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成林听到身后传来一点布料摩擦的声音,连忙丢下手中的书,趴到哥哥床边,看见俞行川薄薄的眼皮抖动了几下,随后睁开了眼睛,露出一点黑色的眼仁。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想吃东西吗?”俞成林左手抓着俞行川的手指,紧张地问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房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映出俞成林棱角分明逐日成熟的脸,伤口被缝针的部分因为怕吓到哥哥而贴着医用创口布,俞行川的目光从涣散到聚焦只需要短短几秒。 他忽的睁大眼睛,像只炸毛的猫一样用手掌狠狠扇在俞成林脸上,扒着床头要往床底下翻,营养液的细针又被挣断了,鲜血泊泊地往外流。 “哥你怎么了,是我啊,我是俞成林!”俞成林的头和肩都在按住哥哥的途中被踢了好几下,伤口渗出的血又将创口布浸红了,但他来不及去管,这一次不能再放任哥哥出去了。 俞行川不停挣扎,大滴眼泪顺着雪白的脸颊往下划,紧闭着眼睛在俞成林身下抖得厉害,发出可怜的呜咽声,俞成林迫不得已拍下了旁边的呼叫器。 莱尔被叫醒,五分钟后带着三名医生赶了过来,为了不影响医生治疗,俞成林只能退了出去,时不时往门内张望,看见哥哥的情绪逐渐稳定,揪着的心才慢慢松下来。 大约一小时后,一名医生走出房间,对俞成林说道:“你暂时不能进去。” “为什么?” 医生朝俞成林打着手势道:“根据诊断测试,他的情绪波动都跟你有关,现在具有严重的自毁倾向,所以在情况好转之前,你们不能见面。” 俞成林听完了医生的话,脸在一瞬间变得灰暗,仿佛被抽了脊柱一样浑身发软,“咚”地一下靠在了墙上。 他想错了,他本来以为哥哥能把所有的恨意都转嫁到他的身上,可是比起憎恨家人,哥哥仍然更恨他自己。 。 为了防止俞行川自残,房间里所有的尖锐利器都被撤掉了,带有棱角的医疗设备也都换成了边缘圆润的品类,全B国最好的医院都比不上这间房间所布置的精细。 “成立工作室的钱都快要被花光了!”莱尔算了一下这个月的开销,倒在沙发上抱怨。 竞赛的结果还没有公布拿不到奖金,新的AI机器人也还在测试阶段,没办法卖给科创公司,现在只能靠俞成林了。 莱尔头疼之余下意识看了一眼二楼,不由得唏嘘起来。 整整一个月,俞成林还真如医生所要求的一步都没有接近过他哥哥,只在晚上趁人睡着的时候才进房间看他一会儿。 俞行川在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接触的情况下逐步变好,至少没有再做一些过激行为,除了不说话以外和正常人无异。 情感受损与生理受伤具有极大的共性,只有将腐烂的地方连根拔除,才能重新生出健康的血肉,家庭既是大部分人的依靠,也能成为小部分人难以摆脱的毒沼,先隔断敏感源,再重新建立接触,是医生们讨论以后所认为的最好方案。 因为俞成林的态度,他对俞行川的经历有所好奇,也有能力挖掘底层信息,但窥探别人的过去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计算机科学并不是为了达成低级目的,所以他将想法压制下去,继续保持与俞成林的合作关系。 莱尔看了一眼时间,带上记录表往二楼走,小心地打开门,看清房间的景象以后愣了几秒,本来应该在睡觉的俞行川正站在窗边往外面看,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扭过头,看向莱尔。 怕俞行川翻窗跳楼,窗户也都装上了围栏,阳光透过玻璃斜射进来,显得俞行川的眼睛像琉璃一样清透,细腻的皮肤要泛出微光似的雪白。 莱尔被他这样盯着,觉得有点不自在,咳嗽两声道:“俞先生,我需要对你的身体情况做记录。” 俞行川没说话,乖乖走回到床边,大概意思是让莱尔检查。 以前记录都是趁俞行川睡着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时间段,莱尔生怕把俞成林他哥哪里伤着了让俞成林发火,手指头都动得很僵硬,俞行川的头发从到这里之后就没剪过,头发变得半长,漆黑柔软的发丝搭在雪白的后颈上。 俞行川的颈上固定着一个内圈柔软的轻合金环,里面有麻醉药剂,一旦他有来不及让人阻止的自杀举动就能远程控制开关,合金环会立刻向他颈上血管注入药剂,只希望这个设备在取下之前能永远用不到。 因为有少量头发挂在环上,莱尔不小心勾到他的头发,听到俞行川发出吃痛的抽气声。 莱尔下意识用英文道歉,反应后又换成中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将近一个月没有说过话的俞行川竟然出声了:“……没关系。” 莱尔愣了几秒,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加快动作把仪器上显示的几个数字都记录下来,道:“俞先生,你可以休息了。” 俞行川转过头看着他:“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这不行,”莱尔为难地解释道,“你现在……还没有恢复好,外面对你很危险。” “可是我待在房间里很不开心,”俞行川垂下睫毛,显得神色落寞,漆黑浓密的眼睫隐隐泛起湿意,“我只想出去走走。” 俞成林还没回来,莱尔独自一人不知道怎么应对,他招架不住美人在面前哭,只好答应让俞行川在院子里转悠,但是没有解开他脖子上的合金环。 他们买的这座别墅不算大,但因为要使用场地测试新设备的使用情况,所以庭院很宽阔,铺着柔软的草皮,俞行川踩在上面走路,蹲下身捡了一个东西拿在手里。 莱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观察他,那是之前参加比赛的试验失败品,是个测试情感反映的小机器人,俞成林把它随手扔在外面了,还没来得及收走。 “你想玩这个吗?”莱尔蹲在他旁边,嘟囔着翻来覆去地检查,找到开关后帮他打开,“应该还有电。” 第94章 我很想你 机器人开关一打开,从里面发出模拟天真孩童声音的AI语音:“Hello!” 莱尔看着俞行川玻璃珠似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好奇地打量着它。 “你可以和它对话,”莱尔解释机器人的用途,“它能捕捉你的面部表情,结合语言文字推算你的内心想法,很神奇是吧?不过推算结果不太稳定。” 俞行川的注意力看起来完全被机器人吸引走了,像个刚拿到玩具的小孩子,对着机器人说了几个英文单词,谁知机器人嗡嗡响了几声,突然用英文喊了一句“哥哥!” 莱尔脸色骤变,一把抢过机器人把开关关上,赶紧道:“这个是失败品,有时候会语言系统混乱,不用在意……” 但他回过头,发现俞行川的神情很平静,反倒显得自己的反应很夸张。 莱尔尴尬地垮下肩,将机器人扔到垃圾桶里,身后传来俞行川的声音:“俞成林呢?”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俞行川说的是“俞成林”这三个字,扭头谨慎地观察俞行川的面部表情,确实没有发现异常的迹象,这才犹豫着回答:“他……去学校了。” “学校?”俞行川重复着莱尔的话。 莱尔解释:“他在准备一项很重要的比赛,如果赢了,能拿到全球科研项目里最高额的奖金。” 俞行川没做反应,比起思考更像是在发呆。 “他还会回来吗?”俞行川问。 莱尔赶紧回答:“会的。” 其实比赛已经结束了,俞成林是要回家,他准备见父母,还带了证明材料,要向俞行川的学校提交休学申请。 俞成林给的计划是两天,但实际他已经离开了四天,这四天并没有告诉莱尔他在A国发生了什么,只叮嘱他记得每天定时记录俞行川的身体情况发给他,所以莱尔也不知道俞成林究竟什么原因迟迟回不来。 不过,大概率是父母那边不顺利。 因为今天的俞行川表现得不同寻常,莱尔便将这件事告知了俞成林。 俞成林回来的时间是第八天的深夜。 他摘了帽子没摘口罩,露出来的一点皮肤都是青青紫紫的,看上去像挨了一顿毒打,脸上的刀伤才刚痊愈,又添了新的,能做得出这种行为的只能是俞成林的父亲了,看来计划确实不太顺利。 怎么可能会顺利呢,想让父母同意软禁自己的亲生哥哥,俞行川还怀了孕,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如果再晚错过打胎的时间,孩子不想留也得留,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俞成林故意一个人去,没有带莱尔也没有带其他人,不透露丁点哥哥的位置信息,等同于变相告诉父母,这件事不同意也得同意,莱尔打心底佩服俞成林还敢回去,家里人大概会觉得他疯了,挨顿打也算预料之内,但不知道俞成林究竟怎么跑回来的。 俞成林额上还有汗珠,气息不稳,大概路上都在跑,扔下包就急切地问:“哥哥说想见我,真的吗?” 莱尔点点头,犹豫几秒又添了几句话,像是在提醒他:“我觉得你哥哥的状态不太对,你小心一点。” 俞行川每天都被困在房间限制出行,怀了孕还被与正常的世界隔离开,明明刚来时情绪激烈到拿刀捅自己的肚子,却又能在短短一个月恢复到这样的程度,连心理诊断测试都通过了,显得无比正常……正常得很不正常。 而且还主动提出要见俞成林。 这太荒唐了,对于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来说,抵触病因是他们的本能,俞行川做出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天方夜谭,和幽闭恐惧症患者愿意钻进狭小的黑箱子一样不可思议。 莱尔真怕房子里发生血案,俞成林这个恋哥脑明明在专业上这么有天赋,一到俞行川面前智商就能降成负数变成智障,他生怕出意外,赶紧跟在俞成林后面上楼。 俞成林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脸,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朝深深浅浅的伤口直皱眉头,还是选择把口罩戴上。 他轻轻推开俞行川的房间,发出的动静很小,俞行川却醒了,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向他们这边看,起身时脖颈上的合金环在月光下反射出浅浅的白光。 莱尔通知了医生,抓紧手里的控制笔,观察着俞行川的细微动作,一旦有异常就会马上按下开关,阻止意外的发生。 俞成林站在门口没敢走进去,正要开口说话,俞行川却从床上坐了起来,赤着脚下了地,在俞成林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并且伸出手,手指碰到他脸上的伤,一脸担忧地问:“怎么弄成这样?” 声音听起来非常温柔。 俞成林和门外的莱尔都是一愣。 俞成林表现出的不知所措更多一些,张开嘴巴,舌头打结,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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