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那一身精致抖擞的西装将他包装得太好了,所以每次柴扉只能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形容枯槁。
柴扉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穆淮章这几天都跟柴扉一个时差,柴扉甚至都要怀疑他24小时在线了,柴扉趁着自己精神好的时候和他聊天,问了他,怎么没有睡觉?
穆淮章总是在电话那头,云淡风轻地说:“睡了的,只是想着还差一点就做完了,想赶紧弄完,陪你守岁。陪你去之前我们去的那个海滩看烟花。再带上碎催家的小丫头去放放炮仗,热热闹闹地过个新年,你说呢,柴老板?”
可惜,这个年,要做到穆淮章话里说的那样,太难了。
想到这里的柴扉好像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他推开了穆淮章家里衣帽间的门,取了一件穆淮章的西装外套,揣上了穆淮章之前留在衣帽间的半盒烟,下了车库,开着穆淮章的车,沿着那次他给穆淮章指的那条滨海道上开去。
深夜的滨海路上连车影都见不到,整条大道空旷又深邃,深邃到柴扉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被吞没。
柴扉踩了油门,加速向前开着,想赶在被吞没之前,开到了那个海滩,那个他和穆淮章一开始确定了炮友关系之后,来谈心的那个海滩,仿佛到了那个海滩就能不被未知的黑暗吞没。
老一辈都在家看着小年晚会,而年轻的情侣们都爱寻求浪漫,在夜深时,来海滩边,牵个手,亲个吻,也算是简简单单的浪漫。
柴扉看了看被私家车停满的海滩,他索性就在路边停了下来,目光落向了人潮涌动的海滩,突然听到了手机振动。
原来是穆淮章的电话。
柴扉想接起来,又看到屏保上的穆淮章,那个意气风发和他在云南度假的穆淮章。
和今天他看到的,林木发过来的那个胡子拉碴,眼角青黑的穆淮章,大相径庭。
屏保里的穆淮章嘴角挂着笑,眼里都是晶莹莹的;林木照片里的穆淮章眉毛被疲惫压得耷拉下来,瘦削的两颊更乏力,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这样一对比,反而让照片里狼狈的穆淮章更戳痛柴扉,而柴扉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柴扉抓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骨节分明,一时间他忘了要接起电话——直到它变成未接来电,柴扉才注意到手机里另外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穆淮章打来的。
他的手在穆淮章的电话号码前划过,却又犹豫了。
他应该跟穆淮章说什么呢?
穆先生,睡会儿吧。
穆先生歇歇吧,我会等你的。
穆先生,不是我俩都答应了彼此照顾好自己?
柴扉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跟穆淮章说,说哪句才好,才不会给穆淮章添上负担;就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电话号码是个一次性电话号码,隐藏了身份。
柴扉皱起眉头,接了起来。
“喂?”
“柴老板,你的穆先生犯规了。”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柴扉听过,在前不久看程海风发给他一个颁奖礼视频那里听到的。
柴扉:“影帝先生?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随便。”电话那边声音扬了起来,“但话你得帮我告诉他,他能送林木进局子,我就能保林木出来。”
“什么?“柴扉皱起眉头,眼里的疑惑,远胜于今天看到的照片的那阵心疼。
“什么?”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他没跟你说吧,他在林木面前当障眼法,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以为所有人都和林木一样,眼里只有他,看不到他背后的那点啊臢?”
“他的事,你可以直接找他说。”柴扉一时之间还没消化完影帝说的话,索性将这些费脑子的都一并推出去,“为什么找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穆先生做这些,为了什么,不难猜吧。”
是啊,不难猜。
就算影帝不回答柴扉,柴扉也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找到答案了。
为了他。
是的,又是为了他——柴扉,
为了帮他出口气也好,为了帮他教训教训林木也罢,总之他去了大洋彼岸,骗柴扉,说是去谈生意,但其实早就意有所指。
柴扉翻出了收在穆淮章外套里的那半盒香烟,他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摇下了车窗。
“其实我打电话的意思没柴老板想得那么险恶,就是看穆先生也着实辛苦,想帮他个小忙。”
柴扉忽然觉得很累,他才只是看了几段不知真假的视频,又接了个心怀鬼胎的电话而已,那穆淮章呢?
“抱歉,也许他不需要你帮忙了,而我,更帮不上你。”说完柴扉痛快地挂了电话,连带着用上了将之前林木打给他的那些骚扰电话一起统统都挂断了似的力气。
当烟味儿顺着他的呼吸道走了一圈之后,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今天出门为什么会带上这包烟了。
大概就是在等这个时候吧。
等穆淮章的电话再次打过来,等他的手机屏幕又一次亮了起来。
“穆先生。”柴扉念着屏幕上的备注,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跟着一声叹息,把手机丢回了手刹下的小盒子里。“唉。”
他抿了抿嘴,移开目光,落在远方零星闪烁的船灯上,面上是无波无澜,但捻着烟的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之前穆淮章为了他,在医院里衣不解带;现在穆淮章为了他,去报复林木;穆淮章又要为了赶回来和他过年,熬夜赶工;将来……
将来又要穆淮章为他做什么呢?
本来一场爱情里,就该是两个人之间相辅相成;但现在,不知不觉里柴扉已经欠下了穆淮章太多了,或者该说是,柴扉单方面在拖累穆淮章了。
那这样的爱情,反而成了一道锁,一道柴扉锁住穆淮章的锁。
凭什么呢?
凭什么柴扉就能拥有穆淮章给予他的这么多好。
凭什么,柴扉可以在这里,心安理得地享受穆淮章给他带来的好?
海边的海风,不知不觉地灌进了驾驶室内,把柴扉被爱情蒙蔽的那点神智都吹得清醒了许多。
等穆淮章的电话变成了未接,柴扉的烟燃了一半,他才像鼓起了什么勇气一样,把手机重新拿了起来,按住语音键。
用他有些沙哑的嗓子,说出了他酝酿了许久的那句话。
——“再见,穆先生。”
……
发完了两条语音的柴扉,把手机关掉,发动了车子,想来想去倒是好久没去探望自己那位厨师朋友了。
他和穆淮章的开始有这位朋友的见证,而今结束,也合该让他知道知道的。
第98章 大梦一场空
穆淮章远在国门之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段时间他不在柴扉身边,可一直都保持联系,柴扉的情绪很好,至少在他看来还不错。除了偶尔年到着让他早点回去,并没有别的异常。
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等待的时间最是漫长,穆淮章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冷静的头脑面对眼前的工作。等飞机的这几个小时里,他给临时工作小组的人员放了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点一点地翻看和柴扉的聊天记录。
每天早晚的问候、一如既往的表情包、偶尔发来的自拍,全都正常得很。
穆淮章不太在意自己又在流泪,他似乎开始慢慢学会把心理的痛苦与自己的肉体分离开,让这两方面都单独去痛苦吧,或许可以好受一些。
碎催一直在和他通报自己找人的情况,就连柴扉常去买面包的那家西饼店碎催都去了,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恍惚之间,穆淮章甚至怀疑遇到柴扉的这段日子,是不是他自己的一场春秋大梦,梦酣了,也梦痴了。
穆淮章不信命的,他与柴扉说过很多次,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也拼了命地努力,要把这该死的命攥在手里。直到他见到柴扉拜托私厨老板给他送回来的车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这便是老天给他狂妄的报应。
车座上摆着他出国之前穿过的最后一件外套,被柴扉穿过之后叠得整整齐齐依旧是柴扉经常叠出来的样子。
衣服摆在车座上,一并摆着的还有一盒他惯常抽的香烟,未开封。
柴扉究竟在想什么?他以为他就这样在自己的生活里抽身离去,穆淮章就能把两人之间的爱和缠封存起来,再次回到没遇到柴扉之前的穆淮章?像这盒香烟一样,做个未拆封的穆淮章?
这不可能,他与柴扉在一起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回想起来,甚至比他之前三十多年的生命都漫长。因为没有柴扉的那些年,对穆淮章来说,只是记忆。是柴扉,让穆淮章的活着变成了生活,他怎么可能轻易再将柴扉从心里剜除去,活回原先那个寡淡无味、行尸走肉一样的穆淮章?
哪怕是盛夏里的一场急雨,骤然来去,天空、云彩和大地还都会记得雨来过。他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自己知情知趣、两心相悦的恋人,凭什么能认为自己来去皆可呢?
眼镜片上都是泪水,穆淮章再看不清楚这一切,他木然地抽出纸巾擦拭镜片,可就连手边的纸巾盒都是柴扉选的他喜欢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关于柴扉,他上哪里去还能找到没有柴扉的穆淮章?
碎催被穆淮章关在车外面,他不知道穆淮章在里面干什么,只知道他这会儿大概很辛苦。
“也许,这次他就死心了,再不找了,难受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吧?”碎催靠着车门想着,“真能过去吗?真能死心吗?”
穆淮章在车上待了半个多小时,再下来时除了脸色很差,倒看不出是什么端倪。
“我要去找个人,你先回公司吧。”穆淮章坐碎催车过来的,这会儿打发人回去倒是利落得很。
“你去找谁?林木?还是他妈?”碎催也跟着穆淮章一起苦恼了这么久,这会儿着实有些烦躁,“他妈那我早去过了,嘴巴铁桶一般,我劝你还是别去。林木那更不可能,还不定怎么拿捏你呢。我说你能不能涨点出息,真就这棵树上吊死了?”
穆淮章知道这兄弟是真为了他好,可人心里什么样,哪能和外人说得清楚,“你就别给我添乱了,我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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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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