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珂刚激烈奔跑过,脸颊被寒风刺得通红,眉毛也挂上了细微的霜气:“放心,我会把你们都带回去,一个不少。” 等方澜与林知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闵珂才看向整支队伍:“听我说,这雪会越来越大,一会路就看不见了,大家必须踩着我的脚印走,稍有偏差都有危险!” 说完闵珂转过身,朝来时的方向撤退。 黎因则走在队伍的最后,确保每个人都在自己视线范围里。 顶着刺骨的寒意,他们进入密林时,巨大的风声瞬间和缓不少。 然而所有人都没因此放松下来,因为此时的密林像幽暗迷宫,风雪在树冠处不甘地来回穿梭,发出怪异的嘶吼。 林知宵穿得不够多,被冻得直哆嗦:“怎么感觉雪才下了一会,就已经埋到鞋上了。” 黎因察看周遭,光线昏暗,风雪掩盖了所有标志物,这里已经变得跟来时完全不一样了。 他望着走在最前方的闵珂,不知闵珂凭借什么认路,以他的经验判断,如果在这迷了路,就算是及时搭起庇护篷,他们也有失温的风险。 现实境况远比想象中的更危险。 随着时间的流逝,地上的雪越来越厚,将脚踝完全吞没。 树干迎风面堆满霜雪,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几乎麻木。 大家都很难受,但谁也没有抱怨,队伍缓慢却平稳地前进着。 不知过了多久,闵珂用登山杖拨开积雪,露出下方压断的灌木,忽然松了口气:“是牧民走过的痕迹,方向没有错,那边冷杉密集,地势更平稳,我们绕过去。” 闵珂走在最前方,小心谨慎地踩出一行脚印,林知宵随后跟上,走得十分吃力,脚下打滑了好几次。 “坡上的雪踩不实,小心些。”闵珂头也不回道。 队伍渐渐进入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风雪导致视野严重受限,几乎看不清十米开外的景象。 闵珂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他用登山杖轻轻敲了一下脚下的雪,低声道:“不对,雪太平整了,底下可能是雪坑或者冰湖,所有人停下来,别乱动!”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刮过,将树上积雪刮落下来。 林知宵被砸得身体一晃,整个人向一侧倒去,半个身体都陷入雪中。 刚摔在地上,林知宵就感觉整个人开始往下沉:“救命!底下!底下好像是空的!” 闵珂迅速地蹲下,一把抓住了林知宵的胳膊,同时对后面的人道:“顺着脚印后退,都别过来!” 林知宵身体不远处露出一个隐蔽的深坑,风呼啸着从坑中涌出,隐约可见冰面反射的冷光,闵珂咬牙道:“再踩一脚,这坑就彻底塌了。” 方澜和梁皆都慌了,黎因靠近几步,叫他们都到自己身后。他停在安全距离外,迅速地打量雪坑四周:“不能直接拉出来,雪层承受不了,我从另一边探支点,你还能撑住吗?” 闵珂点了点头,他单手维持林知宵的重量,脖上青筋浮现,胳膊用力颤抖:“从左边绕过去,用树枝加固支点,还有……” 他抬头望了黎因一眼,目光又深又沉:“小心些。” 莫名地,黎因好似猜出了闵珂的未尽之意,如果他出现什么意外,他毫不怀疑闵珂会立即放手,不顾林知宵的死活,第一时间来救他。 黎因绕到雪坑另一侧,用登山杖测量了承受点,迅速折下几根树枝插入松动的雪面,形成临时的支撑点:“闵珂,别拉太快了,会撑不住。” “我……我快滑下去了。”林知宵声音颤抖着,脸色煞白,他试图抓住身边的雪,却让本就摇摇欲坠的边缘松动得更快。 “别动!把手给我,别管雪!”闵珂语气不容置疑,声音意外冷静,他额上浮现汗水,抓着林知宵的力道依旧那么有力,让林知宵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黎因观察得很仔细:“闵珂,再往下一拉,整个雪层会崩掉,你撑住他的重心,我抓住他的背包,把他拖出来。” 两人合作分工,一人抓手,另一人拖住背包,经过几次反复拉拽,林知宵终于被拉出雪坑,他身上全都湿了,惊魂未定地瘫坐在雪地上:“吓、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要死在这了!” 闵珂往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目光往下一扫,脸色异常难看道:“你没换鞋?” 林知宵面色苍白,徒劳地张了张嘴:“对、对不起,我以为今天的行程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知宵仍穿着那双帆布鞋,脚早已被冻得失去知觉。若是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他这样穿确实没关系,偏偏发生了意外。 他们的对话,黎因听得很清楚,他伸手拉着林知宵起身,对闵珂道:“雪还在下,先回去再说吧。” 闵珂十分复杂地看了黎因一眼,而后迅速地收回目光。 这场意外让队伍变得十分沉默,风雪呼啸依旧,林知宵断断续续提起几次道谢,都没得到闵珂的回应。 方澜将一个温热的暖宝宝贴塞到林知宵的手里:“师兄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让你拿着暖暖手。” 林知宵垂头丧气,又累又难过,他攥紧了那一小片暖宝宝,点了点头。 好在没过多久,他们便看见了山坡下的村庄,风雪中,一排温暖的灯火摇曳着,如同安全的象征。 直到走进雅达古村的入口,众人才感觉到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 闵珂自从进村后,脚步便快了不少,黎因刚走到客栈门口,闵珂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满脸疲惫,温声让组员们都赶紧回房休息,好好洗个热水澡,以防感冒。 实际上黎因自己才是那个未愈的病人,刚才顶着风雪,他强忍着难受,心里也害怕再次发烧。 回到房里,黎因冲了将近二十分钟的热水澡,才感觉找回自己的手脚。 被冻伤的手足刺痒难耐,黎因从行李箱里翻出备好的冻伤膏,厚厚地涂了一层,而后在群里问其他人:我有冻伤膏,你们有人需要吗? 方澜:师兄,我带了的。 梁皆:我这也有,已经给知宵用上了,他的脚肿得像两个蹄子,看他下次还敢不敢穿帆布鞋了。 方澜:小林以后都老实了。 沉默许久的林知宵上线:已老实,闵哥对不起。 黎因看着群里其他人的发言,大家都知道刚才团队里发生的摩擦,试图讲和。 而闵珂却自始自终没出来说话。 黎因想了想,拿起那盒冻伤膏,踩上拖鞋去敲闵珂的房门。 敲过门,又等了一会,里面才传来脚步声,门拉开,一股熟悉的熏香扑面而来。 松木被燃烧的味道,夹杂着一股药味,涌进黎因鼻腔。 闵珂光着上半身,光影至身后而来,肌肉完美地裹住骨骼,宽松的运动裤勒住腰身,隐约可见下腹处的青筋。 他很高,存在感强烈,将门框的空间好似都占满了。 胸口上的观木晃荡着,像是山神注视的一只眼,直直对着黎因。 “什么事?”闵珂的声音变得又低又冷,他站在门口,没有侧身让开的意思。 黎因握紧了手中的冻伤膏,微微偏过脸:“今天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知宵他……” “你来就是想说这些?”闵珂略有不耐地打断道。 黎因怔了怔,他望向闵珂,看见一双比霜雪还要冷的蓝眸。 闵珂垂着眼睫,那片蓝便沉得像海,寂静无声,连影子都无法倒映出来:“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闵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他注视着黎因,忽然笑了笑:“算了。”
第17章 “算了”是什么意思,黎因大概能猜到。 今天的事,不过是发作的由头,往前深究,大概是因为一捧花,一个误会,一句话。 黎因的表情纹丝不动,看不出有情绪变化。倒显得他面前的闵珂焦躁不安,像头强压脾性的愤怒雄狮。嘴上说算了,眼睛却紧紧盯着黎因,不知在期盼他能作出什么反应。 闵珂的影子隆拢住黎因半身,颈项处逃出的光线,形成一缕光斑,落在黎因的右眼,将眼尾那颗茶色的痣映得鲜明。 黎因瞳色极深,脸上时时挂笑,看着温和俊朗,面无表情时,却十分疏离冷淡。 此时那双漆黑的眼,如水般从闵珂脸上掠过,落在他扶着门框的手上。 闵珂冻疮复发,指关节肿胀难看,他下意识想将手背到身后,半道却停了动作,僵硬地落在身侧。 “冻伤膏,要吗?”黎因总算开了口,似乎没感觉到闵珂在生气,把手上的药膏递了过去。 他清楚地看见闵珂的眼睛微睁,眉心紧皱,好像觉得他可恶极了。 黎因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药膏,发觉闵珂的眼珠在跟着上下移动,他声音轻而慢:“不想要吗?” 闵珂没说话。 黎因明白了,他把药膏塞回口袋,转身欲走。 闵珂却笑了声:“反正你觉得我很好哄。” 黎因顿住脚步,闵珂自嘲道:“救了你情人一命,才能换你对我好一点,怎么能不要呢?” 黎因插在兜里的手猛地收紧,将药膏捏变了形。 “进来吧。”闵珂让出了门,随便黎因进不进。 狭小房间里,深紫窗帘紧闭,烟雾缭绕的熏香与图宜族风格完美适配。今日周六,是图宜族的敬木礼。 已燃过半的香,在书桌上落了层薄灰,椅子歪扭地放着,可以看得出刚才闵珂还坐在这里。 浴室门大敞,氤氲的湿气沉了底,热意拂过皮肤,屋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但仍然很冷,不至于让闵珂脱成这样。 闵珂再度坐在那把椅上,微微弓着腰,漂亮的肌肉线条舒展着,随后响起撕开塑料薄膜的声音,他反手一盖,一张顶潦草的药膏贴落在那截美背上,煞足风景。 黎因知道药的味道从哪来了,他上前几步:“受伤了?” 闵珂闷闷地应了声:“拉伤。” 黎因又问:“救知宵的时候拉伤的吗?” 单臂承担成年男子的重量,还是过于勉强,闵珂必然是那时拉伤了。 闵珂没作声,继续撕开手上的腰膏贴。黎因靠近了桌子,拿起那盒腰膏贴仔细端详:“这是什么牌子?很有用吗?” “还行。”闵珂话更少了,像是在勉强应付黎因,他大概没想到黎因会真的跟进来,也没料到黎因会伸手碰他。 冰凉的指腹落在赤裸的背上时,黎因清楚地看清掌心下的肌肉,瞬间收缩隆起,紧绷得一触即发。 黎因把那张歪扭的腰膏贴撕开,重新抹平,贴正。 腰膏贴粘力不佳,边缘起翘掀开,黎因耐心地像是捋平一页纸,反复按压:“只贴药膏就行了吗?要不要涂点药油。” “嗯?”闵珂的声音有点哑,又有点飘,好像魂不守舍,只是凭本能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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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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