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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最后一根线 柳折当初向俞涵隐瞒了俞行川身体的秘密，因此俞涵并不知道俞行川和别的男孩不一样，但柳折明明记得以前带儿子到医院检查过，医生出的报告确定他的子宫无法像女性一样正常发育，双性体还会影响精子的质量，不容易生育后代，所以她第一时间没有想到大儿子怀孕的可能。 可是罗阿姨一提醒，柳折才反应过来，俞行川类似感冒的症状，闻到肉腥味就吐的样子，跟当初自己怀他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母子俩不敢开灯，也不敢发出声音，俞行川细细簌簌地将衣服穿好，裹好保暖的羽绒服，在妈妈手机灯光的照射下小心地往楼下走。 柳折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得比俞行川更小心，但不开灯只靠手机微弱的灯光根本看不清楼梯，加上凸起的肚子挡住了视线，柳折脚下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还好俞行川一把抓住，两人都惊出了一身的汗。 然而手机却跌下了阶梯，“噼里啪啦”滚出老远，发出不小的动静。 下一秒，走廊的灯就被打开了，俞涵看见老婆儿子衣着整齐地站在楼梯上，明显一愣：“大半夜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柳折刚刚差点踩空被吓出一身冷汗，又被丈夫发现要带儿子出去，本来就是藏不住事的性格，现在更是急得不得了，一着急就忍不住掉眼泪。 俞涵被柳折突然的情绪崩溃弄得措手不及，一边走过去抱住柳折安慰，一边扭头问俞行川：“妈妈晚上找你做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爸爸说。” 俞行川却不说话，俞涵没办法，只能也去换好衣服，准备带老婆孩子去比较熟的那家私人医院。 一直到医院大厅，柳折才缓过神来，嘴唇哆嗦着道：“老公……行川、行川要是怀孕的话……” 俞涵本来还走在前面，听到柳折的话突然止住脚步，猛地回头：“你说谁怀孕？” “行川，”柳折抹着眼泪道，“行川他……他本来不可能怀孕的，但是……” 俞涵联系的私人医院24小时随时提供服务，抽血化验只用一个小时就能出结果，等待室里只有俞家的三人，等待过程中俞涵一直没说话，柳折捏着俞行川的手，小声道：“行川，要是真的有事，我们一起去找冬阳妈妈好吗？” 俞行川嘴唇发干，低着脑袋一直没吭声。 “交了男朋友就应该告诉父母才对，妈妈也不是不支持你，”柳折小心地安慰俞行川，絮絮叨叨地说，“冬阳那孩子还不错，妈妈有印象，他家里应该也很喜欢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突然有了孩子……” 俞涵站在等待室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护士打开门，通知他们去医生办公室他才回神。 报告是拿给俞行川的，看见底下小字上标注的“阴影”两字，俞行川脸颊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觉得脚底发虚，好像踩不住要跌倒。 双性人能怀孕的几率非常小，特别是像俞行川这样的体质，更是天方夜谭，医生也说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是高频率性行为可能导致的小概率事件，正好有质量好的精子结合到所剩无几的健康卵细胞，满打满算怀了有一个多月，胚胎已经成形开始发育了。 医生说完情况，俞行川便走了出去，拿着报告单站在走廊外面发呆。 柳折跟俞涵听了情况，正在等待室商量孩子的去留，柳折想现在就联系沈冬阳还有他的家里人。 “不行，”沉默了很久的俞涵突然抓过柳折的手机，阻止了她的行为，“先别找他们，而且这孩子不能要。” “为什么？”柳折和俞涵意见不同，有些不高兴，“那个沈冬阳让咱们家儿子怀孕，不应该让他负责吗？行川本来身体就不好，怎么能让他流掉。” “不能给人家乱扣锅，你能确定这孩子就是他的吗？” 这话让柳折更生气了：“不是他还能是谁？行川那么乖，都没和别的人接触过，上个月还陪我到医院，晚上就急急忙忙地跑回去了，我看就是那个沈冬阳要他回去的，否则行川怎么可能知道弟弟回家，晚上还不留下过夜……” “你说什么？”俞涵脸色变了，“俞成林上个月回来过？” “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你连自己二儿子都要怀疑吗？你是不是疯了，”柳折情绪激动就哭起来，“还不是都怪你，非要把成林送出国！要是让他们俩兄弟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多好，那还用找什么室友！把行川搞成这样，你还要行川打胎，不想找那个男的负责，你究竟有没有当行川是你儿子！能让行川受这种委屈，我们还怕他们家吗？” “你现在真是急昏头了，行川有一个字说过孩子的爸爸就是沈冬阳吗？”俞涵也不由得加重语气道，“我要是真不把行川当儿子，我能把俞成林送出国？他们俩兄弟天天纠缠在一起对行川有什么好处！” “你、你……”柳折的胸口起伏得厉害，眼睛缓缓地瞪大了，眼泪流出来，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俞涵一手支着腰，一手扶着额头，太阳穴跳得很厉害，自从柳折怀孕后他就把烟戒了，但现在他很想抽烟。 “从当初非要送成林出国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每次你都非要支开他们俩，还不想让成林回来……” 大儿子怀孕一个月，二儿子刚好一个月前回过一次国，半年前俞涵急急忙忙二话不说就要把小儿子送走，现在对待俞行川怀孕的反应也不同寻常，柳折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脑子也不傻。 俞涵见瞒不下去了，只能道：“总之，孩子不能留，这样的孩子要出生大概率会……” 听俞涵的回答，柳折知道了自己心中那个恐怖的想法得到了应验，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扶着椅子，险些撑不住摔到，盯着俞涵直流泪：“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都瞒着我……” “行川怕你伤心不想让你知道，”俞涵赶紧扶住她，“当初要是不隐瞒行川的身体状况，发现的时候，我就带他去医院做检查了。” 柳折用力推了他一把，哭得更大声了：“是，都怪我，怪我不自量力要嫁给你，怕你嫌弃我们母子所以才撒谎，你儿子对我儿子做了那些事，现在让我儿子怀孕！你瞒这么久不告诉我，还要反过来怪我！” 俞涵怕她太激动跌倒，赶紧上去拉住她，柳折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崩溃地哭起来，一直哆哆嗦嗦地说着后悔的话，俞涵的心里也乱成一片，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么突然的消息。 “我当初不该那么早结婚，不该把行川生下来的……”柳折哭道。 人在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无疑会不过脑子的说出一些话，俞涵后知后觉俞行川还在外面没有走，神色一变，赶紧拉开门跑出去，却发现走廊上空荡荡的。 俞行川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预料到会有宝宝难过，所以先解释一下柳折的人设。 前文很多时候是哥哥的内心独白，长时间的压力、怀孕等让哥哥的思想走入极端，认为柳折讨厌他，恨他，不想有他这个孩子。 但柳折肯定是爱他的，否则当初不会冒着家暴致死的危险保护儿子，她嫁给了爱情并且诞下结晶，确实分走了一部分对大儿子的关心，我认为在多孩家庭中的家长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的对待，哥哥太懂事什么都要忍才让柳折精神崩溃，也让柳折在状态不好的时候说了后悔生他的话，其实是觉得自己让行川受了这么多苦对他太残忍，不应该让行川出生。妈妈从小嫁得早没读过书，受上一辈影响有传统封建女性的娇妻思维，觉得女人离不开男人，不敢让大儿子做出任何不好的事而被老公嫌弃她们母子，所以选择隐瞒哥哥的双性身份，导致俞涵在最初知晓哥哥被强奸的时候没有做出更保险的措施，但妈妈的本质不是坏人，确实是爱哥哥的。 第90章 陌生的天花板 医院充满消毒水味儿的空气让俞行川恶心反胃，他说不了话，张开嘴就会想干呕，只能隔着门听里面母亲的哭声，那句“不应该生他”从门缝里钻出来，让俞行川只觉得突突跳动的心脏像被捅出一个洞，全身的血液都要从这个深刻见底的血洞里流走，从剧痛难忍到接近麻木。 他头晕目眩，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逃跑的时候柳折的声音一直在后面追，最后终于淹没在模糊的哭声里。 出了医院，俞行川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动，带出来的报告单被风吹到不知名的角落，冬日的北风已经刮得很厉害了，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擦了擦脸，被眼泪沾湿的脸颊在冷风里传来清晰的刺痛，每擦一下都像用刀尖在皮肤上割开了一条口子。 母亲的话反复在耳边盘旋。 如果当初没有生他的话。 如果没有他，这个家庭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四分五裂，妈妈的生活会过得更好。 所以妈妈后悔生了他，恨他带着生父的血脉污染了这里，把好好的家庭搅得乱七八糟，像一道诅咒死缠着她本应该幸福的下半生。 为什么当初不让我死在那个家里呢？ 为什么要带着我去新家，要让我活在你给的阴影里？ 我已经出生了，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俞行川愣愣地向前走着，泪水将视线模糊得太厉害，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地方走。 母亲不要他，朋友决裂，他还能去哪儿呢？ 俞行川太过恍惚，以至于在脚底踩空时也没有来得及反应。 “哗——” 俞行川在半空中下意识紧闭上眼睛，听到耳边凛冽的风呼啸而过，没有等到身体作出挣扎，整个人已经重重砸入水下，脑海里的那些声音仿佛一下就远去了。 隐约间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俞行川在漆黑的水底睁开眼，口中吐出的气体被汹涌的水流撞碎，变成密密麻麻的气泡升腾往上。 细碎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只在一刹那就定在五年前夜晚的河边。 ——同样的场景，身份调换。 可那个时候的他是来救人的。 俞行川忽然觉得有些想笑，视野被无边的黑暗浸没，肺部空气不断被压缩干净，他闭上眼睛，任由意识跟随身体深深地沉入了水底。 。 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不断下沉的意识被迫让大脑颤动提起，唤醒每一根酸胀不堪的神经。 俞行川在头晕目眩中睁开眼睛，视野里浮现出大块大块的光斑，额角布满冷汗。 旁边立即传来欣喜若狂的声音，两只胳膊将他使不出力的身体缠住了，说话时连声音都在发抖：“哥、哥你终于醒了……” 为什么没死？ 俞行川涣散的视线在空中聚焦成一个点，虚无地对准房间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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