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二人面色红润,鼻翼两侧冒了一些细汗。看到清许付完钱,岑不遇抽了一张纸巾,在对方转身那刻,轻轻揽着人擦了擦。 清许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僵着背脊,张嘴想说什么,岑不遇已经松开他转身去找垃圾桶。 清许愣在原地,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就在他去推车时,突然听到隔壁烧烤摊的一对小情侣在窃窃私语。 “卧槽!同性恋这么会照顾人的吗?怪不得我直了二十五年的表哥会弯......这特么换我我也弯啊!” 他女朋友立即解释:“不懂了吧,这种叫爹系男友。而且,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分男女的,两个人只要感觉对了,都可以在一起啊。” “这世界那么大,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清许住的地方,还要再往里面走几分钟,岑不遇仰头看了一眼,说想送他,毫无意外的,被清许拒绝了。 岑不遇撇了撇嘴,只能作罢,最后换了一个问题问:“那我想见你怎么办呢?” “……” “也不能去点酒吗?”岑不遇有点委屈,伸手点了点自行车上铃铛的小耳朵,“嗯?” 清许滚了滚喉结,脑海里回荡着那位女生的话,好半晌,才缓缓垂下眼眸。 “随你。”
第6章 不关你事 清许到家时,已是凌晨两点半。他轻轻按下开关,刹那间,灯光洒满房间。屋内的书桌、衣柜、床铺等物件毫无保留地闯入眼帘。 与外面广阔嘈杂的世界不同,这里只是一个十几平的安静小空间。 清许换下鞋子,将书包轻放在书桌一角,接着走到衣柜前,抬手把外套挂上衣架,最后坐到床边,迅速褪去所有衣物。 做完这一切,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每一处角落,心中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放松,几秒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从早上得知路恒被开除,到晚上岑不遇表白,一件一件,他的脑袋都没有清净过。 清许闭上眼,刚想缓冲一下,那盆茉莉花却又猛地闯入脑海。一整个晚上了,他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 可...... 不知道想到什么,男生俊眉紧锁,双手无意识攥紧了床单,随后像是忍不住那般,突然起身冲向洗手间。 砰——— 凌晨分贝是白天的几十倍,低沉痛苦的呕吐声频频传出,最后彻响整个房间。 好几分钟,才又恢复平静。 清许蹲在地上,手里抱着一个垃圾桶,把宵夜全吐了出来。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眼铺满了红血丝,生理泪水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半晌,那双褐红色的眸子缓缓抬起,望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那是在一个偏僻的农村,五岁的清许还没有被送去上学。 “乖乖,你快数一数,今天这颗树上有多少朵花?” 清许看着眼前一朵接一朵的白云,眉头下意识皱起,等了两秒后,有些无奈地伸出小手:“1、2、3......” 夏姚眼神温柔,抱着他围绕着茉莉树转了一圈。 “45,46,47......妈妈,总共55朵。” “哇,我们家乖乖好棒哦。”夏姚笑着亲了一口他的脸颊,随后伸手在兜里掏了掏,“奖励一块小蛋糕。” 清许拿在手里,没立马撕包装,终于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这棵树每次开花你都让我数,还天天数。” 记忆中,从三岁开始,他就在做这件事,每年三次,每次都从花开数到花谢。 夏姚轻轻理了理他的头发,笑着说道:“因为妈妈最喜欢茉莉了呀。” “茉莉,莫离。” “而且这是我跟你爸爸领证的那天,你爸爸送给我的,有纯洁美好的寓意。” 清许点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他问,“我今年真的能去上学吗?” 提起清棵,夏姚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恢复:“真的,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了。” 清许再次点了点头,那双大大的杏眼中满是期待。 然而等到了九月,清棵还没有回家。夏姚几通电话打过去,对方不是没人接就是在通话中。最后联系上了,却只得到一句孩子还小,再等两年上学也不迟。 “清棵,现在谁家小孩七岁才念书?”不知道那头回了句什么,清许听见夏姚对着电话吼了一句,“我真是受够了!” 等第二年茉莉再次花开,清许一家已经搬到县城。夏姚每天要忙两份工作,没空再让清许数花,但这件事情却没有因此停止。 “今天有多少朵啊?” 清许面无表情围着茉莉树数了一圈,随后回应道:“87朵。” 对方闻声回了一句哦,便再没了其他言语。 清许看着整日躺在床上的父亲,心中满是疑惑。 清棵与其他父亲不同,每天除了接送孩子上学,别的什么也不会做。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不会收拾家务。整日整日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套手指训练器。偶尔,他会把锁在柜子里的吉他拿出来,但是弹了不到一分钟,又很生气地放回去。 反复如此。 那段时间,清许中午回家是没有饭吃的,除非他自己做。五岁的小不点在厨房搭了一个凳子,按照妈妈平日做饭的模样,自己淘米,自己切菜,把稚嫩的手切得到处都是口子,却不敢跟妈妈说。 夏姚发现后,跟清棵大吵了一架。然而清棵情绪超级稳定,怎么骂都不搭理她。好像除了那把吉他以外,清许就没见清棵因为什么事生气过。 茉莉第二次开的时候,清许依然有数花的任务。但是到了第三次,这花就彻底跟他断了联系。 夏姚把整棵茉莉花树都剪了,并跟清棵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离婚!” 清棵看了一眼被毁的树,再看脸蛋气得通红的夏姚,神情异常冷静:“茉莉,莫离,相濡以沫。这是你当年对我说的。” “别恶心我了!”夏姚拿着剪刀,浑身都在发抖,“你就是一团扶不起来的烂泥!” “清棵,快七年了,你还在做美梦。”她说,“你的手就是废了,你永远也弹不了吉他了。” 像是触发了某道机关,清棵在听到这句话后,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双目一下瞪圆,抬手狠狠甩了出去。 那是清许第一次看到他们打架。那一夜,家具无一幸免,地上到处都是血,分不清是谁的。 等到他把邻居叫过来帮忙,两个人都差点没命了。 原来,清棵以前是个街头卖艺的歌手,因为长得帅,唱歌好听,吸引了在餐厅工作的夏姚。当然,他们并没有任何交集。在那个非主流的时代,当自由业者是一件相当酷的事情,清棵有很多的迷弟迷妹。 但因为一场抢劫,清棵双手都被刀割伤,是夏姚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走出想要自我了结这条路。 天神走下神坛,夏姚如同得到了宝贝,一份工资养两个人,即便不合适也选择结婚,怀孕后便回老家生孩子,独自沉浸在所谓的幸福美梦里。 这一梦,就是七年。 其实,在清许两三岁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清棵不爱她,不爱清许,不爱这个家。只是因为怕老无所依,拿了把链子把他们娘倆拴在家里。她想过离开,但那盆茉莉花就像一句讽刺的咒语。 茉莉,莫离。 每一次数花都是清棵的意思,目的就是想让夏姚别忘记当初的承诺。而清棵之所以会出手,是因为以往都是夏姚在鼓励他,让他无时无刻不想重新弹吉他,可是夏姚却把她亲手捧出来的希望给捏碎了。 那就一起死! 之后的十年,清许很少见到他们合体。但只要一碰头,他们就会像死仇一样,先骂很难听的话,然后就要对方的命…… 顶头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清许深吸一口气,垂眸给垃圾袋打了一个结。 这天晚上,清许没有睡好,导致第二天眼睛通红一片,在骑车的路上还差点出事故。 好不容易撑到学校,又在大门口被路恒抓住车头,吓得他以为撞到人了。 “你要干什么!”清许吼了出来,心脏砰砰跳。 路恒穿了一身棒球服,像是跑步过来的,额头上铺满了一层汗珠。被清许这么一震,有好多学生都在朝这边看,路恒立即松开手,拉了拉帽檐。 “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清许皱着眉头,脸色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转。 路恒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如高贵者低下头颅那般,态度温和道:“对不起,上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划破你的车。” 说着,路恒还看了眼车子的轮胎,肉眼可见的,前后各有一个补丁。这辆自行车外观被重新包装过,像是为了保护原本的漆色,连车轮毂都是一根一根包起来的。 清许没说话,目光瞥了一眼路恒那只受伤的手。 路恒见状抬起来:“你当时是想毁掉我这只手,让我永远也没办法打球是吗?” 沉默。 “那你还是太心软了,下手不够重,没伤到筋骨。” “......” 路恒看着眼前这个即使伤了自己心里仍喜欢的人,自嘲地笑了下:“清许,我等下就要飞去M国了。” 依旧沉默。 “我爸妈没收了我的车,还有钱,为了能跟你道别,我是跑过来的。”路恒知道这样很不切实际,但还是希望能听到清许跟他说一句路上小心的话。 可答案显而易见。 学校早高峰,校门口人流车流汇聚,嬉笑打闹声很快将他们淹没在角落。 半晌,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路恒不甘心地抬起头,重新对上那双红瞳:“清许,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看不上我?” “或者换句话问,我比那个人,差在哪里?” 那个人是谁,清许当然知道,只是这之间有什么可比性? 他不知道,胜负心强的人,在跟别人同时抢一件东西时,那件东西的价值就会被弱化,他们转而把重点放在赢上面。 当路恒还在医院的时候,看到朋友发来的照片,里面清许跟那个人有着无比亲密的互动,他直接打翻了医药箱。 当天晚上,他就把人堵在了公司楼下,警告对方别再靠近自己看上的人,不然就把他跟某x的合作项目搅黄。 可他毕竟还没有正式接触那个圈子,想法太简单了,不仅碰了一鼻子灰,还被抓住了尾巴,导致父母坚持要把他丢到国外。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路恒恶狠狠地想,既然自己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那么好过,“清许,像这种背地里搞小动作的,心都黑。你小心一点,别到时候被吃干抹净了,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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