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没能放下,不然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和裴丘沉重逢。 所以他也不会懂那些细腻的心思,爱和恨交织在一起,既想要推开又没办法远离,于是藕断丝连,于是只能在言语上做到凶狠,目光和动作还是缠绕上去。 或许再过个三年他就能理解了,裴丘沉作为年长者,比他先一步登上那层大人的阶梯。 他的玛卡巴卡、依古比古,都被驱逐出宝宝花园,留下的是那个早晨懵懂的生理反应,和昨晚强烈的暗示。 清晨雨露的味道和裴丘沉身上的气息结合在一起。 他终于懂得一点羞涩,于是绯红慢慢攀上后颈,热气蒸腾上来,那对杏仁一般的圆眼,浅棕色如同搅动的蜜糖。 “公司刚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跟妈妈说,我又能和你见面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到家里做客。” 凌脉说。 “你不该和你父母提起我。”裴丘沉却泼来一盆冷水,“他们不喜欢我。” 准确说,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娱乐圈里的任何人有纠缠。 三年的努力全部白费,戏耍一般地将他踢出出道名单,到头来还要任由公司摆布。 当初退出是正确的选择。 可凌脉现在回来了。 他的父母一定做了很大的让步。 裴丘沉天性敏感多疑,早在很久前就察觉到凌脉父母对自己的戒备,只有凌脉一直傻乎乎“哥哥长哥哥短”地围在他身边转。 凌脉说:“我唯一一次和他们吵架,是他们擅自删掉了我聊天分组里所有人。” 那所有人里自然也包括裴丘沉。 在裴丘沉怔忪的表情下,凌脉又说:“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 看到裴丘沉的瞳孔收缩,他忍不住笑:“原来你也会这样,那天你叫错我名字,我就是这个表情。” “……我以为你不在意。”裴丘沉久违地尝到苦涩的味道,比那天他故意叫错凌脉的名字还要苦。 他没办法忘,却想要强迫自己忘。 忘记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忘记过去的三年。可当凌脉真的毫不在意地回应他,他心底阴暗的情绪止不住生长缠绕。 看吧,他果然不在意。 你在他眼里算什么呢,朋友甲乙丙丁,你又排在第几位?不要自我折磨了,只当队友不好吗,只做工作上的同事,就不会心烦意乱,不会滋生出恨意。 可当那双眼睛望向他,再度投来关注的目光。 ——他会止不住去奢望。 凌脉又说:“我去了朋友家住了两天。” 心底又一声铃响。 紧密勒住心脏的藤蔓蓦然松了劲儿。 裴丘沉压抑着狂风暴雨的眼神再度恢复宁静。 是的,他又忘了,他是凌脉诸多朋友之一。 “那两天你没有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我吓死了。”凌脉说的时候始终笑笑的,仿佛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反正结果是好的,裴丘沉最后同意了他的申请。“所以我特别特别生气,我觉得他们没有尊重我……不过后来说开了就好了,妈妈很希望我跟你重归于好,她说你来了一定好好招待你。” “那是因为他们爱你。”裴丘沉说。 凌脉理所应当地回答:“是啊,我也爱他们。” 他就这么明晃晃地说“爱”,说“是啊”。 可换做其他任何人,裴丘沉都不会答应到对方家里做客。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总是很复杂,我和你的亲人未必会互相喜爱,只不过为了彼此珍视的事物,都各退了一步。 凌脉到底要过多久才能明白,他的父母和裴丘沉珍视的是同一个人? 下飞机之前他还在找那杯消失的美式,裴丘沉说:“我怕你给碰洒了,睡觉时就让空姐撤下去了。” 凌脉点点头,“那个确实不好喝。” 但我喝掉了。 裴丘沉默默地想。 陶瓷杯冰凉镇在手里,贴着少年抿过的边缘,喝下去仿佛就能感受到对方唇齿的温度。 唯有那一刻,情感赤裸裸地袒露。 第二十二章 过廊桥时有人故意挤过来,凌脉想要回头看被裴丘沉一把拽过,步子越发加快,到最后干脆跑起来。 凌脉一把按住自己的帽子,跟着裴丘沉一路狂奔,行李箱都要带飞出去,后面实在跑不动连连叫对方放手。 “你松开我,自己先躲一下,我……我不要紧的。”裴丘沉停了,听凌脉说完话,表情更不好看,也没用动,就这么杵在原地等凌脉喘匀气。 “你认为他们不会跟着你?”凌脉一抬头,裴丘沉正抱臂等他的回答。“你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天真,真当他们是来追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 这些人里大部分是为满足自己的欲望,窥探明星的私人生活。顺带赚一票钱。 总有人好奇他们私底下是什么样、会做什么事,于是一份份明码标价的照片传阅出去,又拼凑出一个与镜头前完全不同的人,得来与期盼不符的“普通人生”,便更加有底气谩骂。 “我是怕自己跑不快拖你后腿,比起我,他们肯定更想拍到你。”凌脉直言,完全不怵裴丘沉夹枪带棒的语气,“况且都到华都了,我对这里的地形肯定比你更熟……是吧?我是本地人呢。”说到后面又不能肯定了,这两年里裴丘沉一定坐飞机去过很多地方。 凌脉只有每年寒暑假才和父母一块出门旅游,身边总跟着人。裴丘沉不一样,他常常自己一人出现在凌晨夜里的机场,红眼飞机一趟又一趟,生生把一个睡不够8小时就会困倦的人熬成夜猫子。 见没人追过来,凌脉又把心放回肚子里,刚才起步太快,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身后喊,具体喊什么内容没有听清,大概是叫两个人站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机场这一遭,凌脉彻底醒了,搭上回家的出租车,给家里人发消息说马上就回,凌母立刻发来满桌饭菜的照片。都是些家常菜,一看就是老爸亲手做的。 凌脉用胳膊肘怼旁边的裴丘沉,“哎,你有口福了,我爸亲自下厨,他有好久不做饭了,都是良姨在做。” 裴丘沉显然还沉浸在凌脉那句“松手”上,看对方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什么事情能被凌脉放在心上,两秒一过,准忘。 他都想伸手掐住凌脉的脖子,但也只能想想,真的做了,凌脉说不定还会配合他吐舌头翻白眼,总之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想掐他,顶多认为是在和他闹着玩。 挺好的,乐呵自己,气死他人。 见裴丘沉一言不发,凌脉只好和司机搭话,问人家最近生意怎么样,一来一往,竟然就这么聊上了。 凌脉的社交能力上到80岁,下到牙牙学语,都能给你聊通了。 连裴丘沉都不免诧异。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凌脉还朝他打了个响舌,嘚嘚瑟瑟wink一下。 裴丘沉很想把他揉巴揉巴攒成一团,要么扔出去,要么揣兜里。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存在,现在招惹了他,过一会儿又要摆出无辜的脸,茫然地问他怎么了,怎么又不开心。 司机聊高兴了还问他俩是放假回来上学的吗,凌脉说:“不是哦,我们出道当明星啦。” 司机也笑呵呵响应,“是哦,看你们长得都这么帅,当明星也有人要。” 他当凌脉开玩笑呢。 凌脉说:“是啊是啊,那叔你觉得我和旁边这位谁更帅一点?” 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裴丘沉伸手按住他精心打理后牢牢固定在头顶的渔夫帽,一下给人按扁下去,“别打扰人家开车。” “哈哈哈没关系,都帅都帅。”司机师傅好脾气地讲。 “那非要挑一个呢?”凌脉继续追问,连发型都不顾了。 “那还是旁边的小哥更帅一点,小朋友你看着脸嫩,成年了吗?” 裴丘沉自从上车后只说了一句话,全程冷脸,一看就不好招惹。凌脉截然相反,一张漂亮脸蛋总挂着笑,司机也乐意开他的玩笑。 凌脉说:“我看着像未成年吗,我长得有这么显小?”一转头,对着裴丘沉,“听到没,师傅说你长得老。” 裴丘沉:“……” “我可没说过哦,小兄弟你刚也听见了,是你弟弟瞎乱说。” 从五月份到如今,他们共同录制了两档节目,一个是自家的团综,一个是外面电视台,凌脉渐渐放开胆子,愿意说话抛梗。 凌青姿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说他综艺感强,凌脉就更来劲了。连裴丘沉的玩笑他也敢开,而且越开越熟练。 “你就不能安静半秒钟?”裴丘沉对他提出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要求。 凌脉点点头,又夸张地把嘴巴用拉链拉上,安静了整整一分钟。 方才车厢里还有说有笑,现在一下沉静下来叫人不适。 “哥,我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漫长的60秒过去,凌脉刚一开口,裴丘沉就想要他闭嘴别再说话。 所有的情绪都会因他而动,这种感受很微妙也很不好受,仿佛被操控一般。 凌脉又道:“你放轻松一点,我看你一直往窗外望,都到这里了,他们要是真的跟上来,我们就打110直接报警吧。” 裴丘沉抿平唇线,看着更凌冽了,整个人像绷紧的一张弓,“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凌脉还想说什么,他又道:“你家的地址会暴露。” 凌脉的神情怔了怔,那确实是很严重的事,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打扰到家人。 “现在就停车,我下去再拦一辆,不和你们一起走。” 裴丘沉提出方案,凌脉想都没想否决了。 “那怎么行?是我邀请你来我家的。”凌脉自我安慰,“没事的,出了机场都没见有人跟,说不定他们跟丢了呢。” 尽管这么想,他还是不由自主掏出手机,打开围脖小号。 确实有人发动态,但发的内容很奇怪,他有些看不懂。 【谁???你说谁给谁一块回家了???】 【失心疯了吗,这年头私生跑去当脂粉了啊?圆娱传媒别再乱官配了,你司推cp的眼光一如既往地烂】 倒是评论他看懂了。 秒懂。 :【沉情脉脉狗都不嗑】 他转头看身旁的裴丘沉,对方也盯着自己的屏幕看,“哥,别看,是恶评。” 说着,捂住的却是对方的嘴巴。 裴丘沉:“……” 一秒钟后,裴丘沉声音响在他的掌心里,“你以为他们没有说你?” 凌脉一下撤开手,掌心仿佛还存着湿热的气息与嗡鸣,手指蜷缩一下发麻。 忽略掉心底奇异的感觉,他又往下翻了几条,大概知道是他俩跑太快,跟他们的人没拍到照片,只拍到裴丘沉单人的,还有几张糊成一坨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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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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