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哥俩在商量,女老师就跟他们说,如果报名,去一楼的办公室找她就行了。 周应川被许塘拉着,隔着门上的小窗户,他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不多,正在跟着老师上乐理课,教室很干净,外头那么冷的天,里头的学生却只穿着件毛衫就可以。 “周应川,周应川…!”许塘拼命扯。 一学期的学费就要花掉五百块钱,这里是给皇帝上课的地方吗?! 周应川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怎么了?” “还怎么了…?大门在哪儿,我们快走呀,这里一定是骗子,什么学校居然要五百块钱…!那个姐姐讲话好温柔,但居然能说出这么贵的价格…!她是怎么说出来的?不如把我卖了好了…!” 周应川蹙眉:“不许胡说…怎么会把你卖了。” 许塘拉扯着周应川,摸索着楼梯扶手,嘴里念着快走,快走。 周应川沉眸思忖,他往下下了两节台阶,躬身背起了许塘。 “塘塘,我们在这儿念吧。” 许塘愣是半响没出声,过了一会,他伸手摸周应川的额头:“周应川,你是发烧了吗?” 是五百块钱,不是五十块钱! “塘塘,我看了,这所学校的环境真的很好,是我这些天跑的学校里环境最好、最干净的一个,你不是最怕冷了吗,这里的教室有暖气,不用再像从前在镇子里那样冻得你手脚冰凉…” “我宁愿凉着…!” “不止是暖和,这儿的学生也比其他学校少的多…” 当然少了…!也不看看多贵,谁能念得起? 许塘还没反驳,周应川又说:“学生少了,老师就能多照看到你,不然你到了新环境,又不熟悉,你适不适应,和同学相处的好不好,我都要担心…既然我带你来了市里,就不是来吃苦的,你在这儿念书,我也放心。” 周应川句句都是为他考虑,许塘听的心里难受,他吸了下鼻子。 “我知道,可这里真的太贵了…周应川,这里一年的学费就要一千块钱,我们哪里来这么多的钱?我们之前在老家的小店一年也赚不了一千块钱…” 对许塘来说,一千块是个“天文数字”了,至少在他的脑袋里,这么多钱是要以“年”为单位才能赚回来的。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有,这些年的存款我理了,除去前段时间杂七杂八在宿舍里添置的,我们手上还有七百六十块…五百块先给你做第一学期的学费,我在厂里做老板助理,也有工资,做生活费足够了…还有我们的五金店,王叔前几天跟我说有人已经出价要买,这两天,我就打算让他们去拉货了…” 周应川给他算着,许塘在家里虽然不管钱,但不代表他是个小傻瓜,他扁着声音说:“不要,我真的不读了,我不读了也没关系的…周应川,你在家里也可以教我的,不是吗?” 周应川听着,也许别人不懂,但他是懂的,几岁就敢护着母亲与镇子上出言不逊的小孩撕打的许塘,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他懂得他们的艰辛,如果他某时表现的很乖巧,那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那不一样,塘塘,我在家里教你,你的世界就会变得很小,没有朋友,也没有同学…” “没有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是怎么不愿意说话的了?” 许塘记得,当然记得,那次他生病发烧,请假了一周没去学校,后来他觉得不上学也挺好的…又装病,呕吐,吓得周应川也不敢让他去学校,似乎,说话也变得没那么重要。 “所以后来你凶我了…” “对,怕不怕…?” “有点儿怕…” 真不怪他怂,周应川真正凶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凶… “可是要五百块钱…真的太贵了…” “塘塘,你信不信我?”周应川问。 “信…信什么?” “信我付得起你的学费。” 周应川说:“你听话,在这里乖乖念书,好不好?你留在这里,我也能更安心的为老板做事…这些钱,对比能让你有个好环境,不算什么。” - 五百块的学费还是交了,许塘一张张钞票摸了好几遍,最后只换了来一个薄薄的收据。 女老师在登记,周应川看着许塘心疼地快哭了,轻轻去捏他的鼻子,许塘呼吸不过来,要去抓他的手,两个人无声地闹了一会儿,许塘又笑了。 女老师登记完了,又问,自强班的学生不多,目前只有七个,其中五个是学绘画方向的,还有一个坐轮椅的女孩,是学声乐,鉴于许塘眼睛的情况,建议许塘也报声乐方向的,老师好一块教。 周应川当然同意,其实在他眼里,许塘是学绘画还是学声乐都不要紧,关键是在学校上午可以学文化课,也有同学聊天,说话,让许塘能接触到同龄的朋友,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始终坚信许塘的眼睛还有的治,就算现在没有,等医学技术再进步一些,以后也会有,他不想到时候让许塘对这个世界很陌生。 因为周应川白天要在厂里工作,晚上还要复习考试,所以许塘上学后,一般每天早上他都会先提早送许塘去学校。 他早上几点起的许塘不知道,反正五点左右鸡都还没叫,许塘就会被已经学完一轮的周应川给叫起来了,起床,洗漱…许塘往往还晕晕乎乎的,就已经被周应川背着坐在公交车上了。 车上,许塘靠着周应川补眠,睡的打小呼噜,周应川扶着他的额头,继续看书。 两个人六点十五左右到学校,学校有住宿生,许塘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周应川就给管住宿的保安买了一条红塔山和两瓶好酒,保安也就每天提早放他们进去了。 周应川会在楼下买鸡蛋和米粥,在空教室里,一边学着自考的英文,一边喂许塘吃饭。 大部分时候许塘都是配合的,当然,也有他不肯好好吃的时候,周应川就会拿他学的英文对着盲人用的点字本来教许塘拼,或者默写,许塘学的很快,往往玩完了也吃完了,周应川就会坐公交车再返回厂里。 彼时天还没亮,他会接一杯冷水,混着许塘吃剩的早餐一边吃一边复习,顺便把王老板交代他的,厂子里繁杂琐碎的事情再捋一遍。 八点厂里工人上工,八点十五,周应川已经跟在王兆兴身后汇报了。 王兆兴本来对他临时找来的这个人没有太高的期望,稳当,能帮他盯着厂里的事就行了,但显然周应川最近展露的能力已经给了他不止一个惊喜。 不仅帮他提前绕开了差点被别人算计的裤衩都不剩的大跟头,办事做事更是简直让人挑不出差错。 比如那个何文吧,吃里扒外,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处理这个内鬼,谁知周应川花了一周的时间,就直接让何文成了“外手账柜”。 如今一套“外账”做给外人看,内账他自己看,放长线,钓大鱼,周应川这小子不声不吭,就帮他逆转局面,由明转暗,谋划出了一招釜底抽薪的局势。 这让王兆兴很是惊喜,他深知一个有头脑的下属太难遇了,要是哪天他真的回到了申州,他也得把这个小周带过去。 许塘那边,他到了新学校,最开始难免会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的这点不适应,在周应川早上送他上学,晚上接他放学的路途中,两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他腻在周应川身上起起腻,也就都消散了。 要说唯一让许塘觉得有点难的,不是别的学生都头疼的文化课,反而是下午的艺术课,比如“听音”吧。 老师会弹钢琴,让他们一个音一个音听,许塘单纯靠着他的记忆力,也能听出来,但如果老师同时按下三四个,对从没接触过音乐的他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周应川说,要是放在从前,他在学校听不懂的题都会跟周应川说,周应川晚上会跟他讲的,但这次不行了,周应川也不懂音乐。 “听不懂的话,老师要罚站吗?” “不会罚站的,学校里的老师都很温柔,她们讲起话来,都是先表扬的…” 周应川听到不会罚站就放心了。 “那听不懂也没关系,可以在后面打点瞌睡,你正是要长高的时候…教室会冷吗?” “一点也不冷,我这几天都有点热,会扯开毛衣领子…” 过了年,周应川也越来越忙,王兆兴去哪儿都愿意带着他,等天气好不容易转暖一些,又开始了一连日的阴雨连绵。 下午的课一般四点钟就结束了,外头雨下个不停,许塘坐在教室里,照例等周应川来接他,可一直等了很久,周应川都没来。 学校里负责打扫卫生的男孩叫莫小翔,缺了一只手臂,是某个老师快出了五服的亲戚,托了山路十八弯的关系才来这儿的。 他一边上学,一边负责打扫课室卫生,他的家庭条件很差,放在公办学校里,这叫勤工俭学,一个月学校给补贴五十块钱。 莫小翔别看只有一只手,身手却很麻利,他拖着地,看见许塘还坐着。 “许塘,你哥今天还没来接你啊?” 最初许塘不太熟悉上厕所的路,都是莫小翔带他去的,俩人关系不错,莫小翔知道许塘有个对他好的不得了的哥哥。 早管送晚管接,中午还抽出半个小时来陪他吃饭,最开始的时候莫小翔还以为许塘是得了什么绝症了,他哥这是临终关怀呢。 后来一问,才知道,人家哥哥平常就是那么对他的。 当时把莫小翔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要是有这样的哥,还至于十五岁就出来打零工? “小翔,几点了?” “八点半了,你哥是不是今天有事耽误了?” 许塘也不知道,周应川之前都很准时的,他有些心慌,等莫小翔拖完教室的地,周应川就上来了。 许塘一听就知道是周应川的脚步声。 “周应川,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许塘有点着急,捶了周应川肩膀一下,周应川抱着他,握着他的手:“刚跟老师交了点费用,塘塘,明早我得跟老板出省去进一批货…你在学校住几天,好不好?最多三天…我就回来。” 作者有话说: 聋哑的母亲,眼盲的老婆,铁打的周爹。
第十二章 夜晚(修) “你们要去哪里?” “去嘉陵,老板在那里托朋友进了一批要出口去国外的成衣,我和老板,还有一个司机一起过去…” 许塘将小脸枕在周应川的肩膀上。 “一定要去吗?” 他声音软乎乎的,周应川这段时间也忙,刚才才送了喝多的王兆兴回去,他知道许塘从没跟自己分开过,他也不放心许塘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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