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来时,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大概是去了片场。床边放着早餐,孟初拿起一个包子,顺手捞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他调到某个频道,屏幕里,正好是昨晚半决赛的重播。孟寄宁抱着吉他,面对喝彩和欢呼声,微笑鞠躬。 看上去,他还是很孟初印象中一样意气风发,但孟初还是从那抹笑容里看出一丝疲惫,有某种东西,年少时他未曾懂得的东西,终究是染上了他。 后采时,主持人恭喜他:“听说你的第一张专辑刚刚发售了。” “是的,”他说,“谢谢粉丝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不过,封面上的那行小字,有点让人费解,”主持人问,“是什么意思呢?” 他耸了耸肩,说:“只是对我最爱的画家的致敬。” 屏幕里,主持人的目光仍然疑惑着,屏幕外,孟初却微笑起来。 上周,他收到了一份捐赠协议,来自孟寄宁签约的公司。协议上注明,本专辑将盈利所得用于购买PXI芯片综合测试平台和石墨烯飞秒激光瞬态谱系统,赠与林城大学电路设计与系统集成实验室。 随协议一同到来的,还有一张专辑的样片。封面上手写着一行字。 ——我们在今天还能看到《向日葵》,不是因为梵高是天才,而是因为他的兄弟爱他。 如果是以往,孟初绝不会接受弟弟高额的礼物,不过,他现在能在文件上签字,而不觉得身上压着千钧重负了。毕竟,这是亲人之间的心意,以及对科学研究的助力。 不过付关山对这份协议颇为不满。 “这个什么……什么谱系,是我打算捐的!”他大声抱怨,“我连捐赠仪式上穿什么衣服、挥手用什么姿势都想好了!他怎么能抢我的风头!” 孟初指出,这可能是因为他记不住仪器的名字。 付关山瞪着伴侣——这人的毒舌杀伤力越来越强了,而且攻击完之后还面露喜色。 “你笑什么?”他气呼呼地质问。 孟初还可恶地没有收起笑容。“觉得自己很幸运,”他说,“我爱的人最后都爱着我。”
第58章 婚姻 在《暗流》拍摄的同时,《永安街儿童失踪事件》顺利开机了。付关山不参演,但身为投资方之一,挂了个制片人的名,时不时会去片场看看。 对付关山拍电影的内幕,陈导多少有些了解。在仲文楚的庭审后,他问过付关山,想不想继续这个项目。 “我很看好这个本子,”陈导看他的表情,补充说,“不是你的文笔,单纯是故事和题材。打磨一下,可以挖掘出很多值得思考的角度。” 付关山说:“我当然会继续。” 之前,他以为仲渊会干预电影的拍摄,毕竟里面没给他建立什么光辉形象,但最近的财经新闻——是的,他也是看财经新闻的人了——宣告,科信的创始人和妻子正在协议离婚,针对公司的控制权争夺战引发了高层大清洗,公司股价动荡剧烈,仲渊自顾不暇,没功夫维护未来的舆论形象。 那他就更应该乘胜追击。 “这部电影,就当是我给弟弟的挽联吧,”付关山说,“除了让所有人知道真相,他还能得到什么公道呢?” 陈导笑了笑:“你这语气,好像电影会赔的血本无归,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我当然相信陈导了,”付关山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比如对当年的事情有什么疑问……” 陈导并不是要拍成纪录片,但当事人的角度也许能提供新思路,倒真的时不时打电话过来。 挂一个制片人的名头,也有好处。电影拍摄地选在林城,付关山可以借工作之便,回家和爱人共度良宵。 这本来是一桩美事,但自从购入新设备,孟初越来越忙,有时要在实验室泡到将近十一点——十一点! 这就意味着,根据孟初的作息表,睡前的时间只够洗漱。 付关山躺在床上,漫漫良宵,他身体火热,心却和被子一样冰冷。 终于,在消磨了几个冰火两重天的夜晚后,他向孟初提议,带着他去上班吧。 孟初盯着他看了会儿,警告他:“电影里那些情节都是假的,没人会在实验室里干那种事。” 他露出震惊的表情,似乎因为被误解而心痛:“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孟初红了脸,为自己擅自揣度别人而羞愧。付关山在心里暗自摇头,他老婆还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就当我是个挂件,”付关山说,“工作累了就抬头看看,慰劳一下眼睛。” 出乎意料地,孟初欣然同意了。同事经常带孩子上班,他怎么就不行呢? 于是,付关山激动地踏上了学术之旅。这是他第一次沉浸式体验教授的生活,刚踏进孟初的办公室,知识的芳香已经从上到下侵染了他。 孟初的办公室是两人间,不过对面的老师自己开了公司,经常不来学校。两张办公桌是面对面的,办公桌旁边有张沙发。 “你就在那坐一会儿吧,”孟初指着沙发,“随便干点什么。” 沙发长而窄,付关山要是躺下,腿的一半得悬在外面,减损他的气质。他踌躇再三,搜寻了一个最好的角度坐下,确保孟初抬头就能看到他,然后舒舒服服开始玩手机。 整个上午,付关山从消消乐玩到微博,再玩到B站和小红书。对手机失去兴趣后,他又去跟每个微电子系的老师打了招呼,连保洁阿姨的月工资都知道了,孟初还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付关山怀疑办公室其实是个时光机,每次打开门,都会看到上午九点的孟初。 等到十二点半,付关山已经探索完整栋大楼,孟初终于叹了口气,弃疗似的往后一瘫:“我们吃饭吧。” 付关山激动得要跳起来。终于!终于有双人活动了! 食堂不算远,但孟初觉得买了车就要物尽其用。他们绕过微电子大楼,走到隔壁生命工程学院的停车场,坐上车时,付关山忽然想到了一个改善工作环境的提议——他陪同上班的价值这不就来了吗! “你怎么不把车停在微电子大楼南面啊,”他说,“那边好几个停车位空着,走进去就是电梯。” 孟初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停那儿太显眼了,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的车。” 付关山面露疑色。怎么,微电子系是个地下组织吗? “要是停那儿,同事就知道我每天来得很早,走得很晚,”孟初说,“我怕他们觉得,我这么拼命,出来的成果也就那样。” 付关山咂摸了一会儿,学霸的小心思真是……“你上学那会儿,是不是每天晚上拼命学习,然后跟别人说自己熬夜打游戏?” 孟初断然否认。他跟谁说自己打游戏啊,他都不跟别人说话。 他们到了食堂,虽然孟初预见到付关山会嫌弃,但没想到对方的脸都扭曲了。 孟初觉得他太过夸张,尝了一口青鱼,默默地端起汤碗,一饮而尽。“我们运气不好,”他替食堂挽尊,“赶上最后一天了。” “什么?” “我找出来的规律,”孟初说,“食堂的鱼是几天买一次,买了就腌起来备用。第一天的鱼是正好的,越到后面越咸。” 付关山用筷子把鱼戳到一边。 尽管中午没有吃饱,但孟初说,下午他去实验室,付关山可以参观一下。 付关山从来没去过无尘实验室,激动得忘记了饥饿。 他跟在孟初后面,走向通往实验室的通道,孟初拿鞋套给他,说:“你在那个通道站一会儿。” 付关山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体内的科学浓度越来越高。 孟初走过来,站在他旁边,说:“我得提醒你,它可能会破坏……” 话音刚落,付关山感到一阵狂风迎面吹来,哗哗地穿过他的身体。 “……你的发型。” 付关山慢慢抬起手,把前额的一缕头发抹开,他不敢想现在的脑袋是什么样,任何一根头发丝的偏移,对这个完美发型都是致命的伤害。 “这是要吹掉你身上的灰尘,保持实验室洁净。”孟初说。 付关山伤感地梳理顶上的乱发,忽然灵光一闪:“这个通道给猫用不是挺好的吗?” 孟初像通道的喷头一样呆滞。 “你看,在房门口安一个通道,猫进去的时候,身上的浮毛不就被吹掉了?”付关山说,“这样房间就能保持干净了。” 孟初沉默片刻,说:“你知道一个风淋室多少钱吗?” 付关山沉浸在发现新商机的自得中,全然没有听见。 孟初一边走,一边向付关山介绍他的实验台,这是示波器,这是光谱仪,这是低温镀膜机…… 知识的气息和金属的冷光固然心旷神怡,但付关山转了两圈,仍然没把名字和任何一台仪器对上号。 “对了,”孟初说,“我有样东西想跟你看。” 付关山环顾实验室,内心死寂的火种又燃烧起来:“在这儿?” 尽管孟初说不会发生,他的大脑仍然闪过一些美丽的情节,比如把人放倒在实验台上,冰冷的桌沿在腿上压出红印,金属仪器表面映出扭曲的、纠缠的肢体……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你先闭上眼睛。”孟初说。 付关山激动地闭上了。 他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然后,孟初的指示响起:“好了。” 他睁开眼睛,因为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会儿。 四周墙面布满了狭长平直的花纹,莹莹闪着蓝色的光。他仿佛站在一个电路迷宫当中,而迷宫的主人正冲着他微笑。 忽然,那光流动、闪烁起来,一下一下,似乎是有规律的。 孟初指了指手腕:“是我的心跳。” 然后,他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距离他更近一点,流动和闪烁就更加剧烈,好像整个房间是他的心脏。 最后,孟初站在他面前,脸上明灭不断。 “如果再快一点会怎么样?”他问。 “你试试看。” 他忽然伸出手,把对方拉到怀里,低头吻下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热烈。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光停滞一瞬,随即剧烈涌动起来。 光束如同海上的激流,澎湃、汹涌、迅疾,卷起一场心跳的风暴。终于,在目不暇接的滔天浪潮中,它轰然散开,房间陷入了黑暗。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个全息投影,幽幽的蓝色花束在空中缓缓转动着,花束下方是两个简短的字母——他们的名字。 付关山抬起手,慢慢触碰花瓣。他还记得这束花——曾经存在于孟初口中的,虚幻的约会礼物。 熟悉的声音身旁响起:“我说过,是我求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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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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