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伸手一指:“那。” “好嘞,多谢。” 自来水应该是引自山泉,冰凉舒爽,冲走了手上的黏腻。 “呼——” 程染秋舒服地喟叹一声,回去厅内落座。 凉风穿过院门丝丝缕缕地渗进餐厅,吹散了仅存的暑气。 周时将纸巾递给程染秋,转头问小溪:“况奶奶呢?” “在外边乘凉呢,先前已经吃过了。” 周时点点头,等程染秋擦完手,又递了筷子给他。 程染秋道了谢,安静吃饭。 小溪好奇地问:“程先生,你是哪里人啊?” 程染秋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嘴,回道:“北市。” “自驾啊?开过来得挺长时间吧?你一个人来的?” “开了十几个小时,”程染秋有问有答,“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开这么久!” “有服务区,累了就歇歇,也还行。”程染秋笑笑。 “你多大了?还在上学吗?” “不是,我大学毕业两年了。” “哇——”小溪怔愣,“看不出来,你不说我以为和我一般大。” 周时也看了他一眼,程染秋有些赧然,问:“小溪还在上大学?” “是啊,大二,放暑假呢,”她又追问,“小程哥,那你做什么工作的?听你说话好像不怎么带北市的口音。” 程染秋惊讶于她变换称呼的速度,笑了笑:“待业。我在外待过几年,口音保留得少。” 小溪了然,正想问些别的,被三声轻扣桌面的声音打断。 周时吃饭速度很快,如风卷残云,但只碰了面前的菜。 此时他眼眸半阖,身子舒展,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懒懒道:“先吃饭。” 小溪乖乖点头,埋下头吃饭。 程染秋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偷偷地将上面沾着的韭菜挑出来,藏到碗底。 周时看着他的动作扯了下嘴角。 饭后,程染秋拎着行李进房,房间在二楼,干净卫生通风好,泛着竹香,他却觉得还差点味道。 小溪正在浴室给他添加洗漱用品,程染秋走进去问了声:“小溪,沐浴露是青橘味的吗?” “啊?”小溪愣了下,“不是,小程哥你要的话我给你网上搜搜,这味道好像不太有,青柠或者柑橘的多一点。” “没事,我就问问,不用特地买。” 程染秋来到窗边,入目是成片的竹林,视线往左便是后院,有个瘦小的身影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摇着扇子,感受到他视线的时候,抬头朝他笑了笑,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小溪在他身后挥了挥手,给他介绍:“那是我奶奶,大家都叫她况奶奶。” “老人家真精神,”程染秋问,“你们是老板家属?” “算是吧,时哥和我哥关系铁,把我们当家人,”况溪转了话题,“对了,小程哥,你订房的时候我还没把券加上呢,到时候给你退差价。我们这其实入住率挺高的,前几天员工都忙得脚不沾地,刚走了一波,时哥才给他们放了两天假,你要有什么需求,就随时找我。” “多谢,”程染秋顿了下,鬼使神差地追问,“要是找不到你?” “那就找老板。”小溪毫不犹豫,“时哥忙,但靠谱!” “好嘞,”程染秋食指蹭了下鼻尖,“多谢。” “嗐,别这么客气,我先出去了。”况溪挥挥手,替他关上了门。 一道身影踏进后院,双腿修长,步伐闲散但稳健,风从他身后吹来,黑T恤贴近腰身,隐约可见流畅的线条。 程染秋关窗的手顿住,警觉那人要回头,立马蹲下身。 第2章 周时只看到一个影子闪过,转回头,听见老人家笑眯眯问:“新客人?” “嗯,您老眼神挺好啊。” “那是,小姑娘挺漂亮。” “是男的。”周时无奈。 “小伙子挺漂亮。”况奶奶从善如流。 “……嗯,挺漂亮。”周时又往上看了眼,窗户已经关上了。 次日下午五点,况奶奶颤巍巍地去找周时,问漂亮小伙是不是生病了。 “一天没吃饭,小溪打电话没人接,我上去敲门也没人应……” 周时将拳套摘了,擦着身上的汗,安抚道:“现在年轻小伙都睡得久,您别急,我冲个澡就上去看看。” “我不急,我又不是老板,”况奶奶又看了眼二楼,哼哼道,“我遛弯去。” “往哪边溜啊?” “你管我!”况奶奶笑着嗤他。 “我哪敢,”周时扶她下了个台阶,“戚戚念叨您呢,您不去看看?” “哎哟,那鬼灵精……” “去了顺便带几个橘子回来吃吃。” 况奶奶瞪他,他自觉弯下腰,额头吃了一记,老人家才哼了声,慢悠悠出了门,银白的发丝在余晖中显得亮堂堂的。 玻璃窗在落日下折射出橙色的流光,窗户内侧水汽氤氲,哗啦啦的水声没一会便停了,周时洗完澡换好衣服,随意吹了下头发,便下了楼。 “咚咚咚——” 周老板先礼后兵,敲了三回门,都没得到回复便果断踹了门。 “砰——” 木门砸在墙上又弹回来,周时被扑面而来的热气拍得蹙了下眉,这么热的天不开空调也不开风扇,怕不是闷晕了。 “你你你……”床上的人倏地坐起身,眼睛都没睁开,抱着被子,开口就是几个“你”。 “睡了一觉,变成机关枪了?”周时嘟囔了句,齿尖咬着根狗尾巴草,“抱歉,你一直没回应,怕你出事。” 机关枪? 程染秋还没完全清醒,眯眼看着光影中的人,肱二头肌是抡起来能把自己直接扔出去的模样。 于是没睡醒的客人支棱着一缕呆毛,眨着一双迷迷瞪瞪的杏眼,礼貌问道:“您是打劫吗?” 周时顿了下,将狗尾巴草捏在手心,眸中有细碎的笑意,淡声道:“嗯,打劫,拿钱。” 程染秋惊恐,露在外边的白皙小腿蹭地缩回被窝,还顺手捞了床边的手机。 “大热天的,别闷坏了。”周时无奈,又补了句“到小院吃饭”便出了门。 十分钟后,程染秋挣扎着下楼,看到餐桌边的周时,脑子里又自动将两人之前的对话过了一遍,感觉头痛加重,脸颊也有些发烫。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容易脸红的男生,周老板问小溪:“芦荟还活着吗?” “这是什么话!”小溪不服气道,“活得好好的!” “待会掰一点。” “干嘛?”小溪没好气。 周老板下巴一扬,悄声道:“客人好像晒伤了。” 刻意压低的声线,沙沙的,像是火柴划过,点燃幽蓝的火苗。 轰—— 程染秋感觉自己也被点燃了,陷入了这道好听的声线中,脑子有些昏昏沉沉。 他甩着脑袋,眼前的一切好似蒙上一层雾,胃也不舒服,想吐。 程染秋歪着身子往一侧倒,失去意识边缘炸开况溪的惊呼:“哥,他好像不是晒伤,是中暑!” 周时一手揽着他一手在他额头试了下,低声道:“嗯,都烧着了。” 月光从雕花的木窗缝隙钻进来,洒落一室的清辉。 床头柜上摆着水杯和几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子,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程染秋感觉身子舒坦不少,转头看见藿香正气水闭了闭眼,依稀记得当时有只手不怎么温柔地给自己灌了这玩意儿。 “咕噜——” 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程染秋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他将小臂搭上额头,苦笑,来了两天,就几个小时是清醒的。 小时山昼夜温差大,这会儿的风吹身上还有点冷,程染秋搓了搓手臂,看着公区餐厅冰箱门上的纸条——保鲜盒留了饭菜,记得热了吃。 准备的人很贴心,但是没有料到来人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热一下?怎么热? 程染秋原地转了一圈打量着,没发现微波炉,慢悠悠晃到小院。 小院里只亮了一盏灯,他摸索着找到厨房,却只见到一个大的灶台和一台煤气灶。 “嘶,也不知道有没有泡面。哎哟——” 程染秋的手肘不小心怼到碗架,幸好反应及时,只碎了两个碗。 他冲过去将厨房门关上,回来蹲下捡碎瓷片,又抽了几张废报纸,包好后才装进垃圾袋,仔细打好结。 起身时发现门被推开,一人齿尖咬着一根烟,没有点燃,含糊道:“忙着拆我厨房呢?” “抱歉!”程染秋摊手,“我不会热饭,想找找有没有泡面。” 周时像是瞧见什么稀奇物件般“哦”了一声,靠在门边没动弹,半阖着眼,视线里是那只打了结的垃圾袋。 程染秋笑笑:“周老板,麻烦您,帮忙热一下?” 周时眼睛撑开一条缝:“不是吃泡面?” 有好吃的才不吃那玩意儿,程染秋摇头,清亮的眼神看着他。 一双杏眼在灯光下看着湿漉漉的,不像深夜闯进的山林精怪,像家养的小动物。 周时走过去,利索地用煤气灶将饭热上,然后脑袋半垂,靠在灶台边又闭上了眼睛。 程染秋悄悄打量他,眼下有点青灰,估计是没睡好。 “咕噜——”似是为了惩罚他的胡思乱想,饿扁的胃再次发出哀嚎。 他开口:“抱歉,吵到你了。” 周时睁开眼睛看他,看不出情绪,过了会,他转身关火,也不怕烫,直接就将碗端出来,示意他跟上。 “况奶奶睡隔壁,”出了小门,周时低声道,“老人家觉轻,麻烦你到公区餐厅吃。” “不麻烦不麻烦,是我打扰了。” 暖黄的餐厅灯下,程染秋在餐桌边安静吃饭,周时拿了罐冰啤酒,整个人陷在一旁的懒人沙发里,更懒散了。 轻微的气泡碎裂声混着麦芽糖的醇厚香味散在空气中。 程染秋抬起眼皮看了眼,扒完最后一口饭。 一道阴影落下,是周时起身将手背覆在他额头:“不烧了,感觉怎么样?” 程染秋僵着身子:“没、没事了,之前多谢,我也不知道怎么还中暑了。” 周时抽回手,拉开椅子坐下:“温差大,你睡得久,白天还是得开上空调。” “太累了,以前也不睡那么久。”程染秋不贪觉,上学那会,还是他叫程女士起床送自己去学校。 想到这,喉咙有些干,他勉强提着精神说:“饭菜很好吃。” “是么?”周时看他喉结滚动,问,“够吃吗?” “够了够了。”酒香丝丝渗透过来,程染秋吸了吸鼻子,眼神不受控制地飘过去,舌尖舔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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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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