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止迩脑后扎着的那个小小辫子却打破了他身上这种过于温和的气场,带出了一点属于年轻人的活泼明朗来。 光影昏暗,萧止迩就这么半侧身看着许择,抬手去碰他的脸颊。 陈桐拍照片的时候离得远,再加上他自己又慌乱,许择在这张照片上看不清萧止迩的神情,但这也不影响他顺利脑补。 萧止迩笑意温和,眼底一定是藏着狡黠的。 毕竟,在这张照片被拍下的下一秒,萧止迩就动手捏了许择的脸。 这张图片上带着很明显的偷拍痕迹,但丝毫不影响效果,甚至这些遮挡造成的阴影和浅浅的模糊,让图片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感。 许择眸光微动,他想要这张照片。 不过他也是学乖了,面对正盯着自己的萧止迩,许择脸上表情不变,他把手机还给陈桐,抬手拨了一下萧止迩脑后的小辫子:“我回去骂他,让他来跟你道歉。” 萧止迩抬手捂住自己的后脑勺,把小辫子保护在掌心里,防止许某人再胡乱动手动脚,他闻言摆手:“得了,道歉就不用了,省得他在我面前再胡说八道,让其他老师听见了,我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他话音还未落,电梯门已经打开了,三人先后迈出电梯,萧止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先去登记,等他们叫号就可以了。” 萧止迩熟门熟路地带着陈桐把该登记的几个检查科室都搞定了,他这才回头拍拍陈桐的肩头,温声笑道:“你和许岑生今天讨论的事情不许说出去哦。” 他没说什么威胁的话,脸上也依旧是挂着笑的,但陈桐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陈桐立马冲着萧止迩敬了个礼:“保证听从组织命令!” 萧止迩忍俊不禁,恰好这时候墙上的播报屏幕刷出了陈桐的名字,他低头挑出对应的检查单子按在陈桐胸口:“好,向后转!齐步走!去检查吧!” 陈桐一句话一个动作,转身同手同脚地进了检查室。 萧止迩看着自家的清澈学生正乐呢,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萧止迩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下来,他丝毫没有犹豫,打开收件箱直接删掉了这条未读信息。 他根本不需要看,每年九月底他都会收到这样一条短信,发件人是……他的母亲。 那个在他六岁就抛弃他,孤身离开的母亲。 让他每一次回想起来都隐隐作痛的母亲。 爷爷奶奶都恨极了那个女人,因此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每年生日前都能收到她发来的短信的这件事告诉两个老人。 但他不是不怨的,他怎么可能不想得到母亲的爱呢? 萧止迩缓缓闭上眼,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咬住下唇,有淡淡的血腥气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萧止迩就借助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和唇上的刺痛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每次都是这样。 在他即将过生日的时候,那个人就乎发来这么一条意味不明的短信。 “花开了。” 什么花? 谁要在乎啊! 萧止迩的灵魂在咆哮与怒吼,但他的脸上却是无比平静的,甚至还能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他的灵魂好像都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笑得温和又无害,另一半却在流泪。 苦涩的泪水积累成咸腥的海,让灵魂在痛苦里沉沦。 萧止迩喉头滚动,他咽下混着血液的唾液,却又被血气熏得干呕。 浑浑沌沌中,萧止迩只觉得时间仿佛都停滞,光阴流转也没了意义,只留下他一个人陷落在时光的裂缝里,抱着幼时留下的伤痕一点点舔舐。 在萧止迩的身后不远处,许择刚从微信里讨伐了许岑生的八卦行为。 他顺便找许岑生同学讨要了一下几张照片保存,收起手机后,许择习惯性地将目光落在萧止迩身上。 在视线锁定萧止迩的那一瞬间,许择就是眉头一皱,他敏锐地察觉到萧止迩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在一定程度上说,许择更熟悉的其实是萧止迩的背影。 毕竟他与萧止迩真正熟悉起来的时间也就这么短短几个月,但许择却在暗地里关注了萧止迩十几年。 在他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他对于萧止迩的身影甚至有可能比萧止迩自己都要熟悉。 许择一眼就能看出来,萧止迩此时身形紧绷,脊背直挺挺地伸展,腰肢却是僵硬的,像是被抽了筋骨换成木石,依旧是挺拔的,却没了那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概。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许择犹豫了几秒,他不清楚这时候的萧止迩是不是需要其他人的安慰,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在陷入脆弱情绪的时候是不愿意被其他人发觉、点破的。 但最终,许择对于萧止迩的担忧还是压过了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迟疑。 他快步上前,试探着伸手握住了萧止迩的大臂,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闻声开口:“萧哥……你还好吗?” 许择单纯是觉得在别人难过的时候,一个拥抱说不定能胜过千言万语,可谁知道他在碰到萧止迩的那一瞬间,萧止迩就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猛地抬手甩开了许择的手。 萧止迩眼眶微红,他顾不得失态,护着自己的手臂转身满眼警惕地瞪着许择,脚底下迅速向后退去,直到后背狠狠撞在墙上:“别动我!” 他像只受了伤的小兽,抱着自己的伤口,带着万分警惕注视着面前的人。 许择满脸写着错愕,他第一反应是自己刚才用得力气是不是大了一点,会不会捏痛了萧止迩。 后背撞在墙上带来一点沉闷的痛楚,萧止迩垂下眸子,任由墙壁将冰冷的温度通通压进他的身体里。 在这种毫不留情的冷意里,萧止迩一点点冷静下来,手臂上那似乎一直持续了十几年的刺痛也一点点地消退下去。 萧止迩低下头,眼睫微颤,有晶莹的水珠沿着睫毛的颤抖痕迹悄悄坠下来,落在微敞的衣领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咳嗽了两声,像是有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喉管,就连呼吸都是压抑的。 许择看着如此狼狈的萧止迩,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被搅碎了,泛着针扎一样的疼,他抿了抿唇,上前两步凑近到萧止迩面前:“萧哥。” 他还记着刚才萧止迩在被自己触碰后的巨大反应,许择没敢去扶萧止迩,他只是将手臂虚虚搂在萧止迩身侧,以防萧止迩情绪波动太剧烈的时候摔倒。 许择努力压住心底的焦虑情绪,他声音柔和:“萧哥,你看看我,好不好?”
第30章 许择的声音像是穿过层层叠叠的雾气而来, 在迷蒙中更显得柔和无害,萧止迩挣扎着甩了甩头,抬眼去看许择。 萧止迩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咳得眼眶通红,眼底也噙着泪意, 是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脆弱易碎。 像一块透明的玻璃, 晶莹、美丽,却也一摔就碎。 许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禁不住上前半步, 声音柔得像是能浸出水来:“萧哥, 你看看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 看看我,好不好?” 萧止迩闭了闭眼。 在许择温声的安抚里,他飘荡的灵魂似乎也找到了归依的方向,一点点落回空荡荡的躯壳里。 萧止迩的喉咙干涩得几乎能冒出火星来,他看着许择, 哑着嗓子开口:“抱歉, 让你担心了……” 见萧止迩清醒过来,许择松了一口气。 他笑眯眯地抬手扶住萧止迩的手肘, 见他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后才继续道:“萧哥跟我有什么可客气的,来这边坐一会儿,陈桐同学的检查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好呢。” 萧止迩也知道自己当下的状态不好,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几个科室外的通道口等陈桐了, 他乖顺地跟着许择在等待区的椅子里坐下,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许择见萧止迩的神情恹恹的,刚才听他说话的声音也哑得吓人, 他低声叮嘱两句后就转身快步往远处的自动售货机走去。 韶城医院是三甲医院,基础设施配备得也格外好,几排按摩椅都是免费用的,许择刻意带着萧止迩坐在了最后一排。 身后就是窗子,前方有座椅的遮挡,最大程度的给足了萧止迩当下所需要的安全感。 情绪经历了过大的波动,萧止迩浑身发软,他的眼里盈着浓浓的倦意,似乎连抬一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止迩整个人陷在柔软的皮质座椅里,像只还没睡醒的猫。 他望着许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这才抬手狠狠地在自己的眼角抹了一下。 萧止迩犹豫了很久,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许久,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引着一个清晰的血印子,是萧止迩刚才在失控的情绪里自己掐出来的痕迹。 看着已经隐隐渗出血迹的伤口,萧止迩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翻出手机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凌春华女士接的,凌女士一听见萧止迩的声音,就乐呵呵地跟他转达来自萧老爷子的留言了。 萧老爷子这周有个书法研讨会要去,这次会议不同于往常,展会方还特意邀请萧止迩也送了一幅字去,还要评奖。 为了这事,老头儿早早就给萧止迩打电话强调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下下功夫好好写,别给他丢人。 有萧老爷子耳提面命的,萧止迩哪里敢不用心,前几天闷在家里写了七八张,最后萧老爷子挑挑拣拣地选了一张带走了。 不过根据凌春华女士的说法,老头儿就是在萧止迩面前没好意思夸他,昨天到了研讨会现场那叫一个舌灿莲花,就差把萧止迩给夸出花儿来了。 凌春华女士唠唠叨叨的,从萧老爷子昨天晚上跟人家聚餐喝多了,大半夜给她打电话诉衷肠,一直聊到萧止迩快过生日了要提前准备。 老人家从年轻的时候就健谈,老了也依旧闲不住嘴,跟萧止迩念叨了快十分钟才后知后觉地笑话他:“奶奶话多,我们小萧老师多担待啊。” 萧止迩低笑:“奶奶这是笑话我呢,我哪里敢嫌弃您。” 他的嗓子还哑着,要是其他人可能听不出来,但凌春华女士是多少年的老艺术家了,萧止迩的声音有一点微小变化,老太太都能听出来。 就像现在,萧止迩分明已经极尽克制了,凌春华女士依旧狐疑地问他:“我怎么听你的声音有点奇怪?感冒了?” 萧止迩当即咳嗽了两声:“没事,有一点小感冒,我觉得都不用吃药,过两天就好了。” 萧止迩从小就是个懂事的,自从跟着萧老爷子和凌春华女士一起住之后,就没让两个老人多操什么心,因而,虽然萧止迩难免还是要被凌春华女士唠叨许久,至少老太太也没太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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