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根本说不完,总会被蔺逾岸凑上来的亲吻打断,闻一舟又是恼火,又被他黏得十分受用,舍不得拒绝这份亲近。
“好了,你老实点。”闻一舟揪住他耳朵,把他拽开一点。
“我问你。”
蔺逾岸目光炯炯地点头:“嗯嗯。”
“你……想不想一起住?”闻一舟问。
“什么意思,”蔺逾岸反应过来,精神一震:“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彻底搬过来吗?考核期通过了是吗?”
他飞快地盘算起来:“我房子随时可以退,理论上需要提前两个月告知房东,但是没关系,押金不要也可以……”
“停停停,你打住,”闻一舟:“不是叫你搬过来,而是……”
“你想不想搬家?”闻一舟瞧着他满脸冒傻气的样子,只得换了个措辞,“我们换一个地方,一起住。”
蔺逾岸怔住片刻,不确定地问:“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吗?”
“也不是,就是住腻了。”闻一舟答。
“啊,这样。”蔺逾岸认真思考了一下,“虽然这里地段不错,租金便宜,但想换个地方当然也没问题,唯一就是……你工作室也花了不少钱改造吧。”
闻一舟这个房子合同签得时间长,房东本人一直在国外,交房的时候装修比较老旧,主要冲着面积和地段来的。双方商谈了一个较为实惠的租金,是因为闻一舟他们砸了一部分装修成本进去,届时退房的也会留给业主。
“工作室可以装新的无所谓,本来这个我也觉得有点小,乐器摆不开。”闻一舟摆了摆手,”你就说你自己的想法,想还是不想搬家。”
蔺逾岸退开一点,抬眼打量这间自己已经相当熟悉的公寓,余光瞟到了饭桌边的照片墙,顿住了。
他忽然明白过来。
或者说,他直到此刻才敢完全相信自己明白了什么。
这里不是他的家,是闻一舟和何谦的家,何谦的衣服扔不掉,照片也依旧挂在墙上,这里处处充斥着他生活过的痕迹,痕迹里抽丝剥茧也全是有关于他的记忆。那么,不如由活着的人来主动迈出这一步,离开旧日,挥别昨天。
“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搬家?”蔺逾岸问。
“不是为了你,”闻一舟说,乍听起来同他平日里的嘴硬言论别无二致,只是他的下一句话,蔺逾岸属实没能料到。
“是为了我们,”闻一舟微笑道,“重新开始。”
第48章 失色
弦月高悬,两人躺在次卧的床上,气息才刚刚平复,蔺逾岸已经迫不及待地幻想起新家的样子。
“要找一个隔音好的,至少两室,其中一间可以做出更大工作室的地方。”
“床要大一点,一米八乘以两米二的那种,”蔺逾岸动了动脚丫子,“这个有点睡不下。”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能有开放式厨房,做饭的时候也想看着你,和你说话。”
“不然还是三室吧,想要一个小书房……唔,也可以不要,但要是有阳台就更好了。”
“还得有个院子吧,搭个小木屋,不然你睡哪?”闻一舟随口胡说,“你别搂那么紧,好热,我喘不上气儿了。”
蔺逾岸闻言非但没有松开他,还得寸进尺地把腿也搭到他腰上了。
“好沉!你这条腿起码二十斤,”闻一舟用手抬了一下,完全没效果,半真半假地抱怨,“怎么这么黏人。”
“没办法,”蔺逾岸笑嘻嘻地亲他肩膀,“因为我太爱你了嘛。”
闻一舟无语地瞪着天花板,手脚都不得自由,黏糊糊的,热烘烘的,感觉旁边睡的不是蔺逾岸,是一只金毛。他觉得自己搞不好有点什么自己都不清楚的受虐倾向,不然一向注重私人空间的他为何会引狼入室,不然一向追求自由时间又极度怕麻烦的他为何会选择养狗。
蔺逾岸依旧喜滋滋的:“闻一舟,你也再说一次好不好?你说爱我嘛。”
闻一舟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不要。”
“为什么嘛,我第一次都没听清,我想录下来。”蔺逾岸不满了几句,没怎么计较,眼珠转了转,又想了另外一出:“我不想叫你闻一舟了。”
“那你要叫什么。”闻一舟不抱希望地问。
“一舟?不行,已经有很多人叫你一舟了,”蔺逾岸苦思冥想,“呃……舟舟?宝……宝贝?”
闻一舟受不了了:“你好恶心。”
“那你叫我宝贝。”蔺逾岸说。
“你好烦。”闻一舟语气凶了起来。
蔺逾岸不依不饶起来:“你叫我宝贝!你叫我宝贝!”
“惯的你!我为什么非得……”闻一舟想跳起来发火,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手脚都已经被封印。他实在被闹得没办法,恶声恶气道:“宝!贝儿!够了没!还要腻歪到什么时候,睡觉了!”
说罢他就闭上了眼睛,全力无视这个裹紧自己的热毯子。
“不想睡觉,舍不得睡。”蔺逾岸嘟嘟囔囔的,“什么时候搬家呀?我们明天醒了就收拾东西好不好?”
“哪有那么快!”闻一舟猛地又睁开眼,“还要看房子、选房子,可能还要装修布置一段时间。在此之前,还要和现在的房东说退租的事情,还要处理何谦那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
闻一舟斜眼瞪着他:“还有,你不是说要给我整个大房间做工作室吗?找到房子之后不还得装修?你会做隔音吗?录音设备知道怎么走线吗?”
“唔……”蔺逾岸犯起了难,“那怎么办,好像是还要好一阵儿呢。我等不及了嘛,那……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去结婚吧。”
“噗——”闻一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那就需要更久了,你先去竞选个人大代表,然后提案立法去吧。”
“哈哈哈哈……”蔺逾岸大笑起来,胸腔的共鸣连带着闻一舟也一起颤动起来,他看着闻一舟一脸烦躁又只能忍耐的表情,有些得意洋洋的:“想反悔也来不及咯。”
“我现在就有点后悔。”闻一舟语气生无可恋,停了片刻,也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不会的,不会反悔的。”闻一舟语重心长地说,“我懂的,领养代替购买,选择了就不要弃养。”
蔺逾岸“嘿嘿”笑了起来,他搂着闻一舟挪了挪姿势——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他看得很清楚。
“闻一舟你记得吗?”
闻一舟嗤笑道:“哦,不喊宝贝儿啦。”
蔺逾岸低低地笑了几声:“我第二次跟腱拉伤之后的养伤期间,也是在这里,在你家,那应该是什么节日吧。晚会之前,电视上刚好转播我们俱乐部的比赛。”
闻一舟没什么印象了。
“我当时心里其实特别沮丧,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职业运动员生涯大概率是断送了。虽然教练和队员都哄着我安慰,但医生已经讲得很直白。”蔺逾岸说,“队友们都在场上,我却在电视机前傻坐着。”
“当时谦哥在旁边劝我看开点,毕竟我的伤至少不影响正常生活,已经算是很幸运了。那谁谁之前出车祸截瘫了,或者还有那个谁谁,从小练体育到大,但因为天赋和机遇问题,根本连进职业队的机会都没有。”蔺逾岸回忆道,“他说的没错,运动员负伤不是意外,伤病累累、浑身肌内效贴才是常态。只不过我以前总想着,要退役至少也是三十五岁以后的事了吧——要么是我跑不动跳不高了,别人不要我了,我还要厚着脸皮在冷板凳上赖个好一阵儿呢。”
“可是,你当时特别认真地反驳了他,”蔺逾岸于黑暗中看着闻一舟的眼睛,“你说痛苦和痛苦是不能比较的。没有谁的痛苦更加高尚,也没有谁的痛苦比谁更加不值一提。每个人的痛苦都是自己感受到的、真实存在的,所以不能说你的痛苦比谁更痛苦,也不应该轻视、掩盖自己的痛苦,妄自菲薄。”
闻一舟仔细想了想,这段对话在他的记忆中的确很模糊了,但那大概像是他说的话。“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人自谦起来容易陷入一个比惨的怪圈——当有人倾诉自己的倒霉遭遇时,经常会有人跳出来说:你这算什么,我之前更倒霉,或者还有谁更惨,就这样一言化掉了倾诉者的痛苦。可为什么非得这样呢,因为痛苦让人不舒适,所以我们就非得逃避不提呢。”
蔺逾岸点了点头:“当时你说完那个话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特别想哭,好像自己一直刻意压抑、极力否认的痛苦就这样被重视、被抚慰了。”
闻一舟轻声笑笑:“你就是单纯爱哭。”
“然后我们继续看比赛,当时应当是有个陷阱球,我方拦网全都傻傻上当,我随口点评了几句,然后说你对我说:虽然不太懂,但好像你在打排球这件事上,脑子还蛮好使的嘛。”
闻一舟大惊:“我还夸过你聪明?”
“你说,高强度、对抗性的运动,在场上活跃的黄金时期本来就不知道能持续几年,不过要是去指导新人的话,你应该还可以干很久。”蔺逾岸复述道,“之前连刘翔从英雄到逃兵也就是舆论颠倒的一夕之间,他可是亚洲飞人奥运冠军呢,尚且被喷了那么多年。这么想来,估计低谷期和伤病期的心理疏导方面也挺重要,这又不像做音乐,所有情绪都可以通过表达发泄出来。”
闻一舟狐疑地看着他:“我说过这种话?你不要美化自己的记忆。”
“是真的,”蔺逾岸撑起胳膊,俯视着他,“就是那次之后,我才开始看心理学的书,也是研究了这些之后,才决定要走体能训练师这一条路的。不止是为了帮助其他运动员,那首先是拯救了我自己。”
闻一舟静静地看着他。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你了,可是我一直没告诉过你。”蔺逾岸苦笑地摇了摇头,“明明都欠下这么多年的‘我爱你’,居然到头来还是被你给抢先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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