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海屈腿坐在旁边,把头磕在膝盖上,眼神悲伤地看他。 乔季同把窗户拉开散烟:“几点的飞机?” “下午三点。” “去趟医院吧。” “我没事。你的肩膀怎么样?” “没事。” 一阵沉默。 “季同。” “青海哥。你今天冲动了。” “抱歉。我无意让你为难。” 乔季同扭头看他,说不上是不是在生气:“我已经开始为难了。我没办法再像昨天那么待你了。挚音,我也不能去了。” “季同!”徐青海急了,冲起来扣住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眼睛噼里啪啦地说:“我喜欢你和我欣赏你不冲突。我邀请你来挚音是客观公正的,没有任何居心不良的成分。我今天的确冲动了,但我不后悔,我这份心早晚要传达给你。哪怕你现在不能把他完全放下,只要你愿意,我陪你一起走出来。” 乔季同缓缓拿下徐青海的手:“就连我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走出来。青海哥,我心里到处都是另一个人的痕迹,对你而言太不公平。你配得上一个干净的好小伙,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如果你还愿意,就还把我当个朋友吧。” 这话虽柔但绝。明摆着告诉徐青海,我心里有人,你没有机会。 徐青海不甘心地争取道:“好。我答应你。但你要来挚音。我已经失去一段恋情,不想再失去一个知己。” 徐青海是个聪明的猎人,但是乔季同不会再上当。 “这个决定不会更改。”乔季同站起身,拿起桌面上的钥匙和墙上挂着的薄外套,“走吧,去医院看看。然后我送你去机场。”
第75章 下午三点半。 乔季同一个人回来了。先脱掉衣服,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肩胛骨的位置。 紫中带着猩红。 在衣柜底层翻了翻,翻出半盒跌打损伤用的膏药。 他撕开膏药,伸手从肩往下够,只能贴到一半。又撕开一张,从腰往上够,这才把伤盖全乎了。 把衣服重新穿上,收拾了一下屋子里的狼籍。然后打算用热得快给自己煮两把挂面。 水刚倒上,门被敲响了。 乔季同站起身去开门。从猫眼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的。 乔季同隔着门打发道:“不买保险。”说罢就要回去接着煮面。刚走两步,门又被敲响了。 门外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请问是乔季同,乔先生吗。” 乔季同皱皱眉毛,回过身把门打开一条缝:“你是谁?” 对方亮出名片:“我叫李跃,是北滨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受托于万江集团的黎大江董事长,来和您商谈赔偿事宜。” 乔季同是不想搭理他的。一想到那个老头的所作所为,他恶心得想吐。 但他没有高冷的资本。他的身底子和手都废了,没有收入来源,还拒绝了徐青海的邀请。当下任何名目的进账,都是他活下去的食粮。 他往后退了一步:“进吧。” 李跃却不进来:“我预约了酒店,劳烦乔先生移步。” 乔季同跟着李跃下楼上了车,开到市中心一家国际酒店。李跃走到1516的房间门前敲了三声。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开了门,波浪卷,杏仁眼,又靓又凶。 乔季同觉得有点眼熟,好像见过一面。 这时候女人开口了:“我是黎建鸣他姐。进来坐。”说罢对房间里另一个小姑娘道,“晶晶,去买点吃的,要清淡点的。” 小姑娘应声出去了。李跃领着乔季同进了房间,坐到了正对着黎巧怡的沙发上。黎巧怡扯出一个官方的笑:“别紧张。这事是我们黎家对不住你。赔偿金的数额我们都可以商量,但是希望你不要走法律途径。” 乔季同说道:“走法律途径也无非是获得赔偿。我同意私了。” 黎巧怡满意点头:“我就喜欢和利索人说话。金额我咨询过这位李律师,人身伤害没法鉴定伤残等级。按工伤,你这手能定个八级伤残,除去医疗费用,一次性赔偿30万。”黎巧怡顿了顿,接着道,“但做人不能格色,我也不打算拿保底额糟践人。你说个数吧,说个你满意的数。” “有纸笔吗?”乔季同问。 李跃从包里拿出一只水性笔递给他,又给他撕了一张笔记纸。 乔季同把纸摊在茶几上,弯腰弓背地,用左手笨拙地演算。写了能有三四分钟,才放下笔。他把那张纸掉了个儿,推到黎巧怡眼皮底下:“我之前上班的面馆,月纯利8000 。我和老板五五分成,我拿4000,一年4.8万。60岁退休,就还有30年,总共144万。虽然我废了一只手,但还能做点简单的工作。假设一个月能有1500的收入,30年就是54万。144-54,90万。能接受吗?” 黎巧怡从纸上抬眼看乔季同,神色复杂:“你和我想得很不一样。” “能接受吗?”乔季同又问了一遍。 黎巧怡把纸推回到乔季同手边:“两百万。我多加一个要求。”她顿了顿,苦涩一笑:“鸣鸣他,好久没回家了。” 乔季同不答话,只是淡然地看着她。 黎巧怡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拉家常似地开口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就倔。咬着粑粑橛子给麻花不换,你不让他干啥,他就偏要干啥。还不大点儿的时候,我带着出去玩。我说鸣鸣,你呆在这儿等姐,姐去趟厕所,你别乱跑啊。他嘴上答应得可好了,嗯我不跑。可我这前脚刚迈进厕所,一回头,这小子已经迈着小腿儿往远跑了。我从那以后就改口了,我说姐去趟厕所,你赶紧跑,跑越远越好。等我再出来,这小子等得立正儿的。你说气不气人。” 乔季同笑了。 黎巧怡也笑:“倔就算了,还记仇呢。上幼儿园和块头最大的孩子干架,没打过人家。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拎着小板凳故意往人边儿上凑,拿那个小凳子腿儿,对着人家脚丫,一屁股坐下去,给人家坐得直嚎。等我去了,幼儿园老师告状说,「哎,我瞅你家小子就在那儿瞄准,瞄半天,我还纳闷他要干啥,谁能寻思他这么坏呀。」”黎巧怡说到这里,又立起杏眼,佯怒道,“我就不高兴了,我说你说谁坏呢啊。我那时候也年轻,当场就和幼儿园老师撕吧起来了,最后还是他哥给办的转园。” 乔季同笑得更开了,眼睛眯起来,肩膀直抖。 这可太黎建鸣了。霸道,爱面子,不服输,有时候还有点小怂。 黎巧怡揩了一下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他从小没妈,我爸没咋管过他。他也不跟爸亲,就我和他哥轮流带。我急性子,那时候也都是半大孩子,不懂怎么教,就胡乱带。现在想想这小子小时候,也挺冰火两重天的。” 乔季同这回放下了戒备心,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建鸣和您很像。” 黎巧怡叹了口气:“再像,我也只是他姐,不是他妈。他没得到过母爱,也没跟别的女人接触过。我有时候就反省,是不是我太凶了,导致他对女人有了阴影。” 乔季同说道:“我想性向大多是天生的。我就是天生的。” 黎巧怡定定地打量了一会儿乔季同,微笑道:“你要是女孩儿,我这一关你就过了。人够稳当,家里好坏的,那都是次要的。” “可我不是。” “哎。”黎巧怡叹息道,“你们这种的,是不是板不过来了?” 乔季同答道:“嗯。这不是病。就跟您天生急性子一样。” 黎巧怡笑了:“你这小孩儿还挺哏。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帮着劝劝。我爸岁数大了,这世上的面,是见一面少一面了。鸣鸣还小,不懂什么叫后悔,不懂什么叫血浓于水。我就怕他跟他爸这么别着,有那么一天,他得后悔。” 乔季同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我不能给您一个保证。所以这个多出来的钱我不要。” 黎巧怡说道:“没让你给保证,多出来的,算黎家一点心意。钱多少,都抵不上肉金贵。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也只是为了换个良心安宁。收下吧。骨头再硬也得吃饭,别跟钱过不去。” 乔季同抿了抿嘴唇,答应下来:“谢谢。那我收下。” 赔偿金额定下来以后,双方在合同条款上签了字。黎巧怡当场就开了支票给乔季同。 等都谈完,刚才的小姑娘拎着饭菜回来了。黎巧怡招呼道:“在这里吃一口吧。省的你回去做。” 乔季同没有推脱,留下吃饭了。 黎巧怡看着他左手笨拙地用勺子,别开眼神,面上有点不好受。 “你和鸣鸣,还打算接着处吗?”她问道。 乔季同停顿了几秒,不答反问:“您觉得我俩能长吗。” 黎巧怡摇头:“就算我和他哥不管,我爸那关也过不了。你不是女孩儿,没法结婚,一辈子也迈不进来黎家的门。” “况且爱情这东西,说白了,都是一时的。他现在跟你俩要死要活,不过也是倔劲儿上来。之前那六年,没你,他也没咋地。这回又遇着了,他就像是找到当年那股热情,上头了。加上这个事,他愧疚心疼,瞅着就更吓人。但我最是清楚,这小子从来不是长性的人。跆拳道没练几天,就要去学跳水。赛车没摸几天,扭头就去骑摩托。这回贸易公司没开几年,又要去投资房产。” “他跟你俩现在是如胶似漆,等热乎过去了,到时候难堪的是谁?他要是变心了,改主意结婚了,你上哪儿去?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爱你一辈子,你让他和他爹老死不相往来,你说他会不会有恨你的一天?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山盟海誓好听,也只能听听。不对等的两个人,永远走不到一起去。” 乔季同用无名指挠了一下人中,觉得那儿有点刺痛。他轻声道:“是这么个理。” 塞了两口粥,还是觉得痛。索性抽了张纸巾,揩了一下鼻子,又重复了一遍:“是这么个理。” 黎巧怡看了他一会儿,倾身过来。伸出涂着红丹蔻的手,捧起乔季同的脸。拇指摩挲掉他眼底将落的泪珠。 “孩儿,姐不是要埋汰你。只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乔季同望进黎巧怡的眼睛,心里那一点星崩儿的期待,也灭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黎家永远不会接受他。 而他不能让黎建鸣选择自己。因为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绝对承受不起黎建鸣的后悔。 作者有话说: 别嫌200万寒碜,我简单掰扯一下黎家到底有多少钱。 以黎建鸣为例,他的贸易公司最新年营业额200亿日币,税前净利18亿日币,约等于9000万RMB(是不是超多)。但扣除法人税35%,剩5850万。起步公司现金分红20%,黎建鸣持股85%,可支配现金5850*0.2*0.85995。个税再交45%,就剩547万了。再除却投资,还债,人情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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