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盘一一摆上了桌,小胡还在一张一张派名片,派到支侜这里,人也走到了他边上。她多看了他几眼。坐在支侜另外一边的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男的就开了句玩笑:“小胡,这个大帅哥你可要多敬一杯啊,回头他上网给你们酒店一做宣传,估计你们订位要排到明年过年了。” 还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他现在可火了!” 小胡打量了支侜一番:“老板在网上很有名吗?我说怎么看您特别眼熟啊!” 支侜温声说:“我不是什么老板……” 小胡笑嘻嘻地捏了下支侜的肩膀,恭维的话不断:“我看着您就特别有气质啊,我猜您是什么老师吧?我看不像是那种很庸俗的网红啊,还是教授什么的?您在网上开课啊?我知道有个在网上教法律的老师特别有名!” 姚瑶在桌子下面踢了踢支侜的脚,支侜踢了回去,脸有些红了,却没做声。姚瑶道:“再多吹他几句,他就飞上天去啦!” 旁人道:“我以前就觉得支侜和我们班其他同学不一样哇,就是有股那种很特别的气质,我就知道他是要干大事的!” 小胡追着问:“真的是老师哇?难不成是什么大学里年纪最轻的教授哇?” 支侜红着脸道:“不是不是,我就读到了硕士。” 这时,他瞥见那金边眼镜男的右手抚上了小胡的腰,和她耳语了起来,小胡带着笑抓着那金边男的右手握着,又开始打量了支侜,不无惊讶:“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我看过你的科普视频!就是讲巴西莓粉那个!” 桌上的男人们怂恿了起来:“那还不敬一敬!” 支侜看着小胡,小胡也看着他,笑得灿烂。姚瑶往小胡的空酒杯里倒茶,笑着说:“以茶代酒吧!小胡经理海量,把我们的酒都喝完了那我们喝什么呀!” 支侜赶忙跟着附和,小胡朝支侜一眨眼,大气地表示:“能和支老师喝一杯那是我的荣幸啊!姐,回头我给大家送两瓶新的过来!”她就喝光了茶水,添了红酒,拉着支侜碰杯。支侜不好意思拒绝,和她喝了一杯,小胡就笑着去了别桌继续招呼生意了。那金边眼镜男和支侜聊了起来,他问他:“你们带货这抽成怎么算的啊?” 支侜说:“我不带货,我推荐的那些产品都是我自己研究过成分,觉得挺不错的。” “哦,那你的收入怎么来啊?不带货那就没广告收入吧?还是点击量,平台能直接给你变现?” 支侜说:“其实我主业不是这个,网上这个帐号就是我个人兴趣爱好吧。” 姚瑶插了句嘴:“不影响主职就行了吧。” “啊,对,对。”支侜笑着喝茶,金边眼镜男举起酒杯和他碰杯:“那不错,人是要有点兴趣爱好,那你主职是?” “是……是……对,对……” “你在哪里上班啊?” “现在在朋友开的香氛公司里做研发。” “哦……那你卖香水吗?” 支侜哑着嗓子笑,金边眼镜男接着打听:“诶,你爸妈还好吧?” “挺好。” “高中毕业之后,你们一家都搬了是吧?” “啊,是……” “搬去苏州还是杭州啊?” “啊……杭州……” “那打赏的钱你和平台怎么分啊?三七分?还是可以谈的?” “打赏的钱我都捐慈善机构,妇女儿童基金会什么的。” “哇噻。”金丝边眼镜男竖起了大拇指,“你觉悟高哇!” 突然有人问:“支侜你有女朋友吗?” 有人就回:“是不是不能公开啊?你粉丝都是女的吧?那叫什么……” “女友粉!” 支侜才要说话,热菜来了,一个女服务员正往他们这桌放一份清炒河虾仁,包间里突然安静,显得那女服务报菜名的声音尤为响亮,她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声音越来越轻,人往门口瞥去。支侜跟着一看,李大庆又站了起来,笑着和一个站在包间门口的人说话:“这不是彰桂林同学嘛,欢迎啊,欢迎欢迎!” 支侜赶紧收回了视线,喝了一大口茶。姚瑶在他身旁轻轻骂了声:“靠……” 众人都傻了眼,包间里更静了。支侜很快就收到了姚瑶发来的微信,她人却若无其事地支着下巴望着别的方向。她在微信里写:今天这是怎么了,妖魔鬼怪都来齐了! 金边眼镜男茫然地小声询问:“这人是?” 马上有人悄声回:“彰桂林,你是他走了之后转学来的。” “这人怎么了吗?” “他吧……” “先生不好意思,能麻烦您……” 支侜还低着头看手机,那彰桂林大概挡住了服务员的路,不挪不让的。饭桌上窃窃私语声不断。 “他怎么穿成这样啊?” “他不是在省城吗?” “他什么时候放出来的啊?” “我听说他爸好像……” 王福祥出来打圆场了:“你说这是,哈哈,今天真是,哈哈哈,人都来齐全了啊!不然我们大家来拍个大合照吧!” 有人附和,又听“砰”一声,支侜偷偷一瞥,彰桂林大摇大摆地进了包间,在李大庆的位子上一屁股坐下,端起那装虾仁的餐碟,用手往嘴里扒拉虾仁。 “他是不是……” “他有精神病!” “嘘!” 李大庆笑着招呼大家:“吃,吃啊,大家吃,来,来,我敬敬大家。”他拿起了醒红酒的玻璃酒壶绕场走动了起来,气氛稍显活跃,只是饭桌上很少有人交谈了,大家都在看手机。 姚瑶把支侜拉进了一个同学微信群。好家伙,群里刷屏似的在聊天,支侜根本看不过来。 一会儿看到一句——他不是关在省城的精神病院里么,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什么情况?精神病院???! 金丝边眼镜男回头觑了彰桂林一眼,扭过头来飞速打字,嘴上问支侜:“真的假的啊??” 支侜刮了下鼻梁,没吭声。 ——看他那打扮,还真说不定。 ——我去,这人几天没洗澡了?他家里人都不管他的? ——谁通知的他啊? ——不知道啊,谁说的啊。 ——他爸最近死了。 ——到底什么情况?? ——我和他姐住一个小区,前几天在小区里看到他了,多嘴说了一句。 ——当时人看着挺正常的啊。 ——靠。 彰桂林一句话也没有,光是吃,狼吞虎咽,胡吃海塞。微信群里不少人开始追忆往昔。 ——彰桂林那时候算是咱们校草吧? ——啊?那我们校花是谁啊? ——是啊,谁能想到现在成了个精神病。 ——到底是什么病啊? ——在家拿着菜刀砍人。 ——不是同性恋吗?? ——同性恋不算病吧? ——砍死人了吗?砍死谁了啊? ——他在家和个男的乱搞,被他爸抓了个现行,送去电击。 ——以前算,现在那是不算了。 ——听说那男的是他个大学生,去他家给他补课的。 ——我去,他还需要补课啊!他不是跳级保送的水平吗? ——我怎么听我妈说那男的是修空调的啊? ——啊?没逮到那个男的啊? ——我妈就在他爸隔壁科室。 花菇鲍鱼海参上桌了,一人一盅。支侜默默喝茶,又点了根烟,就听到彰桂林那里发出巨大的咀嚼声。他没敢再多看。姚瑶瞅了瞅他,支侜对她笑了笑,又拿起了手机,边看聊天群边抽烟。他没什么胃口了。 ——靠,以前下课多少女的来我们班门口走来走去就是为了看他啊。 ——他不会突然发病吧? ——主席你还不赶紧给他姐打个电话,你找来的人,你得善后啊!赶紧喊人领人回去啊! ——他是不是打篮球也特别厉害啊?老王,你不是那会儿你们老一起打球吗?这么多年你们也没联系啊? ——都是同学,他也没怎么样吧。 支侜放下了手机,咬了口鲍鱼,嘴里不是滋味,就继续抽烟。有人过来敬他酒,人眼熟,名字叫不出,始终陌生,喝了两杯,他壮着胆子再去打量彰桂林。他不喝酒,不碰烟,吃完了手边的东西就静默地坐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双手插在口袋里,让泥巴弄污了脸的菩萨似的。酒席上的气氛似乎完全恢复了。上点心的时候支侜发现彰桂林已经不在了。 聊天群安静了,热闹回到了饭桌上,大家商量起了国庆假期一块儿去爬黄山的事。点心上的是燕窝和奶黄流心酥,吃完后众人一块儿拍了不少合照,有人说去唱k,支侜实在没什么兴致了,头又开始疼,便推辞了,众人又劝,姚瑶便在旁装腔作势地扶住他说:“喝多了,我送他回去吧。”也就没人来劝他们了。 两人走到姚瑶停车的露天停车场时,支侜嘴里的甜味也散了,他要点烟,姚瑶还扶着他呢,回头一看,撒开了手,如释重负:“行了吧?” 支侜笑着回头也看了看,擦了打火机,没说话。 姚瑶说:“上车吧,我送送你。” 支侜说:“没事,我走回去吧,挺近的。” 姚瑶拍了拍他的胳膊,支侜会意地也给她点了根烟。两人站在车边抽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姚瑶问他:“你移民办得怎么样了啊?” “准备资料呢,约了周一去公证,出生证明,无犯罪记录证明什么的。” “小高那边呢?” “他进度比我快一点,资料交齐了,估计年后就下来了。” “那挺好。”姚瑶说,撑着下巴看着他,抖了抖烟灰,“你该不会是打算以后不回来了,这次回来办事,就想来同学聚会最后看一眼吧?” 支侜笑了笑。姚瑶又说:“还是你来我们这班老同学这里来搜刮搜刮成就感?” 支侜岔开了话题:“上次那衣服卖得怎么样啊?” 姚瑶笑了笑:“你这网络效应肯定是有的啊,都卖第三批了。”她开了车门锁:“上车吧。” “没事儿,我走走,醒醒酒。”支侜拍了下车前盖,转身走开,没几步,他回头朝姚瑶挥手,姚瑶已经上车了,朝他闪了几下车灯。支侜又笑,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出了停车场,他独自走了约莫十来分钟,经过一家便利店,回头看了看,窄窄的巷弄里落满了昏黄的路灯光,几辆电瓶车歪斜地停在路边,巷子尽头嵌着一块马路的剪影。没有车,也没有人。一道白线从一头贯穿至另一头。 支侜进了便利店,拿了包烟,结账时,他瞄了一眼挂在收银柜台后的圆镜子。他看到外面有个人贴着一根电线杆站着,那人一身黑衣服,一双黑眼睛,乌黑的头发蓬乱,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脏兮兮的。他好像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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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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