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闵珂似乎意识到什么:“你不喜欢吗?” 黎因合上手里的书,发出沉闷声响:“要是我说不喜欢,你就不祷告了?” 闵珂为难皱眉,表情十分沉重,他似乎在认真思考,黎因的喜好与信仰孰轻孰重,同时脸上亦有几分难堪。 这不该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也是最糟糕的答案。 未等到闵珂开口,黎因又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过,似乎也没有要听闵珂回答的意思:“只是开个玩笑,我尊重你们的传统。” 听完整个对话的林巧巧在办公桌那头替黎因解释:“小柯你别往心里去,黎因这人就是爱嘴贱,到现在都没被人打死,全靠他那张脸了。” 黎因好笑道:“我也没那么糟糕吧。” 闵珂见他们都在笑,也跟着笑了,但笑得很假,不太真心。他的身体绷得很紧,只留给黎因一道僵硬的侧脸。 “我想起一会还有事,先走了。”说完闵珂拿起包,书搁在茶几上,也不要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刚合拢,林巧巧就关上笔电,将身子转向黎因的方向,目露谴责:“你怎么回事?” 黎因耸耸肩:“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林巧巧并不相信,黎因极有分寸,如果他让旁人感到不适,不用怀疑,他一定是故意的。 但林巧巧想不到黎因要这么对待闵珂的理由:“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小珂的吗,现在怎么对他这么坏。” 黎因摸了摸下巴:“喜欢啊,所以不能对他好。” 林巧巧难以理解:“什么东西?” 黎因摸了摸茶几上的咖啡杯,余温未散。刚冲调好的滚烫咖啡,难为闵珂喝完的同时,还把杯子捏手里许久,是感觉不到烫吗? “孩子可以不懂事,成年人可不行。”黎因指尖弹了下杯沿,发出清脆声响:“再漂亮也不行。” 当晚,黎因就在酒吧里碰见了“漂亮孩子”。 酒吧位于科大附近的商业街,装潢满是东南亚风情,入口花园栽满龟背竹与天堂鸟。室内用绿植隔开了每张酒桌的距离,悬挂于吧台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游戏比赛的直播。 灯光橙黄温暖,音乐轻慢舒缓。这里并不吵闹,更像是学生课后放松喝酒的地方。 黎因上回跟江世遥来过,觉得很不错。江世遥是他的高中同学,也在北市读大学,经常会在周末找他一块喝酒。 上回和他有约的也是江世遥,因为给闵珂讲解书的内容,还让江世遥等了有一会。 今晚约在这里碰面,也是为了弥补上回的迟到,请江世遥喝酒,万万没想能在绿植后看到那个熟悉的人。 黎因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长腿轻松地踏在地面,以作支撑:“他在这里干什么?” 江世遥好奇问道:“谁?” 酒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是黎因把酒杯磕在了吧台上。 正如在植物园的初见,植株后露出闵珂那张远胜绿水青山的脸。 闵珂对面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目光炙热,脸颊兴奋通红,滔滔不绝,看样子要是没有那张桌子挡着,怕不是要直接扑到闵珂身上了。 “这里的酒吧在放人进来时,都不查身份证的吗?”黎因眉心紧锁。 江世遥面脸疑惑:“你到底在说什么?遇到熟人了?” “嗯,认识的小孩。”撂下这句话,黎因起身离开,步伐匆忙,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酒吧昏暗的角落里,灯光坏了一盏,更显幽暗。 空调很冷,吹得人不太舒服。 与情绪高昂的男人相比,闵珂兴致不高,他低头轻咬着鸡尾酒的吸管。 “我弟弟真的很需要一个补习老师,他也想考科大的法学院。”男人说。 闵珂吐出吸管,嘴唇被酒液染上水润的色泽:“我知道了,课时费……” 话音还未落,一旁却传来桌面轻敲的声音,闵珂顺声望去,只觉得眼睛被亮光晃了一下,银色手表折射着酒吧的光线,落进他的眼底。 后来闵珂对黎因说,当时他最先注意到的,是黎因被腕带圈住的白皙手腕,腕上青色的血管让他想起了图宜族的神树。 那是连接山神的象征,亦是他童年最爱的栖息之所。 夜晚的星光穿过树枝落进眼底,只需要一瞬间。 那是最重要的瞬间。 彼时黎因只是伸手敲响了桌子,待桌上二人都望过来时,不紧不慢道:“把未成年的小孩带来酒吧喝酒,你作为法学生,难道不知道是违法的?” 说罢,他看向闵珂,自认为语气很严厉:“你也是……” 话还没说完,待看清闵珂的脸,嘴里剩余的说教就像个秤砣,一下坠进了肚子里。 闵珂眼皮泛红,看人时呈现出一种难以聚焦的迷离状态,看着已经醉了。 黎因叹了口气,一把抓住闵珂的手:“起来,跟我回去。” 对面的男人急了:“你谁啊?!” 黎因捏了捏闵珂的手:“跟他说,我是谁。” 坏掉的灯突然发出轻微的电鸣,闪烁不断。 一明一暗的灯光里,黎因的眉眼那样清晰,像遥远星系的剪影,拥有无解的引力。 “黎因。” 像是醉了,闵珂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闵珂的指尖很冷,掌心又很烫,被黎因握在掌心里,软绵绵的,毫无抵抗力。 “是黎因。” 闵珂没敢多用力,只是轻轻地回握住主动牵他手的黎因。 “我的阿荼罗。”
第7章 机械女声响起——“欢迎光临”,便利店自动门开了又合。 闵珂坐在便利店用餐区域的塑料椅上,看着黎因在柜台同店员有说有笑。不一会,黎因回来了,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嘴巴张开。” 醉酒的闵珂倒是很乖,令行禁止,像等待输入指令的机器人般,听话地张开嘴。 酒精伴随着血液的流动,烧红了闵珂的嘴唇、喉结、锁骨,包括那一小截舌头。 也不知道少族人如何养护牙齿,闵珂的牙齿很白,两颗虎牙却锋利,润着一点唾液的光泽。 黎因将一颗很大的薄荷糖塞了进去,把闵珂腮帮子都顶起来了一些,薄荷糖的味道很刺激,闵珂本能想吐,但又不敢。 “含着醒酒,不许吐出来。”黎因下达命令。 说完他转过身,脑海却浮现闵珂的眼睛,有点像希氏湾喉海萤——一种会发光的,令海洋在黑夜中变蓝的浮游生物。再刺激一下,说不定就得流泪了。 江世遥见他来了,将一提啤酒扔进篮筐里:“哪认识的小孩?” 黎因挑了款儿童牙刷套盒,有着长颈鹿的手柄,草莓味的牙膏。他扔进购物框里:“我社团里的。” 江世遥望了眼闵珂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个小孩,再说了,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黎因无法交代闵珂对他的那点微妙感情,只能找个合适理由:“那男的追过他,这么晚了还约他出来喝酒,看着就不安好心。” 科大寝室门禁为十二点,他在酒吧捡到闵珂时,已经十一点半了,一个醉酒的未成年会被带到哪去,简直不敢想象。 江世遥拿起洗漱用品:“说不定人家是自愿的。” 黎因懒得同他多说,把东西从他手里夺走,放回架子上:“明天不是周末吗,今晚你回家睡。” 江世遥不可思议地瞪他:“都这么晚了,我妈要是被我吵醒,能大耳刮子抽我!” 黎因:“我家就一个房间,睡不下那么多人。” 江世遥哼了一声:“也行吧,反正你今晚本来就要陪我喝酒,不喝到三点我不走。” “随你。”黎因对比了几款一次性内裤,选了最贵的。 江世遥:“你还没说他叫什么,哪里人啊,什么专业的?” 黎因警惕地打量他:“你在调查户口?问那么多。” 江世遥:“其实我最想问的是,他有没有姐姐啊?” 闵珂的姐姐应该跟他长得很像,头发更长,眼睛更大。如果闵珂是个女孩子,还同他表白…… 黎因打了个寒颤,及时打住这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别痴心妄想了。” 江世遥不服气:“我怎么就痴心妄想了,难道我长得不帅吗?” 黎因将絮絮叨叨的江世遥抛至身后,提着购物篮回到用餐区,闵珂依然安静地坐在那,舌尖推动着糖球,不时抽气,看着被辣得厉害。 很难说黎因这颗薄荷糖,没有惩罚的意思。他抽了张纸,递到了闵珂嘴唇前:“好了,吐出来。” 闵珂将嘴里的糖用舌头顶到了另一边,含糊地说:“我要吃完。” 黎因看了他一眼:“有没有其他想吃的,随便拿,我请客。” 闵珂反应慢半拍地摇头,薄荷糖好像没让他酒醒一些。他相当醉,醉到在前往公寓的路上,必须黎因牵着他的手,不然就会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走。 黎因的公寓位于大学附近的安静街道上,是套五十平的一室一厅,客厅不大,装修以浅色系为主。墙上挂的多是他旅途中拍下的照片,沙发跟活动室一样是浅绿色的,摆着米色靠垫和薄羊毛毯。 江世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顺手打开了电视机,看起来对黎因的家相当熟悉。 和江世遥相比,站在门口的闵珂显然要拘谨许多。 如果黎因有心想缓解闵珂的尴尬,他完全可以将闵珂引到他的阳台上,让这人看自己精心养护的花草,闵珂该是有兴趣的。 但他没有,他决心不在闵珂面前,暴露自己更多的生活细节。 将人带到家里来,已经足够失误。 等闵珂换上拖鞋后,黎因将刚才买好的洗漱用品拿了出来,又把换洗衣物递了过去:“先去洗澡吧。” 闵珂望着坐在沙发上,已经开了瓶啤酒的江世遥。 黎因挑起眉稍:“还没喝够?” 闵珂摇了摇头,慢吞吞地接过了黎因手里的东西。 等闵珂洗完澡出来,黎因和江世遥在打游戏,黎因按着手柄,目光不离电视机屏幕,头也不抬道:“快去睡吧,床单我已经换好了。” 余光里闵珂站着没动,黎因总算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怎么了?” 闵珂握紧手里换下来的衣服,突然抬高音调说:“我还有两个月就成年了。” 江世遥操纵的小人掉进了水里,死了。 黎因按着手柄,让小人丝滑地躲过大摆锤:“行啊,两个月后再让你喝酒,现在给我去睡觉。” 闵珂站着没动,直到通关,黎因才听到卧室门合上的声音。这场无声的战役,他大获全胜。 江世遥凑了过来:“这小孩你从哪招惹回来的,看着麻烦得很啊。” 黎因听出了江世遥口中的幸灾乐祸,也不知道这个人精猜出了多少,他丢开手柄,拿起啤酒喝了一口:“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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