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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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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鲨by周不耽

作者:斗鲨by周不耽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5-13 06:00:03

  他停了一停,前倾身子,盯着他的眼睛:

  “但是,如果你愿意积极和我配合,你的案子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可惜对方似乎并没有在听。“律师先生,你相信这世上有一种,比法律、比现实……更好,更强大的……”

  海戈眉头轻皱,垂着眼睛,似乎在搜索一个恰如其分的词,“——其他的东西吗?”

  “……”阿奎那蓦地刹住了嘴。他冷冷地说:“我是律师,不是神父。”

  海戈极轻微地动了动嘴角。过了很久阿奎那才意识到那大概是一个笑。

  他说:“不是‘神’。我说的,不是。”

  他说:“律师先生,我看得出,你一点也不想来这趟,浪费时间为一个违法乱纪的混子辩护。但是你还是来了。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好人才会做违心的事。”

  他说:“律师先生,帮个忙吧。”

  阿奎那站在盐渍巷八十七号的一栋矮顶房前,摘下眼镜,皱着眉头来回打量四周破败黯淡的建筑。几乎每家草坪上都散落着垃圾。

  他的口袋里揣着一张六千九百一十三贝耳的支票,这是他的当事人的全部家产。

  一个小时前,他拿着海戈的亲笔委托书,将他的全部财产从联邦银行里连本带利地取了出来,又按照当事人的指令来到这里,要将这笔钱转交给此处的一位叫做斐乐琪夫人的女性。

  乍从海戈口中听到这个甜美的女性名字,阿奎那心中按捺不住的鄙夷又多了一层。这个以违法乱纪为常态的混小子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觉悟,对他的苦口相劝熟视无睹,反而记挂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儿女情长!

  驾车过来的这一路上,阿奎那都在脑子里回忆某些三流小报上类似的桃色新闻:比如某位街头喋血的犯罪分子迷恋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年长女性,虽冷血残酷无恶不作,却也为她保留了内心深处一点柔情。因自知死期将至,委托他人将自己仅剩的微薄资产倾囊相授——多么恶俗的桥段!

  不过,这也符合阿奎那对海戈这类人的推测。这种朝不保夕的混混们的私生活再糜烂也不足为奇,如果只是和某一位已婚少妇有不正当关系,已经算是太单纯了(不知怎的,阿奎那觉得海戈看上去就是那种会被年长者吸引的类型)。

  他一面想着,一面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按到第六遍,门上的小窗才被“刷”的一声拉开,露出一张烂醉如泥的充血的眼睛。

  “这里不买保险,”对方瞪着他,“滚远点!”

  阿奎那冷冷地说:“睁大你那双被黄汤糊住了的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保险推销员。”

  “哦——”对方拉长了声调,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半晌,自以为恍然大悟地露出了令人恶心的猥琐笑容:“你来得太早了点……我没在这一带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阿奎那忍下隔着铁纱网揍他一拳的冲动。他从怀里掏出证件晃了晃:“我受委托来找斐乐琪夫人,她住在这里吗?”

  酒鬼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嘟嘟囔囔,万分不情愿地给他开了门。

  一开门那股夹杂着酒气的酸臭味更加明显了。阿奎那掩着鼻子侧身迈入。酒鬼丝毫没有给他带路引荐的意思,随手一指卧室:“你自己去吧。”

  阿奎那在玄关处犹豫了一秒钟,确定室内地板的干净程度还比不上自己的鞋底,果断选择不换鞋踏了进去。他拐到了卧室,以为会看到一位丰满、撩人、穿着桃红色衬裙的成熟女性,但当他真的亲眼见到那位斐乐琪夫人,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她确实年长,但是年长得有点太超过——时光倒退四十年,或许她可以称得上一句“风韵犹存”吧。

  她至少有八十岁了,皮肤是浮肿的蜡黄色,右眼上长着厚厚的翳,左眼也几乎失明,她半躺在床榻上,周身散发着衰老特有的气味,扁平的狮子鼻微弱地翕张着空气,眼皮耷拉着,很难分清她究竟是睡是醒,或者是否活着。

  哪怕最简单的脑袋也不会将这位夫人和任何桃色绯闻相挂钩。阿奎那迟疑地站在她床边,俯下身,尝试开口道:“夫人,您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的侄子——那个开门的酒鬼,陷在走廊那座脏兮兮的安乐椅里,灌下一口酒,嗤笑着说:“没用的,这个时候她只想睡觉,根本听不见你说话——”

  阿奎那没理会他,坐在她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我是海戈的朋友——”

  老妇人的眼睛眨了一下,轻轻“唔”了一声。

  一旁的男子惊得差点没拿稳酒瓶。老妇人凝目注视着阿奎那,他注意到她虽然长相丑陋,神情却非常温柔:“海戈?”

  “是的,他让我来看您……”阿奎那犹豫着该如何说出下面的话。

  老妇人缓缓笑了。她说话很迟缓,像是还是没有从冬眠中彻底醒过来,需要攒够了力气才能吐出下一句,但是听她所说的话,不难想象她健康的时候是个相当开朗健谈的人:

  “我就知道是海戈……这么多年来,我时不时会收到一些不记名的小礼物,从收音机到巧克力到黄油乳酪……真是孩子气,对不对?”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阿奎那,“可是委托别人来,这还是头一遭……”

  她咳嗽了两声,慢慢吸着气,轻声说:“年轻人,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阿奎那瞥了眼一旁竖着耳朵听声的酒鬼,说道:“他好得很。确实有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可是您放心,他很快会亲自来见您的。”

  老妇人露出了宽慰的神色。她拉着阿奎那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做了五十年孤儿院保育员,海戈是她所见过最天使可爱的小孩之一——要不是阿奎那事先见过他一面,听这位老妇人那充满温情的描述,一定会以为她所说的是一个打着奶嗝、脸蛋泛着两朵红晕、嗓音像蜂蜜一样甜美的小丘比特。

  老妇人说着说着,愈发恢复了精神。她让阿奎那把放在她床头的一副合照取下来,殷切地指给他看。这是一张十几年前的福利院合照,站在右侧的是年轻时的斐乐琪夫人,前排是一队形貌种族各异的儿童,其中那个肤色晦暗、面色阴郁的小孩,依稀可以看出海戈的轮廓。

  老妇人嗟叹道:“一个人要为自己的相貌遭遇多少不公的对待!不论是最丑陋的,或是最漂亮的——”

  她似笑非笑地望了阿奎那一眼,又道:“我应聘保育员的时候也受尽了歧视,好多人一看到我这张脸,便断言我缺乏母性和温柔——可是海戈从来不怕我。他从小就有这种敏锐的直觉。或许也是因为他和我同病相怜——可怜的小鲨鱼!他那么小,就成为了其他保育员避之唯恐不及的对象……可是先生,并不是所有的绵羊都温驯,并不是所有鲨鱼都嗜血。是的,我们都是动物,无时无刻不在与血脉中的兽性搏斗——但是比起这个,更难撼动的,永远是世人内心的成见。”

  没有母亲会相信自己所珍爱的孩子是作奸犯科之徒,哪怕实际上这个“孩子”满手血腥、身负数条人命。

  阿奎那决定对海戈的处境闭口不提,只拍着老妇人的手臂聊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老妇人让阿奎那把合照带给海戈,“让他下次亲自来看我 ,”老妇人抱怨道,“我可是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老妇人执意让她的侄子把阿奎那送到了门口。那个男人倚着门抱着酒瓶,贪婪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奎那,讪笑道:“怎么,那家伙这一次就什么也没送过来吗?”

  阿奎那瞥了一眼玄关附近凌乱堆着的空酒瓶子,想起放在自己胸前口袋里的支票。他不认为现在是把它掏出来的好时机。

  那个男人显然误解了阿奎那的沉默。他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是很快又被一种恶毒的兴奋所取代。他挺了挺胸膛,挑衅地看着阿奎那:“你刚刚说你是律师对吧?”

  “怎么?”

  他呵呵笑道:“那家伙遇到大麻烦了,是不是?”

  阿奎那心平气和地说:“‘那家伙’是谁?海戈·夏克?”

  他敏锐地注意到对方听到这个名字时微微打了个寒噤。这个酒鬼连海戈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呢。

  阿奎那很容易便想到,虽然海戈很少和老妇人见面,但是一定曾经通过某些谆谆善诱的方式,说服了这个欺软怕硬的酒鬼对斐乐琪老妇人略尽赡养之责。

  那个男人幸灾乐祸地说:“老姑妈是神志不清了,总是唠唠叨叨以为这些嗜血种会是什么好货色。而我,早就看清了他是个危险分子。他们那一族在他妈的肚子里就开始自相残杀。一只鱼,却长了一双猫眼!你没见过那双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的样子。他迟早会犯下重罪,然后被送上绞刑架——”

  阿奎那盯着那张喷溅着酒气的大嘴,彻底打消了把钱全部给面前这个酒鬼的念头。他忽然开口道:“对了,海戈确实让我带了一件东西。”

  他迎着对方讶然的视线,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委托我和社区医院签订了协议,从现在开始,每个月都会有社工定期上门为斐乐琪夫人补充药物,顺便检查她的健康状况——并以此作为发放生活费的依据。”

  男子舔了舔下嘴唇,道:“‘依据’?那是什么意思?”

  “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只要能证明老夫人受到了起码的妥善照料即可——假如没有,这笔钱会上缴监管机构,充作向失职的赡养义务人提起诉讼、进行追责的费用。”

  他冲着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丢下这句警告,懒得和酒鬼多作纠缠,迈步走下了台阶。阿奎那已在心里打定主意,回去马上就为斐乐琪夫人代拟社区监管协议。

  他是海戈的全权委托律师,这件事不需要经过他的当事人。


第3章

  阿奎那走过萧索黯淡的长街,回到自己停在路边的车里。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功夫,车身就被街边顽童用泥灰划出了好几道涂痕。

  阿奎那驱散顽童,开车横穿街区,喧闹、拥挤、楼宇低矮的安碧泽街区在车窗外不断后退去。

  他在心内回想着方才的一切。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妇人所做的人品担保虽然感人,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哪怕是最慈悲心肠的陪审团,也不可能为之改变他们的成见。

  阿奎那对自己说,恭喜你又花了两个小时干了一件毫无意义的蠢事。这下你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自己罪有应得的当事人被发配到烈日炎炎的西海岸晒成鱼干了,对不对?

  晚上七点半,他回到了自己位于东塘的公寓里。他连晚餐也懒得准备,一边喝着冷咖啡一边记录工作日志,回复来电和邮件。

  等他忙完这一切,也不过花费了一个小时。漫漫长夜,他毫无困意,百无聊赖地迈着腿在狭窄的公寓走来走去,检视门框边、台灯罩上、电脑键盘上有无灰尘。他拿着消毒喷剂和抹布,把脸贴在地上使劲儿地擦擦洗洗,不放过任何一点污渍,事实上在昨天他才清洗过这张地毯。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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