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黎因在不安挣扎,闵珂攥紧了那截脚踝:“忍一忍。” 闵珂起身去换了一条新的纱布,再次坐回床上时,就发现黎因默默地穿好了上衣,胡乱地系了几颗纽扣,这件轻薄的布料,似某种意义上的盔甲,能抵御一切外来刺激。 黎因单臂抱住枕头,将下颌埋了进去,仍是闭着眼。 随着闵珂的动作进行,黎因的手指扣在枕头上,脸颊更深地陷入软枕,彻底看不清脸了。 一切结束后,闵珂端着水盆进浴室倒掉,将手套脱下,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里面堆了不少纱布,医用手套堆在最上方,透着刺激的酒精味。 床单上多了深深浅浅的湿痕,黎因的头发很乱,艰难地提起了裤子,又重新将没系好的纽扣一一解开,他的手有点抖,也很笨拙,半天系不上。 而闵珂仅仅只是看着,没有动手帮忙,亦无刚才脱黎因衣服的果决。 房间里很安静,黎因脸上病态的红晕褪了不少,透着股苍白,他甚至最上方的纽扣都系上了,好似这样才有安全感。 偏生睡衣是低领的,仍然露出一小片胸膛,让黎因的努力变得徒劳无功。 闵珂看了眼手机时间:“二十分钟后,测一次口腔温度。” 黎因将睡衣整理好后,才慢吞吞地抬起头:“他们两个怎么还没回来。” 闵珂起身:“我去给他们打个电话。” 然后他离开了房间,宾馆再次空了下来,好似温度都降低了许多。黎因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外套,穿好后踩着宾馆里的一次性拖鞋,拉开了房门。 走廊上的风很大,温度骤降,风送来了一缕香烟的味道,说要打电话的闵珂站在不远处,手里夹着烟,手机的光明灭地落在他面部轮廓上,显得垂下的双眸十分冷淡。 听到开门声,闵珂抬眼望来,眉心一皱,大步朝他走来:“不要受凉了,快进去。” 黎因发现闵珂身上仍穿着那件衬衣,现在天这么冷,到底是谁得小心不要受凉。 他想说话,刚张嘴喉咙便袭来一阵痒意,令他咳个不停。 闵珂顿住脚步,似乎意识到什么,直接用徒手掐灭了香烟,揣进兜里,黎因眼睁睁地看着,甚至来不及阻止。 他被闵珂推进了房间,闵珂反手关上了门:“刚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还有十分钟才到。” 大概是黎因看他手的目光太直白了,闵珂有些不自然地垂下手,试图把手往身后藏。 “手怎么回事?”黎因问。 闵珂:“嗯?”似乎不明白黎因在问什么? “你不觉得烫吗,徒手掐烟?”黎因很平静的问,就像在随意地同闵珂闲聊。 闵珂笑了笑:“在雪山上要保护环境,不能随便扔垃圾的,我平时都是把抽过的烟头带身上,习惯了。” 黎因抬起眼,直视闵珂:“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刚才闵珂解纽扣时,指关节很僵硬,很不灵活。近距离看闵珂的手,只觉得触目惊心,他右手的大拇指,食指以及中指颜色不均,关节轻微变形。 面对他的视线,闵珂有些狼狈地挪开了目光,直到房门被推开,方澜和林知宵走了进来,他们的话题无疾而终。 黎因吃下了退烧药,躺在床上,等待药物生效,林知宵蹑手蹑脚地洗漱,怕影响了黎因的睡眠。 刚洗完澡出来,就见黎因坐起身来,在用手机查看着什么。 林知宵松了口气,动作幅度也大了些:“师兄,你还没睡啊?” 黎因收起手机:“雪山向导这个职业,很容易伤到手吗?” 林知宵茫然地啊了一声,不明白黎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还是配合地说:“当然啊,我之前爬过雅哈雪山,我那位向导大拇指的指甲盖就是给冻没的,小拇指还萎缩了,根本没法用。” “除了冻伤,腰椎啊,膝关节啊,通通都会有问题,那向导有个朋友,前一晚还在喝酒,第二天莫名其妙就心衰死了,还有爬危险区域不小心坠落的,可危险了,这种高山向导挣得可都是卖命钱啊。” 而黎因的脸色越听越差。 喉咙好像更疼了,似有刀片在往下滑。 学习没有年龄界限,他总想着闵珂如果后悔了,随时能重拾学业,能够重新开始。 然而事实上,闵珂的手……或许再也当不了医生了。
第12章 梁皆关门下车,远远瞧见林知宵的脑袋,跟红灯似的,幸好司机没瞧见,要不然准得踩刹车。 林知宵小跑到他身边:“师兄还没醒呢,我寻思着我和小方带你去吃饭就行了,别折腾他了。他昨天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的,半夜叹气都给我叹醒了。” 梁皆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早上十点,他早上六点坐车从锦城过来,在车上睡饱了:“师兄还在发烧吗?” 林知宵:“没,昨天闵向导给他物理降温以后,就再没烧过了。对了,你妈还好吧?” 梁皆的母亲被三轮车撞了,这段时间他一直留在医院里。 “右胳膊骨折,幸好没有内出血,她一直闹着要出院,我不放心,又让她多住了几天。”梁皆揉了揉太阳穴:“就是太对不住师兄了,因为我拖到现在才出发。” 林知宵悻悻道:“别啊,你要是都这么说,那我简直罪该万死了,这破头早不染晚不染,偏偏出发前染。我前天晚上才到的,不比你好多少。” 梁皆:“师兄病成这样,要晚点上山吗?” 林知宵摇头:“说是计划照旧,一会带你吃完饭,下午一点出发。” 他们再次去了阿罗的餐馆,阿罗见黎因没来,特地拿了个保温壶出来,说是给黎因褒的粥。 阿罗强调道:“看着炉子亲自熬的,心血全在里面了,让你们师兄喝完,不要浪费人家一片心意。” 方澜跟林知宵对了个目光,林知宵笑嘻嘻地接了过来:“谢谢老板娘。” 等阿罗转身去忙,林知宵才啧啧有声道:“咱师兄这体质,真是招蜂引蝶,老板娘明显是迷上了。” 方澜却有其他意见:“才不是呢,老板娘肯定跟向导是一对啊,他俩是青梅竹马诶。” 梁皆来得晚,还未见过闵珂:“向导也是少族?” 方澜:“是啊,图宜族的。” 林知宵:“哎呀,你也说青梅竹马啦,要真有什么,肯定早就发展成情侣了。” 梁皆慢悠悠道:“也不一定。” 等二人目光望来,梁皆解释道:“最近我学姐正在筹备一部纪录片,拍摄的内容正好跟图宜族有关,我就简单地帮她看了些资料。在图宜族结婚是大事,多数人会选择与族内人联姻。” 梁皆扶了扶眼镜:“文化不同是一方面,除非外来人愿意放弃外界生活留在山中,跟图宜族人一起守山敬神。另一方面,图宜族流行两个家庭的结合,孩子还未出生,就可以跟另一个家族定下联姻。” 林知宵咋舌:“这不就是指腹为婚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吗?” 梁皆猜测:“所以这老板娘,很有可能是向导的未婚妻。” 林知宵:“也不一定吧,这都只是你的猜测。” 梁皆摇摇头:“你们没注意到,老板娘手上有一对银镯,图宜族的姑娘订婚以后,就会在手腕上佩戴一对银镯。还有她的腰带,图案是山神护佑的象征,那是只有订婚仪式才能使用的花纹。” 方澜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简单地看了些资料吗?你就差没写篇图宜族的论文了。” 梁皆谦虚道:“哪有,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 他们这次没坐在里间,而是坐在前厅通往后堂的入口处。 客人进进出出,珠链哗哗作响。 又是一阵清脆的珠链声,有人走了进来。 林知宵望了一眼,惊讶道:“师兄,你怎么过来了,我们还说给你带饭回去呢?” 梁皆抬眼,就见黎因穿着件白色高领毛衣,领口拢住脸侧,显得脸很白,鼻尖和眼眶都是红的。 黎因走到梁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坐了这么久的车,如果就觉得累,可以多休息一会,晚点再出发。” 梁皆赶忙道:“我不累,倒是师兄你呢,感觉怎么样?” 黎因落座在梁皆旁边,鼻音很重:“感冒应该快好了。” 方澜将老板娘熬得爱心粥盛了一碗,推到黎因面前。 热腾腾的青菜排骨粥,排骨炖得软烂脱骨,很好消化。黎因低头喝了口,暖融融的流食顺着食道往下,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食物总是没有错的。 方澜试探道:“师兄,你啥时候来的?” 黎因眼也不抬道:“在你们争论到底我跟老板娘合适,还是闵珂跟老板娘合适的时候。” 林知宵满脸八卦:“所以师兄你觉得呢?” “他们看起来很配。”黎因咽下口粥,慢条斯理道。 林知宵有点失望,方澜倒是挺高兴:“我也觉得很配,男帅女美。” 梁皆下午的时候见到了闵珂,这才明白方澜口中的男帅女美是什么意思,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雅达古村。 雅达古村是斐达雪山徒步路线的入口之一,离他们第一个采样点苍岭谷地非常近。 村子位置偏僻,道路极难通行,到村口还有几公里的山路,皮卡开不进去。 他们中途换乘摩托车,行驶了十多分钟,总算抵达村口。 此时已近黄昏,远瞰是常年覆雪的山尖,近瞧是被夕阳染成金绿色的山脉徐徐而下,一座古朴村庄坐落其间。 村里房屋低矮老旧,多用木材和石头建造,斜坡屋顶铺满砖瓦,黑色烟囱袅袅生烟。 一头老牛悠闲地站在道边吃草,尾巴挥摔着驱赶蚊虫。 道上鲜有路灯,仅余太阳残辉照亮脚下的由石砖铺就的老路。 整个村落十分安静,隐约能听见几声犬吠。 闵珂一边走一边同他们介绍:“这边住宿很少,条件一般,村子里多数住的都是老人,不会说普通话。如果有要沟通的事情,可以联络我。村尾有家小卖部,东西不是很齐全,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行李箱滚轮在地上扬起阵阵黄土,将本在道上散步的大鹅惊得扑腾翅膀,到处乱飞。 住宿的地方离村口不远,没多久灰头土脸的一行人就瞧见路边插着个指示牌,名字起得敷衍,就叫“一家客栈”。 顺着“一家客栈”的立牌右拐,是条小巷,巷的尽头是座被秋深蔓藤卧满的建筑。 灰白砖墙菟丝蜿蜒,坠下一株株紫藤花。两扇深红木门大敞,再往里进,是栋与外边大同小异的老式建筑。 只是这里显然经过费心打理,边上是石头砌起的花坛,地上青砖可见岁月裂纹,几株盆栽散在园中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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