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翌认真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 陆衔月认为谈翌对他有滤镜。 谈翌忽然很好奇,“你觉得自己长得‘一般’,那我岂不是相貌丑陋、难以入眼?” 陆衔月淡淡说了句,“还行。” 闻言,谈翌忍俊不禁,语气十分嘚瑟,“你这是夸我帅的意思吗?” “……” 陆衔月懒得搭理他。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然响了几声,谈翌手一伸,便替陆衔月拿了过来。 新消息都是徐蒙发来的,需要拜托他转交给言羽立的新版场景图。 言羽立本人就在现场,陆衔月干脆直接将手机递给他看,“问你的意见。” 谈翌认真地看了看,提出几个关键点,陆衔月就把他说的内容输入对话框,发给了徐蒙。 尽管已经知道了言羽立就是谈翌,但是当面和他讨论工作还是头一次,挺新鲜。 只要提到和小说相关的内容,这种时候,谈翌就显得专业了很多,比平时多几分正经。 回复完徐蒙的消息,陆衔月转头问他,“你和我姐,怎么认识的?” 这问题他之前也问过柳含章,但柳含章应该省略了一部分内容,他想听听谈翌的视角。 谈翌的思绪仿佛又飘回了几年前那天。 河边的风很大,谈翌刚从咖啡厅出来,没抱紧的手稿就被卷得满天飞。 有不少热心的当地人帮他捡,谈翌一面道谢,一面将手稿集好清点。 捡完后,谈翌数来数去也还差一张。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稿纸被一位华人女性攥在手里,对方快速读完稿纸上的内容后,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之色。 “含章姐捡到了我的中文手稿,问我有没有出版的想法,我的第一本书,就是含章姐帮忙出的,当时瑶瑶刚查出心脏病,正缺钱,我很感激她。” 陆衔月顿了片晌。 “你照顾我,也是因为我姐?” 谈翌实话实话说,“一开始是,后来不是。” 后来他就有了自己的私心。 他捏了捏陆衔月的脸颊肉,“好好一个人,把自己养成那样,也不好好吃饭,怎么就没人管管?” “我当时心想,那就由我来管吧。” 陆衔月被他捏得不自在,拂开他的手,嘴硬了一句,“谁要你管?” 谈翌唇角轻扬,好脾气地说,“那你管我。” 他牵住陆衔月的手,缓缓道,“我爸去世以后,我妈就很少管我了。” 闻言,陆衔月垂下眼眸,牵紧了他的手。 “我爸是一名警察,十多年前出警遇到意外,牺牲了。” 其实他初中的时候,虽然还不至于叛逆到和别人打架斗殴,但也和陆衔月“以为的”相差无几,经常约着狐朋狗友翻墙逃课出去打篮球。 谈寅出了意外以后,林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缓过来,精神状态恍恍惚惚的,做饭时也差点割到手,如果不是谈瑶还小,谈翌甚至怀疑林卉会支撑不下去。 于是他试着去做一个不让林卉操心的好学生。 谈翌说的时候语气平静,似乎听不出悲伤。 陆衔月不擅长安慰人,只是将头靠在谈翌的肩膀上,很轻地抱了他一下。 谈翌被柔软而温暖的情绪填满,他笑着把陆衔月拥进怀里,“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见他。” “每次我被请家长我爸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不思进取、难成大器,像你这样又乖又懂事的优等生,他肯定很喜欢。” 陆衔月没和他呛嘴,“嗯”了一声。 谈翌没忍住亲了他一口,“你心疼我。” “……少来,我要出去了。” 他们已经在卧室里待了好几个小时,一点正经事都没做。 陆衔月把人推开下了床,走路时裤子面料摩擦到腿根,还是不大舒服。 谈翌走上前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饿了吗?我去做饭。” “放我下去。” 陆衔月冷着脸,一拳砸在他肩膀上。 他力道太轻,没有半分威慑力不说,反而让谈翌觉得很可爱,他不仅不放,还单手抱着陆衔月在家里晃,先是将他最近看的书找来,洗了一串葡萄,最后才把人端端正正地放到了沙发上。 陆衔月全程不用动一根手指头,甚至不用自己直立行走。 “……” 这种时候陆衔月就会诚心实意地建议谈翌去看一下精神心理科,查一查他是不是有什么非要粘着人才能活的臭毛病。 谈翌凑过去轻吻他的眉眼和脸颊,一字一顿认真道,“都说了,我离不开你。” 陆衔月开始赶人,冷声道,“去做饭。” 谈翌笑盈盈地说,“遵命,老婆。”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小声,但陆衔月听得清清楚楚,他颇为恼怒地踹了谈翌一脚。 “谁是你……” 那两个字陆衔月实在说不出口。 谈翌欣赏完陆衔月可爱羞赧的表情,才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没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谈翌从厨房探出头,“应该是我的快递。” 见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陆衔月勉为其难地放下书,慢吞吞地挪步走到玄关,从闪送小哥手里接过来一个略沉的纸箱。 “你又买了什么?” “拆开看看。” 陆衔月拆开看到了一箱款式不同的帽子,他不大高兴地表示,“你的伤口还没好全。” “没事,我问过医生了,可以戴。” 谈翌的发根处新长出了一小截黑发,和发梢的粉色看起来不太协调,但是碍于伤口不能去补色,所以他很有偶像包袱地买了一堆帽子。 陆衔月虽然不大理解,但也没妨碍他。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谈翌天天换着帽子戴,一天三次地出现在陆衔月的办公室,徐蒙甚至怀疑他是谁家的模特,接了一个月的帽子广告。 戴帽子有好处,就是能遮盖谈翌认为不好看的分层发色,虽然陆衔月觉得这没什么,一点也没影响他的颜值,但谈翌就是很在意。 当然,戴帽子也有不好的地方。 不好的地方在于妨碍接吻。 所以每次谈翌想和陆衔月亲昵的时候,就会摘掉帽子,导致陆衔月现在一看见他摘帽子,就知道这是要接吻的意思,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从超市买完菜回家后,谈翌有点热,便将贝雷帽放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陆衔月见状,心想他们不是刚刚才在没人的巷子里亲过吗?怎么又要亲? 他攀着谈翌的肩膀掂了掂脚,然后勉为其难地仰起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谈翌眨了眨眼,有点愣。 陆衔月也有点愣。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谈翌每次摘掉帽子,都是要接吻的意思,然后掉头就往里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谈翌笑着把人捉了回去。 “跑什么?” 陆衔月冷静道,“没跑。” 谈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鬓角,“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 “没有。” 陆衔月推开他的脸。 谈翌将人抱上了玄关处的柜子,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说,“这样,才是想亲你的意思。” 温热的吻落了下来。 没多久,西裤滑落在地,陆衔月虚虚地抓着谈翌的头发,弄脏了谈翌的领口。 自那以后,陆衔月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直视自己家的玄关了。
第59章 消融 五月初, 霂城气温逐渐上升,立夏过后,风里渐渐有了夏天的气息。 趁着周末天气不错, 柳含章兴致勃勃地拉着陆衔月出门露营,还带上了谈翌和谈瑶。 野餐的地点在霂城春风公园, 这里绿树成荫, 还有宽阔的草坪和漂亮的花圃,一到周末就长满了野营的帐篷和晒太阳的人。 谈翌作为露营小组中力气最大的男性,柳含章郑重地将扎营的活儿交给了他,谈翌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扎好了遮阳挡风的天幕。 他还从汽车后备箱里搬出了小椅子,端给正在铺野餐布的陆衔月和谈瑶。 陆衔月和谈瑶负责将准备好的零食水果一一摆放出来, 他们还非常严谨地按照颜色进行分类,谈瑶很喜欢这个游戏。 画面太可爱,柳含章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搭好烤架后,谈翌就开始生火烤肉, 他的厨艺无需质疑, 柳含章在旁边帮忙打打下手。 谈瑶就充当一个吉祥物的作用,穿着公主裙乖乖坐在不远处的小椅子上画画。 陆衔月则负责将串好的肉串递给谈翌,时不时还要被不正经的某人摸摸手背, 戏弄一番。 他狠狠地踩了谈翌一脚,然后就跑到另一边指导谈瑶画画去了。 谈翌只是闷笑着不说话。 柳含章躺在折叠椅上晒太阳,舒适又惬意, 她猛喝一口果酒, 禁不住感叹,“真好。” 谈翌系着围裙,熟练地翻烤着肉串, 刷上酱汁的肉串被炭火烤得滋滋作响。 他问了句,“什么?” 柳含章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酒瓶,这是一个干杯的动作,她说,“我做过最明智的决定,就是让你去照看昭昭。” 谈翌将细碎的辣椒面均匀地洒在烤串上,真心实意地说道,“这是我的荣幸才对。” 柳含章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你应该不知道吧?” “昭昭以前虽然性子淡,话不多,也不爱和同龄人一起玩,”柳含章说着说着便笑了一声,“但偶尔还会暗戳戳地皮一下,很可爱,也很鲜活。” 谈翌在签售会上被陆衔月捉弄了一次,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柳含章继续说,“这三年,昭昭的性子比以前更加冷淡,冻得跟冰块似的,就连最基本的情绪起伏都丧失殆尽,他总是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但他越是这样,就越是不正常。” “他从来不提车祸那天,总是什么都不说,喜欢一个人扛着,车祸的事情好像不管怎样都过不去。” 他们姐弟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个性了然于心,柳含章看得出陆衔月这几年一直封闭了自己的情绪和内心,像是套上了一层坚硬的壳,外界无法伤害他,他也触碰不到壳以外的东西。 “直到遇见你以后,昭昭才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说他讨厌你、不喜欢你、厌烦你,我其实很高兴,在这之前,他连讨厌的能力都没有了,我几乎以为他对外界刺激做不出任何反应。” 听到这里,谈翌翻动烤串的手一顿,胸腔下涌起一阵酸涩细密的心疼。 “最近几个月,昭昭的状态比以前好太多了,就像冰层慢慢融化,不管是太阳出现了,还是有人在湖面点燃了火把,湖水总归是解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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