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鸣扭腰摆胯,展现他新学习的舞蹈,丝毫不惧。 “小爸爸,你先说我跳得好不好看嘛。” 温辞书一想到他将来是要去跟人搞什么“强取豪夺”“囚禁虐恋”,就恨不得先往他大脑里塞上一整本刑法。 他勉力压住心悸,声音低缓:“一鸣,你现在这个年纪先要好好念书。” 薄一鸣缓缓瞪大眼睛,“小爸爸你不支持我?” 他跺跺脚,稳重的名贵沙发纹丝不动; 小爸爸俊美的脸上,也是毫无动摇的态势。 他更加急切地大吼大叫:“我不管我就要参加选秀!” 徐叔一听这动静,抬抬手先让阿姨、司机、保镖等人先散去。 薄一鸣在中式沙发之间乱窜:“我未来是要成为顶流爱豆的人!小爸爸你不要阻挠我!谁都不允许!” 温辞书一口气上不来,心脏又有点难受。 他左右一看,没有个趁手的东西,气若游丝地指挥:“徐叔,去拿一个平底锅来,来两个保镖。” 他丹凤眼觑了无法无天、浑身是劲儿的小泼猴,叮嘱,“保镖来四个。” 薄一鸣站在沙发榻上俯视往日有求必应的温柔小爸爸,满脸诧异:“小爸爸?你误会了我是去选秀,不是去打架,不用叫保镖啊。” “啊?” 徐叔震惊地看着气息不匀、摇摇欲坠的温先生,以为自己幻听。 “去拿。”温辞书沉沉吐息,满是命令意味。 “诶,好好。” 徐叔亲自跑向远处的厨房,一路上大脑混乱。 ——怎么突然之间,温先生要“打”小少爷? 一个阿姨也跟着跑进去,低声说:“拿个小一点的吧,我看先生也不舍得真打小少爷。” 薄家就没有打小孩的惯例。 更何况温辞书因为身体缘故,格外宠溺唯一的孩子,事事都顺着哄着,从来没责骂过一句,更何况动手打。 管家自然是清楚这一点。 不过他关注的是另一回事,叹气道:“先生哪有力气拿重的锅子啊。” “这倒也是。” 阿姨快他一步,先进厨房拿出一只最小的小奶锅递给他。 客厅。 小猴子已经意识到小爸爸要动手,便一个健步蹿上楼梯。 “小爸爸?你是要打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小儿子啊!我这么可爱!” 可爱? 温辞书都要气笑了。 薄一鸣生于蜜糖罐子,被温、薄两家的长辈宠着爱着长大。 何止是自信,简直是自恋。 他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指小泼猴,对四个保镖说:“各位劳驾,按住他。” 保镖面面相觑。 温辞书眯了迷狭长的眼帘:“我不能差遣你们?” 为首的西装保镖见状,又瞥一眼不满十岁的小少爷,为难犹豫:“先生,这……” 温辞书淡声:“出了事情我担责。” 说完,难以抑制般,偏过苍白的脸颊,掩唇轻咳一声。 保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楼。 薄一鸣发出一声尖叫,奔向二楼。 小崽子的确是身手敏捷,动如疯兔,又是被宠爱长大的,完全是有恃无恐。 但四个保镖专业过硬,人高马大,跟老鹰捉小鸡似的,不多久就拿捏住小崽子。 他们不敢直接碰小少爷,担心碰出个好歹。 其中一人聪明地取了沙发毯,按住小少爷乱踢乱动的四肢后直接包了几圈,给抬下来。 九岁大的薄一鸣胡乱扭动,仰天长吼:“我可是薄家未来的继承人!我又不是小偷!” 小泼猴被按上沙发,挣扎不脱,大喊:“救命啊!钟奶奶,徐爷爷!救我!” 钟姨实在是不忍心,弯腰正要开口。 温辞书抬眸,看向龟速挪步的管家,慢条斯理地问:“徐叔,你的腿脚怎么回事?突然不能走路了?” “劳先生关心。是关节炎犯了,现在没事了。” 徐叔尴尬地恢复正常步态,走上前递上小奶锅。 钟姨赶忙在手柄上搭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 温辞书握住手柄,垂眸瞧这白瓷的小锅。 他没忍住,二度气笑。 奶锅的平底只有他巴掌心这么大。 成年人的一个拳头都塞不进小小的锅口。 “徐爷爷!” 薄一鸣看到救星,全身乱动。 但他被白色毯子包裹着,活像是一颗蚕茧在疯狂扭。 “快打电话给我大爸爸,我小爸爸疯了!” 徐叔正要往后退,就见温先生慢悠悠地瞥来。 这双眼睛吧,格外的神幽漆黑,天生就带着清冷的贵气,以往都因病倦怠,少有如此凝神凌厉的时刻。 徐叔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小少爷,选秀有什么好,自然是要好好学习的。先生这么疼你,不是真的要打你,你服个软就好。” 他眨眨眼暗示,让小少爷说点好听的。 薄一鸣接收到“建议”,但选择不听。 “我不!这是我理想!” 温辞书握紧小锅,提醒保镖:“按好了。” 保镖后背都在冒冷汗,只得隔着毛毯按住小少爷的腿脚。 薄一鸣虽然挣扎,但也没有往小爸爸身上踹。 幼年时的某个夏天,他不慎在小爸爸胳膊上拍一巴掌。 小爸爸的皮肤上立刻浮起一个红红的巴掌痕,连同小手指的红印都根根分明。 当时虽没有一个大人责怪他,但还是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诸多震撼,从此后他都本能注意,绝对不会碰伤小爸爸。 温辞书抡起小锅子之前,匀一匀气息,等稳住自己身体,再敲向薄一鸣的小屁股。 “嗷嗷嗷——” 薄一鸣还没挨打已经喊得声嘶力竭。 屁股真挨着小小一锅,虽然不疼,可是太丢人。 他作为薄家小少爷,岂可受此大辱,就算是来自小爸爸都不行,于是扭得更是翻天覆地。 客厅里乱作一团。 这下大家都不敢相信,温先生今天一反常态,竟舍得打宝贝似的小儿子。 此时,不知是谁低声汇报一句:“先生,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是薄家人对当家人薄听渊的称呼。 个高腿长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踏进客厅,气势冷然。 正是薄一鸣的大爸爸,薄听渊。 作为混血,薄听渊的五官比儿子薄一鸣更加深刻,脸部线条硬朗,身材异常高大挺拔。 特别的是,他有一双墨绿瞳眸。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透明的镜片折射出的深邃幽绿视线,总给人一种异常冰冷犀利、难以看透的神秘。 此时,映入薄听渊绿眸的,是一贯身体不好的先生温辞书抡起一口小锅,打在儿子的小屁股上。 温辞书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落,额角沁出薄汗,抬起锅子的手都在发颤。 薄一鸣抬头,望向逆光之中极其高大的父亲,宛若见到救世英雄般,大喊救命。 “大爸爸!快,我小爸爸疯了居然打我!他肯定在外面有别的儿子了,呜呜呜呜……啊!” 又挨了一下。 薄听渊听见这话,两道浓眉不悦地皱起。 他快步走来扶住温辞书,语气是与他本人极具攻击性的长相与冷漠的气质大相径庭,反常地温柔:“怎么动这么大气?” 薄一鸣以为得救,连忙要蹿起来。 保镖自然也是要松手。 薄听渊冷冷丢下一句:“按好少爷。” 四个字,就像是巨大的冰块冷冷地砸进湖水中,保镖下意识就继续按住。 “嗷呜——” 薄一鸣惨兮兮地发出哀鸣。 薄听渊扶着温辞书坐在沙发上,抬手拿过一杯温水,喂到他干燥但柔软的薄唇边:“喝点水。” 温辞书情绪起伏过于激烈,眼前一阵黑,根本看不清薄听渊的脸,只觉得一股子强大而冷冽的气息涌来,一下子包裹住自己。 他没有推拒,就着薄听渊白净修长的手喝下半杯水。 薄听渊镜片后的瞳眸,注视他小口小口抿着温水的细微动作。 薄唇一点点地被水液浸染得湿润,透出粉嫩柔软的色泽。 温辞书喝完别开脸,几缕黑色长发从耳边落下。 薄听渊将水杯递给阿姨,抬手撩起他鬓角的黑发顺到耳后,扯了一个圆枕垫在他腰后。 做完这么温柔的动作,他转身看向儿子,居高临下地开始脱西装,露出黑色衬衣。 薄一鸣卖力仰头,神色不解地望着如一堵高墙般的大爸爸。 他依旧是肆无忌惮地大声问:“大爸爸,你干嘛呀?快点让他们放开我啊!” 温辞书也微微仰头,皱着眉看向男人高大的背影。 随即,薄听渊丢开西装,弯腰靠近儿子。 体格高大的男人在其他人眼中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俯身靠向弱小的幼兽。 “一鸣,你刚才说了什么?” 一句话,让除了温辞书和薄一鸣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受到强烈的危险气息,所有目光都投向父子俩。 “啊?” 薄一鸣从小备受宠爱,心思活络却也简单。 他对着天生冷脸的大爸爸露出个天真无暇且呆萌的表情,完全没嗅到话语之间的微妙危险。 徐叔却是眼皮子狠狠一跳,想到小少爷口没遮拦的话。 【小爸爸他肯定在外面有别的儿子了。】 他正抬眼要去看大少爷反应,却正见他扯掉平底锅手柄上的白色手帕后握紧,抬高抡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利的声音刺入耳中,让本就在耳鸣的温辞书皱眉,扶着沙发往后倒。 “二少?!”钟姨赶忙上前扶住他。 “没,我没事……”温辞书缓了缓,惨白的脸色并不好看。 薄听渊丢开小锅子,立刻对徐叔道:“请医生来。” 说完,转身弯腰单手抱起温辞书。 温辞书被他揽入怀中,侧脸无意识地靠向他的脸。 薄听渊有一米九的身高,手臂修长有力,偏偏温辞书体态修长却纤细如修竹。 他单手从温辞书的膝下穿过后,还能护住他的侧身,而另一只宽大手掌握在他肩头上。 温辞书黑色的长发逶迤落下,仿佛绸缎披散在薄听渊有力的臂弯,与他墨黑的衬衣融为一体。 薄听渊抱着人,踏上楼梯。 他走得极其沉稳,温辞书都感觉不到丝毫震动,一直砰砰跳的心脏也奇妙地平稳下来。 客厅众人都垂着眸。 家里大少爷与温先生每一次一起出现,都是如此亲昵的姿态。 他们本应该早就习惯,但奈何这一幕具有太强的视觉冲击力,因此大家还是自觉地“眼观鼻、鼻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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