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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后戚萧扬没有闭眼，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泽安。 记忆里他看过沈泽安无数次，大多数看向他时都是快乐的，少部分时候看向他时是痛恨的。 唯有这次，是难过又心痛的。 因为重逢后他们无数次十指相扣，沈泽安的指节上长满老茧，在用那双应该写书法的手端盘子、送酒。 戚萧扬从未过问的那八年，沈泽安过得很不好。而他的Omega甚至没有地方去诉说，自己过得很不好。 想到这里，他难过地低下头，把脸埋进枕头里。 发丝与枕头摩擦，发出细微声响。 几秒之后，戚萧扬重新抬起头，定睛一看，闯入视线的是沈泽安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 他看着沈泽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生动又像画卷里的人物，在此刻竟然有些不真实。 “吵醒你了？”戚萧扬呼吸一滞，轻声问道。 沈泽安摇摇头，往戚萧扬那边揍近，“你受伤了吗？脸上怎么有血？” 说完后，他下意识抬手，想替戚萧扬擦去脸颊上那道沾上的血痕。戚萧扬立刻后仰躲开，自己伸手在脸上擦了擦。 “睡觉吧。”戚萧扬睫毛颤动，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试探性地把手搭在沈泽安的腰上。 沈泽安不知道是不是又熬夜做木雕了，看起来很困倦。他闭上眼睛，靠到戚萧扬的怀中，两人在黑夜之中紧紧相拥。 重新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沈泽安嘟囔出一句：“还以为在做梦呢……” “不是做梦。”戚萧扬搂紧他，掖好被角，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缓缓说道。 开年以来，戚萧扬鲜少能睡一个好觉。此刻他抱着沈泽安闭上眼睛，没一会就进入梦乡。 梦里的世界纷杂错乱，像平行世界的入口。在那个梦里十八岁的他们没有被命运打败，戚萧扬拿下成为职业赛车手的奖杯，然后向沈泽安告白。 他们在校园里戴同一副耳机听歌，偷偷牵手散步，骑车兜风看海，一起度过人生中第一个Omega发/情期。 就在一切都看似那么美好明媚的时候，梦里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拦住他们前进的路。车门自动打开，露出里面那个Alpha狡诈阴狠的面庞，他缓缓露出一个可怖狰狞的笑容，拍拍手，示意手下把沈泽安带走。 那个Alpha是戚弘晟。 梦做到这里就停止，戚萧扬从梦中惊醒，汗水濡湿鬓侧的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 他仿佛劫后余生般深呼吸几口气，拿起一旁的手机看时间，才刚过六点钟。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戚萧扬坐起来，安静的室内只有他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跳声。 他垂下头看沈泽安，沈泽安依旧熟睡着，眼帘紧闭，胸膛微微起伏。像只熟睡的兔子，整个人都镀上层毛茸茸的光晕。 手机屏幕上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在无声地催促他，戚萧扬俯下身，鼻尖凑到沈泽安颈窝间吸嗅。 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大吉岭茶香信息素味，他的Omega对他来说就像Beta。没有AO之间的信息素吸引和控制，也没有标记的能力。 偶尔戚萧扬觉得自己或许也不在意了，但他还是想再闻一闻，回忆里的大吉岭茶香。 如果可以的话，至少在今晚，他想抱着沈泽安睡到天光大亮。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可以”。 他需要思考更多事情。 沈书杰大概率没有说实话，替沈泽安还债时戚萧扬没有露面，那些暴力催债的高利贷债主，也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戚弘晟可能早已在暗中掌握了关于沈泽安的情况，并且想办法作梗。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把沈泽安保护好。 戚萧扬最后在沈泽安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像从来没有来过那般，静悄悄地离开。 他离开别墅，坐到汽车上，发现有两通戚秋池的未接来电。 短暂的梦想过后，又要回归鲜血淋漓的现实。戚萧扬回拨过去，嗓音疲倦：“什么事？” “戚萧扬，那份制药厂的名单是……黑市那个Omega帮你弄来的？”戚秋池尾音颤抖，听起来甚至没能阻止好语言。 “是。有什么问题？”戚萧扬意识到不对，立刻坐直身子，皱起眉头。 电话那头传来短促的一声气音，像是因为震撼而倒吸一口凉气，戚秋池接着说：“你接手公司前，中高层员工大换血过对吧？当时你刚回戚家，可能有所不知。” “戚弘晟的那些心腹在你上任前都离开了，而现在，绝大部分的人的名字都出现在了那份名单上。” “还有一部分人，据我所知，他们跳槽去了霍允的医疗企业。” 天空中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雷鸣，划破整个黎明。转眼间阴云密布，闪电像天空的裂口，让那些隐秘的存在顷刻都要喷涌而出。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快乐！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哟 好累好累好累！！大家是不是也差不多假期结束了呀？ 第52章 拉开帷幕 冒着热气的茶杯被放到桌子上，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投下窗棂四方形的影子。咖啡店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安静又悠闲。 “喝点茶吧。”戚萧扬把那杯热茶递到对面去，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女人。 那是个面色憔悴的Beta，她留着头乌黑的长发，微微低着头，发丝垂落在脸颊前。 看到递上来的茶杯，她眼神四处闪躲，瑟缩得躬起身子点点头，声若蚊吟：“谢…谢谢。” 戚萧扬不明显地叹了口气，后悔自己单枪匹马来约见。 因为他有着张与戚弘晟相像的面容，身体里流淌着戚家肮脏罪恶的血。 “之前我做的那些事……真的就只是中间有误会。”对方抿了口热茶，不敢抬头直视戚萧扬，“您…您让我走吧。” “李小姐。”戚萧扬正色道，“我知道你因为我是戚弘晟的儿子，而会有所顾虑。但我向你保证并发誓，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并且，你之前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 话音落地，李婉猛地一颤，惊恐地瞪大双眼，缓缓看向戚萧扬。 戚萧扬在戚秋池调出来的前工作人员名单中发现了李婉的名字，李婉是Beta，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毕业不到一年就进入了戚弘晟的公司，并担任项目组组长。 几年前，李婉曾经报警并起诉戚弘晟，称他聚众//淫//乱，并对Omega、Beta下药昏迷后强暴，性//剥削Omega。 但最终这件事没了音讯，李婉也离开了本市，回到乡镇老家定居。 眼前的李婉与调出来的照片中刚毕业的模样截然不同，她显得惊恐憔悴，面如死灰，连看向戚萧扬的眼神都飘忽不定。 她作为Beta，能拥有那么好的履历，工作能力也十分强。如果不是遇见了戚弘晟，一定会拥有十分精彩的未来。 戚萧扬用勺子搅了搅咖啡杯里的咖啡，视线扫过腕表，“李小姐，我听说你每月都会为流浪猫狗救助站捐款。” “戚弘晟如今半隐退，但不知道究竟在暗处还有多少黑暗产物，还有多少‘下一个’受害者。我和我的姐姐这几年来一直在想办法扳倒他，手头已经掌握不少罪证。现在，就差致命一击。” 李婉死死咬住下唇，两唇发白，头越来越低，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她小声开口：“他…他会罪有应得吗？” “会的。”戚萧扬语气轻柔，但却异常坚定，甚至有些许令人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还有一点，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拜托人调查了你的家庭背景。”戚萧扬突然说，压低声音，“你有个在读医科大学的Omega妹妹，对吧？” 李婉终于抬起头，眼神里闪烁着惊恐，嘴唇上下翕动，似乎是想要阻止戚萧扬继续说下去。 但她没能发出声音来，而戚萧扬依旧挺直腰杆坐在那儿。如同普渡苍生的众神，用最镇定的语气继续诉说。 “你妹妹选择实习的那家医院，正有与戚弘晟合作的医疗项目。” “开什么玩笑？！”李婉暴起，弄翻茶杯，滚烫的茶水泼在桌面上，连起一条蜿蜒的小河。 乒乒乓乓一阵声响，在咖啡馆里显得格外突兀。李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颤抖的指尖随手拢了下碎发，坐回沙发上。 她开始焦虑地啃咬自己的手指，咬得指节上留下深红色的齿印，嘴里喃喃道：“不行……他要是敢碰我妹妹，我就弄死他！！” 戚萧扬抬手示意让服务员不要过来，自己拿着毛巾将桌上打翻的茶水擦掉，安抚对方：“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在暗中盯着了，我会保证她的安全。” 听到这里，李婉才松懈下来，因为过于紧张而扭曲的面容也渐渐缓和。 “谢谢您。”李婉小声说。 “那么，我还是那个想法。想询问你，愿不愿意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我们？”戚萧扬露出一个讨好性的笑容，微微歪着头。 方才一连串的事情像在李婉心里过山车，她沉默片刻，突然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完茶地残余的一口茶水，郑重地点点头。 “那时候我刚入职不到两年，老板……也就是戚弘晟，他找到我，喊我去参加庆功宴。先前我们私下也有听过各种传闻，但我想着我是Beta，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婉咽下两口唾沫，尾音颤抖：“结果……他给我的酒里下了药，把我带去了一个很偏远的老宅。” 老宅。戚萧扬心底沉下去，他也曾在年幼时见证过那里的罪恶。 没想到居然沿用了那么久。 “那里面有各种恶心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有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味，也有香烟和某种药物混杂的气味。他把我带到一个戴着面罩的男人面前，想要把我送给他。” 李婉回忆起了那一幕幕，浑身颤抖起来，如同疯魔般一刻不停、语速飞快地诉说。 在那栋阴暗密闭的老宅里，好几个Omega跪或躺在大厅里，淫//靡而恶心。 戴着面罩的男人正在吸烟，但散发的并不是尼古丁的气味，更像某种草药。他满意地掐住李婉的下巴，对戚弘晟发出邀请：“一起来？” “不了。你喜欢Beta，特意为你找来的，我还是更喜欢Omega。”戚弘晟笑了笑，挥挥手，推开了旁边的卧室门。 透过那一小条缝隙，李婉清晰地看见，里面的床头锁着一个Omega。 不出三分钟，门里面就传来Omega的求饶和哭声，哀求着戚弘晟放他走，说他不会报警。 回忆到这里，李婉右手指甲深深嵌进左手手背里，“那个戴面具的Alpha没能成功侵犯我，我拿台灯砸中了他的头，跳窗跑了出去。之后……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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