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问你的是六年前!” 顾砚修侧身, 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本书。 “六年前, 是谁收留的陆野,是谁抚养的陆野!那个时候他是谁家的孩子,你告诉我!” 顾砚修垂眼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本书。 《资本论》, 他读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 算是他的启蒙读物之一。 顾砚修俯身捡起那本书,随手抚平被压折的书页。 “我记得。”他说。 “陆野从没有姓过一天的顾, 他有书读, 有房子住,是因为法律要求他母亲给他提供这些。” 顾砚修把书本放在旁边的茶几上,直起身,直视着他父亲的眼睛。 “但他从没有在主楼住过一天,也没有受过顾家一天的恩惠。他住在这里, 和佣人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顾诣像是气笑了。 “你还真是喜欢他,开始为他抱不平了,是吗?”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顾砚修回答。 爱情对他来说太主观,他可以决定自己爱不爱谁,但不能靠感情决定一些事的对错。 以前他没注意到陆野的时候是这么想,就算他现在和陆野决裂了,他也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顾砚修看见顾诣笑得很冷,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 “所以,我之前教你的话,你是不记得了。”他对顾砚修说。 “您教我过很多。” 顾诣停在顾砚修面前,就和他面对面。 顾砚修却并不觉得畏惧。 他接手公司有一段时间,独当一面到可以处理集团内外几乎所有的问题。他不再是小孩子,父亲教给他的道理,有时候对他来说,不过是双方各执一词的观点。 没有对错高低之分。 他直视着顾诣,顾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冷地收了笑。 “我教过你,别忘了陆野对你来说是什么人。养一只猫猫狗狗,我不会不同意,但是你看,现在你连你自己都栽进去了。” 顾诣说。 “就算陆野法律上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可是全蓝星都会议论你。Lush不能栽在你的手上,你不光要对得起我,还要对得起你爷爷,对得起你曾祖父。” 顾砚修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冷下来。 “集团的股价我会负责。金融市场再怎么震荡,Lush也没有替代品。几十年的产品和专利,不是被一些花边新闻就能动摇的。” 听见这话,顾诣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一些。 他这个孩子的确是全蓝星最有能力的后辈。这话顾砚修说得出,也做得到,就算他现在有些感情用事,但的确足够有能力。 他缓了缓情绪,打算继续教导他。 可是这回,不等他开口,顾砚修居然反问他。 “那么父亲,陆野是什么人?” 顾诣皱眉:“什么?” 顾砚修直视着他:“上中学的时候,他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您漠视他,纵容祝姨,把他当成门前的一条狗,圈里的一匹马。现在他成了厉峯的儿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宴会上,您还笑着和他寒暄。” 顾诣缓缓绷直了后背,表情冷肃,提醒他不许说下去:“砚修。” 顾砚修却没有停下。 “那么您教给我的为人准则,也是这样做墙头草吗?” “顾砚修!” 在父亲的怒视下,顾砚修连眼神都没变。 “就算我和陆野没有任何感情,在这件事上,我也无法苟同您的做法。” 顾诣瞳孔骤缩,高高地扬起手掌。 “是谁教给你这样顶撞你的父亲!” 顾砚修垂下眼,等着耳光落在脸上。 为陆野,也为他自己。 厚重的实木大门从他身后被重重地推开。 顾砚修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和阿尔伯特惊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厉少爷,请您在客厅稍等,厉少爷!” —— 顾诣的手掌被高高地拦在半空。 顾砚修知道他未必会真的打自己。毕竟对于上流世界的绅士来说,亲自动手打人这样的事情,太过粗鲁无礼。 但是他没打算低头,就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 余光里,拦住顾诣的那条手臂修长而有力,线条像是雕琢的石膏,熟悉得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陆野。 他比顾诣还要高出一些,单手架住顾诣的手腕,看起来轻而易举。 “顾议员。”陆野看着他,凉凉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这种恋情曝光的事情,不该只找一个人谈话吧。” 顾砚修:“……” 不知道为什么,“恋情曝光”这四个字,陆野念得有些得意,字里行间都能听出他是真的高兴。 ……算了,随便他吧。 对于陆野的到来,顾诣明显在状况之外,再加上陆野嚣张的态度和背后强大的家世,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挣了挣,从陆野手里抽回手。 陆野也没使劲,顺着将他手腕放开了。 顾诣冷冷整理袖口,干脆转头看向顾砚修:“是你让他来的?” 顾砚修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来的时候,连顾诣找他什么事都不知道,怎么通知陆野? 顾砚修心知肚明,顾诣这么说,是不想陆野掺和进来。他理解,也尊重,同时有自信应付父亲的这次发难。 可他刚要开口,陆野抬手,一把将他塞在了自己身后。 “我自己来的。”陆野淡淡说。 “媒体把照片寄给了你,厉峯那里也有。这家报社是穷疯了,下个月之前,我能让他们转行,用不着顾议员操心。” 顾诣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表情冷凝。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野说。 “他是我死缠烂打追到手的,您打他不合适,实在生气,可以打我。” 嘴上说着挨打的话,腰杆却挺得笔直,站在顾诣面前像一棵高大的松树,不像来认错的,倒像来要债的。 顾砚修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发作,又有点想笑。 “打你?”顾诣也明显不服气。“这是你父亲该做的事,我管不到你。我要管的只有我的孩子,我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 陆野这回没接茬,反而偏过头问顾砚修。 “他不同意。”他慢悠悠地问。“你同意吗?” 顾砚修对上他的目光,差点没绷住笑。 陆野的眼里也溢出些许笑意,然后回过头去,直视着顾诣。 “他同意和我在一起。”他说。“他的意愿比您重要,抱歉了。”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诣,第一次在一个外人面前挂不住脸。 “……厉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结果陆野不为所动。 “您既然知道我姓厉,那我就更不懂了。上次您给顾砚修介绍的Alpha,他的父亲得给我敬酒,明显我比他更值钱。 您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就算是要联姻,这账还算不明白?” 顾诣:“……滚出去!” —— 陆野滚了。 带着顾砚修一起滚的。 准确来说,是拉着顾砚修的手,直接把他从顾诣的办公室里拽了出来。 顾砚修没反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更何况他和顾诣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也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争执来自于父子,不会影响到整个家族和集团的运营,顾砚修知道。 家里的佣人们眼观鼻鼻观心,都装作没看见。走出大门时,顾砚修的余光看见了躲在楼上偷看的祝欣柔。 她不敢多说,甚至没敢露面,躲在窗帘后面,很怕被他或者陆野看见。 顾砚修也错开目光,当做没看见。 陆野的车子是开进来的,就停在大门口。他拉着顾砚修走得很快,但等到了车前,还没忘伸手先替他打开车门。 顾砚修坐进去,陆野刚钻进主驾,就一把关上车门,身体倾过来就要吻他。 顾砚修吓了一跳,挡住他的嘴:“你干什么?” 陆野把他的手拉开。 刚才还冷峻嚣张的男人,这会儿眉眼的笑都要藏不住了,好像背后长出了一条大尾巴,轮着圈地摇出风声。 “哥哥,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 他似乎有点等不及,拉下顾砚修的手,就攥着他的手腕拉到唇边,接二连三地吻在他手上。 顾砚修都让他弄蒙了。 “什么?” “为我对抗你爸爸,没必要的。” 顾砚修哭笑不得。 “不是,我那是……” 他纯粹是在和他父亲辩论而已。 俄狄浦斯的经历在文明社会也适用。人如果不能正面对抗父权,就会永远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顾砚修很清楚这一点。 但是陆野却一路从他的手腕吻到他指尖。 “我知道,哥哥,我都知道。”他小声呢喃。 ……他在瞎知道什么? 下一秒,顾砚修就被攥着手腕,一把拉进了陆野怀里。 “你也爱我,是不是?像我爱你一样。” 顾砚修想说,这可能真的是个误会。 但是陆野这句话说得他胸口热腾腾的。吻随之压下来,陆野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窗外大片的光亮。 他也没说错。顾砚修心想。 他闭上眼,在陆野一声声的低问中,抬手圈住了陆野的脖子,吻得比他更深。
第99章 吻到深处,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 陆野喘息着抽出一只手就要按掉,顾砚修握住他手腕,阻止他:“接吧, 如果是什么重要电话呢?” 他的工作电话很多, 轻易不会漏接任何一个来电。 陆野不情愿,却很听话, 俯身又在他嘴唇上吻了几下, 这才打开通讯器。 顾砚修偏头看向窗外,阿尔伯特急匆匆地赶出来。 “阿尔伯特来了。”他看着老管家高大的身影,叹了口气。 十有八九是来说和, 毕竟他今天说的那些话把顾诣气得不轻。 陆野往窗外瞥了一眼, 任由电话乱响:“想见他吗?” 顾砚修:“都行。” 本意是不想见的, 但家里很多事情由阿尔伯特操持, 他总会给他多几分面子。 陆野的目光在他的脸上顿了顿, 然后轻笑了一声:“好, 安全带系好。” 顾砚修不明就里。 下一秒,黑色的跑车弹射起步,消失在了圣托斯凯纳蜿蜒曲折的山间公路上。 向着前方驶去, 没有等任何人。 扬起的尾尘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张扬, 看着后视镜里倒退的森林,顾砚修有种错觉, 好像自己是在私奔。 旁边, 陆野也接起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厉峯。 “小野啊。”似乎知道陆野不会主动搭理他,厉峯很主动地提前开了口。“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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