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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在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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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羽衣仙子

作者:文炎文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4-27 21:00:04

  阮钺见谈意惟这几天学得蔫了,从图书馆出来之后,就带他去了第五食堂吃他喜欢的牛肉面,但还没走近食堂,先听到了鼎沸的热闹。

  不少社团都拉了移动式大音箱过来,戏曲社、街舞社,玩乐器的甚至抱了家伙在摊位上现场演奏。除了听觉上热闹,在视觉上也是移步换景,精彩纷呈——穿汉服的,玩COS的,扮成人偶的,或簇拥一团,或零零散散,无一例外都是超越日常的兴奋感。

  新生作为各个摊位招揽的主要对象,也兴冲冲地穿梭其间,看表演、体验各种项目、收集印章兑换奖品,玩得不亦乐乎,笑闹声不绝于耳。

  10月,气温已经比较宜人,中午太阳正好,穿薄薄一层单衫就能够御寒。谈意惟穿了白色的纯棉长袖T、宽大的灰色阔腿裤,跟在阮钺后面穿过大路,好奇地看向路边五花八门的展位。

  “想看?”阮钺察觉了他的兴趣,谈意惟一向比较怕人,但有阮钺在的时候会稍微安心一些,他点点头,拉着阮钺站定了,盯着在路边表演相声的两个穿大褂的同学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被逗乐了好几次。

  阮钺带着他,大致转了一圈,两人都不喜欢社交,对参加社团没兴趣,简单凑了一下热闹就打算离开,但在刚要回到大路上的时候,却被一个男生拦住了。

  这男生很高,很瘦,骨架却不纤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在脖子、锁骨、手臂上也涂了清润服帖的粉底,皮肤细腻粉白,润得发光。

  他穿了一件银色的,闪闪发光的裙子,深V露背的那种款式,在开口说话之前先是一阵香风袭来。

  “同学,”兴奋而略带尖锐的声音,“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EOG变装社?我看你这个身材,真的太适合女装啦!”

  谈意惟被这只柔若无骨的手拉住,吓得差点原地起跳,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看出来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谈意惟适合女装,这种特殊的“赞扬”,让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感到被冒犯。

  “EOG变装社是通过变装寻找自我、发现自我的社团,目前有社员二十五人,每个月一次变装活动,可以穿你喜欢的衣服,向全世界展示你自己哦!”

  男生开始喋喋不休地背诵社团介绍,他粘了假睫毛,又戴了美瞳,两只眼睛几乎被放大2倍,极有存在感地脸上忽闪。他化妆技术很好,如果不是肩膀过宽,身高又比一般女生高得多,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我叫孟流,是EOG变装社的现任社长,我看你身材真的很好,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谈意惟抽回手,极度紧张地摆手,想说自己对女装没有一点兴趣,但孟流热情而期待的眼神仿佛有千丈光芒,晃得他睁不开眼,说不出话。

  他求助地看向阮钺,如往常一样揪住阮钺的衣袖,希望自己依赖惯了的人这次也能出面帮他解围。

  但阮钺却有些粗暴地扯开了他的手,大步冲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第9章 往事如梦中

  十年前,阮钺一家三口住在厂矿社区北边的平房里。

  不到二十平米的空间,隔出父母的卧室,只剩下卫生间和狭隘的客厅,再容不下厨房,住户们在门口搭了棚子安放锅灶,炒菜的时候,油烟就袅袅上升,自然地随风飘散。

  那时候,墙根总是湿乎乎的,长了很多霉菌一样的青苔。住在隔壁的邻居养了一只奶黄色小狗,起名叫蛋黄,蛋黄是散养的,白天在小区里晃荡,晚上就回门口纸箱做的狗窝睡觉,每到下雨天,就会在平房前的淤泥脏水里打滚,滚成一身黑,没有人会想着给它洗澡。

  粉裙子“女人”每周来一次,有时是周末的白天,有时是周中的晚上。每次父亲在家里做这场“打戏”,阮母都要躲回800米外的娘家去。

  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要采用这种偏激恐怖的方式对幼小的孩子“杀鸡儆猴”,但既然是丈夫的主意,她并没有要提出异议的打算,只是自己也不愿意看那荒唐场景,于是干脆远远地避开,不掺杂其中,以保持心情的平静。回避是最容易的事,在后来几十年的婚姻中,她也一直秉持着这种态度,维持着这个家所有表面的和平与安宁。

  到打完“女人”之后,阮嵩会做出一副难得的和善脸孔,给眼泪鼻涕糊满脸的孩子松绑,再往他手里塞一颗水果糖。

  “去外面玩会儿。”

  阮钺以为,这是打个巴掌给颗枣的安抚,他接过糖,胡乱抹了一把花脸,就迅速地从屋内逃出去。

  阮钺家的平房外有一块未开发的荒地,在厂矿的生活区建起之前,这片区域曾是墓地,地里满是蓬蒿,夜里常有鬼影憧憧。

  阮钺从家里跑出来,就蹲在荒地里玩儿,有时候蛋黄也从破烂的狗窝里跑出来,绕着他打转。小小的狗好像永远有耗费不尽的精力,阮钺最羡慕它的无忧无虑。

  做人是很累的,阮钺从小就知道这一点,每天早上5点,他需要去社区里的篮球场跑步,双腿绑沙袋负重,风雨无阻的20圈。

  父亲如果没去下井,就会坐在看台上,一边吸烟,一边盯着儿子小小的、不堪重负的身影,像是看着自己训练的一条小犬。

  但这还远远不够,阮嵩仍然一直在寻找能够将“软弱”的阴影从儿子身体上、心灵中彻底剥除的方法。

  终于,在一个冬夜的凌晨12点,他从矿上下了班,带回一张偏方,符纸撕碎了泡成一碗汤,将躺在客厅折叠床上的儿子拎起来灌下。2小时后,主卧传来熟睡的鼾声,而阮钺在外间冰冷的地上腹痛、打滚,挣扎着一个人跑出屋外,跑了很远,才敢趴在荒地里呕吐出来。

  他身体很健康,长到8岁以来第一次呕吐,觉得好像是将全部的内脏都呕了出来,身体变作空皮囊,手脚绵软无力无知觉。荒地里阴风阵阵,不久后飘起了雪,他支持不住,向前栽倒,僵卧在枯死的丛丛野草上。

  那一夜,以为见到死的真面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小孩儿冒了出来,蹲在他面前,摇了摇他肩膀,又试图抱了抱他。

  小孩儿穿得也很单薄,冻得直打哆嗦,但两个人靠得近了,分享体温,也能稍微热乎一点。阮钺慢慢醒转,一眼就看见那张漂亮得不像人类的小脸。

  地上已经积起一层雪,远处的矿山如同巨兽横卧,在天光微明中延展起伏的背脊,阮钺愣愣地盯着谈意惟看,心里只有两个问题:

  我死了吗?

  他是不是人?

  那一夜之后,阮钺好像迅速成熟了起来。

  他不再怕黑,不再流露出恐惧的情绪,好像一切与“软弱”相关的特质,都在那个冰冷的夜晚随着呕吐物一起排出了体外。排出了体外,留下一些四面漏风的空当,像破了洞的大塑料袋,心也凉,血肉也凉,而眼泪却是彻底没有了。

  人在失去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有一种代偿的渴望,因此,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谈意惟来到自己身边的时机并非巧合,而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种安排。

  两个小孩的生命,自那时起就长出了丝丝缠绕的根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变成了彼此的牵绊。

  阮嵩的“打戏”并没有就此停止,一个周末的午后,粉裙子“女人”又一次地出现在平房,与“她”第一次来家里时相比,阮钺已经长高了不少,阮嵩熟练地用麻绳把他拴在茶几脚,然后摆出审判者的架势,微笑着抽出皮带。

  阮钺安安静静地坐着,冷眼看着“女人”一撩裙摆,开始哭叫。从头到尾,他没发出任何声音,表情也是漠不关心的麻木与冷淡。

  一场戏结束,照例是塞一颗糖,阮钺默不作声地接过来,转身走出门外。

  他没去荒地,却去找了谈意惟,谈意惟住楼房,但被周末不上班的后妈嫌弃碍眼,赶出来在社区里游荡,阮钺给了他一颗糖,他就高高兴兴地跟在阮钺身后,嘴里含含糊糊地说:

  “阮钺,你真好。”

  两个人其实也没有话说,社区里处处有颜色鲜艳的健身器材,他们找了一对秋千,坐在木板上面沉默地轻轻摇晃,小小的水果糖很快就在舌尖融化,谈意惟偏过头去看阮钺,阮钺问他:

  “还想吃?”

  谈意惟舔舔嘴唇,不敢说话,怕阮钺觉得他贪婪又嘴馋,在家里——无论是以前的家还是现在的家,他从来也不敢开口说“想要”。

  但阮钺从秋千上跳下来,说:

  “我家还有,我带你去取。”

  每一次用观看“打戏”换来的水果糖,他舍不得吃,都塞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愿意拿给谈意惟吃,可能是两个人之间已经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友情,也有可能是他在心里已经将这个小孩划入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谈意惟已经和对待其他同学很不一样。

  两个人来到阮钺家的平房前,蛋黄正在门口趴着,见到有人来了,就兴奋地摇起尾巴,撒着欢跑过来,求摸求抱求投喂。谈意惟很高兴,蹲下来摸摸蛋黄的毛。

  蛋黄是一只串串,特别聪明,能听懂人话,也能分辨坏人,小小的身体,却很有勇气,曾经替邻居家吓跑过半夜来翻窗的小偷。

  就是白天老是在室外野,身上脏脏的,有的毛都打了绺。谈意惟一点也不嫌弃,托着蛋黄的肚子就把狗抱了起来,放在臂弯抚摸。

  “蛋黄蛋黄,你今天好吗?”他自言自语地说,蛋黄对着他“汪汪”两声,然后看向阮钺,歪了一下头,好像在示意阮钺代替它回答。

  阮钺没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谈意惟摸狗,耐心地等谈意惟摸够了,把狗放回地上,就领着人要往屋里进。

  他拿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一圈,才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一般在白天,家里人很少会反锁大门,他觉得有点奇怪,抬手拍了拍门板,没有任何回应。

  谈意惟重新把狗抱了起来,为了不让阮钺感到难堪,就做出一副忘记了想要吃糖的样子,开始专心地逗狗玩,蛋黄也很配合,热情地舔着谈意惟的手,从鼻腔深处发出一种嘤嘤的软叫。

  但阮钺却很不高兴,进不去门,拿不到糖,就可能会被谈意惟认为是在骗人,他一向讨厌那种爱撒谎爱夸口的同学,不想被谈意惟误会成是那样的人。

  家里一定有人,可能是在卧室睡觉才没听到敲门声,他带着谈意惟绕到平房后面,趴到卧室的窗户外边,向内看了一眼。

  卧室的窗帘是灰蓝色,是父母结婚时,母亲用从市场上扯来的布亲手做的,阮钺在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也曾在这块窗帘的掩护下和母亲玩过捉迷藏。

  但现在,它颤颤巍巍露出一个口子,长时间未清洗的布料上毛毛刺刺,没能遮住屋内惊人的景况。

  屋内是什么?

  是无限春光,是开裂的劣质粉色连衣裙,是庸脂俗粉香气之中一双黝黑大手,是深色浅色分明,却又明晃晃纠缠不休,是阮嵩和那假女人翻滚在一张破旧的铁架床上。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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