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林瞧他的样子就知道刚刚在走神,他把问号描一遍,复述着刚刚说的话:“我说,你以前有没有发过什么誓,或者许过什么愿?” 江亦深愣了下:“发什么誓?” “发……”戚林着实难以开口,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除了长长久久、地久天长、海枯石烂等一干词汇外的、可以表现出情深义重含义的、不那么肉麻的词语。 这是他天马行空的推断,毕竟把一对曾经的情侣困在一年的最后一天,怎么想都像是感情上的天罚。 但不用他说,江亦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表情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他们对视了几秒。 江亦深憋了半天,结果说:“你呢?” 戚林傻眼了,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耳聋了几秒,错过了江亦深的回答,直接跳到了理直气壮的反问环节:“啊?” “你没有许过这种愿吗?”江亦深见他这个模样,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 “我……”戚林不小心咬了下舌尖,“许、许过。” 江亦深看他答得这么勉强,冷冷笑了一下:“你肯定没有我许的多。” 奇怪的胜负欲陡然升起,戚林在弄明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之前,嘴比脑子快:“你又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随时随地都在许愿。”江亦深必须要逞这个强,丝毫不觉得攀比这种事有什么难堪的,“我跟凡子打球进三分都要许愿。” 戚林理智尚存,忍了忍不想和他争这个,但他垂眼看着那两个挨在一起的小人,退一步越想越气,便说:“我比你用心多了,我都是去寺庙许愿,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去当地寺庙请愿。” 江亦深哑然,半晌才说:“这就没办法了,根本不知道是哪个愿在起效。” 新思路再次走入死胡同,公交车载着两个平静又绝望的人开到摩天轮站。 笔记本翻开新一页,江亦深将这页命名为观云计划,来验证摩天轮附近磁场不同的猜想。 他们把云的移速总结为时空流速,把名词同义替换,高档一些,听起来好像成果丰富的样子。 时空流速用个体来感受太主观,他们认认真真地坐在长椅上,仰着脑袋记录了不少数据。 江亦深试图用镜头去录下视频,再逐帧分析,可一切经过科技载体再呈现后,似乎都会被矫正误差,他们只好借助自己的观察能力。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数字,研究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 这一天过得很快,他们决定验证单日循环是否会因为他们的汇合而打破,便没有再进行太多过火的操作。 转日一睁眼,连屋子里的气味都变得熟悉,他们无可避免地循环在12月31日这一天,看来仅仅汇合并不是打破循环的关键。 他们难得没有再为此焦虑,今日行程已经规划好,戚林郑重其事地再掀开笔记本下一页,计划着晚上一起去参加聚会。 虽然并没有对这场party抱太大希望,但未知永远是最值得期待的,万一就是这一次呢。 - 晚上九点,酒吧二楼包厢,楼道内是香薰与酒精混杂的味道,跨年夜四处都热闹,酒保在走廊间穿行,隔着玻璃门也能听到两侧房间的吵嚷声。 戚林走在前面,江亦深跟在之后一步远的地方,没什么过多交流,冷酷得像来包厢执行暗杀任务。 今晚的跨年派对一共六个人,都是他们在大学里认识的朋友,彼此相熟,氛围融洽,在他们推门而入时,大家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容。 尽管预料到共同出现会引起朋友们的轰动,可当二人站在众人眼前时,造成的大规模静默效果还是让人如芒在背。 许白礼坐的离门最近,他首当其冲,两只眼睛快要瞪得掉出来,紧接着就是叽里咕噜地转起来,从上到下扫射戚林。 戚林被他看得心虚,只觉得江亦深像黏在身上的烫手山芋,连眼神互动都不敢,立刻目不斜视地走到许白礼身边坐下。 六个人目送戚林坐到最左边,又齐刷刷地看向江亦深,再目送他坐到最右边凡子的身旁。 一左一右,像个背背佳一样把屋子夹住,许白礼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了。 “喝啊。”江亦深说。 话音落下,包厢内紧绷的弦才松快几分,凡子跟着干笑两声:“啊,喝,大家继续。” 屏幕里仍在高声唱着流行乐,江亦深抬手切了首鼓点强烈的摇滚,总算让屋子里热闹了一些。 在噼里啪啦的乐器合奏声里,许白礼咬着牙微微偏过头,怒视着戚林。 戚林被他看得头发都炸起来,状似不动声色地拿了杯酒,压在唇边抿了口,试图装死蒙混过关。 许白礼长了张书卷气十足的脸,出口却十分肮脏:“戚林,你要是复合,我就把他送你的仙人掌的刺一根根拔掉,我早看那破球不顺眼了。” 戚林一抖,飞快看了他一眼,又飞快挪开视线:“……仙人球是无辜的。” “你现在复合就是重蹈覆辙,我可不想再看你那个样子。” 戚林安静了一会儿,只是说:“我没有要复合,今天只是碰巧。” “你最好记住这句话。”许白礼用余光看到另一端的江亦深也在和凡子狗狗祟祟地说话,意味深长道,“江亦深的酒量就是三杯倒,他要是喝醉了,你离他远点。” 戚林没有接话。 江亦深的酒品飘忽不定,但是公认的粘人,一喝多就要找人亲,就连仙人球也不放过。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戚林也不知道分手后的江亦深喝醉酒是什么样子。 第5章 12月31日 跨年party的主场在零点前后,此时刚刚晚上九点,大家的精力还处于旺盛期,有了酒精做催化剂,很快便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 聊八卦是最不会出错的选择,谁一毕业就结婚了,谁一毕业就分手了,谁分手后去前任家里偷猫偷狗了。 凡子说:“宠物归属权这破事他俩都快打官司了,反正闹得特别难看,我听我室友说,他偷狗出来的时候他对象正好回来,那狗撒腿就跑,两个人一起在后面追。” 一群人大笑起来,江亦深笑道:“那狗是他捡的啊,分了他拿走也占理。” 此话一出,坐在最远处的戚林冷不丁接了话:“他又不会养,之前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对象在养,再说之前不是协商过给他对象吗?” 屋里倒酒的、吃零食的、唱歌的统统戛然而止,静止不动,只有眼珠在叮铃咣当转。 江亦深坐直了身子皱眉道:“谁说不会养?哪有人一上来就会,不都是慢慢学吗?” “你是慢慢学了,东西早被你学死了。”戚林说。 这话显然已经不是在说八卦里的偷狗故事了,静止的一群人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没有一个人插话,想笑也只能憋着。 江亦深急了:“哪里死了,健康得很,糙养出来的更有生命力!” “那你也这么养你自己,看看多有生命力。” 坐在全屋子正中央的朋友收回倒酒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缓缓说:“你们养了什么东西?” 许白礼长叹一口气,替二人答道:“仙人球。” “仙人球怎么了,狗是活的,仙人球就不是活的?”江亦深一拍腿,“它本来还能开花儿,现在准开不了了。” “开不了花赖谁?你从网上看的饲养仙人球攻略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显不符合逻辑的东西你也信,倒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之前是土质的问题,换了土以后不是活得很好吗?再说哪有什么不符合逻辑的东西,我又不是没有判断能力!” “你有什么判断能力?你买的黑芝麻丸吃完除了上火没有任何功效,那商家还说他家的药能生死人肉白骨,瘫痪的吃了都飞檐走壁。” 坐在许白礼左侧的人悄悄凑过来一些,附耳低声问道:“仙人球真的不是什么宠物名字吗?” 许白礼绝望地喝着酒:“它就是一颗仙人球。” 那人显然非常诧异:“仙人球为什么还会被养死?” “我不知道。”许白礼目光有些呆滞,“我不知道。” 碍于在场还有不少人,围绕仙人球展开的拌嘴很快结束,酒过三巡,陆续有人喝上头,八卦聊得断断续续,改成聚在一起玩游戏。 戚林火气未消,他其实喜欢喝酒,只不过之前几次循环他有意让自己保持清醒,后半场上了度数的酒他都没有碰,这次终于没忍住,端起杯子喝了些。 他听到旁边有人在说:“……反正不管考成什么样都不管了,老子这半年差点憋出病来,真学不动了。” 戚林微微侧过脸去看,见到江亦深一只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懒洋洋地问那人:“今年题难吗?” “我哪知道是题难还是我烂,操,我背的东西都出现在题干里,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戚林已经有些醉,但脑子还能转,他愣了几秒,才偏头去问许白礼:“江亦深没去考研吗?” 许白礼正在啃酱板鸭,闻言咀嚼的动作停顿一下:“他没跟你说?” “说什么?” 戚林这下转不过神了,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事,可麻痹迟钝的神经让人思路不畅。他看到许白礼瞧了他一眼,包厢屏幕里映出变幻的光影,衬得那一眼格外复杂。 “没考。行了你悠着点,这酒后劲特烈。”许白礼很自然地切换了话题,摆明了是看戚林快要喝醉了好糊弄。 戚林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但张了张嘴想追问,却说不出话,好像在梦里被追时怎么跑也跑不动一样。 这酒后劲大,此话诚不欺人,戚林第一次在外面醉倒了。 一晚上唱歌的唱歌、游戏的游戏,吃吃喝喝上厕所,大家彼此都熟络,有空位置就坐,到最后戚林躺在沙发上快要睡着,江亦深刚好就在他身边。 江亦深三杯倒名不虚传,控制着没有喝太多,可一口一口攒在一起也够三杯,他脑瓜晕,能记起来的唯一一个念头居然是“醉了就醉了,反正时空重置,可以给他一键送回家”。 直到耳边模模糊糊捕捉到有人在喊:“马上零点了,下楼看看呗?倒数最热闹了!” “零点”两个字如同炸响在耳边的锣,当一声把江亦深的神志敲回来了,他一骨碌坐起来,在沙发上摸来摸去,终于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已经是23点58分。 他的眼前天旋地转,胃里也不舒服,抓住身边的戚林,用他自认为正常的音量说:“戚林,快醒醒,要重置了!” 他们约定过今晚party行动的总目标,是要验证身体状态是否会被循环影响,喝醉酒的身心状况会不会被随之重置。 但他的声音在其他人耳中简直是怒吼,戚林被他吼醒了,皱着眉看了眼屋子,倒头又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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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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