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柴扉就看他站了起来,端着咖啡杯经过柴扉床前,又突然折返把茶几上的烟盒拿起来,冲注视着他的柴扉笑道:“再抽根烟,就进来。你要是累就再睡会儿?你脸色不是很好,小扉。”
“嗯。”
程海风听见他应声,才走出去,带上门。
但答应归答应,其实柴扉自己也知道,人都住到这里了,就是再怎么睡,脸色也不会有多好吧。
不过两个人都走了,整个病房又重归了宁静。柴扉百无聊赖,也只有看着天花板发呆,他上一次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还是枕在穆淮章手臂上思考怎么跟他说自己要去马场的事。
那时,他们刚经历完一场云雨。
云销雨霁,那人的呼吸就贴在耳后,绵长又平稳地催促着柴扉闭上眼,入梦中温柔乡。等他以为的柴扉安然入睡后,又悄悄地贴在柴扉耳边,轻悄地吻他耳后一下。
“晚安,柴扉。”
穆淮章其实很少喊柴扉全名的,一般都是柴老板柴老板的喊,要是喝多了,会叫两声宝贝儿,他音色低,每次都听得柴扉上头,只有每次在床上才会或多或少地叫两三次柴扉的全名,大多都是因为情动,或是郑重。
只是这次听不见了,柴扉叹了口气,看着自己之前被输液输得有点肿的左手,幸好已经拔了针,他自顾自地揉了揉也并没有缓解什么。
他想他大概是被穆淮章娇纵惯了。
最后还是合上眼不甘不愿地酝酿着睡意。
作者有话说:
碎催还挺可爱的吧?不过最可爱是我小柴,生病还替人家想的温柔孩子糯叽叽的
第64章 偷听
“嗡——”
睡意没酝酿起,尿意却汹涌的柴扉扶着墙去厕所解决完出来,就听到了一阵突然响起的手机振动声。那振动声还在持续,就响在柴扉的枕头边。柴扉迈步赶过去,手在自己枕头下摸索,在自己枕头下把自己那件衣服拿出来。
另一只手抬起来,柴扉将衣服搭在抬起来的左手手臂上,右手稍显灵活地从衣兜里摸出了停止那个振动的手机。
“这……这不是我的手机。”
但是柴扉觉得莫名眼熟,他翻过来点亮屏幕,看着那个屏保上自己的背影,他突然反应过来了!
这是穆淮章的手机!
但是穆淮章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柴扉自己的衣服兜里呢?
而且他不是回公司处理事情了,怎么会不带自己的手机呢?
穆淮章的手机设了柴扉的面容解锁,柴扉点亮了屏幕,那解锁功能就自动解锁了,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写着穆淮章行程的日历表。日历表只显示最近三天,顶头的昨天行程里只有一条。
【柴扉,马场】
柴扉不小心点开了日历项,看到了前天的行程是:【柴扉,洗鞋店。见新卉老总】
大前天的行程:【柴扉,他不开心】
看到这里的柴扉手一抖,他以为的都是穆淮章的行程表上,记的却全是他。
开心或者不开心,都被他记了下来,记在柴扉没有看到的地方。
柴扉的眼里霎时间噙了泪。
但骤然之间打断了柴扉思绪的,是屋外遥遥响起的宋舒名的声音。
“医院不让抽烟,逮住你!”
屋外的程海风坐着靠椅上,看着来人。
屋内的柴扉捏紧了穆淮章的手机,走到门后,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让他睡会儿。拖会儿时间。”
程海风声音压得很低,柴扉其实没听见几句,但耐不住宋舒名的不以为意。
宋舒名声音半大不小,让一门之隔的人听得真切:“穆淮章暂时脱不了身。”
“嗯,是他活该。”程海风话里带了点急躁。
宋舒名也不是刚刚在屋里和自己说话时的好言好语了:“他再怎么也比你强。”
烟灰慢慢坠入他的脚下,柴扉那刚才被日历琐事项温暖起来的心也跟着慢慢地坠落。
穆淮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被什么困住了?
“我说,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是穆淮章的合伙人,藏得够深的啊。可我不明白,就你老婆那家底,还用你这么辛苦?”门外的程海风阴阳怪气的腔调又抓住了柴扉的耳朵。
程海风语气不善,宋舒名也没什么好态度,柴扉听他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怎么?怕了吗?别装模做样了,还以为你多么关心多么爱护柴扉,林木的钱还不是该怎么拿怎么拿?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那我也一直是柴家这边的,不像穆淮章,师从孟长江,又和蒋家的女婿合伙,柴家的死对头都沾全了,说不是故意的,你都不信吧?”
柴扉扶住门框的手攥得用力,骨节突出,一根一根的青筋冒出来。
又是这个……
当初林木就是这样告诉他的,他那时信了,慌了,但现在,他不信!过往的恩爱不是假,手机里的记录也不是假,穆淮章的笑、他的好,他的一切,都不会是假!
柴扉把浑身上下仅剩的那点力气都用在了手上,他想虎虎生风地拉开门,站到程海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一句:“你从来不是穆淮章,凭什么这么指责他!”
“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咸吃萝卜淡操心,这里边有你什么事!”
碎催的嘴,果然是最快的。柴扉扶着被他扯到大开的门框,虚张了张嘴。原本底气十足的质问冲到嘴边,被宋舒名这一句盖棺定论堵回了肚子里……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问一问宋舒名,“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怎么也这样诋毁他?”
是了,他是穆淮章最好的朋友,怎么会诋毁他?
如果不是事实如此,怎么会诋毁他呢?
柴扉不记得后面这两人还围绕着穆淮章说了什么,他的脑子里已经被突然响起的一阵嗡鸣蒙蔽了。那是比刚才的手机振动还强烈的嗡鸣,就像之前在他梦里斡旋在脑海里的林二的质问一样。
——“你以为穆淮章有几分真心?”
柴扉本来是没有往心里去的,林木说再多的话来游说他,是为了什么,他都知道。
林木见不得柴扉好,见不得柴扉活得比他好。说到底,他们俩兄弟都是怪人。
话说回来,其实都是成年人了,真心能值几钱?
他和穆淮章只是恰好脾性相合,型号契合,又恰好能彼此长久取暖。只是他没想到从夏天到秋,短短三四个月,他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那人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如果说之前醒来他难过失落,怀疑真心,大概也只是为这个人不在自己面前而难过失落,也只是为这个人在他最想见到的时候消失了而短暂地怀疑真心。
可能等穆淮章出现,等他和自己拥吻,柴扉的一切顾虑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他好像真的像林二说的那样,成了一个玩具,一个垫脚石,一个穆淮章故意投资,故意接近的棋子。
以至于他跟穆淮章从一开始剖析了那么多自己,讲了那么多的曾经,可能也就是被他当笑话早早听完了,再当柴扉面说一句,那是之前,我不介意;以至于穆淮章遇见林二的时候,会应上那句“穆先生,真巧啊”的开头,柴扉坚守着不信林木的鬼话,就因为那一点头,一寒暄,像两个老友一样,被穆淮章亲手破防了;以至于穆淮章的手机里写的都是他……
这就是更滑稽的了。
他刚刚的感动,好像都成了穆淮章的别有用心。
柴扉一阵脚软,他撑着墙缓缓地挪回床上,心头突然一悸,惊得他背都僵直了。
这下是真的说不出哪里疼了,他好像四肢百骸都在无声地叫嚣着疼!
手机被他藏在枕头底下那没人会看见的黑暗里,就好像把这个秘密也藏了起来一样。
他努力装作像没事人一样,脑子里却风起云涌。他在一遍遍不自觉地帮穆淮章找借口,找一个能骗过柴扉自己的借口。
骗自己,穆淮章跟自己之间的利用只停在情感的相互汲取上。
没有更多了。
不要有更多了。
作者有话说:
穆先生需要回来了,他的柴老板难过了
第65章 接了个吻
小王子在自己的星球举步维艰,他的玫瑰花,也同样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困顿于一片虚无的荆棘丛里,难以脱身。
拘留所里那个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天,穆淮章还是第一次见。
从前他见得都是别人被关在里面,现在轮到他自己来尝一尝这拘禁的滋味,果真是不太好受。
他是后悔的,后悔没有忍一忍,晚一点再打。还不知道柴扉醒了要是见不到他,会是个什么样子。
会难过?会失落?会怨他嗔他,还是抱着枕头哭?
“恶性疾病”这四个字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尖刀一样把他从里到外抽筋剥皮。也不知被千刀万剐了多久,穆淮章没再让自己流一滴泪,只是咬着牙,把那些痛和着血一股脑都吞了。
穆淮章干的这一行,见惯了生死,也见多了丑恶,整天在这社会的阴暗面里穿梭来去,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污浊。
终于,他找到了这么一点能存在心尖上的珍而重之,老天怎么又让疾病落到他的珍之重之的头上了呢?
穆淮章的心头一紧,他的手贴上自己的心口,攒着衣料,深吸了口气。
剜心之苦,原来是这般滋味,穆淮章体会到了。
原先连个平安符都没求过的穆淮章,甚至想着,若是把满天神佛求遍,能求得一个柴扉健健康康,他就是拿命去换都可以……
或者,哪怕让他自己来生这个“恶性疾病”,只要柴扉好好的。
他乱七八糟地想到这里,又想到那里,整个人疯魔了一般,对外界的人事一概不理。
同监的在押人员有知道了他是律师来找他事儿的,他就跟看不见也听不见一般不言不语,惹得那些刺头还以为他是孤高自傲,亮出拳头来吓唬他。
穆淮章对这些人渣的耀武扬威视若无睹,哪怕被人掼到地上,拳打脚踢。
他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脊梁骨,再没了当初打林木时的硬气,只是抱头蜷缩着,等人打完再默默地坐起来,睁着眼或闭着眼,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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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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