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考男人哑声道:“可是不确定她究竟安不安全,我心里就跟悬着一块石头一样,怎么也放心不下……” 谢镜清说:“那就进去?” 补考男人说:“可是我害怕事实真的会像王大哥说的那样,我……我……” 谢镜清懵了,“那你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噗。” 站在谢镜清身后的祁方隅没忍住笑意。 谢镜清抬头,“你笑什么?” “没什么。”祁方隅摆手,意味不明地瞥了眼补考男人,“哥哥这么问下去,恐怕等到管家过来了,都问不出一个结果,不如直接让他说说,他到底想怎么做?” 注意力给到了补考男人这边,他吸了吸鼻子,顺势道:“我真的很担心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可不可以求求你们帮帮忙,代替我进去看一下?” 谢镜清这才明白,磨蹭了半天,原来他是不敢进入这间房。 王北殷说过,初级关卡里的鬼怪杀人权限并不高,他的同伴既然死了,就证明是死在了鬼怪的权限之中,但是谁也不知道打开这间房门究竟在不在死亡范围。补考男人不想自己冒险,又想确认同伴的安危,可惜那些老玩家都是人精,根本就不搭理他,他能算计的,也就只有同样是新人的谢镜清和祁方隅了。 谢镜清好心帮忙,却没想到补考男人的肚子里是在憋着这股坏水,一时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陪你进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祁方隅笑盈盈地说,“你要是不识好歹的话,我们也没必要跟你冒这个险。毕竟就算她真的遇害了,也不是我们的同伴,你说对不对?” 补考男人被祁方隅怼得不轻,站在杂物间门前踌躇不前。 就在谢镜清以为他会鼓起勇气推开房门的时候,他居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扭头就走,“不看就不看!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把我想得这么卑鄙,就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真是无语!” “哇哦——”祁方隅精致的眉眼微挑,“遇到你这种贼喊捉贼的,我才真是下头得不得了呢。” 补考男人说不过他,索性装作没有听见,在餐桌附近自顾自找了个空位入座。 谢镜清和祁方隅也没有再纠结补课女人的去向,回到了餐桌附近,等待人形蜈蚣和它嘴里所说的“老板”到来。 祁方隅拉开座位,似乎发现什么,“哥哥,这里怎么只有二十五个人的位置?” 谢镜清数了一遍,确实跟他说的一样。 祁方隅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好像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会少一个人了,真是令人感到害怕呢。” 这样带有控制性和预知性的数量,确实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们刚坐下,就听王北殷皱眉道:“你们俩怎么勾搭在一起了?” 祁方隅轻笑一声,靠在谢镜清的肩膀上,“那不然,你们是打算带一个新人过关卡吗?” 没等他们开口,祁方隅又说:“这可不行,哥哥是我一个人的,才不要让给你们呢。” “谁要跟你抢了?”王北殷长得五大三粗的,尤其看不惯祁方隅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他有你大吗?” 祁方隅看向谢镜清,“我二十二岁,哥哥呢?” 谢镜清说:“二十四。” 祁方隅更得意了,“哥哥就是比我大呀。” 王北殷恨不得自戳双眼,一个劲直摇头,像是可惜了谢镜清这么好的苗子,居然选了一个拖油瓶当队友。不过祁方隅说得确实没错,就算谢镜清表现得再好,他都不会把对方纳入自己跟李向阳的小队伍里,贸然打破两个人一间房的平衡。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七点整,墙壁上的古典挂钟“咚咚”声响,人形蜈蚣像是鬼魅一样现了形。 他从外面缓慢地爬进来,身前还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在看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所有人都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那是一个被削断了四肢的人棍。 “嘤……”祁方隅弯腰躲进谢镜清怀里,“哥哥,我好怕怕啊。” 谢镜清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就是个人棍而已。” 所有人:“……” 什么叫“就是个人棍而已”?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其他玩家们直接坐不住了。 “妈的,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初级关卡了!” “存活率高是高,可这里面的NPC就他妈没一个正常的!” “老子每次进来都会狂掉SAN值,迟早要被它们精神污染成神经病!” 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在私底下吐槽两句,等到人形蜈蚣推着人棍出现在餐桌主座的位置上,就全都噤了声。 “一、二、三、四、五、六、七……” 人形蜈蚣像昨天一样,用肋骨上的手清点着现场的人数,然后在“二十五”止步,对人棍说:“老板,人都到齐了。” 人棍说:“那就准备上早餐吧。” 人形蜈蚣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 谢镜清以为补考男人会情绪激动地提出人没有到齐,还少了一个他的同伴,但是他看补考男人低着脑袋狂流冷汗的样子,大概率是不可能会开口了。 祁方隅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声问道:“哥哥怎么一直在看他?” 不等谢镜清回答,又说:“难道是今天的我长得没有昨天美丽动人吗?” “……”谢镜清无视他的自恋,“他的同伴可能死了。” 祁方隅“嗯”了一声,“自信点,哥哥,把‘可能’去掉。” 谢镜清说:“可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在乎。” 祁方隅倒是不意外,“两个案底不干净的人,把跑路当成家常便饭吃,不在关键时刻出卖对方就不错了,感情还能有多么深厚?” 谢镜清的目光转向祁方隅,“案底?” 祁方隅说:“那个女人昨天说漏嘴的‘警’字后面,应该还跟了个‘察’字。” 谢镜清看着他,没有说话。 人形蜈蚣很快去而复返,多余的那些手为它的管家工作增光添彩,一次十几盘三明治,几个来回就把食物都端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人棍说:“开动吧。” 人形蜈蚣就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三明治送到人棍的嘴里。 见状,其他玩家才陆陆续续地开始吃东西。 等到吃完三明治,又喝完牛奶,在人形蜈蚣收拾餐桌的时候,人棍又开口了。 “我的条件,你们也都看见了。”人棍说,“我这辈子,衣食住行都不缺,也没什么痴迷的,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踢足球,可惜打从一出生,我就缺少了可以踢足球的硬件。” 他说到这里,蠕动了两下肩膀,像是一条巨大的蛆虫。 他正要继续说,就见有人举起了手。 祁方隅道:“冒昧问个问题。” 人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请说。” 祁方隅问:“您母亲怀您的时候,是没做过孕检吗?” 人棍:“……” 祁方隅又说:“哦,原来是相当强大的母爱促使您存活至今,来给玩家们添堵减寿了。” 人棍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这下老玩家们看祁方隅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个怪物。毕竟没有谁会闲着没事,跑去NPC的面前嘴贱几句,招惹NPC对自己的恨意? 人棍也不再理会祁方隅,继续道:“管家虽然一直在竭力满足我的心愿,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薄了,所以我还是决定聘用你们,来做我的临时代玩。” 李向阳说:“请问是代玩几天?” 人棍的眼珠子转向他,笑容诡异,“当然是代玩到结束的那一天。” 李向阳不说话了。 谢镜清好奇道:“结束的那一天,是指哪一天?” “比起指向某一天,它更接近于指向某一刻。”李向阳说,“找到线索的那一刻,就是离开这里的那一天。” 谢镜清“哦”了一声。 人棍继续说道:“既然能够通过面试,你们的能力应该不会让我失望,今天的这场足球赛,一定可以弥补我多年以来的遗憾。” 可惜期待的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玩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祁方隅小声问旁边的老玩家,“为什么大家都不开心啊?” 老玩家见他是个美人,也乐意回答,就是语气不怎么开心,“足球赛是分输赢的,这可能是关卡里的一种死亡条件。” 谢镜清想起昨晚李向阳说过,玩家很多,死亡条件会非常霸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人形蜈蚣收拾干净后很快回来,它推着人棍的轮椅,就像个敬职敬业的打工人。 人棍说:“走吧,我带你们去球场。” 所有人都跟上了人棍。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人形蜈蚣的背影,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手随风舞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谢镜清想起什么,抬头对祁方隅道:“你说得对。” 祁方隅疑惑道:“我说什么了?” 谢镜清说:“确实挺像冰糖葫芦棒成精的。” 祁方隅一愣,没想到谢镜清现在才反应过来,乐道:“是吧?” 谢镜清点点头,“是的。” 下一刻,人形蜈蚣怨毒的目光如有实质,像是恨不得把他们俩烤来吃了,惹得其他玩家想笑也不敢笑。 他们离开豪宅,没多久就来到了足球场。 足球场的场地规模之大,足以容下几千人同时观看,就算是对于一个富豪来说,也属实是过于奢侈了。当然这是游戏里的世界,奢不奢侈跟他们的关系不大,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有活命,其他的东西,看看就好。 “公平起见,你们就通过抓阄分队吧。”人棍示意人形蜈蚣拿出盒子,“这里面共有三种颜色的纸张,分别是红色、黄色还有蓝色,抽到同一种颜色的人,就是一个队伍的成员。” 祁方隅问:“为什么有三种颜色?” 人棍说:“红色和黄色是两支队伍的颜色,蓝色是替补的颜色。” 祁方隅又问:“哪一队的替补?” 人棍说:“哪一队有人下场了,他们就替哪一队的人。” 这句话意味不明,隐隐透着一种不好的预兆,祁方隅就没再问了。倒不是怕了,而是觉得就算是继续问下去,人棍也不会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所有人依次拿走了盒子里的纸张,根据里面的颜色来各自分队。 祁方隅看了一眼谢镜清的,羡慕道:“哥哥的运气真好呢。” 谢镜清拿着手里的蓝色替补纸张,说:“大概吧。” 祁方隅面对着烈日炎炎,晃了晃手里的黄色纸张,顾影自怜道:“可惜像我这样柔弱的人儿,还得上场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谢镜清看了看虚虚靠着自己才能勉强站稳的祁方隅,又看了看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的人形蜈蚣和人棍,然后低声说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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