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悬心想真幸运,又想飞虎的声音好像没有以往那么响亮了。 窗棂后,楼下走过三个人。 蒋寄野好久不见,好像长高了点,沉默地牵着狗和邢岳麓并排走着,两人没说话。 一个眼生的男孩子跟着他们后面,有点害怕周围没人的陌生地带,怯生生地发言:“那个,我想回家了。” 邢岳麓啧了声:“刚才都说了叫你别跟来了。” 男孩子被吓得快哭了。他也不想,他在家里玩得好好的,他爸妈非要把他送过来陪他们玩。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吓人,根本就不想和他玩。 蒋寄野看不得有人哭,说:“你礼貌点,邢岳麓。” 邢岳麓很不服气,但不敢去触蒋寄野的霉头,哼哼着跑去前头挠狗头。 蒋寄野跟那男孩子说:“我回去跟我爸妈说一声,晚点送你回家。” 男孩子如释重负,小心说:“谢谢你。” 蒋寄野嗯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看到远远贴着封条的二十一栋大门,最终没吭声。 男孩子发现他脾气比想象中好,鼓起勇气说:“我叫林玉涵。” 蒋寄野一哂,把自己和邢岳麓的名字说了。 林玉涵使劲地找话题,说话就不害怕了:“……我以后要去外国读书,你们去吗,我们可以一起。” 邢岳麓嘀咕:“谁要跟你一起。” 蒋寄野则说:“我不去,我要去a大。” 林玉涵:“咦,为什么?” 蒋寄野声音很低:“我外婆以前在a大当过老师,我外公……他说a大是个很好的地方。” 他忽然若有所感,好似暗中有人在观察他们,抬头扫一圈,往树梢后的楼上看去,只见二楼有一扇窗户开着,但是那里并没有人。 错觉吗? 林玉涵紧张地注意到他的动作:“怎么了,有人吗?” 邢岳麓:“有鬼,行了吧!” 薄悬躲在窗户后面,从缝隙里看见三个人说说笑笑,一块走远了。 又几年—— 九月份开学,一向深居简出的薄悬一反常态,主动跨学院被人文的朋友抓了壮丁,去给他们院的新生当牛马使唤。 大一新生像刚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到处欢声笑语一片。场馆的帐篷底下热烘烘得坐不住,薄悬脖子挂着工作牌,任劳任怨地给小麻雀们登记名单分发材料。 人数时多时少,他登记完,再翻翻名单,喝着朋友送来的饮料,杵着笔对着某个名字发呆。 这个人为什么还没有来? 考着玩的? 办退学了? 他心里还有个声音:我就看一眼,我只看一眼,我什么也不干。 太阳西落,薄悬喝完第三杯饮料,今天结束,准备和一应学生干事收拾摊子去吃饭了,明天还有最后一天迎新活动。 远远引擎的轰鸣声,所有人循着动静探头去瞧,忽然激动起来了。 “我靠,那是玛莎拉蒂吗?还是迈凯伦?” “哪个院的学生?这么高调?” “哈哈咱学校的停车场看来挺有前瞻性的,买车位的来了,赚完人学费赚车位费。” “卧草,卧草,是个男的,快看,好帅!” 一排十几个帐篷下的各学院学生,全都瞪着眼睛看着豪车里走下来一位没有人性的土豪帅哥。 靠,没有活路了,老天爷我以为不会再叫你爷了,凭什么他长成这样子还这么有钱。 这是什么,这是四年学院对外的门面,社团招新行走的广告牌,未来不愁赞助费不愁吃喝的大爹啊!! 一群人在心里默默握拳:“快来帅哥”“一定是我们院的,一定是我们院的。”“环院,环院。” 蒋寄野循着顶上的横幅,众目睽睽之下找到人文招新地点:“你们好,我是来报道的。” 人文的同学胜出一局,笑开了花,慈祥得像个给孙儿拿零食的爷奶,争先恐后打招呼,往他手上递材料:“你好你好,来来,这个校卡,这个袋子里是新生手册,这个是宿舍号。” 还有人跟他握手:“帅哥,哪个专业的,多大岁数,什么星座,有对象吗?” 蒋寄野笑容一滞:“……” 他十八年来头一回发现自己可能是个社恐。 薄悬坐在椅子上,搁着三十厘米的距离,蒋寄野在热情同学的簇拥中弯下腰,手捉一支笔,龙飞凤舞在名单签下蒋寄野三个大字,他按照惯例,默默递上去一瓶免费的水。 蒋寄野接过,礼貌说:“谢谢学长。” 然后他头也没回,像来时那样,一阵风地立马又跑了。 一群同学目送着豪车的车屁股消失在余晖中。 一个女生扶着胸口伤心不已:“一想到这样的帅哥将来也会谈恋爱,我心好痛,不知道哪位姐妹能吃得这么好。” “你可以试试,勇敢追,吃上一口,这辈子值了。” “唉,人老珠黄,比不得学妹娇嫩,还是算了。” “滚啊,你才二十,感叹个鸡毛。” 朋友挨个给底下不说人话的干事一人一脚,饥肠辘辘地点完东西,重要的设备往肩上一抗,叫义工薄悬:“走!请你吃饭!” 薄悬站起身,夕阳洒在空落落桌面上,写着蒋寄野的名单已经收起来了。 他不记得我。 薄悬意料之中的—— 几年不见,大家都变了样子。有新的人生和新的朋友,他从失败的家庭解脱出来,两年前考进a大,再有半年就能修完所有学分从学校毕业。 春天早就过去了,薄悬最终没能亲眼看见榆树上垂下来的毛毛虫。 他的青春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第76章 清晨, 窗外树梢传来小鸟清脆的鸣叫。 蒋寄野被生物钟叫醒,眼睛还没睁开,伸出手往身旁的位置摸了摸。 床铺是空的——人不知道几点起的, 被褥留一层浅浅余热。 几十分钟前依稀好像是起床动静, 有人在他脸上亲了下, 说了句什么话,蒋寄野睡得沉没能记住内容, 想来无外乎:早, 我起了, 去开会,今天出差…… 窗帘无声沿着滑轨自动往两边分开, 骤然亮起的光, 蒋寄野眼睛睁开又闭上,懒洋洋躺在枕头上喊:“红糖——” 喊了两嗓子, 走廊一阵地板呼哧的摩擦声,虚掩的房门被顶开,一只浅金黄色、年龄看起来只有四五个月份大的狗头从门缝里探进来看着他。 蒋寄野一动没动:“给爸拖鞋叼过来。” 狗嗷呜了一声, 等蒋寄野掀开被子坐起来,它兴奋跑进来将拖鞋叼到他手上。 “真乖。”蒋寄野摸着它的狗头夸奖。 走出卧室,经过书房时隐约瞧见屋里亮着灯, 蒋寄野没往里进, 也没敲门,下楼去健身房打开跑步机慢跑了半个钟头, 一身的汗,洗澡洗漱换过衣服,再上到一楼的餐厅,桌边一侧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坐着, 脚边蹲着金毛狗红糖。 “几点起的?”蒋寄野问他。 薄悬抬头看着他:“六点左右。” “……你现在起得比我都早。”蒋寄野在对面坐下来,不敢苟同他的作息,“麻烦这位同志有空学习一下什么叫可持续发展战略。” 薄悬餐盘边摆着一杯咖啡,蒋寄野顺手端起来尝了一口,无糖的香草美式,不太感冒,给他放了回去。自己去厨房拿了杯鲜榨的蓝莓汁。 蹲在桌边的红糖听见蒋寄野动筷子,急得直哼唧。努力伸着头眼巴巴往桌子上看,又跑过来咬蒋寄野的拖鞋。 蒋寄野拖鞋差点被它扯开线,僵着一条腿跟它角力,扬声问厨房:“阿姨,红糖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天一亮就叫着要吃饭,吃了一大盆,还去外面疯跑了一圈。” “听见了没有。”蒋寄野拿脚背推它,“吃完了,没有了,快滚了,马上吃得比我都多,上回吃吐的是不是你,少食多餐懂不懂?” 终于把狗轰出去,薄悬的早饭已经吃完了。他这两年饭量见少,早上胃口尤其小,这会儿还不到平时出门的时间,薄悬没出餐厅,端坐在旁边翻着平板电脑上的这一周日程,身上穿着一件细条纹的衬衫,衬得肩膀处线条平直,露出一截皮肤细腻的脖颈。 他坐了一会,突然侧过头,将一边的手肘挪上来撑着桌子。 蒋寄野注意到他的动作:“腰不舒服?” 薄悬抬起头,蒋寄野专注的表情像是一直在看他。 薄悬定了定神说:“不算太严重。” 久坐难免会有的腰部毛病,平时倒不影响,现下的酸胀感其实更多是……昨天房事的后遗症。 始作俑者的蒋寄野心里门清儿——论起来怪谁,他们这个年纪不比毛头小子,白天要上班,床上素两天就素两天了,饿一饿食欲更旺盛,但是架不住某个人手脚不老实,这么多年养成的劣习,晚上非得贴着他睡,尤其昨天睡得好好的不知道又梦见了什么鬼东西,估计不太健康,半夜一点钟愣是把蒋寄野闹醒了,大半夜的他火也上来了,最后两人折腾到快天亮了才重新躺下去。 蒋寄野心里腹诽,都告诉你别起太早了,嘴上没吭气,拉开身边的椅子叫他:“你坐过来,给你揉揉。” 薄悬:“你饭吃好了?” 蒋寄野说:“差不多得了。”他又不是饿死鬼红糖。 薄悬挪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来,蒋寄野按过几次的经验,大致知道要照顾哪块的肌肉。隔着衣服手掌贴在他后腰的位置,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将近十分钟。 两人上班不在一个地方,出门不坐同一辆车。 薄悬换过衣服,瞧准时间司机该到了,蒋寄野送他到门口,提醒他:“晚上早点回来,下班换一身轻快的衣服,需要我过去接你吗?” 薄悬露出一副疑问的神情,认真想了一圈,今天没人过生日也不是恋爱纪念日。 蒋寄野叹了口气:“你还真忘了——余意结婚。” “我知道。”薄悬说,“27号,下周的周六。” “记性不错。”蒋寄野夸了他一句,接着说,“余意在他们家酒店提前弄了几桌,请两边亲近的朋友吃个饭,大家提前热闹热闹,结婚当天不一定顾得上。” 不过,蒋寄野私以为这些都是余意的借口,他就是被筹备婚礼的事搞得头大,想偷懒一天,最主要的找人陪他打打麻将。 薄悬点点头:“好,我知道地方,晚上我直接过去了。” 蒋寄野:“那也行。” 把人送走,蒋寄野回到餐厅随便垫吧了两口,跟红糖玩一把扔拖鞋的游戏,收拾收拾也出门去了。 蒋寄野上班的地方要远一点,一样是自家产业,他毕业的这几年几乎每年换一个地方,一年下来业务熟悉的差不多了,隔年再调去其他分部任不同的职位。 二十三到二十八,五年下来的履历经历恐怕比普通人一辈子的职场都精彩,拿得出手的成绩也是有的,这是自然的,公司创始人兼CEO膝下唯一的亲儿子,蒋寄野头上顶着个隐形太子爷名号,据说对象还在总部任高管,再是公事公办,有关系和背景摆在那,蒋寄野不论走到哪,众人眼里他就是带着一座金山来扶贫的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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