲了高级会员的新号发了一条微博。 文案只有一句,花体字,加粗的那种,「纯白山茶的花语——你怎可轻视我的爱」,还配了一张图。 超话里的乐子人们定睛一看,熟悉的滤镜,极致的磨皮,朦胧的五官,惨白的脸色。 【呜呼】 【叫什么,我将tour】 【我的眼前像蒙了一层毛玻璃一样,半明半瞎,只能勉强看到脸型和眼型还不错】 【时常想把发明这种纸扎人式修图的人枪毙】 【超话里的这些图像一个生产线出来,但这个底子更好,有五分是真,我就买股了】 博主回复了这一条:【你买吧,此男神颜】 【?】 提前买股就算了,还吹神颜,这些年审美水平断崖下降,上个神颜还是上世纪出的。 【吹过了,怕是要打脸】 再看这个叫“今夜神降”的博主,号虽新,但各种操作都很熟,绝对不是第一次追星。 【谁家的姐,又秽土转生了?】 【姐,知道你想要海景房,秀芬也不挑食,但炒热度要讲究基本法,说神颜过了】 【前几天风华娱乐的也来自炒,结果真人的脸和从地里挖出来的土豆一样坑坑洼洼】 今夜神降买了推广,留言越来越多,享受一番女明星的待遇后,发了第二条微博。 一个动图。 今夜神降的文案:「用这张脸来婊人,真的好爽。美甲.emoji」 动图不算太短,大约两三秒,角度是仰视,没了“唇红齿白”的修图,人就在自然光下。 镜头不太稳,但也能在聚焦的镜头里,看到那张脸,甚至是他抬眼看人时的微表情。 【?!】 【他爹的】 【帅,美,漂亮,好带劲】 【神,是神……但这真的不是秀芬临死前的幻想吗?】 【……】 会这么问,因为大多数秀芬根本没吃过好的。 【泪目了,我担虽然长得不好,消音搞笑,但他是我担,还能怎么办,只能溺爱】 【这位的花名定了】 【什么?】 【小菩萨,下凡来选秀,救秀粉于水火之中的小菩萨】这一条被嘲了,因为吹的太过,有公司水军自炒的嫌疑。 但也有不少人共鸣。 【脸是好看,但这人不是在霸凌同事吗? 】 【那个蔑视的表情单独看还挺带劲的,但他婊的对象,应该是同事吧,很没礼貌】 【对方也没做什么,只是来招呼而已吧?】 【那位好可怜,碰到仗着脸好就为所欲为的霸凌咖了,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菩萨,真的笑了,菩萨会霸凌同事吗?】 【洗白霸凌的人,上班遇到这种人就老实了】 【无人在意的角落,此条博文在一小时内已破万转】 【这是真神颜,出圈和呼吸一样简单】 宿舍。 褚然躺在床上,一边和新换的女友语音,一边用小号在“今夜神降”的微博下留言。 褚然很讨厌月照林。 业务能力和脸之间的差距被褚然无视,他觉得从性格上看,月照林这人真的很装。 过分爱干净,衬得他们不注意个人卫生一样; 月照林还清高,不合群,甚至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就会露出听见脏东西的表情; 公司捧他,他要还假模假样地往练习室钻。 装干净,装清高,装努力……在褚然和其他人眼里,已经罗列出了月照林的七宗罪。 想孤立月照林,但没找到机会。 但在网上发言匿名,可算让褚然找到了发泄口。 “咚咚——” “月照林,在吗?” 是李姐的声音,是练习生的主管,褚然吓了一跳,慌忙把女友电话挂了,赶紧开门。 褚然的脑子一转,“李姐,月照林在练习室里。我回来换个衣服…不如陪您一起去找他吧?” 李姐:“嗯。” 一路上,褚然装乖巧,明里暗里问李姐《星光》选秀的事,想再打听出一点消息。 李姐并不是严厉,说话温柔,但很有力量。 褚然也不敢太纠缠。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练习室,李曼透过门口的玻璃,看到了里面正在对镜练习的人影。 他还在唱。 因为在唱在跳,嗓音会颤,会断音很正常。但通过大量训练,会消除九成的不稳。 月照林在进公司之前,是完全零基础的。 唱、跳,说唱,一窍不通,可他只用了一个月,就把自己变成了还看得过去的花瓶。 选秀是一桩生意,可汗水也是一种明码标价的筹码。 练了和没练,是不一样的。 李姐推门进去,看到汗珠从月照林凌乱的发丝末端坠在睫毛上,再落在发红的脸颊。 李曼将汗水幻视成泪珠,心想邹总让月照林在选秀结束后去当演员,也挺有前景。 李曼:“褚然,你练吧。照林,跟我出来。” “我……” 褚然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想跟出去,但之前他早在李姐面前说自己也是来练习的。 也不能跟上去了,否则就是承认他在说谎。 休息室。 月照林的喉咙很干,但他知道剧烈出汗后不能直接喝水,“姐,等我吃个香蕉。” 李曼点头。 她见人恢复得差不多了,才说起了自己的来意,“下周的朝州音乐节,Actual也会去。” 月照林知道Actual,星穹推出的第二代男团,出道四年,在粉圈里的热度还不错。 “照林,你也去。” 月照林抬头。 李曼对上他的视线,轻声说:“给Actual当伴舞。表演的歌单等会我会发你手机上。” 月照林点头。 老带新,娱乐公司常见的手段。只是踩着前辈的舞台当跳板,很容易招前辈粉的骂。 只要上台,两个字就会戳在月照林的脑门上—— 皇族。 届时,月照林绝对满身仇恨箭头,但他也知道,他挨骂,是公司计划里的一部分。 黑红也是红。 混娱乐圈的,不怕有人骂,就怕没人在意。 月照林脸皮挺厚的,当女生时就是,因为贫穷经历的霸凌和嘲笑让她练就了强心脏。 他不怕被骂。 只觉得当初提五十万少了。 还是不够老练,一笔横财放在面前就拿了,没想着再讨价还价,月照林有点懊恼。 李姐:“朝州音乐节的规模很大,能容纳十万以上的观众。照林,你要习惯那些视线。” 考核时,月照林下意识移开的视线让刘总等人记住了,这个音乐节正好让他“脱敏”。 月照林:“好,我会克服。” 李曼:“还有一个人,会和你一起上台,他姓傅,叫傅寻瑛。”这位少爷才是真的皇族。 “他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大多数出身富人家庭的人,不管心里什么想法,至少在外表现总会体面点的。 月照林说好。 “照林。” 李姐顿了下,又叫他。 “姐?” 李曼重新扬起一个笑,说,“网上的那些博文别太在意,稳住心态。” 一个今夜神降就将《星光》超话的水搅混了,再加上公司水军的推波助澜,月照林的信息也在逐步“公开”。 生图,动态,性格,过去,全方位的搜索和审判。 只针对月照林一个人。 李姐不知道月照林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但她觉得月照林和其他男生都不一样。 等他真的进入娱乐圈,这一份不同,会不会变? 她不知道。 她期待着。 音乐节就在一周后,供月照林准备的时间很短,才熟悉编舞就被拉去彩排了。 月照林忙着记动作和走位,其实根本没空看。 在彩排时,月照林见到了傅寻瑛。 两人身高差不多,傅寻瑛的五官要更锋利一点,用专业术语说,是一眼惊艳的浓颜。 两人之间的交流一直淡淡的,加了微信也没什么可说。 月照林直觉傅寻瑛不太喜欢自己,但这人冷淡归冷淡,不是冷暴力,沟通没问题。 能听懂人话就行,月照林也没在意他的冷淡。 月照林从不内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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