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潞安:人呢?】
【王潞安:我草,我刚在学校大群里看到个消息,说是教育局严抓,我们学校的尖子班不让办,要散了,那些尖子生要散落到我们普通班里来了。】
【王潞安:不知道我们班里会不会来新同学。】
【王潞安:对了,明早8点有开学仪式,7点40要在教室集合,你别迟到啊。】
【王潞安:???】
喻繁咬了口面包,慢吞吞打字。
【-:发我。】
【王潞安:啥?】
【王潞安:你终于回了,我以为你又被人堵了。】
【-:作业。】
对面唰唰唰发来十几个文档。
【-:这么多?】
【王潞安:你抄访琴那科的作业就行,其他老师反正也不管你。】
【王潞安:不是,你看到我前面说的没?班里要来新同学!】
喻繁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摸出一支能用的笔。
【-:看到了,不感兴趣。】
-
翌日八点,喻繁站在紧闭的校门前,听着里面响起的运动员进行曲。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
【王潞安:大哥,全校都在操场站着,校长都特么到位了,您人呢?】
【-:睡过头了。】
【王潞安:那咋办啊,校门这会儿都关了。升旗的时候你爬墙进来不太好吧?】
这会儿进去跟直接翘升旗没什么区别。
喻繁想也没想,回了一句“升旗结束了叫我”。
他把手机丢进口袋,盘算着找个地方打发时间,等人都散了再进去。一抬头,却跟学校铁门另一端的人对上视线。
胡庞两手背在身后,关切地问他:“干吗去?”
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喻繁沉默了两秒:“升旗。”
胡庞点点头,把铁门右侧的小门打开:“进来。”
“……”
胡庞像是怕他跑了,一路跟着他从人群后面往高二的年纪队列走。
全校师生都已经在操场排好队,后排的同学见他经过,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喻繁对这些注目视若无睹,吊儿郎当地走在胡庞前面。
“大清早的臭着张脸,”胡庞说,“怎么,我耽误你逃学了?”
“没,”喻繁困到没表情,“一会升旗的时候我一定多笑笑。”
“……”
胡庞懒得跟他多说,指着几步外的队伍说:“你们班在这,赶紧去站好!迟到的事我晚点再反映给你们班主任。”
“记得队伍按身高排,你自己找好位置,一会学校摄影部要拍照!”
胡庞扔完话就走了,喻繁走到他刚才指的队伍末端站定,低头打了个哈欠。
那户刚搬进楼里的人家住他楼上,家具挪动的声音持续到半夜三点才消停。
他在那房子里睡得不安稳,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被迫跟着熬了个大夜。
他正准备站着睡会,就听见主席台上的音响发出一道刺耳的“咣”声,是话筒落地的声音。
这一声震得喻繁耳朵都疼。他烦躁地抬起脑袋,想看是哪个校领导连话筒都拿不好——
他对上了一个后脑勺。
这一刻,喻繁有一点懵。
他们学校有个传统,班级队列都按身高排,喻繁是他们班最高的那个,所以每次站队伍屁股的永远是他,再往前就是王潞安。
喻繁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的背影。
肩膀宽阔,头发剪得干净利落,校服外套白得发亮,有一股洗衣皂的香气。
相较之下,王潞安那件发黄老旧、还在后背写了“南城七中我最狂”的校服外套,就像是从垃圾桶里捡的。
所以,这谁?
下一瞬,对方就像听见了他的疑问,扭过身来。
因为太困,喻繁反应有些迟钝。他跟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相看了很久,才后知后觉——这张欠揍的脸他见过。
是昨天想找他约架的那个。
叫陈什么深来着?
喻繁还没想出来,对方先动了。
只见陈什么深突然侧开身,往旁边让了让,他们之间空出一块地。
喻繁本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站错队伍了,见状单手抄兜,语气冷冷:“找事儿是吧……”
“矮的站前面。”
对方一句话,直接让喻繁没了声。
第3章
全校师生挤在操场里,队伍排得密密麻麻。
听见动静,周围几个学生已经偷偷地朝他们看过来。
喻繁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站哪。只要庄访琴愿意,让他站到班级第一个他都没意见。
换做其他人,他肯定头也不抬就往前站。
喻繁盯着他:“你哪边眼睛看见我比你矮?”
陈景深闻言敛下眼皮,随即重新抬起:“两边。”
又吃了一记打量,喻繁点头:“挑个时间我帮你看看——”
“看什么?看哪儿?”喻繁后背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严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什么东西比校长还好看?给我看主席台!”
听见熟悉的声音,喻繁撇了下嘴,应付地看了一眼主席台。
庄访琴今天穿着一身黑,只有丝巾带了点紫色,她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本名册,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长期戴眼镜,她的眼睛显得有点小,微微有些龅牙,模样非常严厉。
庄访琴出现的那一瞬间,陈景深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忽然放松下来,刚漫上来的戾气通身消散,又变回了懒散的神态。
“你脸上这些伤,晚点到我办公室慢慢解释。”庄访琴低头,看到他身上穿的黑色套头衫,脸色顿时更差,“你校服呢?”
“忘了。”
“你怎么不把开学也忘了?”庄访琴说,“你自己看看,全校都穿了校服,就你一个异类!等会学生会的来了,又要扣咱班里仪容仪表的分数!”
旁边隔壁班的班主任打趣道:“今天有领导来视察,托你的福,你们班主任开学第一天又要被开会批评了。”
喻繁本来没怎么在意,闻言蜷了下手指:“那我先避一避?”
“闭嘴,”庄访琴头疼,抬了抬手指,“跟同学借件校服外套。”
喻繁扬起下巴找人:“王潞安。”
“别喊了,他自己也就穿了件外套,”庄访琴莫名其妙,“你借身边同学的不就行了?”
身边同学?
喻繁看都不看旁边人一眼:“借其他班同学的外套,不好吧?”
“什么其他班?”庄访琴说,“他是你同班同学。”
“?”
“新转来的,转班生,以后都在我们班里读。”庄访琴说完,征询地看了一眼陈景深,“陈同学,校服能借他穿会儿吗?当然,不同意就算了,不勉强。”
喻繁皱了下眉,借东西的人表情比被借的人还嫌弃。
喻繁:“我不借……”
“可以。”陈景深瞥他一眼,“他不嫌外套太长的话。”
喻繁:“你现在脱下来。”
半分钟后,喻繁接过外套,胡乱地往身上套,穿好后他低头确定了一眼。
没长,正好,跟他校服外套应该是一个码数。
“短了点,”他抬头道,“解散了还你。”
喻繁套头衫中间印着个掉了点皮的骷髅头,黑色长裤,脸上歪歪扭扭贴了几个创可贴,整洁的校服外套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
陈景深看着创可贴边缘露出的青紫,突然抬起手。
喻繁条件反射地把他拍开:“干什么?”
脱了外套,陈景深里面是学校的衬衫校服,纽扣系到最顶。背脊挺拔,板正规矩。
陈景深手顿在半空,然后自然垂落到一侧:“衣领。”
喻繁本想说关你屁事,想想自己穿的还是别人的校服,于是敷衍地整理了两下。
庄访琴瞧着,满意了:“行了,你好好穿着,别弄脏了,结束了记得还给人家。”
过了一会,她又觉着哪里不对。
片刻,她恍然,用本子一角戳了戳两人,“等等,队伍按身高排,你俩换个位置。”
喻繁:“……”
两秒后,他木着脸地放弃挣扎,让出了队列最后一位的宝座。
《运动会进行曲》终于停止。全校一块升完旗,校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激情演讲。
平常这时候,喻繁都该站着睡着了,但他现在强撑着眼皮,双目无神地盯着校长的发际线发呆。
今天学校的麦克风声音比平时要响得多,吵得他没法睡。
校长这次有备而来,洒洒洋洋讲了半小时。喻繁站得不耐烦了,习惯性地把手揣进外套口袋——然后碰到了一个物件。
很薄,平滑的触感,带点边角。
他困得头疼,顺手就抽了出来。
看清手里的东西,喻繁微微一顿。
是一个粉色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但从手感来看,里面应该塞着一封信。
信的封口处有一张很小的红色爱心贴纸,同信封暧昧的底色一样,向人昭告着它的身份。
这是……情书?
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喻繁拧眉想了一下,没想起这封信的来处。
他正想再仔细看看,余光扫到自己那跟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像被漂白剂洗过的校服衣袖。
草。
喻繁倏地回神——他现在穿的是陈景深的外套。
这封情书是陈景深的。
喻繁飞快反应过来,把这封信原原本本又揣回口袋,然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陈景深正看着主席台,听没听不知道,模样倒是挺认真的。
学校摄影部最喜欢拍这种学生,态度端正,像书呆子。
这样的书呆子居然也会早恋?
感觉到他的视线,陈景深眸光淡淡垂下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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